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四十三章 望梅止渴
「信郎已做上大將軍，不知他何時能衝出漢中，率領大軍殺到這彭城之下？」
「愛妃，朕有一件禮物送給你，你猜猜這是什麼？」項羽春風滿面地問道。
以前項羽總能壓住劉邦一頭，不為其他，只是因為劉邦手中缺少一柄劍，一柄如韓信一般戰必勝，攻必克的利劍。
項羽連忙起身迎出，只見他亞父的臉色是無比的凝重。
項羽嘆了口氣道：「朕擔心的是追兒。現在朕已封鎖消息，但這隻是權宜之計，她早晚有一天會知曉。這個該死的韓信！朕恨不得生劈了他。就不知道追兒聽到了，受不受得了這巨大的打擊。這辛王之封，還是暫時留著吧。」
項羽當然過意不去，說是要效吳王夫差為西施造館娃宮，為虞姬也起造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虞芷雅執意不肯，說道：「夫差造館娃宮，民怨載道，沉溺於西施美色國事荒廢，因而亡國。陛下豈可效那昏君？吾墨家崇尚節儉，芷雅身為鉅子，豈可不作表率？這小樓是懷王送給芷雅的，芷雅住在這裏，也好懷念我那乾弟弟。」
得不到愛妃的身，能得到她的心，對終日懷憾的項羽來說，也是一種慰藉吧。
項羽愕然道：「不會吧。巨鹿之戰我軍戰術，是我愛妃虞姬獻的良策，與韓信有什麼關係？」
范增道：「張良已歸心於我大楚，只待他病好，便可為羽兒你的肱骨之臣。」他語鋒一轉，忽問道：「韓信既已背叛我大楚，他的辛王封號，要不要廢了？」
范增將拐杖在地上一敲，連聲道：「大壞！大壞！劉邦得了韓信，如虎添翼，不久便要潛龍出海龍飛九天，來找羽兒你的麻煩了。」
范增仍顯得憂心忡忡：「只是那劉邦拜韓信為帥，韓信智計百出，焉知他沒有辦法逾越秦嶺？」
待諸事商議停當，項羽便來找他的愛妃——虞姬。
她輕輕嘆了口氣：「多謝陛下美意，芷雅甚是開心。天色將晚，芷雅要安歇了。」
曠世佳人的一顆芳心，正牢牢的拴在另一個人身上。沐浴
他只有任自己的愛妃獨居這小樓，不時過來探望一下，邀她去賞游花月，望梅止渴，僅此而已。
她心中苦澀地想，「這個外表如天神一般的項羽，世人只稱頌他的勇猛無敵，哪裡知道他勇猛無敵的外表，是用什麼換將來的？」
她每日都在做夢，夢見她的信郎頂盔貫甲，騎著高頭大馬，率領千軍萬馬，吶喊著殺到彭城，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將她從那暴君項羽手中奪回。
范增聞言，豪氣大萌，高聲道：「姜太公八旬尚能興周。老夫這條老命，就送給羽兒你了。縱死在征途，又有何妨？」
項羽依舊在笑，自個打開那長匣，一件通體雪白的獸皮長氅露將出來。
「這是朕的大哥冒頓託人從塞外送來的。單于大哥知道朕娶你為妃，婚宴未來祝賀，便送了幾張貂皮作為賀禮。朕令人按你的身材縫製了這件長氅，作愛妃你禦寒之用。」
更有一層不便啟口的原因，那便是喪失人道的項羽，如何能效那夫差對西施那般夜夜寵幸？
這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韓信，真不是個東西。朕封他為辛王，把親妹子許他作妃，他居然不領情，竟然要去投靠朕一直看不起眼的劉邦。
項羽攙范增坐下，直入正題問道：「亞父，你可聽說那韓信去了漢中？」
項羽手中托著一長匣，出現在虞芷雅面前。
一直下落不明的韓信，忽然有了消息，原來去了漢中，作了漢國的大將軍。
但她依然生活簡樸，居住的還是昔日楚懷王熊心在宮中為她辟出的一座小樓。
范增冷笑一聲：「那韓信何止是小聰明，他便是孫吳一般的軍事天才。可能老夫還言之不及，恐怕連孫吳也比不上他。」
「這是什麼？」虞芷雅納悶地問道。
他頓了一頓，又道：「降章邯，襲函谷，復魏立韓，皆是韓信出的計謀。可說那韓信之計，無所不中，無試不爽。這樣一個卓越
「噔噔噔」，項羽邁上樓梯，步伐如他的外表一樣剛健有力。
「信郎啊信郎，你何時才能揚眉吐氣，用捷報頻傳來一洗你那胯下之辱？」
