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險中求》目錄

第七章

第七章

「那個年輕的。」我說,「這一家叫日夜修車廠,他身上有刺青。可能服役的時候是水兵。他小床四周都是裸體剪貼畫,清晨的時候,來個金髮女……」
「現在,我們從另一角度來看一下。」我告訴他。
專家說,「你選的是紅心四點。」
「你選的是不是黑桃七點?」
代理執行官接手主持局面。「你記不記得五號那個晚上。」他說,「也就是六號的清晨的事。我們在追查一次修車請求。」
「為什麼不做。」
「你吸煙嗎?」
「沒有,先生。我對這位紳士──偵探──說過『沒有』。我說過『我啥也不知道』。你們一定誤會了。沒有人來這裡──這裡另外還有一家修車廠。但是絕對沒來我這裡──真的。」
「她也絕不屬於任何人。千萬別誤解她。我見過不少女人。我能看得出來。她很寂寞,當時她需要咖啡──她喜歡我。我開門的時候從她看我的樣子,就知道她會喜歡我。」
「結過婚嗎?」
艾堂木說:「不是。」
「不是。」
測謊專家等了五秒鐘,問道:「你選的是不是紅心皮蛋?」
「當然,我會。」
「你叫什麼名字?」
艾堂木點點頭。
年輕的傢伙今天仍在值夜。他還沒睡。一把自己用木板釘起來的椅子上,放了厚厚的墊子,看起來坐著還挺舒服。他在看電視。
我說:「假如柏馬鍇是和金髮女郎情投意合要躲起來玩幾天,警方公布這樣一個全面追查令要找他車子,他和他金髮女郎在公路上開車就可能被摔旗攔了下來。而當他把駕照拿出來,並說他因公在旅行,駕的是他自己的車,說他邊上的金頭髮並不是昨天、前天或隨便是哪一天他對太太說的那個便車客,而是一個小時前在路上搭車的。他叫他們警察多管管公事,少去聽別人太太的小報告。甚至他說上次說帶了個金髮搭車者只是夫妻間的小玩笑……」
「很好。」專家說,「我會再給你一次相同的問題。我連次序都會一樣不亂地問你。」
艾堂木生氣地說,「你怎麼不問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姓什麼?這裡有一本登記本。有電話,有人敲門我都要登記。我們的修護車就是拖車,只有一輛。車上有路碼錶。每次出動要記在登記本上。我們每一里路都要客人付錢的。每里路,白天五毛錢,晚上一元錢。」
「這樣的話。」我說,「假如兩人中有一個在說謊,我們就可以把金髮的搭車者排除在外。我們便可推斷,柏馬鍇被遺棄在路上,和一個男的搭車者在一起。車廂是打開的,千斤頂是拿出來了,千斤頂的手柄在男的搭車者手裡。」
「情況不同。」
「嗯哼。」
「好吧。」胡海威說,「我看我們只好帶你進去。你是證人,我們先查查你的底。這是個謀殺案,我們要謹慎些。」
他說:「我當然拚命試過。我要她電話號,要她聯絡地址。我希望能再見面。但她太聰明了。每次我問她從什麼地方來,她都會說點笑話。我再問她,她會把話題拉開,越拉越遠。我相信她心裡在笑我太貪心。」
艾堂木在坐椅中縮小了一號。
「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誰說的。」
「你在說謊。」
「沒有。」
「有的,幹什麼用?」
艾堂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胡海威用不好意思的感激樣子說:「賴,你要知道,通常我們對洛杉磯來的私家偵探是沒有好感,不太親善的。但是今天這件事我欠你一次情。你的推理讓我學了一招。」
「是的。」
「是的,有的人看一眼就來電,我和那寶貝就如此,我們都來電了。」
我說:「上次來我就知道這傢伙在說謊。」
「現在。」胡海威說,「我們查指紋,我們全面追查柏馬鍇的汽車。本來這件事早就該做了。你怎麼會沒想到?」
「六號早上的事,是怎麼回事?」胡海威問。
「不是。」
他說,「我懂了。你說測謊儀,就測謊儀侍候。」
「你有沒有碰到別人來要求修車?」
「我會問你,你選的是不是黑桃愛司。你說不是。即使你本來選的是這一張,也說不是。除了『不是』之外,什麼也不說,知道嗎?」
代理執行官說:「是的,你慘了。但是,你仍須先和我們在一起,做一個證人──再見到那金髮的會認得她嗎?」
艾堂木看向地上,用舌頭潤濕一下嘴唇,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又沒有說不敢。」
