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六十七章 放虎歸山
劉邦也是個人精，一聽就明白了圖籍的分量。秦廷為了普查天下耕地人口賦稅，不知傾盡多少人力物力方才查清。自己要真坐了龍椅登上九五之尊，沒有那圖籍，又得重新普查一次。他不由愈加惱怒，又在那裡開罵，叫嚷著要操章邯的老母。
於是二人派出心腹私下聯繫，詐稱領大將軍令攻打廢丘，合兵一道。卻突然途中改向，望東殺奔函谷關而來。
五萬雍軍，出城與漢軍火併那是不自量力。憑漢軍的戰鬥力，漢軍此時只須出動兩萬精銳，就可殺得老章魚找不到北。但那廢丘城章邯經營多日，城高壕深，弓矢戰械充足，漢軍想要輕易攻破城池，也是不能。
劉邦猶豫道：「櫟陽乃司馬欣屬地。寡人已許司馬欣永鎮櫟陽，要取之立都，恐失信于天下人。」
韓淮楚長笑一聲：「說什麼放虎歸山，爾等鼠輩也敢自稱為虎乎？」
陸賈振聲道：「為我漢國安危計，便當速作決斷，不可效婦人之仁。當斷不斷，日後必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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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櫟陽在人家司馬欣手中。司馬欣投降劉邦之後，也被封了一個櫟陽侯，劉邦許他仍轄舊地。要拿人家的藩地做自己的都城，好像說不過去吧？
韓淮楚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此事當真？」那宮人道：「千真萬確。小人便是負責看管打掃那府庫的，大王那臣子搜走圖籍時親眼見過。」
可想而知的是，漢軍得悉司馬欣董翳東逃，必會起大軍追來。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那還不是死路一條。
只聽吱吱之聲，卻是關內漢軍升起弔橋，打開關門。一排排漢軍手持兵器，立於道路兩旁，虎視眈眈，等著聯軍通過。
那時劉邦修築的道觀在驪山西綉嶺第三峰之巔，冠其名為驪山老母殿，並無今日這般雄偉。
次日，劉邦下山而來，回到軍營。韓淮楚笑問：「大王昨日沐浴溫泉，滋味如何？」
陸賈嘿嘿笑道：「這有何難。董翳司馬欣二人雖降，只是迫於我漢軍兵鋒，並未真心歸附。現留他二人鎮守原轄地，麾下兵馬尚在，早晚會生出事端。臣有一計，即可除此後患，又可堵天下悠悠之口，不會讓大王受世人責難。」
韓淮楚清了清嗓子，緩緩道：「臣之計，便是令董翳司馬欣二人率軍攻打廢丘。」
在這縱橫家弟子韓信面前，打
劉邦面露喜色，連忙道：「卿家有何妙計，快請道來。」
到了這個時候，該逃的都逃走了，留下的都是章邯的親信，皆慷慨陳詞要與主公共存亡。倒沒有出現內奸獻城向漢軍投降之虞。
劉邦贊道：「溫湯浴身，美人作伴，簡直是妙不可言。奈何戎馬倥傯，只恨寡人不能久居於此。」韓淮楚點頭道：「大王要作天下之爭，自不能沉溺享樂而喪志。」
劉邦回答得極其輕鬆，說道：「老母並未生氣。她說與大將軍乃是舊識，寡人見你之後問問便知她的來歷，或許知道她的身份會改變主意。寡人正自奇怪，大將軍何以與那老母乃是舊識呢。」
便有一老邁宮人近前道：「大王休怒。小人依稀記得大王初定咸陽之時，那圖籍似乎被大王臣子搜去了，並未焚毀。」
王吸的軍馬只有兩萬，與司馬欣董翳二人的聯軍相若。函谷關地勢東面險峻易守難攻，西面卻不那麼難打。而二人出其不意攻打函谷關，是想打王吸一個措手不及。
劉邦喜道：「大將軍又有何妙計？且請道來。」
廢丘城外，漢軍營盤密布，密密麻麻，將這一座孤城圍得水泄不透。
劉邦還是猶豫道：「寡人在海內素有賢名，凡歸附者從未失信與人。若今日為一櫟陽而失信于董翳司馬欣，恐日後天下英雄再無人來投。」
陸賈笑道：「蕭丞相在我鬼穀道場之時便是我門中管家。看來他管家的癮未過足，想要等大王登上帝位之時，為大王管天下這個大家。」劉邦笑道：「好個管家！有蕭何這個大管家，寡人不知省心多少。」
聯軍出了潼關到了函谷關前，望著關隘上一架架投石機與垛口處一張張拉滿弦的長弓，頓時軍心大亂。他們本是秦人，之中不少人並不想離開故土，一看過不了關，當下就逃走了一半。
陸賈便道：「大王可遣董翳司馬欣二人赴廢丘勸說章邯投降。若是事成則罷，若是遊說不成，則怪其辦事不利，降罪與彼，乘機解散二人兵馬，削奪其藩地。」
「這還是那繁華富庶為天下之首的秦都咸陽嗎？」劉邦望著那秦宮之處兀自余煙繚繞的一排排斷垣殘壁，想著自己初
