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富翁的岐途》目錄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你要我在這條街上走來走去走到半夜?」
「這些藍色的──每個二十元?」
「阿勇最近好嗎?」
經理沒有跟進來。門在我們後面自動關了起來。我回身一看,門上沒有門把。
管輪盤的給她一個父親樣有趣的微笑,把該付的付給我們。
一位助理人員嚴肅地彎腰湊向桌子。「你們兩位要不要把籌碼換成現鈔?」他問:「或是把籌碼帶到這裏酒吧來?在這房子裏籌碼和現鈔是一樣的,可以付任何消費。」
「什麼命名典禮?」
卞約翰向奚華圖解釋,為了一些私人的理由,他必須要一個星期二晚上不在某地,時間上的證人,而奚華圖對這位銀行家上司,一向深知他的嚴謹,公正,所以沒有深入詢問,同意做他的證人。他認為這是件私人事務,但是謀殺案則是另外一件事。在警方的完整證據之前,他的證詞立即改變了。
我看向我的一堆籌碼和她的一堆籌碼。
一陣靜寂後,卡嚓一聲,整扇厚重的門用電力及輪子向側面移開。看看門的厚度及重量,就知道門內門外通話為什麼要用麥克風。我身後的梯子是這裏唯一用木頭為建材的。從此向前,裏面四周都是鋼鐵保護的,一般警用的撬門,撞門用具想進這個地方是不可能的。
我微笑:「假如你認識我講的人,你知道他名字。你假如不認識他,我告訴了你也是白搭。」
「老天,對於這種玩意兒沒有人敢放大錢進去炒的。」
我把我車停在可以觀察「源發」出入口的地方。我們兩個坐在前座等著。是一個很長時間的等候。
「我接你,你可以乘我的車,坐在我的車裏,我給你看一二個人,看你是否見過。」
「收起來吧,」他說:「我不要別人誤會我們會用暴力取別人的東西。你皮夾裏的東西我一動也沒有動。我只是看一看──還好看了一看。」
「只要不把價錢抬高了就可以。」我警告他。
一個很文雅,很有禮貌的人走過來,把我留在門縫裏的卡片,交回給我。
他的眼睛看看我手上的五十元,貪婪地說:「再有十元就完全可以平衡了。」
我可以看到塗過睫毛油長長的睫毛,也看到她慧黠深褐色眼睛在淘氣地閃亮。她嫻靜有趣地看我一眼。
一位指紋專家在一處黃銅裝飾上找到了指紋。這些指紋是血手指印上的,是卞約翰.卡文的指紋。
我又放二元在三上,再放二元在二十號上。二十號中了,管理員叉推過一堆籌碼來。
我知道我必須拖住他十分半鐘。
「我是馬小姐,」她說:「朋友都叫我小采。」
「很多人不喜歡我──分他們運氣。」她看我一眼說。意思裏有著那一個男人要是肯長期和她分享運氣,一定會有好運的味道。
她是個金髮、美好,鼻尖上翹,玫瑰花蕾似的嘴唇,身體的曲線絕對可以在泳裝選美裏大放異彩。
要造成這樣氣氛是營業上的投資,並不需要花一般人想像中認為要花那麼多的錢。有幾項道具是必須的。其中一項是厚重畫框裏的油畫,用很多有罩的燈泡照亮著。假如顧客不欣賞這幅畫,他會自卑藝術修養不足。保證不會有人請問這是那位大師傑作。事實上這燈光值十元,畫框值五十元,這幅畫只值五元。
「喔!我愛死了。我一定要──喝點酒。喔,好玩,你呢……你如何……」
「什麼?」
他拿了這張寫有地址的紙,好奇地看著它。
他走過一房間,一下把門打開,像子彈一樣衝出門去。我站起來,看向桌面。
顯然來這裏的顧客都知道把自己的車子停在一二條街之外。計程車懂得闖到門口後立即開走。我看到三輛非常豪華的轎車停在一條半街外的路旁。整條「源發」存在的街旁,和他對面的街旁,停的只有老爺到極點的車子,當然是住在這條街上的人的。
他的長手指抓住我背上的領子。什麼東西敲上我頭的一側,一陣黑潮自胃部冒上來。胃裏面苦苦的直要嘔吐。我的雙膝軟了下來。
我開車巡視遍地方一圈。
我看看手錶,九點十五分。
「閉嘴,我要好好想想。」
她的叫聲是快樂的,但幾乎立即自制,好像怕會被人趕出去,但是她向我,眼睛高興得要跳舞。她的手又一次放在我臂彎裏,指甲掐到上裝衣服裏:「喔!」她說。過了一下又說:「喔!」
皮爾向我笑笑,他說:「坐下來,賴。」
姓貝的說:「這是孔賀蘭。假如我讓他看到我……」
我還是不說話。
張準備叫皮爾離開了。想想又說:「皮爾,再留一下。」
「怎樣?」
「當然,沒問題。」
他搖搖頭:「這些卡不是這種方式分出去的。」
「就算是,但是我可沒有想到會像這樣。」
我說:「你要我來的時候,我才叫了一瓶香檳準備和你的人慶祝慶祝。香檳還在等著,假如……」
「我們可以坐在車裏的地方。」
「不是這樣的。俱樂部給我加過兩次薪。」
「有的時候,假如你正好不在,會不會使會員不便,而……」
「下去,把他弄進來。」張說。
「也許我們可以先談談。」我說。
「源發」就在這種房子裏。
「算了,」他告訴她:「妳現在可以走了。忘記妳見過這個人,忘記妳進過這房間,把一切都忘記。」
