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富翁的岐途》目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當然。」
這次我什麼也聽不到。保鑣顯然搗住了話筒在說話,然後我就一直等著,總機在此期間問了一次我是不是在等人,然後蓋蓋文小心的聲音說道:「有什麼要說的,說吧,不要說想像中的事,把事實說出來。」
「你怎麼可能打電話的?」
我伸手把桌上皮爾留下的雜誌拿過來,皮爾回來的時候我正沉醉於一篇所謂的真實探案。
皮爾想了一下,不安地呆住了。「我不喜歡你說的話。」他說:「即使聽聽也使我不安心。」
「等一下會舒服一點。」
「喔,」他說。
「我想他自己還沒有決定。」
我讓電話垂掛在電話線上,自己輕聲走回房間。
「你一定是個聰明的王八蛋。」皮爾說:「走,我們走。」
「你有證明嗎──關於茉莉?」
「好吧。」蓋仔說:「叫他來聽電話。」
「你是誰?」
他把手裏的雜誌拋在破破爛爛的桌子上,說道:「賴,你想怎麼辦?假如我放你走,蓋仔還沒幫上我之前,張就會把我殺了。」
是嗅鹽,使我清醒了不少。
他不愉快地笑了一下說:「看什麼人在說話,你才是要為自己想一想的人。你到我們這地方來之前,就該先多為自己想一想。」
我聽蓋仔咕嚕了什麼,保鏢說:「省點力氣吧。」
「給他些我調查得來的資料。」
皮爾翻動雜誌的一頁,為安全計向我看一眼,見到我雙眼張開了,把一隻厚厚的食指插在雜誌裏以免翻亂了,把雜誌拿手裏,笑笑道:「好一點沒有,夥計。」
「你以為你知道了。」我說:「你該知道我知道的,然後你會知道什麼人殺了夏茉莉,和為什麼。你問問蓋仔,他有沒有興趣。」
「茉莉要警告她的朋友。她要確定,下次一定要致蓋仔於死地。你仔細想想蓋仔放了不少人伴她進出,名義上是保護她。你仔細想想,她失蹤那一天是故意逃掉這些保鑣的。
我說:「別自己安慰自己了。你知道他們在背後搞了多少鬼。蓋蓋文想搶回這裏的地盤。蓋仔活該要吃衛生丸,只是差去請他吃衛生丸的太不小心了,事情辦得不俐落,衛生丸沒送到正確的位置。」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沒有理會到我不對他講這些話,還能向誰講。當姓貝的把老實話講出來的時候,幸運之神早已背我而去,目前不過是補償我一點而已。
「他們要你幹什麼?」
「張赫德準備把我如何處理?」我問。
我勉強把自己從床上坐起。
皮爾把雜誌合攏。
我從床上起來。皮爾抓住我手使我穩定。
皮爾自椅中坐直。他仔細看看我,吹了一下口哨。
不到五分鐘,甚而不到兩分鐘,皮爾說:「走廊底上有一具電話。老天,你千萬別給別人看到,也千萬別弄出太大聲音。」
我重獲知覺時,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只知道自己躺在一隻廉價的床上。暗暗的房間裏,除了這張床外有一隻椅子,一隻抽屜櫃,一個洗臉架和衣櫃。
我說:「警方也隨時會找到帶茉莉來這裏的飛行員,說不定已經在路……」
「我不是在和你談話嗎?」
我聽到電話對面說:「白痴說他是聖誕老人,要派司消息給你。要和這呆子說話嗎?」
「有零錢嗎?」皮爾問。
他好奇地看看我。
我有個習慣,在一件案子沒結束前,所有有關這件案子的資料都強記在心的,我記得旅社電話號碼,我投下一個硬幣,撥號。
「什麼?」
皮爾兩條眉毛蹙成一條直線。
「慢慢來,」皮爾同情地說:「不要太急,你傷得不重。堅強起來,過一天就好了。」
我儘量表現得很謙遜。
「彭喬虎開槍打你的。」我說。
「我們對你調查來的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們要知道的都知道了。」
