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九章 夙根未盡
那混鯤祖師在仙界是何等地位？赤松子又驚又喜，連忙禮拜，說道：「弟子只是一凡夫俗胎，何幸能得祖師搭救？」
「原來如此，我說那天山的積雪怎會這般快就融化了，原來是有仙人出手。」韓淮楚聞言恍然大悟。只是他搞不懂赤松子說的西方上仙如來是不是後世那世尊如來。若是如此，赤松子屬於東方道教，連東方那些大羅金仙都懶得伸手，那如來管他西方的事也就夠了，為何有這份閑心要去天山救一個還未得道的凡人？
那靈鷲山元覺洞被魔帝姬風霸佔，每日煉那焚天大陣已大有氣候，靈鷲山周圍兩百里終日盤旋著一團又腥又黑的迷霧，那便是那焚天大陣結出的蠶絲障。那蠶絲障之厲害，就連混鯤祖師這等道行也不敢輕易去闖。要點醒困在陣中的接引道人，只有找人混進靈鷲山。
「再說你夙根未盡命犯桃花，不久就會紅鸞星動，嫁人為妻。這塵俗之念不絕，如何能去修仙悟道？貧道不教你道法，也是為你的好。仙道之路何其孤寂，哪似軟紅十丈，天倫之樂能比！姑娘切不可一時衝動，而要生遁世之念。」赤松子又道。
混鯤祖師肅容道：「救你出來，只為你收的那位好徒弟。」赤松子茫然不解，問道：「祖師此言何意？」
如來頓時明白了混鯤祖師的用意。
那玉鼎妙虛功是與韓淮楚的先天真炁能相提並論的無上絕學，武林中人能得天池真人傳授那可是夢寐以求，安若素哪會不肯？一聽大喜，連忙叩首道：「小女子願意。」
「那劉邦真是真龍天子嗎？」安期生與安若素都是震動，異口同聲一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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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哉！善哉！正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師兄有志如此，功德無量。」早知道那焚天大陣發動的後果，如來聽了也只能嘆息幾句而已。
「至於這道姑的生死，只有看魔帝顧不顧念師徒之情了。如來，凡事當為則為，休要顧慮太多，先去救那道姑出來再說。」混鯤祖
混鯤祖師長笑一聲：「如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鴻鈞道友創立玄門，花開三朵各表一支，傳下弟子三名，分掌人、闡、截三教，他三教教義如何一般？為師這沙門亦分為三宗，你與准提，彌勒學的是我業宗的道法，那地藏學的是我濟宗的道法，你大師兄接引學的卻是我密宗的道法。三宗道法雖異，卻皆為普度眾生耳。」
赤松子料是這兩位仙人救了自己，倒頭便拜：「兩位上仙來自何方？可是兩位救弟子出來？」混鯤祖師微笑道：「貧道混鯤，救你的乃是小徒如來。」
「修仙了道，最重根器。小娃娃你無仙骨，若是修鍊武功，或可成絕世高手。但要修道，卻不能成就正果位列仙班，便終其一生也是緣木求魚也。」赤松子娓娓說道。
混鯤祖師交代完，升起祥雲萬道，與如來倏然而去。赤松子望空膜拜，不提。
時光回溯，視野轉到那白茫茫一片的天山中斷博格達山。
「你大師兄早知仙界這場大劫，是要犧牲自己，在那焚天大陣發動之際自曝生魂，讓那焚天大陣威力大挫，拯救這世界也。」混鯤祖師面色凝重道。
「徒兒既是我仙道中人，當知天命所歸。漢興楚亡便是天道，韓將軍受天命輔佐真龍天子開創新朝，我輩中人焉能坐視不管？」赤松子峻色說道。
「小娃娃休要失望。貧道與你相識一場也是有緣，再說你是我徒兒的孫女也不是外人，雖不能傳你道法，卻有一樁好處與你。」赤松子說道。
「聽說接引師兄封神一戰之後便歸闕潛心修道不問世事，幾百年來無人知其下落。莫非師尊知道？」如來那旋眉蜷曲，惑問。
「你大師兄這一世投身東土，做了一名秦廷士兵。圓覺未醒之前，在襄城之戰被楚軍屠殺。那申公豹以羅生噬靈圖攝走他的生魂，偏巧他八字純火，被申公豹獻給魔帝姬風。如今羈在那焚天大陣之中，已是岌岌可
安若素是喜不自勝，連聲答應。
「這道姑明知危險，不知敢不敢去那靈鷲山見那魔帝？」如來又問。
