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等不及了》目錄

第六章

第六章

教學班一共只有兩個小時,結束時真不能相信有那麼多女人已經能像模像樣的跳這種舞蹈,使大家對即將前往的熱帶島嶼又增加了一分熱誠。
「是什麼?」
「又如何呢?」
她很生氣地看著我。
「那是絕對不錯的,」她說:「每個曬成麥色的身體他都要。」
「沒有。」
總之,船上的第一天,就是如此這般在熟悉船的設施、互探彼此人格和人性下糊里糊塗、緊張忙碌地過去了。
白莎不希望別人看到她在和我說話,說完就離開我附近。為了減少自己被船晃動,她常讓自己躺下來,每分鐘都在詛咒這條該死的船。
第二天稍有不同。平日生活的忙碌因為離岸漸遠而沖淡。人們把自己分類,每人找自己合宜的朋友,漸漸小團體自然形成。
白莎說:「薛西乃攻擊性太大了。每個人都知道他追求的是什麼。你又太溫了。心裏向你的人在看能不能使你嫉妒,引起你的活力來。可能你對她一直像個有道高僧。
「為什麼?」
「噢,是的。」我說。
船上每次航程都辦一次草裙舞的教學班。令人驚異的是竟有那麼多女人想學真正的夏威夷草裙舞。剛開始站在滿屋子的人前面總是忸怩一點。但是音樂響起後,女孩都能在導師鼓勵下自動地擺動,不多久就陶醉在這種迷人的節拍裏了。
「你又以為不對,」白莎說:「你對女人知道什麼?」
「請說。」
「你難道不知道哪一種信不可以寫嗎?」
「這正是我知道你希望進行的方法。」我告訴他。
她說:「他的名字是畢帝聞,從丹佛來。他是木蜜蕾亡夫的合夥人。在木先生的遺囑裏畢先生是小蕾所得遺產的託管人。」
我笑著說:「我倒沒有你這樣的奇想。」
「哪裏?」
「把我的椅子放在你的邊上。還要你幫個忙,每次要是西乃出現的話,我希望你能全神地看著我,還要很有興趣地聽我在說什麼。」
「但是他不肯把信還給你?」
「希望你不介意,唐諾。」
「我不要情況複雜化。」
「我在痛。」
由於他沉著的個性,他也有許多成績。人們對他都特別有信心。他只要把眉毛抬一抬,人們都恨不能把心中知道的全告訴他。
「你什麼時候知道信在他那裏?」
「大概如此。」
我坐在椅子上沒有移動。
她點頭說:「是的。」
「不算是。」
「你一點也不知道他為的是什麼?」
有一些人是第一次從每天沉重的常規工作中溜出來。他們希望交一些不平凡、沒有目的、沒有利害關係的朋友。有些人真希望享受一下航海樂趣,當然也不在乎多認識一些人,只是不善於主動。其他大部分的人都是正常的多數人,他們喜歡結交性格相似、好惡相似的朋友。但這一類朋友在家中已經太多,即使船上認識了,下船也各走各的路了。
「什麼?」
「什麼東西?」
「大概五十歲,寬肩膀──這樣形容好了,你一定記得,一大袋洋山芋,長了兩隻小腳。」
我轉頭,把眉毛抬起。
「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人家這樣批評我。」
「我發現情況後假裝和他接近,我要知道他要什麼?」
「我們兩個都認識的好朋友。」她憎恨地說。
她搖搖頭。
「你做了什麼,唐諾?出了什麼差錯。」
「現在,你還要我相信他故意上船,目的是找你聯絡,可以勒索你?要我相信他等了三天才第一次向你提出?這些都是不合理的地方。」
我站起來,沿了甲板散步。
「我現在知道了,以前不知道。」
「有幾千元錢。」
「他說信在他手裏。」
「一個已婚男人?」
「因為我想你有些腦筋。唐諾。你一定會笑我。」
「他一旦利用這些信,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渾蛋,」白莎說:「這不是對付女孩子的方法。你要不斷讓她們感到她們在防禦什麼。你雖不要太努力於攻擊,但一定要讓她們知道你在攻擊,你有活力,你有人性,你使她們產生勇氣。快點,出去想點辦法,打倒這隻色狼。」
「真是不幸。」
「是的,沒有錯。」
「還可以,有的時候和她聊聊。」
我說:「讓我們從客觀的角度來看這件事,你直到最近才知道你要去火奴魯魯?」
「他還沒有定好價格!」
「唐諾,我不知道。我連想都不敢想。這件事……我知道聽起來好像我不肯告訴你。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去做的。」