「不是。」
「我們要在你身上試測一下,看你有沒有說謊。」
「別提了。」我說,「巧合而已,相信有一天你也會幫我忙的。」
最後,屍體被裝入一個透明塑膠袋,搬上了一輛運屍車。郡行政司法長官辦公室在貝格斐的代理執行官走向我,我現在知道他叫胡海威。
「就在今天晚上,」我說,「在新聞漏出去之前,我們去那兩家修車廠,把那兩個人弄上測謊儀。」
「你有什麼高見?」胡問。
「是的,先生。」
「幫得上你忙時,打電話給我。」胡海威說。
技師帶了測謊儀半夜十二點趕到了日夜修車廠。
「你選的是不是紅心四點?」
「什麼意思?」
胡海威說:「好吧!你只要回答問題,據實給我回答,懂嗎?」
「胡先生,現在幹什麼?」我問他。
「你怎麼知道沒來這裡?」
「怎麼說法?」
「知道了。」
艾堂木坐在那裡,什麼也不說。
「你心裡有什麼主意?」他問。
「你選的是不是方塊十。」
「你什麼意思?」
「嗯哼。」
「我想到過。」
「你打不打牌,賭錢。」
「我對她知道不多。她全國到東到西在混。她說她隨時想停下來都可以找到工作,但是她個性不肯留在一個地方不走。她到哪裡都不會吃虧。
「她說好的。
胡海威說:「你不知道這樣會給你增加麻煩嗎?」
「她告訴我有一輛車在路上,爆胎了。又說備胎也沒氣。說那男人沒帶打氣筒,要我去修車。」
胡海威接口道:「有前科嗎?」
「當然我一定要否認,否則怎麼辦,讓我自己給開除掉?」
「我懂你的意思了。」胡海威說。
專家開口說,「測謊儀是一種科學儀器。它測量你血壓,皮膚敏感度和電阻。它測量你呼吸。我做完試驗後,會知道你是否在說謊。你懂嗎?」
胡海威說:「釣上你好像很簡單的。」
專家依次序又問了一次。結束的時候,他說:「堂木,可以了,我現在知道你心理反應了。」
「我告訴她讓開車的多等一下好了。我說我一定要煮杯咖啡喝了才能上路。我問她要不要留下來陪我喝一杯。
「她看你的樣子?」
專家說:「好吧,我指給你自己看。我問你有關金髮女郎的事,你看你血壓有什麼改變。我問你六號早上有沒有人來找你修車,看看相同的情況又發生。看看你呼吸的記錄也相配合。此外我再告訴你一件鮮事,艾堂木不是你真名。老實告訴你,你目前被困在不太有利的情況中了。你要了解這是謀殺案呀。你在說謊,你掩飾了謀殺案的證據。你用假名字在混。你當過水兵。他們只要把你指紋一送,二十四小時內,什麼都清楚了。」
「好吧,坐在這把椅子裡。我給你再介紹一下,這位先生是測謊儀使用專家。你知道什麼是測謊儀嗎?」
「當然,備胎沒有破,只是漏光了氣而已。有人開車經過,車裡有打氣筒,你要是車裡有打氣筒,會不會借給人用?」
「沒有。」
「這樣說來,車子是怎樣修好的呢。」
「也不一定。」胡海威說,「說不定兩個人是一路的。」
艾堂木點點頭。
艾堂木說:「好吧,我說老實話。我在睡覺,我睡得很死,你知道。門鈴響了好多次。我起來,一面開燈、開門,一面還在穿牛仔褲,看看什麼人在門口。嘿!一個大寶貝。真是了不起的美女。
「是的。」
「在海軍待過,是嗎?」
專家說:「請你把袖子捲起來。我要綁個血壓計上去,這樣可以量出你的心跳和血壓來。」
測謊專家又調整了儀器,試試這些跳動的指針。開始問話:「你選的是不是黑桃愛司?」
「記得的,先生。」
「不是。」
「她一面講話,一面自己進屋來。我問她是什麼人,她說她只是便車客,她說和開車的無關。她說開車的男人有的是錢,會付我修車費的。
艾堂木說:「我也希望知道原因。你和這些人來時我知道有點麻煩了。我知道有人一查我底就完了。」
「是的。」
「隨便選一張,用腦子想,不要用手碰,身體不要動。只是想一張,選好了嗎?」
他還記得我,我們握手。我替他介紹同來的兩人。
「現在,我們要回到五號的晚上,也就是六號的早上──我們說的是六號早上,天沒亮的時候,你懂嗎?」
胡海威向那專家示意道:「進行吧。」
「艾堂木。」
「不是。」
「但是,你一直在否認有人找你修車。」
胡海威看著我說:「這一來,另外一個搭車客就問題大了。」
胡海威問:「女的後來怎樣了?」
堂木說:「吹什麼牛。我騙你一愣一愣的。我覺得你完全相信了。」
「你什麼意思?」
「你意思是你不敢接受一次測謊試驗?」
「進行。」胡海威說。
「會不會認得她,老天,把她燒成灰試試,我也認得。」
