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赤眉造反軍
——為兒子復仇！
當地有一呂姓豪族，主人很早就歿故，呂家的一切全由未亡人主宰。人們稱她為「呂母」。
呂母是個女強人。獨子呂育卻嬌生慣養，擺出紈袴子弟的姿態，整日以追逐女色為樂。
景尚於這年二月陣亡。
「哦，對……」
「布帶若於搏鬥時掉下，就麻煩了。」
——赤眉軍。
佔領式對於樊崇的造反軍可謂帶來新力量。他趁勢以其大軍佔領了整個現在的山東省地區。
「眉毛啊！塗在眉毛上。」
這時候的造反軍已逐日膨脹。除了來自海上的一萬呂母殘黨以外，各地更有許多小團體陸續前來加入。中小規模的造反軍此時已無法自立，他們必須投入大規模團體始得生存。
「有一個叫樊崇的人在泰山一帶相當活躍。」又有人報告。
徐次子好像想到妙法了。
天下大亂時代的造反，並不局限在一個地方發生。遍地起烽火——這是亂世的造反景象。
最後，她以此為唯一的生活目標。
處決呂育的縣宰為免除後患，準備把呂育的家人也處理掉。由於對方是地方豪族，而且有俠客之類的人物頻頻出入，因此，若不及早處置，後患將在所難免。
她的海賊團，人數已超過一萬。繼承為頭目的是徐次子。
萬一縣宰先下手為強，就會吃不了兜著走，大家很可能沒命。與其如此，不如到海上去。當時的山東半島海域，有一些無法無天的小團體幹著海賊勾當，一有機會就靠岸搶劫一場，然後逃到海上。據說，那些人的生活都過得相當好，倘若能以那種方式維持生活，何必戀棧於危機四伏的陸地生活呢？
呂育的母親傷心欲絕，並且痛恨這位縣宰。呂育是她
王莽當然不能坐視，立刻派遣景尚、王黨等將軍前往鎮壓，卻無法將之攻破。這並不是政府軍無力的緣故。
「見面就看得到的地方是哪裡……？」
——以她為頭目最為理想！
政府下了這個指示，而這等於准許軍隊肆意掠奪。由於這批軍隊紀律極為紊亂，沿途居民莫不大受其害。
樊崇於是下令全軍士兵，眉毛塗以赤紅塗料。赤眉士兵排成隊伍的樣子著實是個奇觀，也為這個集團增添了一種威力。
身為女人的呂母，當然不可能由自己下手報仇。為達到這個目的，她招募了一些人。
「這樣下去，有可能發生同道互相殘殺之事……」
由於長年生活在海上，所以，呂母殘黨對於在陸地上該如何生活，一點也沒有把握。此際最好的方法是，找一個陸地大頭目投靠。
這樣的頭目必須是個地位相當的人物。徐次子於是搜集了各地情報。
王莽即位後，為了誇示其「仁政」，曾經頻頻頒佈恩赦之令。犯輕微刑罪的人，進拘留所後沒多久就被釋放——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因此，地方長官凡處置視為眼中釘的罪犯，都以速審速決方式將之除去，以免其逍遙法外。
——軍糧可在當地調度。
四月，王莽決定再度派兵討伐樊崇等人。
「說的也是。我們要有識別標誌才行。」徐次子說。
呂母遂率領一群俠客出海。如前所述，該地海域有不少海賊小團體。他們正在尋覓大頭目，以免永遠淪為毛賊，過著不安定的生活。也就是說，想以組織形態保障自己。這時候，他
「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為避免自相攻打，把這個東西塗在見面就看得到的地方。」
接到縣宰有此意圖的情報時，徐次子立即對呂母道：
「那還有什麼好辦法呢？」
樊崇於佔領式的同時，俘獲式侯的兒子。
徐次子沉吟道。湖北綠林山確實離山東半島太遠了。
「泰山……！？這個距離倒相當理想。」
由於膨脹迅速，所以，同道彼此並不一定認識。
他得到的情報之一是——荊州當陽縣綠林山有奉王匡為首領的一批亡命豪傑。
——幹海賊勾當，無法養一萬個人。
樊崇開始為此憂心。
式侯劉憲死後，其地位由其子劉霸繼承。但由於劉霸無嗣子，其弟劉萌則成為第三代式侯。劉萌也於去年去世，留下三子。
如史書記載，這個原因在於政府軍軍紀弛緩，到處掠奪，使老百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未得民眾支持的軍隊，當然不可能獲得最後勝利。
縣宰遂下了這道命令。
北方黃河流域也有銅馬軍等數十個造反團體揭竿而起。
由於才攻打無鹽城，政府軍極為疲憊。廉丹主張休養，王匡卻堅持連戰。
政府軍卻毫不容情，連窮苦百姓僅有的積蓄都被奪走。政府軍當然因而失去人心。
她的亡夫是地方豪族，認識不少俠客。和他甚有交情的俠客，是一個叫做徐次子的人。呂母立刻找徐次子商量。
徐次子有了這個想法。為了養活這批人，非上陸地不可。
「那我們去投靠他吧！」
「應該到海上為宜。」
「喔……」