劉邦聞言大喜，贊道：「你師兄弟雖目的相同，卻手段各異。而大將軍手段更見高明。好！就請大將軍調董翳司馬欣率部攻打廢丘！」
阿房宮雖然被項羽燒光了寡人享受不了，但巍峨秦宮還在。現在秦宮也被燒光了，寡人還享受個屁？
這關中不是自己混的地方，要想保全榮華富貴，還是追隨大老闆項羽去吧。
一聲炮響，戰神寶駒馳出。馬上韓淮楚神威凜凜，滿臉肅然，高聲問道：「關內侯，櫟陽侯，汝二人今欲引兵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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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黎山老母便駐仙駕于驪山，時時顯聖造福一方黎民。後世老母香火鼎盛，殿堂越建越多，越建越大，有山門五間、三仙殿三間、祭殿五間、主殿五間、廂房六間、配殿四間。黎山老母也改了稱呼，叫做驪山老母。
不多時，漢軍追至，列成整齊的三塊方陣，將聯軍團團圍住。
有阿諛宮人告曰：「大王何須回返軍營。咸陽秦宮雖毀，但在驪山上始皇在世之時建有離宮並未焚毀。山間有溫泉四季水溫適宜，沐浴之後渾身舒泰。大王何不駐駕于驪山離宮？」
他話一說完，又嘆息道：「寡人本欲立咸陽為我漢國都城，這咸陽已如此殘破，南鄭城小又太偏僻，這關中還有何處可以立都？」
而章邯自從除夕之夜一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未偷襲到漢軍大營，反而喪師過劇，加上士卒不斷逃亡，手底只有五萬軍馬。
於是劉邦領著美人戚懿，帶著一行軍士上山，到驪山溫泉中鴛鴦戲水去了。
出其不意變成了等著送死，這仗還怎麼打？
韓淮楚笑道：「為臣軍中事務繁忙，還須回營料理。大王自去便是。」
劉邦道聲好，便派人去驪山動工修築道觀去了。
韓淮楚心中一愣，「莫非是黎山老母？那黎山老母被仙界一個小道童菩提收走，怎會又在這裏冒泡？」
此言一出，陸賈望著韓淮楚直樂，心想你這小師弟手段居然比我還狠。
那劉邦忽道：「你說怪不怪，昨日寡人沐浴過後，與戚美人卧于離宮，卻作了一個怪夢。」韓淮楚問道：「大王作何怪夢？」
「咸陽，秦宮，俺劉季又殺回來了！」
劉邦此刻的心情，就像那樣板戲中的胡
只聽身邊韓淮楚急忙喚人囑咐道：「速去府庫看看，那秦廷收藏的律令圖籍有沒有燒毀。若是沒有，速速取來。」
這事並不難查。過了那麼半個時辰，便有人來報，私藏圖籍的便是他的肱骨之臣——丞相蕭何。
好傢夥，連上古尊仙的要求也敢拒絕！當真不知馬王爺有幾隻眼。韓淮楚聞言咋舌不迭，又問：「那老母可曾動怒？」
劉邦本就是個享受派，一聽大悅，便道：「大將軍征戰辛苦，何不隨寡人一同去驪山一行，泡一泡溫泉？」
不說董翳司馬欣與章邯的結義之情二人拉不下面子去攻打廢丘，單說那廢丘城也不是二人所能拿下。二人雖封了藩侯，到底是漢營一將。大將軍下令調兵攻城，道理上不得不聽。只是這麼冒冒失失地攻打下來，他們手下為數不多的兵馬都會成為炮灰。沒有了兵馬，二人都變成光桿司令。到那時候，除不除掉他們也沒什麼分別了。
劉邦聽說那老母居然是通天教主座下大弟子，大吃一驚：「這等尊仙向寡人索要道場，正是寡人與仙家結緣之機，寡人居然會拒絕，簡直是錯失良機。大將軍，你說現在寡人該當如何？」
征伐北地郡的漢軍大將灌嬰已率五萬漢軍從北地歸來，鎮守上郡的周勃曹參二將也領五萬大軍南下，集結在廢丘城外的漢軍總兵力達到二十萬之數，勢力更加強大。
「這個老章魚，寡人要是將他擒住，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泄寡人心頭之恨！」劉邦聞言大怒，高聲罵將起來。
司馬欣董翳此刻沮喪無比，彷彿末日已經來臨。
身為漢營將軍，大將軍軍令不敢不接。只是要接下這軍令，手底下所剩無幾的一點兵馬都會拼光。
便有軍士匆匆而去。不多時，又回來稟報：「府庫也被燒毀了，一片焦炭，不知內中有無圖籍。」
哪裡知道，韓淮楚早就料到二人會有這麼一招，密令王吸做好了準備。關隘之上已經嚴陣以待，就等著司馬欣董翳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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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淮楚笑道：「那老母為臣確實知曉，乃是截教教主通天座下四大弟子之一，法力無邊。大王何不許給驪山做她的道場，也好與仙家結下善緣。」
