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處的女人》目錄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她也住這裡?」田間。
過了一會,一個女人把門打開一條縫。向外看。我看到那個女人一定是隨手抓了件睡袍披在身上,她裡面什麼也沒有穿。
「向我笑笑。」
「你還是說吧!」
她說:「一切要從你帶來的這個人,賴唐諾說起。」
「他不是我的客人,」田警長說:「他是我的犯人。他因為謀殺賀卡德所以被捕了。」
愛茜抬頭,同四周觀看。
「我只要知道他和你的那場車禍。我要知道他幾點鐘撞上你的車?」
「去你的。」她說:「我不必別人幫忙。再說,我也不要有證人在場。」
「他是不是一天撞了兩次車?」她說。
「白莎!」我叫道。
田警官看向我。我可以見到他眼中狐疑的神色。
她用舌頭把嘴唇舔舔濕,「懂。」過了一下她說。
「沒關係,沒關係。」田警長說。
「你再查查就知道,賴唐諾在向陸洛璘灌迷湯,在陸洛璘陪他去見賀卡德之前,賴唐諾根本就已經去過一次新社區的辦公室。我認為他還不止一個人去的,他有同謀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同謀是什麼人,但是這些都是事實。你怎麼可以因為要給一個謀殺犯脫身,跑來威脅我呢?
我們走過去,把公寓門打開。
「他是保險公司僱用來保護保險公司的。他賄賂了賀卡德的秘書,叫她作偽證,在四點鐘之後還見過賀先生的車子,說他車子完好無損,這就是全部事實。賴唐諾把這件事實完整的案子擣得東瘡西疤。他恫嚇證人、他賄賂、他做偽證。
「唐諾,我聽從過你一次,不在乎聽從你第二次,我要回公寓去。」
「我來看。」白莎理所當然地走向壁櫃,首先拿出一件外套,拋向戴薇薇。
「這樣才對。」
過了一下,他放棄門鈴,用拳頭在門上敲。「開門!」他喊道:「是警察。」
班鐸雷慢慢把手舉起來。
裡面靜了一下,門一下打開。
她站起來,又說:「田警長,我還有不少事要做,請你離開吧!」
「哪一天!哪一天!愛茜?」我問她。
「沒有其他──喔,等一下。愛茜要和你講諾──她哪裡去了?她說她另外有件事,對你有關的,她現在出去了。」
警長往公寓裡進去。我跟在後面。
「我看你需要一個證人。」
她點點頭。
我們三個人成一串進入公寓。
「戴小姐,我不能騙你,所以我要公公平平先告訴你。」田警官說:「假如賀卡德撞了我的警車,把警車撞進水溝去,他不停車,這是刑事案。我們稱為撞人脫逃,是刑案。你知道嗎?」
「你看,他經公證說他是車禍目擊者,但他根本不是證人──這件車禍,就像我告訴過你們千百遍,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發生的。你一定要想威脅別人,你應該去威脅陸洛璘。你會找出來陸洛璘和賴唐諾一鼻孔出氣,是合夥的。
「他們找到我了。」我說:「愛茜,你要找我什麼事?有什麼新發現?」
「嘿!你也真敢!」她說:「妳是不是指我在說謊?」
「謝謝你。」我告訴他。
突然,他把耳機自耳朵上拿下,把聽筒自門上拉下,把所有東西裝入口袋,踮足走回椅子坐好。
「都好了,警長。」
「車禍的事。」
他又看看我,說道:「走吧,賴。我想我們還是回局裡去。我必須通知洛杉磯,你在我這裡,我已經把你逮捕歸案了。再留在這裡,她剛才打電話請求支援的人一來。更不好辦了。」
「這裡沒有騷亂。」
鐸雷依他命令照辦。
五分鐘後,田警長自公寓出來,走向汽車。
「告訴我真相。」
「我以為是再向前面一點出來的?」田說。
