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楚漢爭鋒戰彭城
第三十七章 三年之期
「信哥哥，你說我是瘦點好看，還是胖點好看？」小妮子依偎在情郎寬闊的胸膛，問出的話彷彿智力低下。
那滕翼看向項追：「傻丫頭，你信哥哥已經見到，還不走么？」
當然不會。就像那韓信所說，兵法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看似不可能而為之，正可收出其不意之效。一個貌似對楚軍極為有利的戰場，才能誘得那對戰場勝機嗅覺極其敏銳的項羽入轂。大的戰略韓淮楚在關中早就制定，至於如何取勝，只剩下具體戰術的安排。為此一戰，韓淮楚是苦心孤詣。
項羽要的不是這不勝不敗，而是爭勝，故有用開山炮轟襲大隗庄的意圖。而韓淮楚同樣要爭勝，用一場大勝摧毀那西楚霸王自視戰無不勝的狂念，慰藉彭城一戰死去的數十萬聯軍的冤魂。
佳人與韓淮楚相隔只有那麼三十丈遠，只須一個小跑便可到達。可這三十丈遠被那不解風情的楚兵所隔，彷彿橫亘了一座大山。
韓淮楚心中掠過一絲甜蜜。這天真無暇的小妮子，至始至終對他的愛不褪色半分，對他會赴約絲毫不會懷疑。
項追輕「嗯」了一聲，嘆道：「過了今夜，追兒便會隨二伯歸返大漠。縱是人比花嬌又給誰看呢？」
「那該死的韓信為什麼不把那時空機器多帶一套來。若是我能與追兒一同穿上時空隧道服，雙雙回到未來出現在父母面前，爹娘望著這如花似玉溫柔如水的小妮子，不知會多麼高興。」韓淮楚突然起了這個念頭，一臉地遐想。
但項羽是能輕易搞定的嗎？身經百戰的西楚霸王，絕不會冒冒失失攻打這地勢險峻的南山徒然損兵折將。要想決戰，只有下山來戰。決定這勝負的戰場不在南山，而在京索之交的平原。
韓淮楚哪裡忍得住，走上前一把將玉人嬌軀擁入懷中，哽咽地道聲：「追兒，這一年來你瘦多了。」
就聽腳步窸窣，追兒凝噎而泣。秋風蕭蕭，佳人那步履十分沉重，漸漸離開清潭，去得遠了。
他的耳力沒
這裏還有個糧草的問題。楚軍只有三萬，吃得不多，彭城一戰劫獲漢軍糧草無數，打持久戰拖得起。但漢軍有十萬外加滎陽的六萬余殘兵敗將，這麼多張嘴要吃飯，逼得韓淮楚只有速戰速決，爭取一場決戰搞定項羽。
又聽佳人說道：「這裡有一金鎖名為心鎖，乃是去歲信郎送我作為定情信物。過後你見了信郎，將這心鎖還他，說芷雅與他能在星星崖共度數月已是心滿意足，今生再不奢望其他。請信郎毋以芷雅為念，好生珍重。姐姐去也，追兒保重。」
項追從懷中掏出一隻鎖石遞給韓淮楚，哽咽道：「這心鎖乃是虞姐姐托我給你。追兒去也。」
「你那幾位母親有沒有後悔？」韓淮楚又問。
於是眾楚兵去坡下牽來戰馬，相繼上馬而去。
未來科技無限發達，誘惑力無限絢爛。那裡有自己的親人與戰友，有自己的根。不回到未來，韓淮楚從未想過。
韓淮楚一樣是心情沉重。雖近到身邊卻不能相見，雖心心相印卻不能結為連理。澎湃的愛火被這無情的現實兜頭澆滅，心中是一片凄涼。
對追兒的欠咎他含愧在心，所幸追兒通情達理知道他是個穿人心中不怨。而對佳人的一腔深情，韓淮楚卻自覺無以為報。
那南山地勢複雜，保不定巡山者會遭到漢軍下山偷襲。故楚軍採用隔一段時間敲鑼，互相探知隊友的存在。若是對方不答，則表示遇上敵情。
既然項追不會怪罪，韓淮楚也就放下了心。又問道：「如果有一天你夢中醒來，發現你身邊的親人突然不見，今生再也尋不著，你會怎麼辦？」
韓淮楚捧起項追那一張毫無瑕疵的玉臉，裝作仔細端詳，柔情款款道：「瘦也好看，胖也好看。追兒，你無論是胖是瘦，永遠是那麼人比花嬌。」
聞著小妮
自從那正牌的韓信在櫟陽出現有了替死鬼，韓淮楚一直思索著何時穿上那時空機器回到未來。
他的懷疑很快被否定。只聽項追在潭邊細聲自語：「信哥哥，你這陣子該當隨二伯下山來到這裏，怎還未看見你的影子。會不會遇上什麼麻煩？放心吧，追兒知道你一定回來，不等到你出現，絕不離開。」
