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三十二章 梨花帶雨
黎山老母又道：「青兒，你我師徒一場，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這黎母宮就留下給你做個修仙的洞府。」
黎山老母頓時色變。
只有菩提這種硬角色，才能擊敗黎山老母。孫猴子只在他門中學藝三年，就能大鬧天宮。菩提的法力，豈是一般的大羅金仙能比。
趙青又羞又怒，急道一聲「你！」玉腕一拂，一條流雲飛袖應手而出。那飛袖在韓淮楚大腿上一纏，頓時韓淮楚站立不住，跌倒地上。
黎山老母大驚，惶恐道：「老師，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趙青大喜，含淚道聲：「謝師尊！」
趙青點頭稱是，幽怨的目光再次向韓淮楚瞥來。
韓淮楚聞言大奇，「這黎山老母法力通天，誰能讓她一敗塗地？」
趙青滿眼潸然，再次謝過黎山老母。
那菩提神情倨傲，反問黎山老母：「武當，你又有何本事？」
那遁光的速度看來比不上紅蓮業火蔓延的速度，眨眼之間，火牆已追上遁光。
韓淮楚便含笑道：「石猴問世，祖師無蹤。空山寂寂，萬載留名。」
黎山老母苦笑一聲：「你師傅一敗塗地，能撿回這條老命已是幸運，何敢談勝。」
菩提卻道：「焉知你不是口是心非。你須做出一樁立功贖罪之事，以證明你確實悔改。如若不然，今日便是你魂消神滅之時。」
只見那菩提大手一拂，一道眩光揮處，鋪天蓋地，直向海面罩下。
韓淮楚聽得大暈，「這黎山老母搞什麼飛機？一會兒是合籍雙修，顛鸞倒鳳，這陣子又是玉女心經，絕情絕欲。這截然相反的兩種修仙之術，皆出自她老人家之口！」
（筆者按：黎山老母雖被菩提祖師收服，但心中仍然不甘心。菩提祖師歸隱之後，再過千年，黎山老母又化身無生老母，蠱惑民眾，在人世間掀起腥風血雨。）
這神仙妹妹的武功韓淮楚早已領教，彪悍得很，實在是惹不起。
韓淮楚呵呵一笑：「當然希望你師傅敗。韓某可不想被她這麼關上一輩子。」
趙青嗔叱道：「人家好心好意為你性命擔憂，你偏不把自己小命當一回事。就在這殿中老老實實獃著，哪裡也別想去！」
「五百年後，歷史將走向何方？」韓淮楚在回憶從課本中了解的歷史知識。
紅蓮業火中便見黎山老母跪下求饒：「貧道知罪
黎山老母雖不情願，但在菩提咄咄逼人的壓迫下，也只有乖乖就範。忙不迭點頭稱是。
原來這立功贖罪是出賣同門。
黎山老母慚愧道：「今為師縱有此心，可惜將隨菩提老師而去，不能親自授你登仙之道。吾這裡有天書一本，今日與你，你只須按書中所載，日日修鍊不輟，千年之後，便可得窺大道，位列仙班。」話一說完，掌中多出一隻龜殼，遞到趙青手中。
萬丈火牆，瞬時將黎山老母吞噬進去。翻翻滾滾，噼噼啪啪，觸目驚心。那遁光陡然一停，現出黎山老母元神，外罩九苞金蓮，放出金光奪目，將黎山老母周身護住。
只有飛回金鰲島，託庇在她師尊碧游宮中，才能逃過今日一劫。
韓淮楚恭恭敬敬道：「草民正是韓信。不知仙長駕臨，找草民何事。」
忽聽身後一人道：「這位可是韓信韓將軍？貧道菩提，這廂有禮。」
卻說那黎山老母元神出竅，飛到天空接戰道童菩提。她那身軀，便如泥塑木雕，一動不動。
再一看那黎山老母，見了菩提一副戰旌旌誠惶誠恐的樣子。韓淮楚剎那間明白，方才這一場仙人打架，黎山老母一定是被菩提修理了。
菩提道：「那雲霄仙子墮入魔道，夥同申公豹，殺死玉虛宮十二金仙的太乙真人。今雲霄藏於碧游宮中，託庇在通天師兄門中。你須將她誘出碧游宮，引來見吾。吾自有辦法將之正法。」
那菩提態度虛心得很，說道：「貧道只能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再往遠，就看不出了。」
趙青聽他說陪著自己，初是一笑，隨即黛眉間籠上一層哀怨。
趙青聞言一震，又問：「那麼你說說看，我能不能修成仙道，長生不老？」
這倒不是韓淮楚見了仙人，因而吃驚。這陣子仙人見多了，新鮮勁早過去了。
黎山老母叮囑道：「為師已是戴罪之身，遭仙界鄙視，尚不知命運如何。這師尊二字，你從今對外再也休提。這《玉女心經》須得絕情絕欲，守貞如玉。如若不然，則道行盡毀，再也求仙無望。謹記，謹記！」
這黎母宮整座宮殿皆是黎山老母采天外玄玉砌成，價值斐然。就是放在仙界，也令人眼紅心跳。
雷
菩提厲聲喝道：「武當，你今日可知罪否？」
只聽韓淮楚在那邊念叨：「也不知是什麼對頭，竟敢向令師尊挑戰。姑娘，你說你師傅這一戰是勝是敗？」
而這失落的感覺，那梨花帶雨的玉人又何嘗沒有？