搞了半天，原來他是嫌朕給他的地盤小，辛國滿足不了他的胃口，故而盯上了劉邦的二十萬大軍。
不舉啊不舉！項羽可說是千古以來活得最悲哀的帝王了。
※※※
鬱悶啊鬱悶！沒有請動佳人，還被她斥責一番。
虞芷雅仰望天際，情思綿綿，「信郎，你到漢中已經很久了，該做上你想做的大將軍了吧？怎麼還沒有你的音訊？」
暮色蒼蒼，北雁南飛。
項羽卻聽不進去，滿腦子發暈，「愛妃為朕獻計，為何先要問他那小子？難道在她心中，韓信就那麼重要嗎？」
項羽笑道：「漢軍不出秦嶺，朕還真拿他們沒辦法。出來正好，就將他們一網打盡，徹底剿滅。亞父，咱們不說這些，還是商議伐齊的大事。不知你老這身子骨，可撐得住陪羽兒再作一次征伐？」
現在佳人又下了逐客令，按理項羽就該說晚安了。但項羽此來的目的不是送一件貂皮長氅，博佳人一笑，而是想帶她隨軍東征。
唯有韓信，既能摧城拔寨，又能指揮若定。文韜武略，兩者一樣不缺。
項羽誅殺義帝，對別人可以做到問心無愧，對自己這個身為義帝干姐姐的愛妃就不能了。一聽虞芷雅把那放牛娃抬出來了，只好作罷。
項羽不在意地一笑：「亞父擔心純粹多餘。章邯已陳重兵于劉邦出兵的必進關隘，秦嶺險峻棧道被毀，漢軍如何逾越？既然子房先生意在伐齊，我軍就東征好了。」
虞芷雅一聽那「霸王神功」四字，平靜如水的嬌靨上也現出一絲懊惱。
項羽輕笑一聲：「愛妃休小瞧了這些貂皮，這是在朕的老家陰山上才長有的雪貂，極其稀有，每張都價值連城。穿上這貂皮縫製的長氅，便如帶了火盆，周身俱暖。冬日將至，愛妃有了這
劉邦是什麼人？他就是要取代羽兒那顆霸王星的帝星。
項羽有點生氣狀道：「那韓信只是一個小小的持戟郎中，愛妃為何不顧及身份，要去問那跨夫？」
乍聞愛郎的消息，曠世佳人獨留小樓，掩不住分外驚喜。
范增解釋道：「虞姬一介女流，如何能想得出這等大胆而又審慎的精妙戰術？她向你獻策之前，便問過韓信。」
項羽嗤笑道：「亞父太誇讚他了吧。孫武吳起皆不世出的軍事大家，韓信如何能同他倆相提並論？」
范增嘿嘿一笑：「留著就留著。說不定哪天韓信會回心轉意，再次回到我西楚陣營中來亦未可定。」
「這該死的霸王神功！若不是因為朕練了這功，怎會面對這天仙般的愛妃，不能染指分毫？」
一到她說話變成這種意味，那便是她下了逐客令。項羽每次雖興緻勃勃，也只好黯然作辭，獨自離去。
樊噲，周勃之輩不是利劍，充其量只能算一把為劉邦衝鋒陷陣的匕首。張良也不是利劍，一個作幕後策劃的文弱書生只能把握那利劍砍刺的大方向。戰場瞬息萬變，小小的一個偏差就會影響全局。前線臨陣指揮的才能，是那智囊張良絕不能給予的。
話說到此，項羽那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項羽又想起一事，不吐不快，遂問：「愛妃，聽說巨鹿戰前你向朕獻的計謀，是出自韓信之口，可有此事？」
項羽道聲好，說道：「有亞父在羽兒身邊，朕也放心。只可惜子房先生病體未愈，不能陪朕同行。」
「妹子若知道她眼巴巴等待的信哥哥是這麼的無情，不知會多傷心？唉！這個傻妹妹，當初朕就勸她不要喜歡韓信，她偏不聽，到頭來作繭自縛，卻能怪誰？」
項羽送她禮物也不是頭一回了，每次虞芷雅都是這麼說，真正做到「處之淡薄」了。
虞芷雅也不諱言，答道：「確有此事。」
但如鳥之囚的她，而今被陷這楚都彭城，寸步難行。如何能鳥出樊籠，再回到
張良想到此處，又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但他愛妃的心，項羽也是永遠也別想得到的。
說是甚是開心，她那神色與說話的語氣，哪有一點開心的影子？在項羽耳中聽來，反而有一點幽怨的意味。
虞芷雅有點惱怒道：「陛下興不義之師，侵略諸侯之地。芷雅興緻索然，還是留在這彭城中吧。」
一位姱容修態的曠世佳人，手托香腮，正在憑欄西望那天空中排成人字型的一群大雁。
虞芷雅心中暗嘆，淡淡地反問：「陛下用韓信之計，不是取得了巨鹿那場大勝嗎？是真英雄，又何必計較他的身份？」
