《億萬富翁的岐途》目錄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他沒聽信你的?」
「你自己找的。」他說:「自作自受。」
「聽起來是這意思。」
這句話又使他怕起來了。想到混進蓋蓋文的事情裏去,就是使他混身不自在。
「依蓮怎麼說呢,會肯嗎?」
他兩手向前一伸,把袖口露出來,兩手把鉛筆神經質地扭動,伸手自口袋拿出手帕,擦擦鼻子,抹抹額頭,把手帕放回口袋,清清喉嚨。
「晨報看過了?」
「給我滾。」他說,用他左手一把抓住我外套領子。
「說說看,賴先生。」
「合法?百分之百合法。依蓮親自一步步看清楚,不容許半點出錯。她請了城裏最內行的律師看著辦的。她說一定要合法婚姻,否則免談。為了這件事,他必須把本來的太太辦理『資遣』。依蓮也許看起來不過如此,但她是略聰明的。」
「我知道,他從來沒有過。他非常小心。假如他如此,他早就被捉住了。有人受騙還能不告狀?他從沒騙過人。他只是自己和自己交易,他有很多公司,每個公司都說有進益,把資金和股票轉來轉去。沒有一人知道內幕是怎麼回事。但是真正的收益從何而來,他不想給人知道。據我研究,只有一個可能性。」
「好吧,」他說:「你是自己找的,你會自受其害的。」他繞過桌子,向我走過來。
我進門的時候,她在看畫報。畫報是放在辦公桌抽屜裏的,看到我進去,她用身體把抽屜關進去,另外打開一隻抽屜,拿出打字紙,放進打字機。我在等待的時候,她不是很熱誠地用打字機打文件。
我說:「留在這裏,不要走開,直到下午兩點鐘。任何情況千萬別離開這裏,絕對不要給任何人任何消息。假如蓋仔要見你,他會通知你時間,地點。」
我說:「我有一千三百五十元現鈔。」
張赫德說:「你難倒我了。我告訴喬虎一百次以上,千萬別做會引起別人調查的傻事來,這可以引起整個專業的崩潰的。」
「我不喜歡你的態度,賴先些。我先問你一下,你是代表官方來問我嗎?」
他站在那裏,完全沒有動作,用冷冷的藍眼看著我,像是一條死魚。然後他放手,走回自己桌後,又拿起鉛筆,說道:「賴先生,你請坐。」
「是的,另外那一千元呢?」他問。
我對他嗤之以鼻。
「沒有太多時間了。」我說:「公司的人把在外面的股票都收回去了。這種股票一定要押在銀行裏一年,這一年之內買的人隨時可以拿回原投資退出來,賣的人在一年內一定要達到某種開發目標。否則,公司也不能用這筆錢。」
我在張赫德辦公室等他上班的時候,看這一段消息,看了三次。
「那三百五十元,」我說:「是卜愛茜的名字。我另外要一千元相同的股票,用柯賴二氏合夥公司名義。我要你找到這股票,我要你今天早上一定買到……」
「是的,賴。」
「是什麼事迫著他關閉擎天礦業開發公司呢?」
他說:「我只知道替他管帳。我們把所有彭喬虎的收入都歸入開礦得來的。」
「好的,」他說:「我馬上開始忙起來。」
「公司都會沒有活動,悶死,埋到泥裏去。」
女秘書這時真的在打字機上敲著。她甚至連頭也沒抬起來。
「我是從洛杉磯來的偵探,私家偵探。」
「是的,是的,我是的。但是我有別的事要做。」
「是個合法婚姻?」
斐力勝,百萬富翁,單身漢,是遊艇的主人,正在歐洲渡假。經查過去四個星期內,他絕未回過美國,而他遊艇的鑰匙除了有一把存在遊艇俱樂部保險箱外,根本沒有人有鑰匙可以上他船。經警察調查發現他遊艇上原本的掛鎖經人暴力弄斷了,事後另換了一把新掛鎖上去,所以看門人在巡視的時候,沒有發現異樣。
「你對卞約翰.卡文知道些什麼?」
「賴先生,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不知道。」
「這完全不關我事。」我告訴他,站起來,在他又在抹額頭上的汗時走了出去。
「我想知道彭先生到底在搞什麼鬼?」
「但是,」我說:「我目前有很多情報是蓋蓋文急著想得到的。而我急著要知道彭喬虎。你就是提供我彭喬虎情報的人。」
「茉莉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死了,真死了?」
我說:「彭喬虎的謀殺案,你也許有不在場證明。你也許沒有。但是夏茉莉的謀殺案呢?你有不在場證明嗎?蓋仔蓋蓋文能放過你嗎?我去對他說……」
「太糟了。我真不願聽到這種事。但是,你說你找我有事要我幫忙?」
「依蓮和這件事無關。」