黎山老母頓時噤若寒蟬。這菩提看上去年輕，做事卻滴水不漏。
菩提這個小道童，一出手便將她看家法寶變成無用，道行顯然在她之上不可里計。
突見菩提曲指一彈，天空中響起一聲厲嘯。那黎山老母眉心一麻，猶如被針蟄了一下，從外表看卻混若無事。
打不贏，只有逃。黎山老母想也不想，身化遁光，向著那東海飛去。
那黎山老母為了保命，休說是一樁事，就是一千件事也不得不應允。便道：「就依老師之言，不知老師所說的是何事。」
電光石火間，韓淮楚腦中興起一念：「治世無當，無生老母！這黎山老母莫非便是那明清時信徒廣眾的白蓮教信仰的無生老母。」
韓淮楚搖了搖頭：「姑娘休慮，令師尊一定會安然無事。」
趙青急忙撲到黎山老母身前，喜道：「師尊，你回來了，剛才那一戰你可勝了？」
「怪不得自己在他手下敗得如此之慘。」黎山老母是心服口服。
跪在地上的趙青急忙立起，對韓淮楚道：「韓將軍，我師尊雖然不能動彈，可小青仍然在此，休想逃走！」
韓淮楚頓時醒悟，這裏只剩下黎山老母一具空殼。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便轉身向殿外走去。只想腳底抹油，溜之乎也。
黎山老母聞言咋舌不迭。這先知后覺的法力只有他師傅通天教主幾個聖人才有，黎山老母連門徑都未入，而這菩提居然也能看透未來。
那菩提神色微震：「果然是這潑猴，害得貧道不能開山立宗，享受人間香火。也罷，既是天命，吾只有承受那空山寂寞，千秋萬世隱身世外，獨自修行。」
韓淮楚苦笑道：「好好，我就在這裏陪著姑娘，哪也不去。」
這神仙打架真不是人看的。韓淮楚一吐舌頭，嬉笑道：「韓某的命，韓某自己作主，何勞姑娘關心。」
「他應該是個年老
韓淮楚莫測高深地一笑：「或許是吧。」
突然那黎山老母身軀一振，醒了過來。
黎山老母一陣汗顏。她收趙青為徒，壓根就沒有度化她成仙的意思。
「是嗎？黎山老母會形神俱滅？要是這樣，那後世戲文野史中的黎山老母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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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趙青已看出端倪。含淚問道：「師尊，你要去哪裡，不再管青兒了嗎？」
九天之上，劍拔弩張。
黎母宮大殿上，韓淮楚與趙青正等著這仙人交鋒的結果。
五百年後，三國時代已到尾聲。孫猴子該當從石頭裡蹦出來，遇到菩提祖師，學成七十二變，大鬧天宮。
卻見趙青幽怨的秋波在自己臉上有意無意地一掃，哽咽道：「青兒記下了。」
只因她煉成的法寶四海壺，一壺可盪盡四海之水。不說那海中的魚鱉鯨鯊盡死，連四海之主龍族也沒了容身之地。
便傳來凄厲的哀嚎之聲，顯是黎山老母仗著億萬年苦修的道行，在與那生靈滅絕之焰作苦苦抗爭。
菩提便頷首道：「多謝韓將軍指點迷津。」轉顧黎山老母，喝道：「武當，吾等該去矣！」
韓淮楚想了一想，說道：「仙道艱難，有的人用了數百年才修成正果，有的人傾其千年也不能得窺仙道，只是做了一個長壽的修士。姑娘的造化，韓某卜不出來。」
黎山老母便道：「青兒，為師令你將韓將軍擒來此島，延誤漢王帝業，已鑄成大錯。如今還要你辛苦一遭，將韓將軍送回中原。」
絕情絕欲修來的仙道，哪有男歡女愛雙棲雙息來得快樂。守貞千載，青燈孤衾獨守寂寞，也真要這神仙妹妹好受的了。
菩提淡淡道：「也無它，只給你扎了一根雷屑釘，以防你回到金鰲島，見了通天師兄，想要變卦。」
那紅蓮業火火勢一減，從萬丈高變為千丈。菩提頷首道：「留你性命，原也不難。只須你改過自新，再不做出違犯天規之事。」
菩提大喝一聲：「哪裡走！」足尖一點，一堵仿似無窮無盡的火紅巨牆從那風火蒲團生出，直向黎山老母化身的遁光蔓延而去。
說也奇怪，那海面忽然波濤立斂，萬裏海面竟爾冰封住
菩提聞言，哈哈大笑：「雕蟲小技何足道哉。你說一壺盡滿四海沉，且試給貧道瞧瞧。若能裝滿，貧道撒手就走，這五指山就當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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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那紅蓮業火火勢一漲，隨之金蓮發出的護體金光黯淡下來。
但要據實回答，豈不令她絕望？