「把你留在這裏。」
「差極了。」
我看到這句話引起他興趣來了。他說:「他們說你會盡可能擺各種烏龍的。」
「嗯。」
我看到這下輪到皮爾在想了。
「有人也在那邊等候。有人認為假如彭喬虎會永別人間的話,他的世界會美麗得多。當然他自己要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
我聽到她在把電話接過一房間,期望蓋蓋文正好在旅社,而且願意聽我電話。我頭在痛,腳在抖,心裏在禱告,希望蓋蓋文正好在旅社沒有外出。
「那不太好吧。」
我說:「好吧,她的出走是自願的,是自由意識的,是為了一件她不敢告訴你的事,也是不敢被保鏢見到的事。這件事就是她要去和彭喬虎幽會。」
「他總有一天要讓我走的吧。」
我說:「我是賴唐諾,記得嗎?私家偵探,不久前被你趕出門過的。」
漸漸的腦子裏動脈衝擊聲減小了。房間轉動也停住了,我的頭木木麻麻的變成固定的頭痛,然後頭痛集中在我右面的耳朵旁像是水在沸騰。
「是的,」我說。
我說:「我把調查工作做完了。我告訴過蓋仔可能對他幫些忙的。我現在有能力了。」
我說:「假如我起床想要出去的話,你就不好玩了,你要知道。」
他站起來,自抽屜裏拿出一隻小瓶,把瓶蓋旋掉,把瓶子湊在我鼻子上。
「你就變綁票了。」
我說:「你認識茉莉也有一年了。在這段時間中有見她喝醉酒隨便找陌生人嗎?她生氣而從保鏢手裏溜走完全是種做作,和她一起出走的是個飛行員,他把她帶來了舊金山。」
「要蓋仔聽電話。」我說。
我說:「讓我通個電話。」
我把手插入褲子口袋,拿出一把硬幣。「有。」我說。
我說:「這個場子真正的主人是彭喬虎。張赫德只是他的出面人,替他管帳,處理數字。
「現在蓋蓋文出院了,他本人來了舊金山。你認為他來這裏幹什麼的?」
我說:「我說服了看守我的人,說你可能會是這裏的新老闆。」
「當然,你還沒死,」他說:「看守你的是皮爾嗎?」
「喜歡這工作嗎?」
我真的病了。
「目前,」我說:「張赫德捉住我把我當成俘虜。我想他會把我包在水泥裏拋下舊金山海灣,我希望你能想辦法在他……」
「不要說了。」他衝口而出:「讓我想一想。你要真像我想像那麼聰明,你給我靜五分鐘。」
「是聖誕老人,」我說:「今天是聖誕節,叫蓋仔聽電話,我可只給你們一個機會。」
我輕輕的步下走廊來到公用電話,關上門打電話給蓋蓋文所在的旅社。想想假如要用電話簿找電話號,就使我胃部打結,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我嗤之以鼻,嘲笑道:「蓋仔那管那麼些麻煩事。你想想,彭喬虎死了什麼人得利最多?」
「為什麼?」
我舒服地靠回床上去。把枕頭墊在背上,把頭頸儘量後仰,使我好受了很多。
我說:「很多事已經不太好了。千萬別以為蓋仔不知道這裏出了什麼事了。你做掉我,你能活到下一個生日的機會是一百萬分之一。我根本不在乎你下一個生日是後天,還是大後天。」
我猶豫了一下,現在我瞭解了,為什麼皮爾那麼容易說服,肯讓我打電話給蓋仔。
電話另一端沒有出聲。
皮爾臉上笑容消失:「別那麼肯定,你知道他太少。」
「再笨的人也猜得到這一點。」他說:「現在她死了。」
我移動一下頭部,整個房間都在轉動,好像我是在大海裏一隻小船的艙房內。
「就這樣?」蓋仔問。
他笑笑道:「省省吧,夥計。」
聽電話的顯然是把我趕出來的那個保鏢。
「走,」皮爾說:「我們要出去了。」我慢慢地自床上站起。
那邊又沉入了四五秒鐘的靜默,然後他說:「你是個天真的王八蛋。」
「我對你說過我也許幫你忙。」我說:「所以我……」
「你要事實,這就是事實。」
「你是替張工作的吧?」
「好,」蓋仔催促道:「快說。」
皮爾把雜誌放下。「賴,你給我聽著,」他說:「你人不錯,但是你找錯了一個主,你不該到這裏搗蛋,你知道會有麻煩的。」
