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湖泛舟任逍遙
第二十八章 魂縈夢牽
那范增乍見項羽，目光閃爍直盯著項羽，說道：「這便是你侄子項羽么？」項梁點頭道：「正是，他是吾兄長項超之子。」
項梁又道：「追兒，羽兒既拜先生為亞父，你也該一同拜。你這丫頭，刁蠻任性，正缺一個人管教。」
秦嘉領傾國五萬大軍，正星夜趕來沛縣，馳援甯君。
眾將陸續到來，烏壓壓站了兩排。軍師範增坐于項梁身旁。
范增道：「有此人不用豈不可惜。既是如此，可分撥他一支兵馬，暫時歸項公節制。他日若能立下大功，再提此事讓旁人心服。」
項梁道：「兵敗之罪，乃不得其人也。那右將軍周文本是我父項燕帳下一參謀，空有除賊之志，卻無定國之能。領三十萬大軍於戲水，卻敗於章邯之手，後派出的人一個不如一個，先是宋留降賊被斬徒取其辱，后田臧武功韜略俱為下乘而領上將軍之職，一戰即潰。致令張楚國力盡喪，江河不繼每況愈下，眾將分崩離析。張楚之敗，實戰將之過也。」
項梁就問：「這霸王星是何意？吾這侄兒有何造化，請先生明示之。」
范增見過韓淮楚之後，早有出山之意，剛才也只是端端架子而已，於是大笑道：「將軍過獎！既蒙盛情，老朽敢不從命！」
那范增將陶花園委託師弟盧生照管，收拾行裝，隨項梁下山，與一眾兵馬同回項家軍大營。項梁特地賜范增華麗馬車一乘，以示尊榮。
項家軍大軍到來，一戰定存亡，那秦嘉也是全力以赴。敗則覆滅，勝則在諸侯中聲威大振甚至能劍指江東兼并項梁的地盤。
范增捋了捋銀須，問道：「武信君不知對陳王之敗有何評論？」
韓淮楚禁不住輕輕喚了一聲：「芷雅！」這聲音只在吼間輕吐了一下，輕得彷彿繡花針落地。
那甯君懾于項梁大軍，把營盤工事修得極為嚴密，取的是防守的態勢，看來不想與項家軍決戰。只等楚國上柱國秦嘉領大軍來援，
項梁遂對二人道：「宋長老在楚地根深蒂固子弟甚多，呂將軍本丐幫幫主，在江湖耳目靈便。著汝二人前往楚地，遍訪楚王後裔。尋到后隆禮接來見吾，立為楚王。」
項梁嘆道：「吾正為此煩惱。先頭欲拜他為帥，總領各路兵馬。但眾將緋議甚多，不好處置。」
項追一皺眉頭：「我這支兵馬，只剩了不到一千騎兵。叔叔，你有這麼多兵馬，怎不多調撥一些。」
於是項梁便攜范增出谷。
從屋外走進兩人，一人便是剛剛投效的呂臣，一人乃是一位膚色白皙的中年文士，卻是飛燕門的元老宋義。
范增捋著銀須，上下打量項羽，說道：「此子有一股睥睨群雄的王霸之氣，非為池中之物。老夫夜觀星象，見那東南方的霸王星移到此地上空，原來是應在此子身上。」
項家軍大營便立在丹水河北岸，依山下築，連營十里，氣勢磅礴。
項梁拿目看向項羽，問道：「羽兒，你說該當如何？」項羽朗聲道：「吾願提一萬鐵騎，攻破楚軍大營，生擒那甯君！」
項梁又一招手，說道：「羽兒，追兒，你們兄妹來見過先生。」兄妹倆走上前，躬身問好。
項梁疑惑道：「這是何兆？」范增道：「霸王侵帝，太阿倒持，江山易主，生民荼毒。老夫亦不知道，這是吉兆還是凶兆。」
項梁即道：「既是如此，吾這侄兒就交給先生管教。」話畢呼一聲：「羽兒！」
那宋義本是楚國舊臣，對復立楚國之事頗為上心，當下欣然應喏。而呂臣卻大聲喊道：「呂某願隨項公戰場殺敵，怎委我如此閑差？不去！不去！」
那宋義本是楚國亡臣，家族勢力在楚地亦是不小。手持一管鐵筆狼毫，武功也是一流。
范增點點頭：「項公乃識大體之人，老夫未曾看錯。今項公起兵江東，楚人蜂起趨附，無