突然門打開,我感到我是壓到了正確的按鈕了。正跑了一半想經過辦公室,我發現門是外面進來的人打開的。
「請問你尊姓?」
「他說什麼?」
「這張卡片是真的。」他說:「非但有我簽名,而且有我親手做上的小記號,別人絕對看不出的。這張卡是真的,你哪裏來的?」
「隨時,沒關係,可以透支……」
「我想知道,一條船的事。」
張赫德考慮了整盤狀況,慢慢把皮夾自桌面推過來,讓它落進我腿上。
我瀏覽了一下,走到輪盤桌邊上,拿出二十元換籌碼。主持輪盤的人,用他帶了鑽戒,修過指甲的手,熟練地把價值二十元小額籌碼面無表情地換給我,他的味道好像說這家賭場是胸襟開放的,客人小玩,大玩他們都不在乎。甚而有我們是民主公開的味道。
貝木欽的聲音道:「我被他們綁來的,你是誰?」
「五年。」
「星期一呢?」
我看向姓貝的,心裏在想他要知道這些錢可能包括慘遭修理,他會怎麼說。
「沒什麼好謝的,」我說。
他低聲,幾乎向他自己說:「我在想,依蓮是不是要比我們想像中聰明?」
「祝妳好運。」我說。
「不必管了。」他寬宏大量地說:「不會向你收費的。事實上等一下我會請他們搬進來,也許會用來命名典禮的。」
「我管我的生意,」我說:「你管你的生意。」
我問性貝的:「認識是什麼人嗎?」
「然後妳怎麼樣呢?」我問。
我一動也不動。
其他的道具更簡單。地毯不必真羊毛的,化纖的可以了,但是下面墊的橡皮墊要厚,牆壁不必裝飾,掛上俗麗的牆簾子,只要打摺多就好看。這些東西在間接照明的強光下,看起來像百萬富翁,但是萬一進來了陽光,看起來就不像樣
我在辦公桌上找有沒有隱藏著可以開外面門的暗鈕,我努力的想,張赫德跑過這辦公室之前做了些什麼動作。
「幫幫忙,」她半耳語地說:「請你幫我離開這裏,找張椅子坐。」
「嗨,」他打斷我話說:「你說話口氣有點像警察了。沒有一個人,能夠偷上裏面一條遊艇,而不被看門人發現的。假如我們要離開看門的房間半步,我們在進門的地方會放下另一道柵門,而且打開進門平台的警鈴,任何人只要走上門前平台,警鈴會響起。這俱樂部的會員絕對不喜歡外人跑進俱樂部來。以前這俱樂部發生過一件不愉快的離婚案件。太太要收集證據。那是兩年之前。偵探偷上了船,在裏面搜索了。造成一個醜聞,自此而後,會員們有了規定,不是會員,任何時間,絕對不可單獨進來。」
「我姓貝,我不要到這裏面來。我要告你們。你不能這樣對我,這是綁票。」
皮爾向我衝過來,我已經在接待室了,兜著圈子,皮爾猛追我。門被打開。
「星期二?」
這裏,當然更盡一切人造的豪華。輪盤和骰子桌子,當然是少不了的,另外還有二十一點,和撲克。
她依賴到我身上的體重,好像她膝蓋要垮了。
皮爾躊躇地看看張赫德。
我又賭二元三號,三號開出來了。管盤的人付了我錢,贊勵地向我點點頭,其他客人都向我看一眼。
我們又等。
「認為至少我可以走來走去,而……」
一扇普通的門,在房間的一側打開,張赫德說:「賴先生,請這邊來。」
「不管你事。」
我滑下坐墊走出車外。把帽子擲在坐墊上,不帶帽走過馬路到對街,快到源發的進口前,轉頭自肩頭回望。
皮爾伸出一隻手,抓住我衣領,把他手指又抓住我疼痛著的手腕,他說:「坐下,賴。」
人多之後,有的假賭的會慷慨地大把輸錢,然後慢慢地瞇起眼睛看牌,表示一切仍在控制之中。
「省省吧,」他告訴她:「有人搞混了。」
這些外表當然是偽裝的,但是絕對是專家設計的,其困難度不見得比設計一個外表金碧輝煌的夜總會容易。
經理笑著道:「沒有,沒有,馬小姐,只是老闆告訴我,叫我請妳去他辦公室。老闆也想見見賴先生。」
「請進。」他說,自己站在一邊。
「也許是我的帳有問題──多半──我不知道。」
她手指摸著鑲了金邊的籌碼。「每一個,」她敬畏,半耳語地說:「二十元。」
他把二十元的正面反面的看了好幾次,好像怕這是假鈔票似的,然後,一下塞進褲子口袋,連謝謝也沒說一聲,走進了一個速食餐廳。
他也不喜歡我的建議。
「賴,」他說:「我不準備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的。但是這是我交給彭喬虎,讓他可以分送特別貴賓,幾張卡中的一張。通常彭喬虎本人和這個地方儘量不發生任何關聯,但是對於他絕對可以信任的人,他有幾張特別的卡片,可以分發。這是其中之一。你到底從什麼地方拿到這張卡的?」
我落回我的椅子中,我一隻手從手腕到肩部好像廢了一樣。
我用足全身力氣,一拳擊向他的胃部。純粹的意外使他彎下腰來,我再給他下巴上來一拳,確保我有多一點時間。我在門快要關住的時候伸了一隻手進去,把門推大一些。
「是去公寓了。」我說。
我看看我的錶。我進來才混了三十五分鐘,我還沒見到孔賀蘭先生。
「你認為這是你的生命保險單了,是嗎?」
我從椅中站起,我說:「我為什麼一切要聽你的?」
