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出來的真相》目錄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有沒有割斷繩子?」
「沒有,繩子綑太緊了,用刀子會傷到他肉的。」
「喔,當然,」他說:「是我把他嘴外布條、嘴裏布塊拿掉的。開始時他說話還十分困難。」
他輕鬆下來的表情配上黑眼圈,看起來很可笑。
「阿米哥,阿米哥,」(註:西班牙語『朋友』)他說:「請進,請進。」
「喔,你說的是水手啦,童子軍啦什麼的。」
「我出去買點吃的東西,」他說:「我們不常去店裏買東西。我們要去就開小貨車,一次買很多。
「所以,我們叫他睡下來。他睡在床上睡著了。後來,他起來,他要走,我把他送到他車子去。」
在他身後,靠在他肩上,我看到那男人太太和善的一對大眼睛。
「賴。」我告訴他。
「姓卡派拉,叫荷西。」他說。
我向國本點點頭。「好吧,」我說:「我們一起去墨西加利。我會把你放在一個好的旅社裏。我會代你買件襯衫和──你的刮鬍刀在哪裏?」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試車門,車門沒有鎖,我把車門打開,你的朋友在裏面。他被釣魚線綑住了,結打得又緊又死。」
卡派拉說:「請坐,請坐。」隨即發現他家椅子不夠所有人坐下來。
他指的是一幢完全不起眼的泥磚房。門前停著一輛該拋棄了的小貨車。
「不必計較,」我告訴他:「現在開始由我一切做主人。」
「你在看什麼?」國本問。
我走到他的車旁去看繩子,是釣大魚的雙股線。這種線打上一個結,是會很緊很緊的。
「所以,我們回家來,瑪莉亞給他吃熱的東西,紅椒肉羹,黍餅,起士──他吃得很多。這個人被修理了,也餓慘了。」
「他有沒有開他的車?」
墨西哥人說:「請大家進來。」
「但是我想,我想。我愈想愈不對。我就停車,我開回來。我向車裏看。我看到發亮的東西,那是紮住你朋友嘴巴的布條。
我下車四周看看。我看到一道離開公路的車跡,他指的地方離路肩一百碼。曾有車停的地方有腳印,很多腳印。
這是一個充滿烹調香味的房子。有一個壁爐,用磚砌起來的,所以在磚上可以架一隻大鐵鍋,鍋下是小小一堆柴火,現在不是生壁爐的氣候,但是他們是用壁爐來做慢燉的工作的。
「之後呢?」
我把飯店的啤酒帳付掉,對國本說:「一起走,你要帶我去昨天你過夜的地方。那些綑住你的繩子哪裏去了?」
「過不了多久我就會給你,」我說:「現在開始歸我做主人。我會讓你住進墨西加利的露西娜大旅社。你可以在熱水裏泡個夠,再上床睡覺。睡了起來可以在游泳池裏浮著,使肌肉鬆弛下來。」
洪國本蹣跚地走過來替我們介紹:「荷西和瑪莉亞.卡派拉,」他說:「他們是我的朋友。」又轉向我們說:「這是我朋友,南施小姐和──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慢慢地爬進我車子後座。「老天,」他說:「我倒真希望有點熱水,剃個鬍鬚,洗個澡。」
「說他被搶了。」
「我把他解開的。」
「之後呢?」
壁爐左邊是個燒煤油的爐灶。灶上有隻鐵的咖啡壺,和一個有蓋的大肚鍋子,文火在燉另一樣墨西哥食品。鍋蓋一下一下因為鍋裏壓力大而被掀起,濃濃的肉和調味品香味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他拿出汽車鑰匙把行李箱打開。一隻大得鼓出來的手袋在裏面,另外還有一隻箱子。