范增就說道：「自當派遣忠義之士，遍訪楚王後裔，尋到后登壇祭天，復楚國之社稷昭告天下以順天意。」
韓淮楚聽到這消息大為震驚，想不到陸賈師兄居然敢以自己為誘餌，引楚軍圍剿。那紀信是死是活他還管不著，可陸賈是他同門師兄，不由對他的性命擔憂。
項梁厲吼一聲：「對軍師不得無禮。」鍾離昧遂訕訕不敢作聲。
眾將交頭接耳，紛紛獻策，以強攻居多。
項梁立起身來，哈哈一笑：「鉅子姑娘來得正好，咱們就一同商議如何破敵。」
原來自從劉邦棄城而逃，楚軍就佔了沛縣城。那楚軍軍師甯君派五千人入城防守沛縣，自個領了兩萬人駐紮在城外，互成掎角之勢。
項梁道：「先生過謙。想那姜子牙年過八旬，尚挂帥出兵為文王平定天下。先生精力充壯氣色絕妙，足可與太公相比。項某誠信相請，萬望先生憐惜天下蒼生，出山相助。」
項追杏眼一眨，忽然有了個主意，說道：「那余樊君還有兩千降卒，也沒有人帶，何不交給信哥哥？」項梁呵呵一笑：「你這丫頭，這麼向著他。也罷，就沖你這聲信哥哥，這支降兵就給他了。追兒，你要知道我項家軍是打出來越打越多的。今後他能打出多少人馬，就看他的本事了。」
項梁又對范增道：「先生德才兼備，乃柱國之才，何必埋沒山林辜負了一身本事。願求先生出山與項某共事。」
對他的豪言壯語，眾將早就習慣，也相信項羽的能力。便有人附和道：「末將願隨大公子一戰！」
范增道：「這霸王星本是一顆將星，以其霸氣凌逾于諸天星辰之上。近日光芒璀璨，其光華竟蓋過了帝星，大有取而代之之勢。」
韓淮楚正欲開口，一眼便瞥到端坐在太師椅上的范增
范增連連搖頭：「秦嘉那無義小人怎能與項公相提並論。立景駒本非其願，乃形勢所迫。那景駒不過一介傀儡，國事皆操持于秦嘉之手，秦嘉取而代之甚至謀其性命，只在覆手之間。他之立楚國，實是他秦嘉一人之楚國也。項公忠臣名將之後，立楚當無私心。」
項梁憂道：「若是凶兆，該當如何化解。」范增沉思一陣，說道：「是凶是吉，因人成事。若有人善加引導，則可逢凶化吉。若無人引導，則墮入歧途，萬劫不復。」
項羽「哼」了一聲，說道：「你已受處罰，不論軍事，怎忘記得這麼快？現下各營均有統兵之將，不好隨意安插調撥。只有你這支從龍且手中騙來的軍馬沒人率領，就交給他好了。」
項梁點頭道：「先生說得是。就綬其都尉之職。追兒，你這支兵馬以後就歸他統領吧。」
鍾離昧不耐煩道：「你們如此推讓，都等著別人先說，是不是等別人說出來，再拾人牙慧？」
項梁笑道：「若能訪到楚王後裔，實國之大事，其功絲毫不亞於攻破一座城池。如能尋來，當為呂將軍記大功一件，按功封賞。」呂臣聽罷，便即轉喜，領命而出。
項追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也上前拜了。
項梁故意道：「那秦嘉亦立楚王後裔景駒為王，復立楚國，豈不是一樣么？」
項追大喜，樂滋滋說了聲：「謝叔叔。」項羽瞪了瞪眼，哼道：「又不是把兵馬給你，你謝個什麼？」
范增道：「韓信有經天緯地之才，老夫觀此子未來成就亦是非凡。項公若能用好此人，王霸可圖大業可成。不知項公委他何職？」
韓淮楚心中正想，「這項家軍真是猛將如雲，一個比一個有種，好像從來不知戰敗是何滋味似的。」只聽項梁喊道：「韓信，你有何高見？」
中軍帳內，項梁拿著一鞭，在一幅大地圖上
有兩個重要人物被關押在沛縣大牢，只等退去項梁的大軍，再把這二人押往郯城，交由秦嘉發落。這兩人一個便是材官紀信，一個便是劉邦新拜的軍師陸賈。
韓淮楚領了二千余降兵，正在安撫訓導，聽見項梁升帳的鼓聲，趕忙前來。