「我一定要找個地方好好坐下休息一下,」她說:「嗨,我應該怎樣──對付我的籌碼?」
「謝了,我的現鈔尚還夠用。」
「我不知道,沒想有那麼遠。也許把自己賣掉,也許自殺。」
「是的。」
「你猜錯了。」他笑笑地說:「每星期三的下午有很多。」
我跨進房間,見到的正是我認為會見到的。
我推開門,這裏仍是個玄關。另一端兩扇門,一個門上有個「男」字,另一扇門上有個「女」字。一個黑種僕人站在玄關裏。他一定已先有得到什麼暗號,他開啟側面隱藏的門。我就進入了賭場。
在詢問的時候,卞約翰父子各有各的不在場證明,但是警方已經分別證明是故意,偽造的。卞約翰兒子的不在場證明是故意花了不少鈔票買出來的。年老的卞約翰自稱週二晚上他是在和銀行的一位叫奚華圖的董事討論業務。但是在警方的嚴詰下,奚華圖終於供出,他是因為卞約翰的重託,要他在必要時說星期二的晚上,他是和卞約翰在一起,做他的不在現場證明人。
「你客戶是什麼人?」
皮爾大叫,要提出警告。我把自己衝向才開啟的門,這時張赫德正一腳想跨進來。我衝上他身體有如在玩橄欖球。
「他不肯把卡片再拿出來,」張說:「我倒很想看它一下。」
我們兩個有一陣大家不說話。另一輛計程車開過來,之後另有四個男人步行過來,他們的車顯然是停在老遠的地方,四個人不在意地經過我們車旁,其中一人精明地向車內看看我們兩個人,之後他們橫越街道走進源發去。
「等到午夜。」
我們快速地下凡尼斯道,橫過市場街,取道德萊布,當我快到源發的時候,把車慢下。
山間漸漸的起霧了。白色帶了水氣帶狀的氣流,隨了海上吹來的微風向岸上飄進來。我感覺到舊金山起霧時特有的新鮮空氣味道。
我說:「我們有地方要去。」
遊艇的掛鎖被弄斷,然後換了一把新的掛鎖掛在船艙口門上。警察向附近的每一個五金用具店做了一次常規的詢問,找到一個店主記得在星期三的下午賣出了一把掛鎖。警察給他看卞約翰.卡文的照片,據警察說店主作了『立即而絕對的』指認。
「就如此?」
「喔!當然。」我說。取出皮夾,自皮夾裏拿出我的駕照。
張轉頭問我:「是你偵探社的人嗎?」
我不說話。
我賭五元紅。開出來黑。我加碼放紅,紅開出來。我賭二元三號,開出三十號來。我再賭二元三號,開出來的是七。
突然,我聽到張赫德在另外一個房間,自麥克風傳來的聲音。「這裏發生什麼事?」他說。
「嗨嗨!我可沒和你說好等那麼久。」
我隨了小采進入房間。
我不知道外面那一扇沒有門把的門,她是怎麼出去的,也許她根本知道如何開門,也許張赫德的辦公桌上有暗鈕可以替她開門。
我讓姓貝的一個人坐在車裏,自己走向街角一個販熱狗的攤子,買了兩份三明治。
這間房子又是書房,又是辦公室。有台電視機,一台好的收音機,牆上掛著照片,一隻保險箱、檔案櫃,很舒服的椅子。有書架,釘了木板的牆,間接燈光,只是沒有窗。中央空調供給這裏新鮮空氣。
「什麼意思?」
「洛杉磯來的,嗯?」
「源發」樓上兩層的房子,就像附近任何三層樓房子的上面兩層一樣。有一間房子甚而有一塊「吉屋出租」招牌在,但是房地產經紀人則是十年之前就不再幹這一行了。其他的房間,窗簾的形式和顏色都不一樣,有的窗口有花,看起來裏面住著很多戶低收入的民眾。
「這個人也是俱樂部會員?」
「幹什麼嗎?」
「沒見過,兩個都沒見過。他們沒有去雜貨店呀。他們去公寓了。」
「喔,沒關係的。我知道你是誠實可靠的。今天沒有你的話,我一毛也沒有。你是……」
「你真憋得住,是嗎?」
突然,馬小采把椅子向後一推。「那就走吧,」她說:「早去早了。」
男的站在椅子旁邊猶豫了一下。
「就是他。」貝說:「他姓賴。他說他要進去,要是一個小時不出來,叫我要去告訴他朋友。」
我希望找個東西扶一下,身體回不過來,倒把頭甩了過來。
「喔,」她用一個拳頭掩住嘴唇,手握得很緊,連指節都白了:「我做錯什麼了嗎?」
「什麼?」
「我不知道是哪一條,」我告訴他:「但是我絕對有來找你的理由,因為這條船有你們這個遊艇俱樂部的標幟,這條船上個星期二出航過──一個星期前的星期二下午。你會記得的。我相信星期一到星期四之間,尤其在下午,出航的船不會太多的。」
冷冷的眼睛,溫和了一些:「請問你哪裏來的卡片?你得到它的時候,是什麼人交給你的?」
「當然是給我的。」
一陣混亂聲,另一個聲音道:「有了,在這裏貝木欽,這是他社會工作卡。」
我只是笑笑。
她湊過來,點菸。
「我叫你把他弄進來。」張說。
他沒有去推門,門自己為我們開了。
「我們還要等多久?」他問。
「我不是兜進這裏來了。」
「綁票!」張赫德喊道。
警方潛水人員在海灣的底裏找到一支點三八左輪,位置正好在銀行家遊艇的下面。槍號檢查,發現是警方批准,自卞約翰.卡文購來「保護」自己的。彈道專家證實,在彭喬虎體內取出的彈頭,正是從這支槍裏發射出來的。
她向我恰當合適地笑一笑,然後突然停住,好像突然想到她和我倒底是不認識的人,只不過偶然併坐在輪盤桌上而已。