「忠心對雇主是應該的,」我說:「但是自己保護自己才是生存的條件。你該為自己想想。」
「你說了不少,」蓋仔說。
「夏茉莉本是彭喬虎的女朋友。彭喬虎愛上了脫衣舞孃依蓮之後,把他太太休了,也和夏茉莉斷了。他是把太太和情婦同時拋掉了,和依蓮正式結婚的,可見他對依蓮的迷戀了。茉莉馬上弄上了蓋仔,但她心裏還是彭喬虎的。
「怎麼回事?」我問。
「你怎麼知道蓋蓋文知道了?」
「那個人也知道她很愛他,不會把他是兇手的事公開出來的。
「彭喬虎是卞約翰殺的。」皮爾說。
「但是蓋仔痊癒起來了,蓋仔是知道什麼人槍殺他的。蓋仔決定來舊金山,扳回這個面子。
這些家具看樣子都是從廉價市場購來,和賭場裏這些人造豪華,窮奢極侈完全湊不到一塊去──但是在潛意識裏,我知道我仍是在賭場這幢房子裏。
我慢慢起床。
我說:「你真以為我會笨到進你這裏來,而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憑什麼?」
「少說廢話,把事實說出來。」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皮爾有興趣地看我。
「蓋蓋文!?」皮爾問。
我微笑搖頭道:「彭喬虎的屍體是被移上卞約翰的遊艇的。那是因為有人知道,一旦屍體在姓卞的遊艇上發現,別人除了會吃定姓卞的兒子之外,不會再作第二人想。偏偏姓卞的認為自己聰明。把屍體又偷偷遷上另外一條遊艇上去。他所不知道的是彭喬虎是用他的槍殺死的,而且兇手有預謀的把他的槍,在他遊艇舷旁拋進了海裏。卞家的人想不到這一點,所以沒有下水去看一下。但是警方是專家,他們第一眼就想到了,所以就派潛水員帶了水底金屬探測儀,下水十五分鐘內就找到了槍。這些情節蓋蓋文都瞭如指掌了,你認為他會怎麼辦?」
「好了。」皮爾告訴我:「靠你自己了。假如有人發現你,我就會一拳打斷你肋骨,說你想逃走。」
「過得去。」
皮爾看了幾頁雜誌,有興趣得捨不得放下,然後看向我說:「我不應該對你說的。」
皮爾坐在椅子上,正在閱讀一份所謂真實偵探故事一類的雜誌。椅子上面是房間裏唯一的一盞燈,白天花板用一條綠色的花線吊下,燈罩已很髒,燈泡也很油污。
「可能,」我說:「拿槍的人是茉莉心愛的人。那個人也很喜歡她,不願見到她受到傷害。
旅社有回音時,我說:「接葛可本──謝謝。」
「她假裝要散心,隨便找了個萍水相逢的男人──我自己調查過,其實他是個開飛機的。茉莉和他一起離開,但是他們沒有談情說愛,他們直接去了飛機場。這傢伙有架飛機把她直接送到舊金山以北一個機場,彭喬虎在那裏等她。二個人見面研究,主要的討論是怎樣把蓋蓋文送上西天。
我向他露齒一笑:「你還不知道什麼人在雇用我呀?」
我說:「殺掉彭喬虎和夏茉莉兩人的是張赫德。他想要接手『源發』。他知道把彭喬虎殺掉,另外還混進些謀殺,警方不敢讓你來爭這裏的地盤。」
他一聲不響站起來走出去。讓我一個人坐在床上。
「你老闆叫你去聽電話。」我告訴皮爾。
「茉莉跟了蓋仔,大家都知道她是蓋仔的人。有人要請蓋仔走路。茉莉完全見到了。茉莉沒有受傷,沒有子彈是直接對她而發的,她也閉嘴不說話,為什麼?」
「茉莉也參與對你不利的。」我說。
「我對你說過我不該講話的,」他說:「現在你給我閉嘴,讓我看書,我不會問答你任何問題,你講了白講。」
「不聽才會引起麻煩。」我說:「你認為蓋仔是省油的燈呀?蓋蓋文本人現在在舊金山。張赫德耍了一招,是蠻好的,但是不該犯上謀殺罪。」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蓋仔的人?」他問。
他把門打開,上下看看走廊,向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