「沒有什麼值得專程跑一次火奴魯魯的……至少現在不知有什麼他要的。」
「然後他可以再找一位他漸漸熟悉的女郎,他腦筋中已把她們排了名次了。」
「還有其他原因嗎?」
「對我沒什麼。對那男的。」
冷眼旁觀各人的做法是十分好玩的。薛西乃在第一個船上的早晨就被人打了幾次回票,碰了幾個軟釘子。到了下午,當這些女郎們看過了船上的「貨色」之後,薛西乃的行情又看好起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薛西乃又像一隻翹尾巴的火雞。
「什麼?」我問。
「因為她寂寞,需要伴侶。」
「沒有,我沒有把你弄錯。有一件事我要你了解,小蕾是個衝動型女性。我想不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麼,我不希望她有什麼麻煩。」
「不是你想的那種麻煩。」她說。
「憑什麼?」
她說:「喜歡他?每次他和我說話,我都起雞皮疙瘩。我恨不能把他丟到海裏去。」
「憑幾封信。」
「當然不。他還要別的東西。他要我聽他話,照他意思做事。」
「他不會利用這些信。」
「他要勒索你的,是要你在火奴魯魯付的。」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在游泳池邊上看到我穿比基尼泳裝的樣子?」
「什麼樣的困難?」
「而且不是錢,是別的東西,是嗎?」
「謝謝你,唐諾。我現在好多了。」
這時,白莎正希望把她吃下去的卡路里走走掉。從偏僻的一隅走出來,開始她一英里的散步。
瑙瑪搖搖頭
突然,一個晚上,雷瑙瑪不再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出現。只見她陪著薛西乃炫耀地在甲板上散步。她看著他的眼,全神地聽他說的話,仔細體味著他低級的雙關語和他傷風敗俗的老掉牙故事。
「他要什麼?」
「今天早上。」
「真糟。」
在船上,早上旅客可以彼此互道早安,也可以和站在欄杆相鄰的陌生人自我介紹。這一些,在現代生活的都市裏已逐漸不太見到,往往相鄰很久,早晚各做各的事情,彼此不相往來。
看樣子,畢帝聞對白莎有點失望,但是我保持我們的約定,我不去和他太接近──只是普通,船上相遇的友情而已。
「給我點建議。」
「因為你給我的印象是那種……這樣說吧,有腦筋,知道怎麼辦那一類的。你靠什麼維生的,唐諾?」
「我知道,但是總有臨時取消的。」
「律師?」她問。
她猶豫了一下:「他可以把信賣給那太太。」
「就算你全部是對的。」
「再說,假如他只想勒索你,他會在你出航前給你一封信,叫你去看他。
「隨便說,」她告訴我,「也許很低聲的談談氣候。也可能問你早餐吃了些什麼。反正西乃出來活動的時候,我們兩個最好彼此投入地在一起。」
她說:「最好不要討論我朋友的事。」
「你為什麼會來找我?」我問。
「我不喜歡船上小里小氣的池子。」
「我要你馬上行動起來,出去走動走動,把眼睛盯著雷瑙瑪。只要她一離開那姓薛的,就趕快把她搶回來。」
「不是我喜歡在法庭裏公開讀出來的那一種信。」
「他有我那些信。」
她熱誠地看著我,低聲地說:「是的,我講人性。我對你非常感激。」
「那一定是你想對她做什麼。」
我告訴她:「我沒有替你做什麼呀!目前還沒有。」
「那就告訴他滾一邊去,強迫他早一點露出尾巴來。」
我說:「隨便什麼時候,你想告訴我真實的故事,我都願意聽。」
「你不喜歡他?」
「看來和你要去拜訪的朋友有關。」
「你只是有人性而已。」
白莎把自己的肥軀拖曳到我邊上的椅子上。
「那跟你有什麼相干?」
我說:「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當這些女人發現夏威夷舞的真義不單是隨著音樂即席地擺動身體,而且是原始民俗對大自然的禮讚,是用身體動作在描繪天上的彩虹、合宜的雨量、足夠的陽光、農作物的波動、永不休止,有韻律的海潮的時候,她們就學得更為起勁。開始原本插科打諢觀望派居然也認真學習起來。
「勒索你的是什麼人?」
「今天早上。」
「他的太太想要這些信?」
「女的。」
「我不認識他,我從小蕾的信中知道他。」
我說:「海上天堂號是要幾個月之前預定的。」
