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在屋裏的呢？」

第二天早上，我走進辦公室時，危險信號遍佈全室。接待小姐以掌心向我打招呼。進門桌上有兩隻鐵絲文件盤，專放來信，一隻標著柯氏，一隻標著賴唐諾。我的一隻盤子裝有不少信，上面壓著一隻紅書鎮。這是我和卜愛茜定好的信號，表示嚴重外來危險。

「不對，警官。」我說：「在丹佛機場，她沒有救護車，沒有輪椅，下得了機嗎？那是不──。」

「我又對她做了什麼了？」

「所以現在我要給你明講。這件事我不處分白莎，因為白莎從來不敢和我們搗蛋。但是，每一次你這小子有案子到手時，你喜歡走斜路，這次我會吊銷你執照。」

我搖搖頭：「這違反職業隱私權。大家都這樣還有人敢找律師，找私家偵探嗎？」

「假如我把客戶的名字告訴你呢？」

「兜售雜誌，是你的進門藉口。進門後你兜售的是別的東西，但是成績不錯。

「唐諾，你千萬要小心呀。」

我問：「到底是什麼人告訴你，我去找她了？」

宓善樓警官和卜愛茜坐在裏面。善樓正在火冒三丈。

善樓站起身來。「仔細想一想。」他說：「把你客戶姓名給我們，讓我們破了這一件撞人脫逃事件。或者你失業。」

「因為你把車停在兩條街之外，假裝著兜賣雜誌。

「不要。」

「我沒有說我純潔呀。我也沒有自稱無辜，你總先應該告訴我做錯什麼事了吧。」

「小不點，你聽我說，你是個能幹的人，你像所有能幹有腦子的渾帳一樣能幹，只是你這該死的太能幹了。

宓善樓是個大塊頭，強壯，善戰的標準警察，他自己不太開口，也不信任開口太多的人。

「我說的是撞人逃逸。」他說。

我準備面對困難，打開我私人辦公室走進去。

「那你怎麼辦？」

「我安排的？」

「看在過去的交情，就給你四十八小時。」善樓生氣地說。把濕雪茄自這一側嘴角移到那一側嘴角：「也曾有過不少次，你把我推進火坑烤了好幾天，最後還是你救我出來。但是，在宣傳和公共形象方面，你都讓我在前面，不要以為我不懂得感激你。」

「少給我裝純潔無辜的樣子，我不吃這一套。」

「有個老太婆叫做奚哈維太太的，住在門人街二三六七號後面的小房子裏，認識嗎？」

「哈囉，小不點。」他說，聲音中含有惡兆。

「現在小心也晚了。」我告訴她：「不要忘了到對面藥房買一箱鎮靜劑，送給白莎。」

卜愛茜看向我，眼淚在眶中說：「是不是你幹的，唐諾？」

「我？」

「這個不用你管。」他說：「我們從不公佈消息來源。」

「謝謝你。」我說。

今天，他又握拳鬆手，又猛咬雪茄。

「在她離開洛杉磯之前，她的行為說明了一切。她給她一個朋友看她有一大堆一百元的鈔票。她用百元鈔付的房租。甚至用百元鈔付的救護車。」

「你想要什麼？」

「假如你不告訴我你客戶的名字，你違反州法。」

「有一個女人看到你停車，抱一些雜誌下來，向她胡說八道。她看你怎麼也不像一個沿門推銷雜誌的。你的心也不在這工作上。所以她認為你是做壞事，來踩道的。她記下你的車號，報了警，要我們問雜誌社有沒有你這號人物。這種電話當然每天多如牛毛。不過不要以為我們不一一查對。」

「但是，有件事你要弄清楚。」善樓伸出他的手抓住了我的領帶，把我拖向他身前：「好好給我弄清楚，你這個小混蛋。我是個警察！我代表法律！我執行法律。我重視法律。我不准有人走法律彎路！假如你不知道，我指的是你──賴唐諾！」

「老實告訴你，你也不必假裝不懂，你自己的確唸過法學院。這是接受金錢私了刑案，我們不喜歡私了刑案。」

「有拘票嗎？」

善樓很信任體能的活動。他自己好動不倦。活力充沛。沒有事做時經常把手握拳又張開。大部分時間，放了半支濕兮兮，又沒有點著火的雪茄，在嘴裏咬著。

「這件事白莎知道嗎？」

「他們早就對你查清楚了，你拿些雜誌下車，一起只跑了二三家人家，而後直接無誤地找到了在房子後面的小房子去找奚太太。

「我不知道。」

「沒有，有人來清理拿走了。你不要問三問四，假裝清白。我告訴你，不過讓你知道我們都查清楚了。」

「我不知道，善樓直接闖到這裏來的。」

我把眉毛向上一抬。

「我們最恨撞了人溜掉，我們現在就是在治這樣一個人，我們已經有點線索在向正確方向前進。你不幫我們，也許還是會破案，這對你一點好處沒有。現在，你告訴我你客戶的名字，否則我要你吊銷執照。」

「她的行李呢？」

「是的。」

「為什麼吃定是我做的呢？」

「你給我多少時間考慮？」我問。

「你。」

「怎麼會。」

善樓把我推還座椅，抓住領帶的手一放，大步走出辦公室。

「好，」我說：「我今天一天要在外面，愛茜。任何人找我，你都不知道我去哪裏了。」我告訴她，又向她微笑道：「妳就這樣掩飾到下個禮拜。」

「後來我們又去訪問奚太太，發現她被別人有計劃，聰明地安排失蹤。我們在警用頻道追蹤奚太太的事，當然就有人知道你在那一帶活動過。」

「私了刑案是刑事案件，我不能包庇你。你還是有罪的。我也不能不報。但是，你小子要是收斂一點，茶水什麼的都合作。你也許可以得到地方檢察官的原諒。」

「有屁的行李，」善樓說：「手皮包一隻，其他什麼也沒。」

「當然，是有輪椅，」善樓說：「有人用輪椅接了她，上了私家車走了，就消失了。

「你要不要把你客戶的名字告訴他？」

這些信號使我有機會做點心理準備。上一次紅書鎮出現的時候是一個大個子莽小子，他告訴我，假如不自動放棄正在進行中的案子的話，他要打扁我。

「你為什麼不去追查這女人，雞太太還是鴨太太的，你們不是很能幹的嗎？」

「這是我要你告訴我的第一件事。」善樓說：「至少我知道你在搞什麼鬼。你知道我們在查一件撞人脫逃案子。你在替那個撞了人逃走的人做事。你帶了不少現鈔去那裏，付了錢給那女人，教唆她溜掉了。

「唐諾，還是告訴他吧。」

「因為，你這傢伙安排到她不容易被追查到。」善樓說。

我不吭氣。

「不必玩小聰明。」他說：「要不然我帶你進去，先關你起來再說別的。我已經有的至少可以說你有這個嫌疑。但是我給你一個自己辯白的機會。」

「你有麻煩了！」

「哈囉，警官。」

「你他媽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你叫了部救護車到她住的地方，你把她裝進救護車，還到機場。她上機的時候吃飽了鎮靜劑，止痛劑，但是一到丹佛，她就是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

「要你客戶的姓名。」

我在愛茜的辦公桌上坐下。她用耽心的目光看著我。

「你以為你耍了一招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