「我決定撤銷向保險公司的聲請,我要把這件事全忘了。我需要休息,我離開這個城市。我的醫生也一直勸我到遠的地方去,什麼都不想,對我有益。」
愛茜看到我,跑過來。
「頸椎挫傷。」我說:「你假如調查她的過去,相信你不難發現,在什麼地方她有過頸椎挫傷的歷史,保險公司付了很多錢向她和解。」
「你什麼意思說『用一個假想中的車禍』?」她冷冷不能失身分似的說:「在我看來,他可能有兩次車禍。假如他喝醉酒──」
柯白莎接的電話,「你混到哪裡去了?」她說:「老天!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那個狗養的宓善樓,聽信了飛天偵探社的話,相信你是在自己搞鬼想弄一票。天知道證據在哪裡?但是善樓打電話給我,叫我轉告你立即自首。」
「沒有,沒有,是在下午。是──我目前就是無法回憶到當時正確的時間。」
他搖搖頭。
「噢是的。我已經向保險公司做了聲請。我向警方也報告了。不少偵探都有來過──我對這車禍已討厭死了。
田警長問白莎:「你能幫忙,不讓她逃走嗎?」
「皮箱裡,壁櫃皮箱裡。」薇薇叫喊道:「不准你再碰我,你再敢,我要叫。」
田警長說:「知道了,通話完畢。」
「我今天有點失常,我個人的得失,影響了我的判斷能力。」
「轉過來,把臉對著牆壁。」田警長命令道:「把手放後面來。」
田警長一拳打在他下頷上,「你被捕了。」他說,手槍已起先拿在手裡:「把手舉起來。」
「我是柯白莎,賴唐諾的合夥人。」她說:「這一個小娼婦現在準備向你自首。她說她和一個叫班鐸雷的男人,在北好萊塢搶了一家銀行。他們得了四萬元現鈔,贓款現在在這公寓裡。在哪裡,親愛的?」
「假如你把一切現在告訴我。我會幫你忙。」田警長說:「否則,請你到局裡去,你還是要講的。」
「他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都好了嗎?」
「多快?」
「我還要說這件車禍是那天五點半以後的事。」田說。
「我不知道,桃麗應該是對的,她不說假話,頭腦又好。」
「我在這裡,愛茜!」
白莎用手臂一下打上她肚子,使她開不了口,身子彎下像隻大明蝦。
她看看我。我把手扭動一下,使手銬閃閃反光。她迷惘地看著我手上的手銬。
我說:「沒有關係。」自顧坐下,把手肘放在大腿上,讓手銬在閱讀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沒問題,一切都隨你,唐諾。」他又笑向我說:「要什麼有什麼。不必客氣。」隨著他又咯咯的笑出聲來。
「警長。這是我最後想講的話了。我本來不想講的,因為我不願對別人落井下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這次你們逼我太厲害了。我現在開始一切要聽律師的了。除非我的律師在場,否則我什麼也不會再開口。請你原諒。」
「我看你又在玩花樣。」他說。
「是什麼?」
警長把手撳在門鈴上,一直到戴薇薇來開門。
「什麼叫自清?」
通臥室的門打開,戴薇薇說:「真抱歉,突然要離開一下,這一、兩天我腸胃不太好,希望不要見怪。」
「絕對不。」我說:「帶愛茜來,找不到她。你就先來,越快越好,不要耽擱!」
「冷靜下來想一想,」田說:「你的理論相當臭。」
「坐好了,我們走。」
「老天,你能怎麼樣?」田警長問:「她說她去洗手間,她把門鎖了。我不能把門打破,把她從裡面拖出來。我沒有逮捕令,沒有搜索令。再說,除了你的口供之外,我到這裡來,一點依據也沒有。」
「憑什麼戴薇薇要同意賀卡德偽造一個車禍,冒那麼大的險?」
他又猛力地敲。
「她也在這個公寓裡。」我趕快說:「既然你來了,為了完整紀錄──」
「他怎麼樣?」
愛茜帶了兩本剪貼簿。
「你會速記?」田問。