小弟盧綰亦道：「大將軍所言甚是。秦宮雖毀，只要大王據有天下收攏財力，再建不難。
通天教主是什麼身份，或許今天的人們不那麼清楚。但自商朝以來直到秦漢時代沒有佛教，只有道家一枝獨秀，對道家三教可說知之甚廣。
便有咸陽父老告曰，章邯令棄守咸陽時，雍軍放了一把火，把那些宮殿都燒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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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只聽韓淮楚輕輕一笑，出言道：「大王愛惜令名，誠難可貴。陸師兄為國謀計，亦是無可厚非。董翳司馬欣雖降，但與我漢國君臣貌合神離，亡秦降將無忠義之名，早晚會生異心，不可不除。待到大王出關東作天下之爭，便有腹背之患。臣有一計，既可除掉董翳司馬欣，又可讓大王名譽不損分毫。」
再說那董翳司馬欣接到韓淮楚軍令，要他們去攻打廢丘，頓時傻了眼。
那司馬欣歇斯底里狂笑起來：「韓信！明人眼前不說暗話，休要裝糊塗。你調吾等去攻打廢丘，就是要吾等去送死。悔不該當初聽信酈食其老匹夫之言，投降了爾等。如今吾等要去追隨項王，卻過不了關。要殺要剮，動手便是。」
董翳拱手道：「多謝大將軍不趕盡殺絕。大將軍不怕放虎歸山，日後沙場之上，吾二人成為你的勁敵么？」
韓淮楚扼腕嘆道：「可惜！可惜！這秦宮雖毀，尚可再建。圖籍被毀，四海之內耕地賦稅人口情況到哪裡查去？」
漢軍主帥韓淮楚，現在正陪著漢王劉邦，來到那劉邦夢中都想殺回來的故秦都城咸陽。
收藏了圖籍居然不彙報，寡人殿前還有這號人物！劉邦聞言大怒，喊道：「速去查清，是誰私藏了秦廷圖籍？」
現在函谷關鎮守的漢軍大將不是別人，而是當初英布犯關丟了函谷的王吸。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韓淮楚故意給了王吸一個機會，讓他重新鎮守函谷關。
韓淮楚乃問：「大王可曾答應？」劉邦道：「一山一水，皆是將士們浴血苦戰得來。寡人云不知她的來歷，焉肯輕易予人？當下便拒絕了。」
劉邦道：「昨夜夢中有一老母騰雲駕霧而來，向寡人索要驪山，說是要做她的道場。也不知這老母是何來頭。」
放那二人走之前，韓淮楚還要灌一壺迷魂湯。只見他面色和緩下來，說道：「汝二人見到項王之後，請對項王解釋漢王並不想與他為敵。只是當初懷王立約先入關中為王
真是擔心什麼就來什麼。就在此時，只見身後煙塵揚作一天，卻是韓淮楚親領大軍追來。
陸賈不假思索道：「櫟陽。現關中諸城，惟有櫟陽可為我漢國都城。」
韓淮楚劍眉一軒：「你們要去追隨項王乎？本帥念在有負于爾等，今就成全與汝。」揚頭向城牆上高呼一聲：「王吸，打開關門，讓關內侯、櫟陽侯過關。」
韓淮楚心道是了，那黎山老母的法寶便是一根藤杖，聽那神仙妹妹趙青雲她曾用藤杖圈下一嶺，從南越王趙佗手中索走做了她的道場。想不到這又討要到劉邦頭上來了。要是驪山成了她的道場，後世中的驪山老母與戲文中的黎山老母該當便是同一個神仙。
按照當初司馬欣投降劉邦答允的價碼，內史郡櫟陽以東皆是司馬欣的地盤。但劉邦借口函谷關東拒諸侯乃軍事重地，當由大將軍親自把守，將函谷關收了去。那司馬欣的地盤，直到潼關為止。
這番話說得司馬欣董翳將信將疑，也不知韓淮楚所言是真是假。他二人也不敢多說，連忙領軍從函谷關關內通過，向東直投彭城而去。
這事既已敲定，劉邦見咸陽宮中難以駐蹕，便要返回城外軍營。
「這借口也成？」劉邦聽得瞠目結舌。
「老蕭還留有這麼一手！居然連這事都會預先想到！」劉邦聽了原來是蕭何，轉怒為喜，又稱讚起來。
這麼便宜就放走自己？司馬欣董翳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
韓淮楚笑道：「便在驪山上起一道觀，按老母形貌鑄造金身。老母自會領受大王雅意。」
貌似漢軍並沒有強攻廢丘的打算，就像當年老章魚圍巨鹿一樣，只把那廢丘城圍而不打。卻派出一支軍馬，去佔領章邯棄守的咸陽、好畤。
關中之地，除咸陽之外，確實只有原三秦都城有那麼一點「大都會」的意思。高奴太遠，廢丘還在章邯手中，剩下的只有櫟陽一座城池。
他便問：「那老母何等相貌？」劉邦答道：「手挽藤杖，白髮岩岩，飄然有出塵之態。」
看來那漢王劉邦嘴上說得漂亮，說什麼仍轄舊地富貴保全，做起事來卻是另一套，早就視自己為眼中釘想將自己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