他把左輪槍帶去了。
警車來來回回,技術人員上下遊艇,檢查蒐證仍在進行。
我在想,很可能這也是道具。
一些舒服的椅子,半圍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重的水晶破璃酒瓶、玻璃杯、冰桶和蘇打水。
「是的。」
我們兩人碰杯。
皮爾出去,門關上,我現在知道,這下是真糟了。我應該把時限定為半小時的,進來就出去。
輪盤轉動,象牙球沿了邊上轉了一會,在格子裏跳來跳去,停在七上。
男的靠前半步,抓住我手腕,我想把他摔開,立即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今天幾點下班?」
後來的男人不開口。
輪子一轉,十二號開出來。
那男人向我走過來,禮貌地微笑道:「賴先生,卡片。」
「也不見得會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們啜飲香檳。她看著我。突然道:「我有些三心二意。」
「一次百分之十五,一次百分之十。」
第一個房間是個普通的雞尾酒廊。有吧台、高凳、桌子、椅子、卡坐、暗的燈光,極輕聲的音樂。
「要我幹什麼?」
有一家報紙甚至用紅色橫貫全頁的頭條大標題:「彭喬虎謀殺案銀行家被捕」。
我們兩個人都不開口。一個擴音機說:「皮爾在門口,說是他帶了個人要一起進來。」
她把她的一堆籌碼向我這邊移動了一二吋,然後伸出一雙手放在我臂彎裏。突然她說:「你對我太好,太好。剛才我只剩下最後一元錢了。」
侍者拿來香檳,「砰」一聲開了瓶塞,把香檳杯自冰中取出,滿滿倒了兩杯。
舖在約翰小子主艙的地毯是個新地毯,是卞約翰在星期四早上才購買的。所以警方搜查了這位有錢銀行家的車庫,在車庫裏發現了本來鋪在主艙裏那塊地毯。地毯上有血跡,而且有頭髮。顯微鏡檢查發現這些頭髮的色澤,粗細,構造及外型都和彭喬虎的頭髮雷同。一位警方專家發誓這是彭喬虎的頭髮。
「喔!我……也好。」
我說:「卡片上不是簽了字嗎?」
她靠向我身上,我可以感到她在發抖。
皮爾的聲音說:「那有什麼槍。開玩笑的,我把手放在口袋裏嚇他的。」
「有了!!」她喊道:「有了!贏了!我們贏了。」
舊金山有一段時間崇尚低一點的建築──底層是一連串小營業的單開間門面,上面有兩層,都是弓型窗的建築,一看就知道是舊金山式的。
張赫德對小采說:「妳走吧,小采,他不是條魚。」
一般的客人其實根本沒有贏錢的,會同情這傢伙輸得比我慘。他們也要保持輸得起的風度。牌風一轉,輸最多的猛衝幾下變成倒贏了。刺激這些真輸的人認為只要下注就不為輸,他們才是真真輸光回家的人。
在我腦子裏有一下閃光,前面的地板向我升上來。
「也許你還是可以弄點外快的。」
我說:「你在這頭等一個小時,假如一小時後,我沒有從這裏面回出來,你開這輛車去這個地址,找那地方的主管,告訴他今天晚上我們兩個整夜在這裏做的一切事。」
他說:「我想我得在幾分鐘之內好好想一想。我現在開始知道了。你倒真是個私家偵探。你在查什麼?你是替什麼人工作的?」
他不是很高興見到我。
「有卡嗎?」一個聲音問。是自麥克風傳出來的。
「一個遊艇俱樂部。」
「可以了,皮爾。」他說。
姓貝的開始不耐煩了。
「當然。」
經理尊敬地把我們兩個人帶到一個大的房門口,門上寫著「非請勿入」。
我放二塊錢在十號上。金髮的馬上也放二元在我籌碼上。
「唐諾,我就是不能站起來,再走回那間房間去,我簡直完完全全興奮過頭了。我的腿就是不聽使喚了。我……我恨不得給你仔細看看我的腿。」
我扭動身體,想要擺脫他的控制,結果只是使自己更痛苦。我根本不可能移動。
「我看這不太好。」他說:「假如遊艇俱樂郁的人發現這件事,我很難解釋……」
厚玻璃後面的一對眼睛看看我手中的卡片,不耐煩的聲音經過麥克風傳過來:「放進下面縫裏。」
我去看我的股票掮客。
彭喬虎的死亡,假如對這個俱樂部有任何沮喪或影響,至少在表面上是沒有現出來。場面維持得很好,在這裏男士都是紳士,輸個千把元不過聳聳肩,生活上一個有趣的小刺激而已。
我說:「我當然希望你不致於天真到認為知道了我腦子裏在想什麼。」
我不喜歡這件事。不管是誰在主持源發,現在大概已經發現我們了,所以送一組人出來看看我們。
「怎麼樣?」他說,把手伸得長長的:「我在等呀。」
「不久,但是在這裏的時候希望有些宰獲。我對洛杉磯場子都很熟的。常去阿勇的場子。」
「哪一種地方?」
「我知道,但是有的時候簽好了字的卡片,會分給不同的人去分發。」
「賴已經找到他要找的人,兩個人後門走了,本來他以為那個人會有麻煩的,所以要你找他朋友,但是他沒意找麻煩,所以賴和他走了。賴好像是個私家偵探,我不知道你曉不曉得。我認識賴有十年了,他沒問題,你放心。」
「我對二十元是有興趣的,」他說:「但是我幫不上忙。」
