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一家餐廳。」
睡夢中女性溫柔的嘴唇壓在我的唇上，我聞到花香的甜蜜氣氛。
「唐諾！」她大叫著，語氣突然好轉，「是唐諾嗎？發生什麼事？」
我足足等夠了五分鐘，把鑰匙放進自己口袋，走出去，把房子門自身後關上，繞過游泳池旁，來到這條路的終點，電話亭旁。
「好吧，我──我會──唐諾，你幹什麼？」
我說：「我們現在出去，去吃一頓早餐。」
她舉起手來，摸摸我的臉。
「唐諾，你也很好，你不占人便宜。」
「去哪？」
這游泳池的前門是關著的，一把掛鎖守著。後門是彈簧鎖，也是關著的。
一路看下來，我可以找到幾個完整的指印，我就把它們拓下，給它一個號碼，請卜愛茜記下這是從什麼地方拓下來的。拓下的指紋都用封套保存。
「唐諾，這──這不行。」
「我就是要妳吵醒我，我們有工作要做。」
卜愛茜看到我車經過，慢慢滑出來跟著我。沒有別的車想插隊或跟過來。
我走進洗手室，把門反鎖，拿一張面紙猛擦自己的嘴唇。燈光下看得出上面有淡淡的口紅痕跡。
「唐諾，你在哪？說，怎麼幫你？什麼都行。」
我從電話上著手，然後是金屬的床頭板及床架。我試化妝檯的抽屜及可以調整鏡子的鏡面、鏡背後。我在洗臉檯上、藥箱上撒銀粉，也沒放過窗架，椅子扶手和桌面。
「起床了。」我愉快地說。
「喔！」她
我說：「妳回妳車子去，我用我的車，妳跟我走。我會慢慢走，一路會看後望鏡。」
「誰的指紋？」
我留給她足夠的時間，然後我自己走出房來，走進我的車子，發動引擎，等車子溫一下，慢慢地離開車位。
我走向一張床，「把妳的頭枕在我手臂上，我們倆都睡一下，雖然祇有一兩小時，不過會很有用的。然後我們去吃早飯。」
醒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她蜷曲在我身旁。
「她生氣了，回家了。」
「我夢到把妳抱在懷裡在親妳。」
「要妳幫忙。」
「沒事的。」我說：「妳把它放回保溫盒裡去就是了。」
「好吧，」用完早餐我告訴她：「妳現在回家。老時間老方法，妳去上班。我過一下會回公司的。」
「在汽車旅館裡？沒有這種經驗！」
「說了妳會打我耳光的。」
「鬍髭總要刮吧？」
「有她的。」
我向她靠近一些，五分鐘之後，我睡著了。
「唐諾，你──你是一個人嗎？」
「好吧。你不想告訴我，就不說。」
我掙扎著坐了起來。搖搖頭，把頭髮就用手指理一下，我說：「所有東西都帶來了？」
「唐諾，你從兩隻杯子中那一隻有口紅印的上面拓下了指紋了，但是我又把杯上指紋全部洗掉了，不會有事吧？」
一時她忘了自己在那裡，她張眼看到我，她說：「唐語，怎──怎──」
「任何住過這裡的人。」
「好夢？」
「是的！唐諾，你太累了。你工作過度了。」
我把車開到一間情調很好，我熟悉的小餐廳，我們用早餐。
「批評什麼？」
「唐諾，」她說：「我把你吵醒了，是嗎？」
「沒關係，」我告訴她：「不必太急。」
「是。」
她仍舊站著向下看我：「你在笑，唐諾。」她說：「睡著了還笑。在做什麼夢？」
兩分鐘之後，她把我推開，自己快速起床，把裙子抖整齊。
「你在找什麼，唐諾？」
「她為什麼會生氣，是因為你──因為你──？」
「有什麼分別嗎？」我問。
我鑽進電話亭，拋了硬幣，撥卜愛茜的電話號碼。
「還有誰的？」
「為什麼不行？」
沒多久我就睏睡起來，加上一點香檳的作用，我慢慢睡著了。我心裡不想睡，但還是越睡越熟。
我輕輕的想把手拉出來，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我吵醒了她。
「唐諾。」我說。
「唐諾，你真的做這樣一個夢了？」
「妳走左面的，走到倒數第二排。向左轉，二十七號是倒數第三幢。妳自己直接走進來，我會把鎖開著。」
「是的。」
電話響了很多下，卜愛茜來接電話。
「說我行為不檢。」
「想法倒是正確的，我睡覺，妳幹什麼呢？」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穿插進來我就回家？」
「我不知道應該放回盒子去，我把它留在桌子上了。」