項羽自傲地笑道：「朕已練成霸王神功，區區風寒何足畏懼？這貂皮對朕來說實是無用——」
虞芷雅面如止水，淡淡道：「珠光寶器，皆是身外之物，非芷雅之所欲。」
義帝名義上是被盜匪暗殺的，雖然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廢物，但還是一個活在人心中的牌位。
虞芷雅緩緩將目光從天際收回，移到那項羽身上。
宮門外只聽一聲報：「歷陽侯到——」
她的信郎終於手掌兵權，作了一國的元帥。一直無機會展露才華的他，如今終於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但夢境畢竟是夢境。現實與那虛幻的夢，還差得遙遠。現下她還是西楚霸王的愛妃，一個僅供項羽賞玩在深宮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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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說完，如一陣旋風般轉身疾走，下樓梯而去。
項羽輕蔑地一笑，滿不在乎道：「沒這麼嚴重吧。那韓信不過有點小聰明，能翻出什麼大浪來？」
那范增想到此處，步履愈加蹣跚。以至於他爬上馬車時，一個趔趄，險些從車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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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一想到妹子，又不由為項追擔憂。
范增又道：「方才老夫去了一趟張良的住所，詢問了一下他的意見。子房先生雲我軍當東征伐齊。只是老夫聽聞了韓信拜帥的消息，又有點擔心，恐劉邦生圖謀關中的野心。我西楚大軍東向，
花徑中，一個人影出現在小樓之下。身長九尺，神威凜凜。
對她推心置腹的劉邦，有了信郎的輔佐，這還定三秦，兵出關東與那西楚霸王再爭天下就不是夢。
虞芷雅惑道：「大單於國疆萬里，物產何其之多，怎只送幾張貂皮？」
范增長嘆一聲，說道：「羽兒，你還蒙在鼓裡。你那平生最輝煌的一戰巨鹿之戰，便是韓信出的計謀。」
虞芷雅淺淺一笑：「陛下為何不拿這貂皮自用？」
望著范增離去，喜上眉梢的張良忽然精神大振，那病魔好像已去得無影無蹤。
項羽心中不住嘆息。
西楚霸王宮內，杯盞被摔了一地。項羽正生著大氣呢。
項羽聞言哈哈狂笑：「好個真英雄！愛妃，朕忘了告訴你一事。那韓信已出走漢中投效了漢王劉邦，做了漢國大將軍。他不來與朕交手便罷，若是敢來，朕便叫他死無葬身之地。就讓你看看，朕與那跨夫，誰才是真正的英雄？」
項羽只有一位妃子——虞姬。身為西楚霸王項羽的愛妃，萬千寵愛在一身。虞芷雅的身份便與皇后差不多，可說是極度尊崇。
韓信是什麼人？他就是范增師弟徐福盧生一度找尋的那顆客星，是一柄為戰爭而生的鋒利的劍。
而今劍已出鞘，就掌握在劉邦那個帝星手中。這兩個人若攪在一起，產生的能量有多大，范增是難以想象。
「哼！那韓信本是一個遭人鄙夷的跨夫，又能有什麼本事？難道他還能打得過朕嗎？要不是朕看在妹子與他的關係份上，這辛王都不會封給他。要是在戰場上遇見他，見他一次就滅他一次，為追兒妹妹出一口惡氣。」
項羽便問道：「愛妃，朕不日將起大軍東向伐齊，不知你能否隨朕同往？」
以前那劍未出鞘，但已處處掩藏不住他的鋒鏑。與他相處日久，范增深知那把劍是如何的銳利。
一聽自己的愛郎被人罵成跨夫，佳人瞬時心如針扎。
服侍她的，只有兩位宮女。屋內的陳設也不奢華，只是一些日常的起居家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