他們不想拿這鈔票。但是顯然鈔票對他們太重要。最後瑪莉亞在千謝萬謝下收下了。
我把繩子拿起來,看看兩端。
我們大家坐下。他太太,瑪麗亞,一個大骨架的墨西哥女人,友善地微笑著,自顧在爐子前忙著。
「大家要不要來點咖啡?」卡派拉說。
「水手,捆工,或是外行等等。走吧,你用你的車,我們在後面跟你。有多遠呀?」
我們又向下開了一段距離,國本說:「這是他們把我車子留下的地方。」
「就是這裏下去。」他說。
「救你的人叫什麼名字?」
「就這樣了。」
一個墨西哥男人,五十歲左右,留了短而粗的黑仁丹鬍子,穿了一個披肩,裏面的襯衣是在頸子上開口的,站在門口,滿臉的歡迎笑容。
「是你把他嘴裏布塊拿掉的?」
「一切還好嗎?」我問。
我把車停妥,走下車來,過去敲門。南施跟過來把車也停妥。
國本自車中自然地出來,叫道:「荷西,瑪莉亞,是我,我回來了。」
「但是還有錢的問題,」洪國本說:「我是個窮作家──這個故事我已經投資下去太多了,我──」
「我們來看一下。」
「我還是向前開。
我拿出一張十元鈔票交給她。
「是我在開車。我看到這車在路外。起先我沒注意,我已經開過去了。
「車後我的手袋裏。老天,他們不會拿走吧?」
「那朋友很痛苦。我邀請他到家裏來。」
荷西.卡派拉送我們出門,和我們三個人一一握手。「乏亞康地渥斯。」他說。(註:西班牙語『一路平安』)
「顯然沒問題,」他鬆口氣地說:「你不必替我買襯衫。袋裏有乾淨衣服,謝天謝地!」
瑪莉亞繼續在她灶前忙著,回頭笑笑,說聲「阿地渥斯」。(西語:「再見!」)
「是多久前?」
「就這樣了?」
「你什麼意思呢?」
「會講英語?」
我們走進去。這是一個設計時就決心要把太毒的太陽拒之於外的房子。
我們回到車上又向前開──
「謝謝妳照顧了我的朋友。」我說。
荷西聳聳肩。他說:「我沒有錶──也許一小時前,兩小時前。」
「我想十哩左右。能不能讓我跟你走,我可以休息一下。我實在被弄慘了。南施可以開我車。我肋骨也在痛,全身肌肉在痛。」
我說:「可惜你的墨西哥朋友對警察方法懂得不多。」
「之後呢?」我問。
他訕訕地說:「你們都請坐,我講話的時候喜歡站著說。」
洪國本說:「我的朋友想知道你找到我的情況。你能說一遍嗎?」
門打開。
「喔,是的。」
「你怎麼找到他的?」
「這是不道德的事,」卡派拉說:「土匪把他打傷了,捆起來丟在那裏。」
「之後我想到為什麼車子會開到這裏來拋棄。假如是引擎出毛病,應該在路旁;假如是故意開過去的,又是什麼目的?
「我知道,」我告訴他:「我很同情你。我也被人修理過。」
「為什麼?」
「那好,」我說:「我們走吧。」
「沒有,他跟我來的。他沒有辦法自己開車。他的肋骨在痛,鼻子在流血,還有黑眼圈。他挨慘了。」
「聽聽也舒服,」他說:「我只想浮在溫暖的游泳池裏,不要自己負擔自己的體重就好了。」
「就在那裏,」國本說:「那邊那泥磚房裏就是。」
「不太困難,我的手指很有力的,西牛。我自己也做過漁夫。我玩過各種繩子,我懂得繩結。」
「有時候憑一個人繫的一個結,可以告訴我們很多事。」
「是你把他解開的?」
「我們時間不多,」我說:「我們在爭取時間。假如你能立即告訴我們你怎麼找到那輛車,對我們會是幫了大忙。」
我們開車到拉波塔,公路轉向東側轉向海灣。
「一個警察絕不會去解開別人打的結,」我說:「他們把繩子割斷,讓結的部分留著。」
「他說什麼?」
「這沒問題。」我告訴他。
「解這些結,有困難嗎?」
「還在我車子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