「我的確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賴。我也不喜歡你說話的方式,我要請你走路了。」
「兩顆子彈,一顆崁在體內,另一顆完全通過腦袋。」
他眼睛睜大了。心境大大的放鬆。
「又如何?」
我說:「朋友,別那麼固執,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必假裝不知道。我知道你有份,但是不知道混進有多深?」
「賴,你替我想想好嗎?」
張赫德說:「沒什麼區別的,賴先生。你回去告訴蓋先生,我馬上要接手『源發』了。」
「這就是事實,賴先生。我從來沒有違抗過蓋仔,彭喬虎也從來沒有過。」
「我姓賴。我想請教一些稅務事情。」
「還沒。」他說,我立即知道他在說謊:「今天早上我在忙一件別的事情,所以……」
「賴先生,請坐,我能替你做些什麼?」
「我以為你想親自見到他。」
「等一下,」他說:「我現在在看資料,等一下,有了。這是郵購的玩意兒。賴,要花很多時間才找得到持有人呀,而且……」
「要真忙才行,」我加強話氣。
「滾吧,」他說:「再也別到這裏來。」
「要不要我告訴蓋仔,你太忙了,沒時間見他。」
「我也不知道。我也希望能知道。你站在我立場看看,我也相當怕,怕有人會把這種事套到我頭上來,這味道不好受。我請你對蓋仔說,我想見他。我一直在想和他聯絡,他可以幫我忙。」
他說:「依蓮是流浪車台戲班裏跳舞的。脫衣舞──你知道。彭喬虎有一次在宴會裏見到她,他們很來電。他真的很起勁,她很聰明,玩得非常聰明。」
「我以為你想親自見到他。」
我說:「講吧。」
「很好,請進。」
「屍體已經在這裏一家遊艇俱樂部裏的一艘遊艇上發現了。」
「彭太太如何?」我問。
「什麼人殺了夏茉莉?」
「沒有問題他是死了?」
我幸災樂禍地向他笑笑:「假如你擋住了蓋仔的路,蓋仔不會自己動手對付你,他會把茉莉的案子套你頭上,由州政府對付你。這一點你當然是知道的。」
他又擦抹他的臉。
我說:「你必須和我討論,然而你尚須和警方討論。你也許尚不知道,朋友,但是你的確不易脫身,置於事外。」
「不可以!不可以!我可沒這樣說。」
「礦業鉅子屍體發現於百萬富翁遊艇」
他大笑:「她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那麼多公司呢?」
「寡婦有意見嗎?」
他伸直了手,抓住我,但離開我手及的距離遠遠的,他自己伸手去轉門球。
「你不知道?」
張赫德的辦公室是個小巧合用的地方。門上漆著『張赫德,會計師。』我等的地方是他的接待室,實用舒適。女秘書是水蜜桃加奶油髮膚,加上藍藍的大眼,像個洋娃娃。
「再也沒什麼神秘了。」
「去他的法官,法官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賴,你已經暗示了很多次了。我也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如此。我越來越不喜歡了。」他把椅子向後一退,自己站了起來。
「現在我把知道的告訴你。蓋蓋文到舊金山來打天下,很多人想對他不利,但都不是彭喬虎的意見。彭和我一直想和他和平相處的。假如他能保護我們,我們願意付保護費。我們反正付一份錢,付給誰,我們並不在乎。我們要的是穩定做生意。我們付給最能保護我們安全的人。
「稅務上的問題。」
「啥囉!」他對我說:「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可以出到票面兩倍的價格。這個價錢不行就算了。記住,這公司有一張支票要跳票。銀行還沒有採取行動,是因為彭喬虎是開票人的關係。現在他死了,銀行會採取行動了。所有股票持有人會知道的。萬一他們不知道,別忘了告訴他們。」
門球弄出聲音來。門外,我又聽到打字的聲音開始響起。
「你在替蓋蓋文做事,你……」
我說:「你和茉莉多熟?」
「你是什麼人?」
「我沒有擋住他路呀。」
「怎麼死的?」
他想控制他自己,但沒太多效力,他說:「你要是跟蓋仔的,他們一定什麼也沒告訴你。」
「我沒有說我在替什麼人工作。」我打斷他話說。
他的自信心在回進身體來。
我有過一次幫過一個做掮客生意的一個大忙,這個忙,他不可能忘記,所以我在早上八點鐘打電話找他的時候,他急著說他會把一切放下,先為我服務。