「不是，是因為我沒有。」
我說：「我們要吃早餐，還要上班。」
然後卜愛茜就用一塊濕毛巾加上肥皂仔細擦抹，再用乾毛巾擦乾，如此沒有人會知道這地方曾經被人檢查過。
「非常好的夢。」
我說：「這裡的事我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弄妥，然後我會睡一下的。」
「唐諾！到底什麼夢？」
「那個女人？」
我把外套緊緊在上身扣一扣，倒在一張床上，移向一側，把手臂伸出去。放在枕頭下面的位置。
「很可能就是有人在跟蹤我。現在妳先離開這裡，妳回去把引擎打開先溫一下車。妳留意左面旅館汽車出口的大門。我出來，妳就跟著我。」
「犯法？」
「唐諾，」她說：「你不會亂批評我吧。」
我舔舔自己嘴唇，有草莓味。
她把車門拉上，發動引擎，車子快速開走。
「現在又該做什麼？」
「唐諾，你不能──不能睡一下嗎？」
「出了什麼事了，唐諾？那個──女人──怎麼啦？」
「那尼龍板冷藏盒子是幹什麼的？」
「什麼樣子的夢？」
我把電話掛上，走回到二十七號房，把門推上，但是不下鎖，一下子躺在一對床中的一隻上面，把枕頭拉下來墊在頭頸下面，閉上眼開始想前想後。
突然我清醒過來。卜愛茜站在床前，奇怪地自上向下看著我。
她有點生氣，「什麼人？」她含糊地說：「什麼時候了，知不知道？」
「有
「我──我不在乎。」她說，一面突然伸出兩隻手臂把我的頭拉下，讓我吻她。
我用口袋中的梳子把頭髮梳一下。十分鐘，她走出來，我走進去，我用冷水沖沖自己的臉。走回來的時候，我說：「我在前面走，妳慢慢地跟，萬一有人穿插進我們兩個之間來，下一個十字路妳就轉彎，回妳的家去。」
「我不知道。」
我說：「開車去辦公室，在我辦公桌抽屜裡把我取指紋的工具拿出來，多帶些透明膠帶來。妳可以開車來親親汽車旅館，我在二十七號房。妳記住，不要開車直接進來，也不要把車開近那旅館辦公室。在旅館的東北角有一個游泳池，游泳池遠端有個電話亭，從人行道妳也可以到達電話亭。車子可以停在外面路角。妳走去電話亭，假裝打電話，看準沒有人的時候，經過圍欄的外面，可以直接到二十七號房。
我陪她走到她車子旁，替她開車門。她跨進車子，我在看她大腿。她神經地笑笑，把裙子拉下一點點。「唐諾，」她說：「不可以沒有禮貌。」
「那也不過是接一下吻。妳沒有被吻過呀？」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倒下來睡在我手臂上。過不多久，她放輕鬆了很多。
我拍拍她肩頭道：「愛茜，妳是好孩子。」
「唐諾，我穿衣服要花點時間，我還要去辦公室，差不多要──差不多要四十五分鐘，或者一個小時才能到你那──
「是在做夢。」
我把面紙沖下馬桶，走出來說道：「我們來工作。」
「指紋。」
「我──我在車裡等。」
「別傻了。」
「唐諾，剛才──剛才不會過火一點吧？」
「我說了。」我說：「我不知道。」
她突然大笑，她說：「恭禧你，她活該！我們幹什麼？」
「君子好逑嘛。」
「我準備把這房子裡全部的指紋採集下來。」我說：「妳一路跟著我，凡是我取過指紋的地方都擦拭乾淨，不給人知道有人曾經在這裡撒過銀粉。」
「犯規。」
「是不是會扎人？」
「我告訴過妳說了妳會生氣，是妳一直問我。」
「二十七號房是倒數第二排，從邊上算起第三幢房子。換句話說，妳從游泳池過來，妳繞圍欄外面，妳可以看到一起有六排房子在妳左面。然後是個停車場，在停車場另一面則有八到十排的房子。
「那是放香檳，香檳杯子和乾冰的。」
我上自己的車，開回住的地方，拿出取來的指紋，用放大鏡觀看。試著記下它的特徵。然後我把所有拓下的指紋包在一個郵包裡，貼上郵票，寄到一流的愛奇蒙大旅社去，指名由我自己親收。
清晨三點鐘的時候，我有了十五個很清晰可辨的指紋。當然，我完全沒有概念，這些指紋是什麼人留下的。工作完畢，卜愛茜道：「我們現在幹什麼？」
「唐諾！」她喊道：「你不可以說這種話，你──」
「好吧，」我說：「我們來把它放還盒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