「抱歉。你開始對我的話就沒有信心,有偏見。現在我高興能把事實給你剖明,一切都是這個賴先生在搗鬼。他為了拿錢,做偽證。他沒見到車禍。但寫了一份自白。他用盡辦法破壞我的信譽,目的使僱用他的保險公司不付錢。
戴薇薇把手遮在自己眼前:「不可以,你不可以!」她說。
我轉向白莎:「你快去米拉瑪公寓六一九,有個戴薇薇在裡面。她自己或者她的車,和搶銀行有關連。這消息解釋了一切問題。這是為什麼她肯和賀卡德合作的原因,她自己急著要解釋車尾什麼時候凹下去的。不過白莎,還有一件事,當中還缺少一個聯絡人。這個人既要知道賀卡德撞人脫逃,車前壞了,想脫罪,又要知道戴薇薇的車搶了銀行,被人認出車尾有凹下,急需掩飾。」
「陸洛璘給你說什麼了?」我問。
「愛茜!」我叫道。
我做我最後的拖延工作,「是這邊那個公寓裡出來的聲音。」我說。
田警長把外套一翻,「這是警察,戴小姐。我是哥林達的田警長?」
「好,就這樣。」我說:「白莎,有件事要你做,用你自己的車,盡一切可能的快,開到哥林達的米拉瑪公寓。你先找到愛茜,找不到就留個條子在她公寓裡,叫她帶了撞人脫逃那一冊剪報,盡快趕到米拉瑪公寓來會合。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那倒是很好的。」田警長說:「我希望你早日能恢復健康。不過我要告訴你,戴小姐,有件事對我十分重要,就是這件車禍案一定要破。你看,是我的車被撞下水溝,撞我車的人撞人脫逃。現在我幾乎確定這個人是賀卡德。他事後用一個假想中的車禍,就是和你的車禍,來掩飾──」
值日的說:「洛杉磯警局通報,他們已對賴唐諾發出全面通緝令。他們已經貫通全案,確定是賴唐諾所做,準備緝捕到立即以謀殺罪起訴。請通話。」
「這還用問?」我說:「她的三角褲你見過,從麥奇里那裡她可以得到很多消息──酒會呀,其他什麼的。」
「我告訴你這樣好了,田警長。那次車禍使我受了頸椎的挫傷,這是很嚴重的外傷。但是我實在受不住警力的一再打擾。還有保險公司那困難的態度,我決心由我自己來承受這項痛苦了。
這時,公寓門上響起鑰匙插入的聲音。
「也許。」田警長說,他的聲音表示已經沒有興趣。
他帶頭,我們走向電梯。
她說完就跑向臥室,把門關上。
「好吧,我們和她談談。」田警長說:「但是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們本末倒置了。我們去見戴薇薇之前,應該先見陸洛璘的。
田警長看看白莎,看看戴薇薇。看看我問道:「但是什麼人殺死賀卡德的?」
「不是,我確定是這一個門後出來的。」我一面說,一面向愛茜示意。
我把兩隻手伸出來,警長拿出手銬把我銬住。「你被逮捕了。」他說:「你是我的犯人。我要你知道,你在哥林達監獄是我的客人。世界上不論你想要什麼東西,你只要說出來就有。你吃特別伙食,有人招呼你,牢房裡給你專用電話,隨時可以接見任何人,除了女人。我不能供應,其他都沒有問題。」
愛茜說:「可憐的人。」爬上車倚偎在我身旁。
白莎搖擺著快步過來,看一眼銬住我的手銬,說道:「他們找到你了?」
「是的,我知道。」
田警長說:「我真抱──」
她咬咬嘴唇,想了一下,搖搖頭說:「無可奉告。」
「我能叫她連假睫毛都不敢拉下來。」白莎說:「她敢動一動,我叫她真正的頸椎斷裂。」
我無聊地等著,十分鐘,十五分鐘。
「不會,相當舒服。」
皮箱打開。現鈔一紮紮綑得整整齊齊。
「不要急,愛茜。」我說:「把你剛才告訴我的剪報,給田警長看著。」
「她有沒有去找賀卡德呢?」我問。
「我──我知道──等一下。我要想一想──我很抱歉,能不能失陪一下?我近日不太舒服,我要去一下洗手間。我馬上回來。」