「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源發的問題。」
「請他打電話給我好了。」
這一手他是有經驗的,他知道頂住別人下巴什麼地方,別人不得不從椅子裏站起來。我很快的被他從椅子裏弄起來,他抓住我向門的方向走去。
坐在桌後的傢伙,衣服上整齊的燙痕仍在,但是裏面的身體恰小了一號,胸部也突然陷了下去。
「也許關係很大。」
「我知道很多別的,我有很多有趣的事要告訴蓋仔,現在你說吧。」
他的手從門球上放下,好像突然萎縮了。
「事實呢?」
「沒有問題。」
張赫德自桌上拿起一支鉛筆,神經地在手中玩弄。他說:「我已經決定不再討論彭先生的事,除非是官方來問我!或是他的繼承人來問我。」
「不會的,喬虎有件事吃他兒子吃得死死的。」
「假如他的帳務和稅務都是你在管,你當然知道我什麼意思。」
我說:「彭喬虎腦筋動得很快。他不請教你是不會行動的。而我看你這身打扮,絕不是拿薪水活得下來的。我認為你也佔了一份的。」
「賴,我實在沒什麼可以和你討論的。」
「你找呀,找到就聽到了。你立即找,我要他股票,要快。」
「你什麼意思?」
「不是官方的,是私人的,友善的。」
他是個春風滿面的傢伙,穿著好,裝飾好,指甲是修過的,領帶是手繪的,衣服是定製的,質料是最上等的,鞋子看起來也是定製的。
「請你告訴蓋仔,茉莉的事我絲毫不知道,這是實話。」我說:「擋住蓋仔的路,是不太聰明的。」
我說:「假如你不想自惹麻煩,你最好開始說話。」
這是必然的道理,記者就喜歡這一類機會。
我一過門檻,外面的打字機聲音立即停止了。
「你能使法官相信嗎?」
「彭喬虎這一生從來沒有騙過任何一個人。」
我坐著動也不動。
「我發誓我不知道。賴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自己也是吃驚萬分,我……我喜歡她。」
我說:「依蓮是什麼背景?」
「我要你投資三百五十元在擎天礦業開發公司股票。」
「卞先生沒問題,他是個銀行家。我們用得到他,只要我們不開空頭支票,他不管我們做什麼生意。」
「他真不幸。」我說。
他立即在我們之間建立了一道鴻溝。「是的。」他說,然後什麼話也不說,鴻溝距離拉長。
「可以出到多高?」
我進辦公室是九點五分,我等了十五分鐘。張赫德在九點二十分進入辦公室。
他引導我到他的私人辦公室。
我買了晨報。故事在頭條新聞裏。
我說:「彭先生的財務,是你處理的,是嗎?」
我說:「找到這些股票持有人,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只說你願意給他合法利潤,要買股票。」
警方認為礦業為生的人是在別處被殺之後,移屍到遊艇上來的,至於如何能移屍成功,則是一個大謎。
「那邊對蓋仔從來沒有反對意見。只要他能吃得住其他地段上的朋友──我想他是有把握的。」
「沒有。他要拒付他開的支票,他說他不計任何後果。是他一定要拒付的。告訴蓋仔我要見他──隨便他什麼時候方便。」
「依蓮得一房地產。她是個非常好的車台脫衣舞女。該她的給她。她是小人物。她進來時想拿的都拿了,她現在可以走了。『源發』我今天晚上起接手了。」
「起來。」他用右手大拇指翹起來頂住我下巴。
我說:「彭喬虎有很多生意。他是聰明人。他要報稅,但是又不願透露他進益的來源。所以他弄了一大堆礦業工作,其實都是假的。」
「是有一些神秘兮兮。」
「沒聽過呀,賴。」
不知什麼原因,這傢伙怕蓋仔怕得要死,我突然提到的要告訴蓋仔正好戳到痛處。
這個辦法見效了,嚇嚇他要用蓋仔來對付他,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大作用,連我真正的目的他也忘記問了。他內心對蓋仔一定有先入為主的恐懼。
「什麼人殺了彭喬虎?」
「是的,立即辦。」
他是一個身材勻稱,體育型的大個子,腹部稍肥一點點,但是兩肩是很寬厚的。
「是的,但是我會忙得很。現在喬虎的死亡是已確定了。警察會來這裏……」
「礦業公司另外還經營著一個『源發公司』。他們的許可證裏並沒有限定他們不能經營其他公司。
「源發那一邊會有什麼結果?」
「你知道我和她多熟──至少蓋仔是知道的。是我把她介紹給蓋仔的。我和她很熟,彭喬虎和她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