張赫德說:「賴先生進來的時使用了一張卡片。」
「不斷替我吃進。」我說,走出他辦公室。
「這種東西靠不住。首先,這不是在市場正式交割的,是郵購的,再說,這個礦每出一車的礦石就損失一些錢。還有第三點,這礦業公司欠銀行不少錢。最重要的是第四點,開礦熱誠的人是彭喬虎,這傢伙死翹翹了。」
電梯向下。停住,開門。我跨出電梯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腳下是柔軟的厚地毯,有如處女森林裏的軟草坪。整個場所明亮著間接照明。亮麗,輕鬆的氣氛跟了進場後吸入的第一口氣,周流到全身,這是一個高級賭博場所必備條件之一。這種氣氛可以使客人一進來就在心理受制狀態──你有的錢在我們看來是小意思,這裏是高級有錢地方。
「賴,我想看看那張你用來通過看守的卡片。」
「現鈔不夠了,我會找你們的。我會自己進去看張赫德的。」
「我的名字是唐諾。」
我聽到金髮的嘆了口氣。我放二元在七號上,一元在三號上。
「現在別先擔心。」我說:「把這張紙先收起來,你先要確定找到了主管那地址的人,才開口說話。現在是九點一刻,假如我十點十五分不能出來,你就去那地方報信。」
我說:「出航的船,你都有記錄嗎?」
張說:「皮爾,有一個人在下面坐在這傢伙的車裏,我想只是個供他差遣的人,他以為這樣他生命有保障了。我認為我們不能忽略了。」
「兌現好了。」管輪盤的說:「再想玩的時候隨時可以換回來的。」
「星期二下午。」我說:「二十元。」我拿出張二十元鈔票。
欣賞的顧客欣賞的是畫框,這樣好的畫框,裏面會有不夠格的畫嗎?一定是有名的骨董。
在開放賭博的州裏,賭場的誠實度是很高的。即使在賭博是犯法行為的加州誠實的賭場還是有的。我認為不包括這一家在內。
我向他笑笑。
皮爾自門裏進來,顯然是張赫德遣他來的。
我扶著小姐,來到酒吧,找張桌子,請她在椅子上坐好。
「謝謝你,」她說。過了一下又加一句:「每一件事。」
「怎麼回事?」我問。
「很好,」我說。
我趁機偷看一下我的錶。我還有十一分鐘頭要拖延。之後,假如姓貝的聽我指示,會去報警。我希望他會聽我的指示。我倒不見得相信警察真會破進這個賭場,但我看得出今天我要無事脫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金髮的神經質地自一隻黑色皮包裏拿出一隻菸匣,拿出支香菸在亮亮的銀子匣子上敲敲。她把香煙的一端放進嘴唇的時候,我點著了一根火柴。
「源發」俱樂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外表上偽裝到好到極點了,一點也不刺眼。
那管輪盤的男人看到我眼光,點點頭。「我來處理好了。」他說,語調聽起來好像這只是一些舊報紙一樣,不必太重視。
侍者很有禮貌立即過來侍候。
我加了十元在五十元裏,交給他,他慢慢地把錢裝進口袋。
「你們瘋了。」貝木欽吼道,但是他聲音聽得出他怕了:「你們有什麼證據。我是別人出錢請我來指認一個人的。」
他品鑑地用眼睛的餘光看我:「警察叫我不可以洩漏任何消息的。」
「賴,有一個可能,只是可能,你曾經去和彭依蓮見過面,我不喜歡。」
我的動作能把他連根鏟起,但他的反彈力把我留在原地一秒鐘,皮爾的長手正好趕上。
警察找到的是環境證據,而且是死死的。
「今天這個場合,」我說:「值得慶祝一下。來點香檳如何?」
一輛豪華車子轉入街來,車裏一男一女,找了一個停車位置,男的和女的向回頭走過來。
輪子一轉,我們又輸了。
他的一側鄰居是一家雜貨店,存貨不多,每種東西可選擇的品牌更少,他只有固定的附近客戶,但可以開戶月底結帳。店是一個人經營的,大批買進,小量現鈔賣出,外加可以欠帳,是這種店唯一的生存方式,他沒有帳冊,有的時候靠漏點稅金。
「但是,這是為什麼?」張問道。
我看到皮爾一眼,他的手高舉著,一根短棒在他手中,短棒一端的皮帶繫在他手腕上。他臉上沒有表情。甚至還有些厭煩。
「我們看看你駕照。」
「賴先生請問你到這裏來為什麼?」
「當然,」我說:「假如妳不在意,我要去看他們把妳籌碼兌現。妳知道妳贏了多少嗎?」
「在多久之內?」
「有幾艘。」
另一側的鄰居是一家乾洗商店。
「我開他車回俱樂部,還有沒有這五塊錢了?」貝問。
我說:「卡片好到能放我進來,你還有問題嗎?」
張說:「賴,我不喜歡這樣。你和一個朋友坐在車裏在我們前面掃了幾個小時的旗。那個人現在還在下面等你。我想假如你多久不出去的話,他會進來接應,再不然是要去報響?是嗎?」
「是的。」
「沒問題,只是這傢伙坐在我們門前,看著每一位進出的人。我認為他是想搶我們。也許那隻肥羊要走出去,他搶他一下。」
到了約定的時間,我去接姓貝的。
他帶我到房間遠端,酒吧的最後一扇門,向裏一指。
「為什麼?」
「加多少?」