「我要是真知道原因就好了,」畢帝聞說:「你個子不高,人長得不帥,你沒有上帝專為女人造的體型,你也不跟在她們後面猛追。但是不知什麼原因,我看她們卻在追你。」
「男的還是女的?」
柯白莎另有主意。
「什麼意思?」她問。
「當然是雷瑙瑪。」
「什麼可能性?」
「那丈夫很有錢嗎?」
她點頭表示是他。
「你不會是指薛西乃吧?」
畢帝聞安置了一張帆布椅在船上有陽光的一角。他還叫僕役給他準備了一條毛毯,稍有點冷風就給他下半身蓋起。他也安排了一把椅子給柯白莎,他希望柯白莎能隨時陪著他。
「白莎,我開始覺得這是個錯誤的策略。」
「那些信,對你損害很大?」
「你看著吧,他會選個女郎,快速進展。整個船上他是最有條件的。他要享受航行的樂趣,他在對她招手。他們會如膠似漆相處一段時間,然後她會回到她的蚌殼裏去,他會像熱山芋一樣趕快把她脫手。
「怎麼會?」
我走到我自己的椅子,坐下。過了不多久,雷瑙瑪走過來,輕輕的滑進了我旁邊的椅子。
我說:「你可以告訴薛西乃滾到一邊去。」
「你會說些什麼呢?」
「有人勒索我。」
她說:「反正我弄到了船票。」
「我要知道到底我是不是對的。」
「什麼地方不合理?」
「我想你可以的。」
「你知道就好。」他說完顫抖著把頭靠向椅背。
「但是,事實就如此發生的。」
「認識她多久了?」
「那些信。你一定想我是個衝動、行為不檢的壞女人。」
「為什麼?」
「你會不相信。」我說。
「你什麼時候知道信在他那裏?」我問。
「我希望對他公平一點,如此而已。那太太也許會把我拖進去,但是我可以忍受,沒問題。我只是想對我朋友公平點而已。」
「原來如此。」他乾澀地說。他又看看我說:「你好像對女人滿有一套。」
「我還以為你突然對他發生興趣了。」我說。
「為什麼?」
我說:「你不妨讓我問幾個問題。你什麼時候決定要去火奴魯魯的?」
「他拿得到的地方,會拿到的地方。」
「我不想指名道姓。」
白莎看不起我地說:「你要是個女人,就會這樣想。每個女人的眼睛都在看這個黏著他的那個文靜金髮女郎。她的臉部表情說明她是不懂世事的甜姐兒。她的曲線說她是成熟女人。西乃認為她是第一個目標。」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知道。我曾試探過他對我有沒有印象,他不是喜歡說話的那一種人。他有風濕症,他非常內向。另外有一個女乘客,叫柯太太的,有時和他說說話。你見過她,我看見你和她談過話。」
「什麼事?」
雷瑙瑪,繼續躲避著他。為了躲避西乃,她漸漸地要多利用我一點。
「我嫌惡他,恨他。」
「假使西乃要把信出售給她,他早就可以如此做了。大可不必自己找那麼多麻煩,還要花錢到這條船來見你。
「什麼也不知道。」
「是的。」
「真是麥色的嗎?」
「但是他沒有出個價格?」
她坐在那裏不說話有兩分鐘之久。突然她轉向我。「唐諾,」她說:「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瘦小的男人,每次氣候不好都把自己包得很小心的?經常坐在甲區一角的甲板上。」
「她是個年輕的俏寡婦。」
「我不知道。」
我說:「你聽著,他既然有這些信,他知道你要乘船去火奴魯魯,他又乘這條船來和你接觸,聽起來不太合理。」
「你們兩個人的困難有關聯嗎?」
「就是我不要……我想最好你讓白莎去認識她,讓她對白莎產生信心。你只是在場幫助白莎。」
「我這樣說。」
「而現在這個該死的姓薛的要我聽他的話。我真希望知道他要做什麼。擔心死了。」
「你怎麼會這樣想,唐諾?」
「幾年了。她是好人,她有困難了。」
「差不多如此。」
薛西乃仍在玩他自己的把戲,他的「後宮」已增加到四、五個女孩子了。這些都是他認為合乎伴侶條件的。
「他只不過引你出頭,價格後定?」
「我受不了他,」她告訴我說:「他是個急色鬼,沒有錯。」
「要個建議。」
旅客們彼此已相當熟悉。餐廳中永遠響著旅客們絮絮不休的廢話。酒吧間在飯前特別擁擠,飯後更有一番高談闊論,無非是稅金、政治及新聞。
「信在薛西乃手裏?」
「去火奴魯魯要花他不少錢,也要花他很多時間,假如你真那麼急著要買回這些信,他只要給你發封信,你自會去找他的。
她仔細想了想說:「我想你是對的,唐諾。」
「上船之前你認識他嗎?」
「你認識他?」