偏偏這一聲被兩個人同時聽到，一個便是他魂縈夢牽的佳人虞芷雅，一個便是一直對他十分留意的項羽。
韓淮楚於是笑道：「韓某有一主意，倒是可以破敵。但軍師在此，還是等軍師先說吧。」
點將畢，項梁即宣布打探到的軍情，商量破楚之事。
項梁道聲好，對外喚道：「請宋長老與呂臣將軍進來。」
項梁起事後，自有不少文臣武將勸他自立為王，以圖加官進爵而得富貴。而項梁素有復立楚國之志，一直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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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乃緩緩道：「論陳勝舉事，三分天下據其二，不可謂不得其勢也。然為何致敗？是因其不立六國之後而自立也。以老夫愚見，想陳王既非名門，又非旺族，無德無才，無智無勇，雖逞一時之義，揭竿于陳、蘄，借扶蘇、項燕之名，亦興旺了一番。然其身居於楚人之地，不立楚人之後而自立，其勢固不長久。今項公亦擁重兵而據州郡，可有自立之心乎？」
那項梁治軍果然有一套。只見軍營內兵甲齊整，旗幟鮮亮，糧草充沛，軍紀嚴明。項梁一到，守衛大營軍士皆躬身下拜，口呼：「項將軍！」
范增呵呵一笑，捋須道：「老夫主意早已拿定，還是等韓將軍先說。」
而那劉邦用來斷尾求生的紀信部被全部擊潰，或是被殺，或是遭擒。
項追還要嘟囔什麼，項梁一揮手道：「這麼好了。若項莊項佗帶領的步卒歸來，也一併交給他帶。」
龍且說道：「不如乘今日戰勝之勢
突然只聞一股香麝之氣從帳門傳來。這香味韓淮楚十分熟悉，也不知聞過了多少次，熟悉到好像自己的手指。
項梁拱手道：「仰聞先生高人隱士，乃陶朱公後人，有安邦定國之才。今天下紛亂，暴秦未除。項某不自量力，欲伸大義于天下。然才疏學淺，恐難有所成就，特來求教於先生。亂世之中，何去何從，請先生不吝賜告。」
項梁哈哈大笑，說道：「項某當拜先生為軍師，一生師事先生，終身不渝。」於是一座盡歡，不提。
韓淮楚心中一動，「原來她也在營中！」瞬時內心劇烈跳蕩起來。
項梁「哦」了一聲，說道：「先生請講其中原委。」
范增啞然笑道：「老朽才疏學淺，又年衰無力，如何能行軍作戰，與將軍同伍？」
項羽應了一聲。項梁道：「羽兒，你身旁無長者引導，吾又政務繁忙。從今以後，你當尊先生為父，以父禮待之。就叫先生為——為亞父吧。」
一群虎將立於屋外，項羽項追兄妹立於階下，項梁與范增端坐上座。
項梁失笑道：「吾早有此意。今得先生高論，當更無顧慮，既當行之。不知如何行事，項某願聆聽先生高見。」
范增搖頭道：「項公錯也。張楚之敗，乃陳王之過，非為其他。」
項羽點頭稱是，躬身下拜，恭恭敬敬喊了一聲亞父。范增也不客氣，生受了。
檀香一炷，清茶一杯。
項梁峻色道：「項某豈敢仿效陳王而蹈其覆轍。項某之舉兵，實為復立我楚國也。」
只聽帳門處一女子悠悠問道：「項公升帳，怎不叫小女子同來？」一個裊裊婷婷的女子出現在眾人面前，婉風流轉，清艷出塵。
時已到傍晚，軍營中升起了裊裊炊煙。食過飯，項梁即升帳，召集眾將前來。
范增忽道：「聽說韓信韓少俠也投了項公，可有此事？」項追一聽，插言道：「該當叫他韓將軍了。信哥哥正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