「還有什麼消息嗎?」我問。
白莎向前走一步:「在哪裡,親愛的?」
「怎麼啦?唐諾──怎麼回事?發生什麼啦?」
「警察。」田說:「我們在調查這裡有什麼騷亂。」
「你就這樣讓她輕輕溜了?」我問。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要愛茜跟你去嗎?」我問。
她不等他說完,急著說道:「田警長,對這件車禍,我再也不接受任何人來問問題了。我講個不停。已經厭煩,沒胃口了。我已向保險公司要求給付,我也請好了律師了,我決心要控訴要求賠償了,我的律師要求我保持緘默。」
「老實說,警長,」她說:「我對時間概念很差,我對日子記得清清楚楚,至於時間──」
她說:「另外一本剪貼簿裡有件消息,唐諾──我希望對你有用。」
我打電話到辦公室。
他一眼看到房裡的情況,伸手去掏槍。
我說:「薇薇,妳的朋友厲桃麗說,她在下午三點三十分或是三點三十五分的時候,見到過你的車。那個時候,你的車已經被撞過了。所以,你撞車一定是在三點三十分以前。」
「沒錯,」田警長說:「我是在指控你說謊,我在指控你偽造自己車受損壞,和賀卡德合謀謊報車禍。妳的目的是使賀卡德逃避刑責。假如你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剛才你進去,假裝去洗手間,我曾經用竊聽器偷聽你的動靜。
田警長說:「我有相當多證據,證明賀卡德在八月十三日的傍晚才和你撞車。他撞車的時候,已經喝醉酒了。」
柯白莎,臉紅得像關公,說道:「統統進來吧!別在外面吵別人。」
「假如賀卡德的車子是撞了我脫逃的車,假如戴薇薇的車是指銀行脫逃的事──老天,唐諾,會怎麼樣呢?」田說。
她沒有聽到我。
門打開,露著笑臉,神采飛揚的班鐸雷走進房來。
她又猶豫一陣,「好,你要聽事實。我就告訴你。」
「我會再想想你的理論的,有機會我會和陸洛璘談談。」
警長停下車,點了支煙,他臉上笑得很高興。
她在快速想念頭。
「好了,我把情況都已經說明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聲明的,戴小姐?」
「還是拜訪戴薇薇之後?」他說:「當然是一起去拜訪戴薇薇。唐諾,你我都不是笨人。我給你戴上手銬,是做個象徵。你太聰明,你隨時可以溜走,但是戴上手銬,表示你是我犯人,你再逃走,罪名就太重了。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我不希望你真是賀案的謀殺犯人,但是我不敢冒險。」
戴薇薇站在房間的一角,歇斯底里地飲泣著。她的衣服完全被撕拉掉了。她站在那裡,身上只有胸罩和三角褲。三角褲我十分眼熟,上面英文字自上而下印著:「過份了,停,討厭,不要,要!要!要!」
「我瞭解。」我告訴他:「放心。絕不搞鬼。」
她不等我們回答,站起來,消失在公寓的一扇門裡。
「最好帶我一起去。」我說。
「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而戴薇薇的車子在當天下午三點半,後保險槓有個凹下去的痕跡。」我說。
我們到了戴薇薇公寓門口。
「你是要現在送我去監牢,還是──」
「這一點給你說對了。」田警長說:「說來話長。賀是個很會鑽的人,是好人,也正經,但是很會鑽。我有個女性朋友在山上有一大塊地。賀說動了她交換了新社區的兩方地。
「不必謝我。」他說。
「原來如此,」我說:「所以,假如你捉住賀卡德醉酒駕車,撞人脫逃──我漸漸懂這件事的原委了。」
「賴,你下去坐在我汽車裡,我會把你鎖在方向盤上。我要防你出什麼花樣。老實說,你的股票在過去十五分鐘內,已經跌停板了。」