柯白莎說得更神乎:「這傢伙會一個個吃進她們。」
「不久之前。」
「姓柯?」我努力地想著。
「他又怎麼啦?」
「我不想討論她的困難。我只討論我的困難。」
「畢先生去夏威夷為的是去保護小蕾。」她說:「小蕾不要他到火奴魯魯去,她只要他寄錢幫她渡過難關。
「你能保密嗎?」
夜晚溫暖而有月光。雷瑙瑪坐到我旁邊椅子來的時候,我正痴望著水波上的月亮反光。
「在這後面肯定另有陰謀。你最好的方法是嗤之以鼻,把吐沫啐到他臉上,告訴他滾一邊去,他愛怎麼處理這些信,就怎麼處理。」
「是的。」
「你對雷瑙瑪進行得如何了?」
「那麼他告訴你,你應該把信買回去?」
「怎麼會這樣想呢?」
由於船上情況不同,旅客的反應也不同。有的自以為高高在上,不喜歡別人和他說話。這種人擺出一副高傲的態勢,一經接觸立即會為人知道。另一些人急於要認識大家,或希望大家認識他,不須人們開口,他自會主動過來接觸。
「是的。」
「也沒有。」
「你要我做什麼?」
「你不喜歡他,是嗎?」我問。
「我想我錯過機會了,我在看書。」
「你什麼意思呢?」
「什麼意思也沒有。」我答。
「可能他只要你麥色的身體。」
白莎把自己用手自椅中撐起,在搖擺的甲板上走開,她兩個肩頭憤慨地向後僵直著,嘴巴抿成一條線。
「你把我弄錯了。」我告訴他。
「漂亮的麥色肉體,假如你一定要問,但是這不是他唯一要的東西。」
她嘆氣說:「你要不是理想主義的人,你就是呆子。我倒希望你有空來看看。」
「沒做什麼呀!」
在背地裏,丹佛的警察凌艾佳,總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工作著。像是一隻老鼠,總是在燈暗人稀之後出來走動一樣。
「是的。」
我說:「你既然要我提供建議,你就應該把全部的事實告訴我。」
「你這樣說?」我驚奇地問。
她聳聳肩。
我說:「我講了你就明白了。薛西乃如果想從這些信件弄點錢的話,他會去找你的男朋友,找你男朋友的太太,最後才來找你。三個人中你是最沒油水,而且弄僵的話最不在乎的人。所以這件事說不通。」
「你怎會認為他不會利用?他是非常不講信譽的。」
她突然衝動地說:「好吧!我想你是對的。」
「我有麻煩了。」
我坐在為白莎而設的空椅子上說:「早安,畢先生,你今天好嗎?」
「你去火奴魯魯看她?」
「因為我想要建議。」
「連取消都要有候補名單的。」
就如此,這艘豪華的郵船在太平洋的藍色海水中不斷鼓浪前進。從第三天起氣候完全改變,溫和的熱帶熏風代替了刺骨的寒風。太陽變得無情了,游泳池開放,而且擠滿了人。女人們穿了泳裝在日光甲板上想把自己曬成麥色。
「她在躲那隻色狼,把我當成護身符。」我說。
「你去火奴魯魯做什麼?」
「所以,你另外有他要的東西。那又是什麼呢?」
「是的。」
「這是他第一次告訴你的?」
「他要什麼?」
「什麼叫複雜化?」
她說:「我去拜訪一個朋友。」
她點頭說:「是的。」
「我想他要和我朋友有關的東西,木蜜蕾!」
「但有別的景致呀。」
「哪一種信?」
「不了解事實,亂出主意,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的。」
「我不能告訴你故事,唐諾。但是我想要你的建議。」
「眼睛不要睜那麼大?你對那女孩做了什麼?」
「木蜜蕾是什麼人?」我問。
「是的,當然。你剛才說什麼?勒索?」
「她好像常和你在一起。」
「哪個女孩?」
「太太想全部要?」
「他知道你?」
「你以前曾寫過幾封信,寫給誰的?」
「我知道旅行社早就吃好幾個空缺,以補自己人。」
他會在不在意時出現在甲板上,酒吧裏。他會在有電腦遊戲、賓果遊戲或放電影時站在進出口。他好像無所不在,而且總占據戰略位置,注視著,觀察著,靜聽著。
「怎麼想到我會給你建議?」
「船的搖動有時使我失去平衡,我怕萬一撞到什麼地方,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我不能給你較好的建議。」
「他的太太要拿走他每一分錢。她不擇手段地在做。」
「我賄賂了甲板僕役。」
「唐諾,你很可愛。」她衝動地說。突然湊向前,重重地吻在我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