——我們豈可休養！？赤眉賊隨時會攻打過來
「你是不是有了什麼好點子？」
攻陷孔廟所在地曲阜時，曾經在其官庫發現許多赤紅色塗料。這是自認為聖人的王莽，為了修復孔廟，從各地運來塗刷牆壁用的赤紅塗料。
樊崇攻打式，並將之攻陷。
這次的將領是王匡和廉丹兩人。這個王匡是王舜的兒子，當然不是綠林軍的王匡。他們率領的政府軍，總數達十幾萬之多。
東方則有赤眉軍抬頭。
不良少年呂育，過去有多次為非作歹之事。每次惹出事端，都是由呂母花錢擺平。由於有此後盾，呂育更加肆無忌憚，橫行鄉里。但自己女人被染指的縣宰，怎麼嚥得下這口氣呢？
倘若浸淫女色的對象祇是妓女，則尚無不可，而呂育卻涉獵良家婦女。他甚至對縣宰的老相好也有所染指。
他屬下的士兵一打敗政府軍，就剝下他們的軍服，穿在自己身上。因此，光憑外觀是分不出敵我的。
人們如此稱呼他們。王莽之政府軍當然稱他們為「赤眉賊」。
兒子被縣宰殺掉，這幾乎使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願。為繼續活下去，她非做一件事不可。
自己的女人被呂育染指的縣宰，果然在新的恩赦命令頒佈之前，將這名可惡的年輕人解決掉了。
事實確如王匡所言。
「荊州……！？未免太遠了些。」
徐次子頷首表示滿意。
樊崇於思考片刻後道。
結果，政府軍大敗，廉丹陣亡，王匡敗走。
以樊崇為首領的造反軍，攻打了泰山附近一個叫式的地方。式原是漢皇族之領地，式侯之遠祖為高祖（劉邦）之子齊悼惠王。這個地位後來由哀王襄繼承，其弟劉章則受封
於南方竄起的綠林軍，後來分為下江、新市兩支，其間更有平林軍投入。
十多萬政府軍為了討伐這批赤眉軍，向東進兵。統帥王匡當時是「太師」，這是高於三公的特別官職。
兩軍於一個叫成昌的地方會戰。成昌在今日山東省東平縣附近，靠近河南省。
「那些塗料怎麼用呢？」樊崇問道。
三名皇族少年依序為恭、茂和盆子。其中祇有劉恭具備皇族教養，茂和盆子則由於年幼時已是王莽之天下，因而未受皇族待遇，教育也被忽略。劉茂尚對學問很有興趣，劉盆子則以牧羊為樂，根本不想讀書。
「就使用那些塗料吧！」
呂母成為海上女將軍後，過了兩年多時光。天鳳四年（公元一七年）八月，她的黨羽襲擊海曲縣，抓了縣宰杜先後，將之斬首。
於成昌戰役後，赤眉軍又大大膨脹。由各地前來參加造反的人不計其數。
民間流行這句話。赤眉軍是由於沒有飯吃才投入造反集團的貧民群，他們是因為繳不起王莽的重稅，為避免被捕而逃亡的，所以瞭解農民的苦衷。今日眉毛塗紅的士兵，昨天以前也是靠辛苦耕作過日子的貧農。即使掠奪官庫和富豪宅邸，他們也絕不會欺凌貧民。
「不，敵人說不定也有綁頭巾之事哩！」
一群海賊很快就擁戴呂母，並且奉她為「將軍」。
塗在眉毛上的確是好點子。這是最醒目的部位。而且，由於是塗在毛上的關係，塗料不會輕易脫落。
——斬！
「用來作為識別標誌啊！」
——不怕赤眉來，祇怕太師到。
地皇三年（公元二二年），政府軍將軍為樊崇軍所殺。
樊崇於是下令全軍士兵，眉毛塗以赤紅塗料。赤眉士兵排成隊伍的樣子著實是個奇觀，這麼一來，也為這個集團增添了一種威力。
她終於為兒子報仇了。呂母於達成報仇目的的三個月後去世。
過去跟隨呂母在海域耀武揚威一段時期的這批匪黨，遂上岸投靠樊崇軍。
「識別……！？要塗在什麼地方呢？」
綿延兩百多年的漢王朝，「皇族」當然多如繁星。直到王莽取得天下後，漢之皇族乃成為普通的庶人了。
「讓他們綁頭巾如何？」
「胳膊上綁布帶——這個方法如何？」
此處且敘述有關赤眉軍之事。這是在中國歷史上如流星劃過的一股洶湧勢力。
地皇三年就是湖北綠林山流行惡疫的這一年。
今日山東半島的青島附近，當時有個海曲縣。漢代的縣長官稱為縣令，而喜歡更改名稱的王莽，將之改為縣宰。
失去人心的軍隊當然會被打敗。由於他們橫行霸道、極盡掠奪之能事，因此，各地造反頻傳。政府軍奉命鎮壓這些叛亂。一個叫索盧的人在無鹽城起而造反，政府軍於是在與赤眉軍交戰之前，奉命前往鎮壓，好不容易將無鹽城攻陷，處斬萬餘人後，才到成昌與赤眉軍對峙。對政府軍而言，敵人不是祇有前面的赤眉軍而已，四面八方的居民全都成了他們的敵人。
政府軍不但裝備欠佳，連軍糧也付之闕如。
前漢末期的南方尚未充分開發。長江流域就當時而言，是屬於南方地區。
——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赤眉軍司令官董憲率軍數萬，迎擊政府軍。
「沒錯，曲阜有許多這種東西……」
「我們不是有許多紅色塗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