韓淮楚便試探著問道：「追兒，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些從未來而來的穿人身體有個毛病。」
項追抬眼看了韓淮楚一眼，惑道：「信哥哥，你不是答應到時放我哥一條生路嗎？怎會有此一問？我哥要是戰死，這是他的命，追兒不會怪罪任何人。」
佳人已去，而他與項追還有約會。那五名討厭的楚兵依舊在酣睡，依然擋住了去路。
同樣伏在草叢中的滕翼在一旁看在眼裡糊裡糊塗，不知這小子為何會突然落淚。
而單單一個對他一往情深的追兒，還不能打消韓淮楚回歸未來的決定。
得到情郎肯定的答覆，小妮子心花綻放，臉上陰霾一掃而空。
這個念頭一興起，韓淮楚自己都嚇了一跳。
三年便是楚漢戰爭的尾聲，那時估計天下已定。韓淮楚訂下三年之期，為的便是在這三年內完成自己的使命——創立那大漢新朝。
偏偏這份濃濃不摻任何雜色的感情，他今生無以為報。
就聽佳人一聲幽幽嘆息：「追兒妹妹，你不用多說了，姐姐知道該怎麼辦。你哥哥雖然練成霸王神功不能近我，但對我珍愛之心從未摻假。只要他待姐姐之心不變，姐姐就不會離開他身邊。」
就在這時，佳人吐出一句喃喃自語，直叫韓淮楚萬箭攢心。
小妮子輕輕點點頭：「不就是不能給所愛的女子帶來一男半女么？這又有什麼關係，你看我爹不能生育，膝下卻兒女成群，過得不是一般快樂嗎？」
「信哥哥，你說眼前這場戰事，你與我哥哥誰會勝誰會敗？
睡在石頭上的五名楚兵一聽這鑼響，立馬坐起，也拿起一鑼敲了起來。只聽一伍長模樣的楚兵說道：「馬兒已經餵飽，咱們大夥也養足了精神，該去左面看看了。」
慷慨赴死易，捲土重來難。意志薄弱的項羽被一場敗仗就摧垮，而那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劉邦屢戰屢敗又屢敗屢戰。截然不同的性格，決定了這場楚漢之爭誰笑到最後。
項追莞爾一笑：「追兒只希望這一覺能睡得長一點。就不知這一覺是十年還是二十年，最好是等到我倆白髮蒼蒼之時。」
同時他又感到疑惑，「我何時送過芷雅一塊金鎖？」
十萬漢軍VS清一色西楚三萬鐵騎，外人看來韓淮楚憑藉的只是南山地利。楚軍逾越不了南山，漢軍憑藉地利堅守不出，這場仗便是曠日持久的不勝不敗局面。
「追兒會不會等得焦急，懷疑我不會來了？」韓淮楚心中暗想。
「信哥哥，真是你么？我不在做夢吧？」久久等待的項追望著心愛的人兒終於出現，撲閃著欣喜的一對杏眼，嬌靨上禁不住流下了奪眶的淚水。
韓淮楚目光移向滕翼，振聲問道：「前輩隱居之地何在？三年之後，晚輩當登門造訪。」
「能嫁給我父親是我幾位娘親這一生最大的幸福。」項追的回答十分直截了當。
項追心裏瞬時明白，「信哥哥話裡有話，這是在暗示我呢。」
「若是你哥與我戰敗而死，追兒你會不會怨我？」韓淮楚繼續追問。
而佳人口口聲聲說這金鎖是他送的定情信物，又是何意？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韓淮楚與滕翼待楚兵離開，立即從草叢躍起，如閃電般直插那泓清潭。
不用等多久，就聽山坡的另一頭傳來敲鑼聲。這是一隊巡山的楚兵在召喚同伴。
便聽一聲喝彩，滕翼不知何時大踏步從林中走了出來，高聲說道：「好你個韓信！果然有信心，不愧這傻丫頭傾心對你。我那不成器的寶兒，若是兵敗身亡，也只怪天命。但你要
滕翼只聽說項羽娶了一位愛妃，便是那曾到大漠而來找義弟項少龍討要鉅子令的虞芷雅姑娘。那姑娘滕翼見過，貌比天仙，當初項少龍雲這姑娘最終會做他項家的媳婦，想不到真被他說中。
滕翼何嘗不明白這年輕人說的登門造訪，只為項追這傻丫頭而來。微笑答道：「這傻丫頭是匈奴國的敖登公主。你見到大單于冒頓，自會知曉。」