桌子群中六到八個人穿得整整齊齊,擺足了架子,搖著晚禮服的尾巴,手裏拿了不少大籌碼,我知道他們是賭場雇用的假賭家。人少的時候,他們湊湊熱鬧,後來人多的時候,他們可以刺激客人下注。
他手抓住我手腕牢牢的,另一隻手向我關節上一扭,把我手扭到背後,我什麼也不能反抗,不叫出來已經很好了。
舊金山每家報紙在卞約翰.卡文父子兩人被捕時都出了號外。
「那就沒辦法了。」
穿禮服的男人放開我手。
「就如此。」
然後他的手斬下。
「我要看那張卡片。」
他是個永不滿足的傢伙,他只希望拿了錢,不必盡任何義務。
「貝。」
於是我瞭解了我有多笨,把這些證據留在身上。當然這些卡是會有特殊暗記的。他坐在桌後,有十秒,十五秒鐘,一聲不響。
「這樣兜圈子,兩個人都沒有什麼用。」
「假如簿子在手,我倒是願意幫忙的,何況你說還有錢可賺。」
講老實話,我和張都不能見警察。這可能是我決定以一小時為限的原因。我本來是想進來,在半小時之內得到要的消息,立即撤退。要不是小采一打岔,我可能已經成功了。管輪盤的人給小采打暗號,叫她和我建立關係,使我的警覺性減低了。
我注意到聲音是說「走呀」,不是說「進來」,所以我進去的時候發現看守的人已經不在門邊,我並不驚奇。我走進了一個防彈、防聲的小房間,原來是個小電梯,我的後面是我進來的門自動關了起來。我看不見左右還有別人,別人也許正用自動武器對著我。
我放二元在二十七號上。金髮的猶豫一下,在我籌碼上放了一元錢籌碼。
除了那隻點三八手槍,這張桌子隨時可以歡迎警察來搜查。
「走呀!」麥克風聲音說。仍有些不耐煩。
他把我皮夾自桌上拿起,開始看看裏面有什麼,突然停住在那裏。「你還有四張──都是給喬虎的!」
他等了一下,又說:「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替她工作的。」
在兩家中間是毫不起眼一家人家,舊舊的紅門,陳舊不發光,甚而帶暗黑的門框。
我希望他在真到達那裏之前,不會想到那地址是警察總局。我把門球一轉,把源發的門打開。
我沒有看到張赫德發號司令──可能是他按了什麼隱藏的按鈕,也許在桌子底下!?只見過隔壁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一個穿了晚禮服的男人站在門口。
有一個小燈在閃,張赫德打開一個開關。他對我說:「我們可以聽聽你朋友會不會說什麼。不過那邊聽不到我們聲音的。」
「為了這裏有的東西。」
張笑著說:「抱歉抱歉,他一再叫我,要我告訴你,我沒想到……他說你是他的司機。」
「我還是坐這裏好了。」
我們輸掉了三四注,然後我把五元放在一個號碼上。她突然認為運氣來了,把十元放在我號碼上。
我們走進去。
「沒有,我們不登記。」
「我看,」他說:「這在那一邊,我要先轉到對面……」
「是的。」
我不說話。
我放二元在五號上。
「喔,不是謀殺案的消息。」我說:「我不會問做這種謀殺的消息。」
她說:「我需要錢。這些籌碼大概夠我一半的了。我老實對你說,我完全沒錢了。我來這裏是把一切能找到的錢都買了籌碼了,我下定決定,不成功就全部破產,然後我……」
「我不知道,但是我認出了孔賀蘭先生。那個人把我留在原地,他自己進來了。」
「你是我的靈感,我的好運。你給我帶來成功。我每次都是壞運,你來了才轉運。」
「我和阿勇個人不熟。」我說:「對他場子很熟,和他場子經理……」
「警察也許不喜歡我如此做。」他說。
「我想我會把它整瓶,敲在你頭上,命名你是『本週最倒楣的人』。」
張皺眉道:「你總不會天真到認為我沒有控制這裏全局吧。」
他故意停下來整整領帶。
我不吭氣。
「你以為會像什麼工作呢?」
警察確認彭喬虎不是在發現他屍體的遊艇裏被殺的。
我偷看一下我的手錶。我尚須拖他十九分鐘。
我不說話。
「我就是這樣說的。這傢伙硬要我隨他進來,他口袋裏有槍。」
「但是有人通過大門,你們都有記錄?」
「晚上六點。」
「是的。」
她憤憤不平地說:「為什麼沒人給我暗號,我……」
我很快的把他桌子每個抽屜搜索一下。沒有其他的槍在這裏。有一盒點三八子彈,一支煙斗,一個煙絲袋,一筒煙絲。有兩包香菸,一盒雪茄,一些口香糖,一瓶鋼筆用墨水。
他鞠躬,退下,過了一下又回來,帶來一隻放了我的籌碼的塑膠盒,另一雙光亮的木頭盤,裏面放的是小采的籌碼。「我們替你們自作主張換了一些籌碼。」
「也許是好主意。」我說。
「這種事,外人不好出主意。」
「工作地點在那裏?」
張赫德走過來,伸手入我的裏面口袋,把我皮夾拿出來。他從我皮夾裏把晚上我用來進門的卡片拿出來,把皮夾合攏,準備放回我的衣袋,想一想,把卡片和皮夾一起帶回他辦公桌上。
「又如何?」我問:「俱樂部到那裏再去找你這樣一個人,人頭都熟,又知道分寸。我相信他們付你薪水也不多。」