「唐諾,我真抱歉。我──你瞭解。」
「請裡面來坐一下,田警長。」她說:「歡迎你來這裡,再等一下我有事要出去,但──」
我說:「會有一個神氣的警長,九點半跑進議會報告,偵破了兩件奇案。不知議員老爺們會怎麼說?」
「你是什麼人?」田警長問柯白莎。
「我正在調查妳的車禍事件。」田警長說:「就是那件賀卡德撞到你車後面──」
田警長坐在車裡,露著牙齒,稍稍看到他有點不耐煩了,我就從電話亭出來。
「好,我在外面等。」
「老天。」她說:「他被捕了!為什麼?我只知道他們在調查他,但──」
一個女人在大叫。
「戴薇薇要是弄個律師來,她真可以告我破壞她名譽,告我無依據而控訴她偽造車禍。我的依據只靠你的推理,你的推理只靠陸洛璘告訴你的話。
「我說什麼,意思『就是什麼』。」田警長打斷她話說:「他和你之間的車禍根本沒有那回事。」
他說:「嘩呀!」
戴薇薇吸口大氣準備出聲警告。
才走到走道一半,就聽到了砰砰碰碰的聲音。
「胡說八道。」她說。
田警長把銬住方向盤的手銬打開,想了一想,又銬回到我另一隻手腕。「你給我記住,」他說:「你還是我的犯人。我對你的推理只是調查,還沒有完全相信。我目前是騎牆派。」
「警長你好。」愛茜說:「唐諾是好人,他不會──」
「有事找你談。」
田警長說:「戴小姐,不要這樣敵視我們。我只不過──」
「有人大叫了?」
「她沒有。」田說:「我去找賀談了。」
我盡可能慢動作拖延時間,但是最後還是進了電梯到了大樓。
「你在裡面給別人打電話,請他給你建議。我現在問你,那是什麼人?」
「哈囉。」他說,突然停步,伸手向後褲袋:「怎麼回事?」
房門差點碰上他的臉。
「交易成功後六十天,發現有條新公路通過山區,我朋友的一大片地正好在路邊。我不知道賀賺了多少,但一定是很可觀的。」
我掛上電話,開始表演。我假裝放一個硬幣進去,撥一個號碼,重複了十多次。假裝接通了,我假裝說話,也假裝慢慢聽話。
「你怎樣告訴他?」
她說:「北好萊塢有家銀行,被搶四萬元,劫匪跑掉了。強盜用的脫逃車是一輛跑車,沒有人見到車牌,但是有一個證人說,車子的後保險槓曾經受損,好像是凹下去一大塊。它──」
「是的。」
「警長,一定有什麼理由,賀卡德不敢面對撞了你車子的事實。而要費那麼大的勁來掩飾。你說是嗎?」我問。
「臭在哪裡?」
大家沒有吭氣。
我跟他走出去,步上走道。
「你堅持的話,我立即就走。」田警長說:「但是一旦我離開,我們就等於宣戰。現在我是在給你自清的機會。」
「不太有,」我說:「我打個電話,好嗎?」
沒有回音。
田警長猶豫了一下,走向我們指著的門,用力地敲。
我說:「現在也不晚,走。我們去和陸洛璘談談。」
「警長,」我說:「這位是我的秘書。卜愛茜小姐。她有個嗜好,專門收集南加州未破的懸案。」
警長問薇薇。
那個時候她看到了:「等一下,我不知道你另有客人。」
「賴,」他說:「陸洛璘是個正正經經、規規矩矩的好女孩子。那件車禍是鬼得厲害,賀卡德的車子,八月十三日下午四點半,的確是一點也沒有壞的。」
「我實在奇怪像宓警官和你這種有經驗的警察,怎麼會上他當?好在宓警官已經知道他的卑鄙詭計了。你當然應該知道他是代表什麼人的利益,他在想做什麼。他是一個謀殺犯,拚命想辦法要脫罪,你上了他的老當了。假如你肯原諒我,我──又想進洗手間了。」
田警長走過來,把手銬從我手腕上取下,銬上了班鐸雷的手腕。他看看我,露出牙齒向我一笑。看著他的錶,對白莎說:「我再臨時委任你做女牢頭。請你替這女犯人穿上點衣服,把她送到看守所去,我馬上要去問他們口供。我要在九點半之前得到他們兩人的全都口供。」
「夠了。」我說。
「能先吃晚飯嗎?」
他打開無線電,呼叫值日的,「這是一號車田警長,我在辦案。賀卡德案子有什麼發展?請通話。」