若是他知道親生兒子項羽練成霸王神功不能人道，他的媳婦一身清白之軀未給項羽卻給了身邊這個小子，只怕會氣得噴血。說不定立馬便要提刀來砍。
話一說完，那滕翼拉著項追的手腕穿入樹林。樹影斑駁，人影瞬時不見。
平原正是楚軍鐵騎任意馳騁的好地方，漢軍缺少戰馬于戰不利。看似這些關係戰場勝負的緊要因素均對漢軍不利，韓淮楚選擇將戰場移向平原，會不會腦袋灌水？
那時的韓淮楚只是楚營一個持戟郎中，餉銀只那麼一丁點，想買塊金鎖當做定情信物送給佳人是痴心妄想，何況他身在星星崖被楚軍圍困，壓根就出不去。
「只要追兒能忍受小生不能生育，只要追兒能忍受小生最終離開，在硝煙散盡之後，我就去那大漠與心愛的追兒度上十年。」
就是這句智力低下的問話，自人類有歷史以來，被世上的情侶夫妻問過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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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追喜道：「真的嗎？如果這樣，追兒也能安心地去往大漠了。」
「好貪心的追兒！要是小生在白髮蒼蒼之時再回歸未來，恐怕人事已非，父母雙親都不在了。」韓淮楚心中暗嘆，那決定給予心愛的追兒的十年又不知不覺放寬尺度，增加到二十年。
那鎖做成心狀，大小不滿掌心，卻是純金打造。
她的信哥哥本是穿人，回到未來必是他最渴望的。今生能與他度過一段甜蜜的幸福生活已是難能可貴，不能再要求他太多。
項追粉面一紅，戀戀不捨地從韓淮楚懷中掙脫，依依不捨地說聲：
韓淮楚頷首微笑道：「正是這話，請前輩拭目以待。」
「相信你的信哥哥，這一仗會勝得漂漂亮亮。」韓淮楚篤定地說道。
對他情真意切的追兒的約會就是死約會，不見不散。
「哦，沒事。恐怕天下之爭結束之後，信哥哥要去大漠一行。」韓淮楚笑著回答。
西楚霸王的虞姬，最後的結局是在垓下隨那西楚霸王香消玉殞，絕不是隨他這個韓大將軍琴瑟相諧結成一對神仙伴侶。這一塊大石，始終沉甸甸地壓在韓淮楚心頭。
看在項追的份上，韓淮楚曾有過放項羽一條生路的想法。可歷史書寫得明白，那項羽自刎烏江之時並不是生路已絕，烏江亭長駕艘小船等著他度過江東捲土重來。項羽沒有選擇這一條重新爭霸的艱難道路，而是選擇了逃避——一死百了。
「信哥哥，你在想什麼啊？」小妮子推搡了一下韓淮楚，疑惑地問道。
「芷雅，你我之間的情緣真的就只開花，不結果嗎？」兩行熱淚，從韓淮楚眼眶中直滾而下。
隨他身後的滕翼乾咳一聲：「追兒，人已帶到，你們年輕人自己聊，二伯就不呆在這裏礙眼了。」說罷呵呵一笑，壯碩的身軀隱入林間，倏爾不見。
「為什麼我一定要回未來？助那劉邦開創新朝之後，為什麼我不呆在這時代，與真心相愛的追兒在大漠長相廝守，共度餘生？」
韓淮楚只有按捺住激動的心情，仔細捕捉佳人與追兒每一句對話。那邊是一對苦命人在相對啜泣，這一廂韓淮楚心在滴血。
韓淮楚縱有放項羽之心，可項羽要自尋死路，誰救得了？
一方是項追傾心相愛的情郎，一方是小妮子血濃於水的親哥哥。在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情郎獲勝，天平的砝碼都壓向了她的信哥哥這一頭。
「追兒相邀，信哥哥怎會不來？」見那項追面龐明顯消瘦，韓淮楚心中愧意更濃。
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昔日無憂無慮，笑聲不絕的小妮子也會消瘦，所為的還不是他這個負心薄倖的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