我把二十元錢給他,我說:「我六點前在門口等你,你只要坐進我車就可以了。」
他說:「使他們好拿一點,這些藍色的每一個是二十元錢。」
在我開始行動前,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麼,抱歉地說:「對不起,只是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對每個客人要對一下身分,你有駕照嗎?先生。」
我來到那個遊艇俱樂部。
我沒說話。
「目前,」我說:「我想知道一些你的工作情況。」
「我們辦完事再談。」張反駁道。
一聲輕輕的女人神經性笑聲自我身旁發出,我眼見到一隻裸露的手臂經過我前面,感覺到沒穿東西的玉肩幾乎擦到我面頰,聽到銀鈴似的聲音說:「別以為我在跟你下注,像你這樣好運氣,我應該搭你的車。」
他沒有向小采說任何話。
孔賀蘭並沒有在這房間裏。
場子裏目前還沒有到人多擁擠的時候。想像中有人還在吃晚飯,或是要等戲院散場才來。
我們又一起賭相同號碼四五次,我們又贏了。
金髮的猶豫,勇敢地隱藏起這是她最後一個籌碼的事實,把一元籌碼放在我的籌碼上面。
我前面開始積了一大堆籌碼。
「老天,我知道了。」張自椅子裏跳起來說,好像椅子突然觸電一樣。
「股票的事,辦得有眉目了嗎?」我問。
她聲音漸低,終至聽不到。
我希望這種行動可以把皮爾留下來,再教我一課擒拿手,延擱它幾分鐘。
不時有業餘的照相人想經過大門,但是俱樂部的看門人被委為守衛,嚴格地要求出示證件。
「假如依蓮想找任何麻煩,」他說,兩雙眼睛越想越瞇:「那對她就太糟了。她什麼好處也得不到。別弄錯了,賴先生,我已經接收這個地方了,這件事已成定局了。這個地方沒有半個字可以證明和彭喬虎有關聯的。沒有任何人能指出這不是我的地方,不是我出錢造的。也沒有辦法可能把這裏的專業弄給喬虎的寡婦。她鬧也鬧不出名堂。」
「我值班的時候,幾乎是、必然在裏面的。」他說:「我的工作就是在裏面看守。假如俱樂部裏面有什麼事要我去處理,我把柵門放下,而且自動鎖上的。任何會員看到大門是開的,柵門是放下的,進不來,但是知道我在裏面,在浮動的碼頭上。會員也會知道只要他一站上門口的平台,裏面會有蜂鳴聲,我會知道有人來了。他們都知道我不會叫他們等,事實上沒有人會等過兩分鐘的。我會趕去開門。我的工作如此。他們付我錢也是為此。」
「那麼查查星期二通過大門的什麼人,也許你可以告訴我那條船出海了。」
一輛計程車開到「源發」前面停下,兩個男人出來,把門推開,自己走進去。內沒有鎖,好像根本沒有人看守。
貝仔細地想了一下我給他的建議。
「你已經吃進不少了?」
「那就真是貴賓了。」他說:「請裏面來,先生。」
他驚奇了一下,他把卡片翻過來,說道:「你自己認識張先生囉?」
二三對人在裏面喝雞尾酒。有三個人在遠端,面前放了不少鈔票,兩瓶香檳,好像在慶祝極大的經濟成功。
「假如他不想進來?」
張說:「皮爾,怎麼回事。」
我向他笑笑。
「我們現在要幹什麼?」我問。
張說:「走,皮爾。」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支點三八左輪。
一輛車闖過來停下。是輛小車子,三年前車款,名廠出產,保養非常好。開車的根本不在乎把車直接停在俱樂部門口。他闖到門口,停在門口,跳下車走進門去。
「你也好運,」她說:「你根本是我好運。」
「警察對他們不喜歡的事,很會使人難受的。」
通常一個付過保護費的地方是不必那麼多花心思來偽裝的,只要不使大家講話就可以了,是不是這個地方沒有打通關節在營業呢?不得而知了。
「我們今天運氣好,」她說:「等一下可能還要玩,能不能──請你把籌碼拿過來?」
幾乎立即一個聲音傳過來:「好吧,朋友,你說吧,你是什麼人?」
「看到你認識的人,告訴我。」
他又仔細看卡片,然後看向我。我不喜歡他看我的樣子。
「是你在說,我只是在聽。」
張赫德突然噴飯地笑出聲來,他用友善的聲音道:「喔,那一定是賴唐諾,你上當了。」
我說:「這一張是你們老闆給我的。」
我不說話。
「我懂了,不必講了。」他說:「假如我自己也跟著你買進幾股,你會介意嗎?」
「姓貝嗯……幹什麼的?」
「什麼人?」
「卡片。」張赫德說。
「是的。」皮爾說。
「沒有。」
一顆彈頭是貫穿彭喬虎身體,跑到體外的。警察發現它埋在卞約翰遊艇──約翰小子主艙房一角的一個小洞裏。警方把主艙房地毯拿起,發現地板上有血跡。卞約翰雖然是用盡了辦法要消除艙房裏的血跡,但是在今日化學反應的神效下,地板上的血跡是極明顯可辨的。
他很仔細的看那張卡片。
她站起來,也不向我說話,也不看我,自顧走出門去。
「這樣說來,妳最好自己去換現鈔。」
突然場地的經理來到桌子旁。他問小采:「請妳到辦公室去一次,好嗎?」
「你能開車?」我打斷他話問。