「是的。」
他說:「你說得不錯。我打電話聯絡,由你決定先測試哪一家。」
「那個女人去哪裡了?」
「你懂嗎?」專家問。
「你怎麼辦。」
測謊儀上好幾支長臂的指針在動著,在一個慢慢向前滾的圓筒上畫著,畫出艾堂木血壓、脈搏、出汗的情況,專家又調整了一下他的機器。
「也沒有人叫你跑到這裡來找屍體吧,是不是?」
「她和我鬼混了一陣,最後告訴我她一定要走了。她說她一路在搭便車跑──你們不知道,她真的很棒。她的金髮是染的,但藍眼珠是天生的。不是碧藍色,而是深藍色。那皮膚是純麥色的。」
專家說:「很好,我要再依原來次序問你一次。你還是照樣回答。懂嗎?」
「那我怎麼會帶這些朋友來呢?」我問。
「六號早上有沒有一個金髮小姐來找你?」
「你會站在自己車旁,看他們把備胎氣打起來,讓他們把打氣筒放回你車廂,在聽句謝謝後就自己開車走人。你當然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那裡,把兩隻手插在口袋裡,看他們把打好氣的備胎換下,千斤頂拿下,把換下來的破胎和千斤頂放進車廂,再發動車子上路。」
堂木說:「我當然想不到會有人問我名字。現在我知道了,內華達的保釋委員會馬上要送我回監獄去。我會馬上回卡遜監獄的。我答應典獄長我出來後會好好做人,不再回去。那老小子就恨再回去的人,我慘了。」
他眯著眼睛看我。
「六號早上,有沒有應過要求,去修護爆胎?」
專家說:「好吧。你說一次謊,我要看你說謊的時候,是什麼反應。」
「今天晚飯吃過了嗎?」
「什麼?」
「她說她要去洛杉磯。這是我知道的一切了。她到七點鐘才離開這裡。她也不是很匆忙。日班的人七點半來接我班。要不是如此,她可能會留到中午才走。」
「機會不多。」
「知道。」
專家又把剛才問的問題再重複問了一次。爾後他把綁在他臂上的血壓計帶子拿走,把綁在胸上的帶子也拿走。對艾堂木說:「艾堂木,我真抱歉,你沒有通過。」
「沒有。」
「只說『不是』。即使我正好指對了,也說不是,知道嗎?
「是的。」指針平穩地走著。
艾堂木把袖子捲起,深深吸口氣,坐進椅子。專家調整好機器,自口袋拿出六張撲克牌。「看到牌了嗎?」他問。
我說:「你們這裡有沒有測謊儀和會使用它的人?」
「所以我留她下來,一面開始煮咖啡。反正──事情一件接一件演變下去,最後變成想去替他換胎也太晚了。想像中他要不是另請人通知另一家修車廠,就是有人幫他打好備胎的氣,一定該走掉了。」
「你選的是不是梅花老開?」
他用無線電叫一個人帶測謊儀,約好會合地點。
「是的。」
「沒有。」
「一個女人,打電話給柏太太說車子不能動了。說她會自羅密里叫一輛拖車去修車子,使柏先生能回家。假如她打完電話後沒有回車子去,她就一定要繼續搭便車向前走。」
他轉向艾堂木:「好吧,小伙子。整理好你的東西。打個電話給你老板,告訴他今天只好自己來看店了。你要換一張床睡。可惜你不能帶那些剪貼小姐的玉照去了。」
我說:「假如根本沒有爆胎,那個打電話女的,不管她是什麼人,是在說謊。她沒有理由說謊,除非她也和謀殺案有關。這樣,男的搭便車客就沒有問題了。」
「沒有。」
「但是。」胡海威說,「你告訴我根本沒有人那時候找修車廠請求修車呀。」
堂木說,「去他的吧!我不要混進謀殺案去。我曾犯點小錯。我在內華達有事。我是在保釋中,但我溜跑了。又如何?這不代表我和謀殺有關呀。」
「玩過假嗎?」
「嗯哼。」
「有沒有一個女人敲你們,請你去修一輛爆胎的車子?」
「你的名字是艾堂木嗎。」
測謊專家說:「這裡環境不是頂合適,我不能保證──」
「因為沒有人叫我做。」
艾堂木說:「不是。」
艾堂木拒不回答這個問題。
「你選的是不是黑桃愛司?」
儀器上的針向上一跳,停在上面幾鈔鐘,才下來。
「我懂。」
「我不是這樣說的,我說沒有一個修車廠記得派出過拖車出去。再說得明顯一點,沒有一個派拖車出去的修車廠記得這件事。」
「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
艾堂木說:「你胡說!她本來是只想要咖啡的。她根本不怕我會對她如何。她天不怕地不怕。她知道應付一切。我知道,她也一向應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