我們一起到了米拉瑪公寓,警長帶著上了手銬的我,一起上樓。
喔,是的。」她說:「有什麼事嗎,警長?」
他帶我到他車裡,把我和方向盤用手銬鎖在一起,自己又回進公寓去。
「我告訴他老實話,我說你出去了,不知道去哪裡。他說,他限我們十五分鐘,一定要見你去自首,否則他就發出全面通緝令。他說他已厭倦你這一套,他不願再做肉包子了。」
「是不是天黑之後?」
「還有良知的話,把這個先披上。」她說。
「八月十三,銀行打烊前幾分鐘。」
沒有回音。
田警長看著我說:「我現在漸漸知道洛杉磯書局對你的看法了。賴,你他媽的本來知道這些聲音不是從這家公寓出來的。你在拖時間。為什麼?」
田警長向我眨眼示意,站起來,用足尖輕聲走到那關著的房門前,他自口袋拿出一具輕便的電子竊聽器,把聽筒按在門上,把耳機放耳朵上。打開開關,仔細聽著。
「我也完全弄清楚了。」田警長說:「唐諾。不瞞你說。今天晚上九點半,市議會有個臨時會議,我的朋友告訴我,議程裡有一項就是要換一個警長。你走進我辦公室,一開口,我就知道你是天降神兵。這件事我還沒告訴太太,因為我怕她擔心。我準備回家。和客人一起吃飯,然後假裝有緊急公事去議會。我沒有被邀請出席,但是我一定要去坐在那裡。他們要表決,我相信接任人選都已經秘密選出來了──唐諾。這裡有一個空的電話亭,你不是要打電話嗎?打多少都可以,有零錢嗎?」
「唐諾。你知道我不能因為私交放走你,這樣會毀了我的前程的。你是謀殺案的通緝犯,請你把兩隻手伸出來。」
「這又如何?」田說:「卜小姐,你注意了,這個人是我的犯人,不可以給他任何東西、不可以把他手銬去掉。」
薇薇像條毒蛇似的望我一眼。
「滿久的嘛!」他說。
「我也確定是這個門後面來的聲音。」愛茜附和道。
我盡可能轉過身來,看到從車裡出來的是柯白莎和卜愛茜。
「你胡扯,你根本不知道!」
田警長耐心地說:「這我懂。這是民事訴訟方面來看這件案子。但是,我現在來是為刑事案子。」
「我臨時委託你代表警方,」田警長叫道:「現在你不能亂動,由我來檢查這個皮箱。」
他對這問題想了一想。
「那是我的律師。」她說:「再說,你完全沒有權利偷聽我在家裡和律師的對話。我現在要請你離開這裡。」
白莎說:「親愛的,我們去你臥室換衣服,你要給我把這條丟人的三角褲脫掉。你要去的地方沒有男人來看你的屁股。」
田小龍傾身看愛茜拿著的冊子,看了一眼,伸手自己把冊子拿起,看完一遍,抬頭,蹙眉猛思,又低頭著第二遍。
「他是被捕了。」田警長說。
「兩個證人。」愛茜說。
「什麼叫──『你給我個機會』?」
他關上無線電。向我無奈地笑笑。
「是什麼?」田警長問。
「什麼事?」她簡短地問道。
「沒錯,」田說:「我知道不少,但是仍有不知道的。我要再多知道一點。事實上,我一定要完全弄明白才停止。」
「盡量的快。」
「沒有。」
「手銬會不會太緊?」
「真的嗎?」
「警長,你說,你想知道什麼?」
「假如,」田警長續續說:「有人幫助他掩飾或是幫助他逃避受罰,這個人就變為事後從犯,也犯了好幾個罪──非但在這刑案裡是事後從犯,而且也犯了刑事的共謀罪。這些話,你懂嗎?」
他看向我,又眨了一次眼睛,然後繼續聽了足足兩、三分鐘。
我委屈地說:「我可能弄錯了。」
我們下樓,走向汽車,警長一面發動車子,一面蹙眉在想。
一輛車開過來,想找一個停車位,終於找到了一個。
愛茜自車上下來,打開剪貼簿。把一段給田警長看。
「你洛杉磯警方的朋友,對你沒有信心,是嗎?」
他快快走向六一九公寓,用手掌撳門鈴。
白莎看著我,小眼搧了好幾下,轉身就向公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