「這對你毫無好處。」
這個號碼中了。
「我的客戶付我錢,叫我得到消息,不是送出去。」
「沒問題,」我一面回答,一面看向她。
他大笑道:「請問你要不要在這裏開一個透支帳戶,或是換籌碼,隨便什麼可效勞的,請告訴我。」
這時我才第一次注意到玻璃下有一條細縫。我把卡片推進那條細縫。
張赫德和我們兩個人都握手。「賴先生,你好嗎?」他說。
「我的簿子不在了──警察拿走了──我說過了。」
至少有三百個病態的看熱鬧人在門口徘徊。他們從鐵絲網孔向裏望,沿著鐵絲網無目的地走,從各個不同角度看裏面的遊艇。
我想衝過去,在門尚未關住之前擠出去。
假如對方沒有證件,守衛會向一位警官點點頭,警官就會很快過來把他趕走。
「當然是搞混了。我才把事情做得恰到好處,我……」
「是什麼人?」
我說:「也許我們兩個不要只用嘴巴大兜圈子,應該誠懇地談談,也許會有進展。」
「這邊請,賴先生。」
「哪一條?」
「孔先生那會有麻煩,他是幫賴先生的。孔先生要指給賴看他要找的人。我應該早通知你的,但是我太忙了。賴要我告訴你,可以把車子開回遊艇俱樂部,或是你可以叫計程車回去,隨你。他留了五塊錢在這裏,給你算車錢,他走了二十分鐘了。」
我同情,揶揄地大笑著。姓貝的開始懷疑是不是俱樂部冷淡他了,付他錢少了。我看到他喜歡這種說法,我也喜歡,至少使他腦袋裏有事做了。
我說:「這裏有五十元錢。平衡萬一會發生的難堪,夠不夠?」
「你就出去走走吧。」我說。
「警察又不會付你鈔票。」
「當然有人給我的。」
我不說話。
「孔先生有什麼麻煩?」
警方目前尚無法斷定這件謀殺案的動機,就已知的資料顯示,銀行家和彭喬虎之間,對於彭喬虎經營的一個礦業公司,向銀行所貸的一筆鉅款,有相當不同的意見。
門鍊上油上得很好,門打開,我站進一個小的玄關。一座蟲蛀木板製成的樓梯,沒有鋪地毯,走上去的時候又吱咯地響,又有回音,樓梯頂是另外一扇門。
「很多了。」
「怪不得我不認識你,你要在這裏很久嗎?賴先生。」
她仔細看著我:「我該怎麼辦?把籌碼兌現,玩安全的,想其他方法籌鈔票,還是再賭?」
「你當然不可能每一分鐘看著門的。」我說:「你總有時間背向著門,有時間離開一下,有時間……」
我舉手正想敲門,馬上發現沒有這個必要。我一定已經引發電子警示,裏面的人知道有人來了。門上開了一個小窗口。窗口裏兩隻眼睛經過玻璃看向我,我看過去,這玻璃至少有一吋厚。
我突然停住,好像我自己警覺不能說出人家名字。
「你認識的人,我不知他叫什麼名字。我想知道他是什麼人。我先給你二十元。還會給你更多。」
「鄙姓賴。」我說。
張赫德點點頭。
有不少暴發的人急著要爬升自己的社會地位,他們很吃這一套,認為他有特權可以到這樣高級場所來「送鈔票」是可以自豪的。這種氣氛也減少了每家賭場背後一定有暴力存在的想法,更使客人認為這樣高級的地方客人不會有老千,賭場不會做假。
我拿出一張從彭喬虎桌上拿來的貴賓證。空白的地方我已經把自己的名字填進去了。
她搖搖頭。
我知道我要倒大楣了。再等下去聽,不會有幫助了。我開始看自己四周,一定要找路出去才行。
我說:「這可是經過討價還價的。」
我站在附近幾乎兩個小時,感到我不可能有機會,已經洩氣了。終於,一位警官代替了俱樂部的看門人,叫他去喝杯咖啡,我跟在看門人的後面,走到他邊上。
姓貝的開始時問各種問題,我讓他想我要看的人是來雜貨店的。
「假如你認為這樣好一點的話。」
「幾乎沒有。」
管輪盤的付了我的贏款。在付她的贏款時不耐煩地蹙了一下眉,是一大堆可觀的籌碼。
「為什麼?」
「等待。」
「那是很嚴重的,」張說:「我們把他送警吧。」
我笑笑。
姓貝的在研究這張紙條。
「怎麼樣?」他問。
「我正在吃進──多的是,便宜到谷底了。賴,我希望你改變主意。」
皮爾開始向門口走。
球轉了幾圈落入一個格子,金髮的比我先看到,她向我尖叫一聲,狂喜地抓住我手臂,像是情不自禁。
張說:「叫他把那傢伙帶去另外一個辦公室,把聲音給我接過來。在那邊問他。你幫他去問,我要知道那傢伙是什麼人,在這一帶幹什麼?」
「喔,」她撒嬌地打了我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呀。」
張赫德和我兩個人隔了他的桌子對視著。
「我想得到一些消息。」我說:「而且我這個人絕不空手向人要消息的。」
「記錄被警方拿去了。整本簿子拿去做證據了。我現在在用的是新本子。」
正門兩側的兩個店,租的當然是「他們」低租金的房子。在這裏可能和源發一樣久,老闆除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要多管別人閒事外,是否尚負有其他「望水」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