這一次不是柔情萬千的神仙妹妹陪伴左右，而是絕情絕欲的道門玉女送他歸返。韓淮楚心中，忽生起一種失落之感。
「菩提！孫猴子的師傅菩提祖師！」韓淮楚驚詫莫名。
那龜殼上密密麻麻，記載了無數奇怪的符號，貌似是上古蝌蚪文。
趙青撲閃著一雙妙目，奇怪道：「韓將軍，你怎說得這麼肯定。我方才聽我師尊向你探聽她日後的命運，莫非你有未卜先知之能？」
韓淮楚回過頭來，只見一眉清目秀的道童揖手立於大殿之中，淵臨岳峙，隱隱有宗師風範。乾乾淨淨，渾身上下不沾一絲塵埃。
黎山老母遭受的痛苦減弱不少，心下一喜，說道：「貧道原本不想違逆天道，奈何受吾師傅授意，這才犯下大罪。經此教訓，當謹小慎微，再不敢犯絲毫過錯。」
那黎山老母便將壺口朝下，望著茫茫南海，口念真訣。按道理這南海的海水，會像長鯨汲水一般吸到這四海壺中。
趙青黛眉一蹙：「神仙交鋒，動起手來驚天動地，只要沾上分毫，便屍骨無存。將軍一個凡人，不怕這條小命被無端葬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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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神情忽然有點擔憂，嘆氣道：「神仙交鋒，無所不用其極，動輒形神俱滅。韓將軍，你一個凡人，哪裡知道這一戰我師尊性命攸關。若她敗了，這天地間便無她老人家的存在。」
那菩提微笑道：「聽說韓將軍能勘破天命。貧道特地前來，有事相詢。」
「這菩提是否已經意識到自己將造就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猴，在天庭興風作浪，從而憂心忡忡，不知這場劫難會不會引火燒身呢？」
黎山老母一發狠，手掌一翻，掌中已多出了一口熠熠發光的白玉壺。
但人非草木，誰能無情。黎山老母與趙青呆得日久，師徒倆也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菩提含笑點頭：「依得依得。就由你，先盪盡南海之水。」
趙青神色一愣，明眸望著她師傅，問道：「師尊，你真的是在利用青兒嗎？
世上的神仙多如辰星，可他就不知道有個女神仙名叫趙青。而且從戲文野史，也從來沒有聽說黎山老母有個徒弟趙青。這神仙妹妹一意得道成仙，看來她這願望是無法實現了。
「這個人兒，要是能像這般陪在自己身邊，哪怕只有那麼一生，該當多好。可惜他郎心如鐵，就是不願娶了自己。」
韓淮楚啞然。
菩提道聲：「該去矣！」拉起黎山老母，倏爾不見。
仙界以實力說話。這當口，黎山老母領教了菩提的神通，連老師也叫了出來。
韓淮楚啞然失笑，說道：「草民只不過會算卜一二。仙長大法無邊，何用草民置喙。」
那《西遊記》中的菩提祖師神秘得很，能調教出孫悟空那樣神通廣大的徒弟。偏偏又怕惹火上身，不許孫猴子泄露他師傅是誰。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雖然那四海壺威力巨大，一試便要荼毒海中無數生靈造盡殺孽，可如今菩提奉鴻鈞老祖鈞旨前來擒拿黎山老母，弄不好就會形神俱滅連欲求轉世投胎也不得。
那黎山老母絕不是在吹牛。反掌張口間，天地暗淡；四海寶壺一出，敖家兄弟一起發愁。
乃作歌曰：「鴻蒙悟道不計春，幾見滄海化為塵。反掌能將乾坤袖，啟口能把日月吞。碧游宮中根基厚，金鰲島上劫數深。龍華會中常為客，蟠桃宴中例不虛。白玉龜台隨身伴，神獬寶座放金蓮。爐中煉就壺一口，一壺盡滿四海沉。」
菩提冷笑道：「你這姑娘還蒙在鼓裡。你師傅收你為徒本不安好心，為的是利用你來迷惑韓將軍，哪裡是要傳你仙術，度你成仙。」
趙青明眸直射韓淮楚，反問道：「你希望我師尊是勝是敗？」
黎山老母呵呵一笑，說道：「小道友你聽好了。」
「原來這菩提與黎山老母一樣，也是來打聽未來的。」
她口中說道：「這壺太過霸道，若裝滿了四海水族盡死。先裝少許，把這南海之水盪盡，你可依得？」
黎山老母被菩提催行，望著這美崙美奐的黎母宮，有點戀戀不捨。
韓淮楚哈哈一笑，說道：「姑娘錯了，韓某哪裡是想逃走。殿外將有一場精彩的決戰，在這裏看不到。韓某隻是想到外面觀看一下。」
四海壺只能吸水，這浮冰哪裡吸得上來？
這次韓淮楚有點不明，「菩提怎呼黎山老母為武當，這黎山老母的來歷真是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