那積雪雖厚，哪經得起如來這一照。頓時那積雪化成一股股洪流，傾瀉而下，場面蔚為壯觀。冰雪很快消融，一位道姑破冰而出。
赤松子睜開慧目上下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安若素，連連搖頭：「小娃娃，你想修道成仙，絕對不成！」
混鯤祖師頷首欣慰道：「道友能不計生死去點醒吾徒兒，貧道未看錯人也。我那徒兒每日被那焚天大陣祭煉已是渾渾噩噩，當然是越快越好。若是晚了，只恐靈台失守便要墜入萬劫不復之地也。」
赤松子頷首道：「這就對了。」她蛾眉一挑，又道：「但這次論戰大會你姑且再去走一遭，說動齊地士子向漢，以助韓將軍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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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能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洞悉古今，為何這般糊塗要挑選那個時辰出生，為魔帝所擄？」如來是大惑不解。
「命犯桃花？紅鸞星動？說的該不是我吧。」韓淮楚聞言大暈，不由自主向安若素望去，卻見安若素也正在望他，臉上失望之色已褪，眼中反而閃爍著那麼一絲欣喜。
如來吃了一驚，詫道：「那火魂幡只能攝取凡人生魂，大師兄早已是不滅金身法力無邊，如何能被魔帝那火魂幡攝去？」
如來乃道出那事，說道：「魔帝那焚天大陣一經發動，你東天將燒得纖芥不存，我西天亦會動蕩不安。不知道友敢去靈鷲山一行否？」
要說那如來為何會有那份閑心來救赤松子，還要從那焚天大陣講起。
那如來還是頭一次聽說過自己這沙門分為三宗，還有一個密宗，大奇道：「密宗究竟是如何修鍊？」
如來應聲：「弟子領命。」將那拈花指一彈，一朵斗大的金色波羅花隨著如來那手指幻化而生。瞬時萬丈金光與無數道「卍」形金符直向峰下那厚厚的積雪照去，祥瑞一片，
安若素愣愣地望著赤松子，問道：「仙長有什麼好處給小女子？」
安若素訥訥問道：「仙長為何說小女子不能修仙？」
「這還有假？為師被那孽徒所害淹沒在天山雪淵之中，若不是上天垂憐，太上老君傳我心火罩護住我性命，西方上仙如來以佛光融化積雪，為師還不知哪年能重見天日。漢興楚亡，仙界盡人皆知，為師斷不敢亂說也。」赤松子篤定地說道。
「迷即是凡夫，覺即是佛。譬如一瓶，瓶口緊塞，佛在瓶外，眾生在瓶內。佛之所以成佛，眾生之所以為眾生，只為一層極堅且厚之心垢為之隔絕也。密宗行人以凡夫之體修鍊，以大菩提心為因，並得金剛上師心傳密法，以我之三密，與佛之三密感應道交。恰如用大鎚，將堅固的心垢擊粉碎，立使瓶內瓶外貫通也，故得即生成佛，即為活佛也。修那密宗非一世之功，至少須十世修行方能證道。但比起業宗，濟宗來說，還是快得多。」混鯤祖師口吐真言，娓娓說道。
赤松子雖掩埋在積雪之中，神智卻清楚。剛一睜眼，便發覺自己已在博格達峰頂。眼前佇立了兩位仙人，身後均是光霞萬道，一看便是得道的金仙，卻不認識。
壓在赤松子身上的厚厚積雪，這幾年雖然消融了不少，卻依然有幾百丈厚。等到積雪融盡赤松子脫困而出，恐怕要等五十年之後。
這一日，艷陽普照，在那博格達峰頂從天空飄然而來一位道人，一位道童。那道人相貌古稀，頭頂切雲高冠，身披五彩霞衣。蒼顏鶴髮，電目如梭，身後是祥雲萬道，瑞氣千條。那道童眉宇迴旋，雙耳垂肩，身披一件五彩袈裟，手結不動禪印，淵臨岳峙，端的是氣宇軒昂，寶相尊嚴。
「叮叮」一聲，混鯤祖師手中多出一串念珠，顆顆純白無暇。混鯤道：「密宗道法，能辨出上一世用過的法器。這是你大師兄上一世入世修行所佩戴器物。只要這道
「但你師兄圓覺依然未醒，他便有救世之心卻無人點醒，他這般犧牲了也只是徒勞無功。為師要你去救的這人，便是要你大師兄覺醒，在仙魔決戰之時依計而行，完成他那夙願也。」混鯤祖師說道。
成為生魂那形已滅了，再自曝生魂就是形神俱滅，乃是仙魔兩界最不願面對的結局。想不到接引道人身為西方教主，居然有此悲天憫人之心，竟要犧牲自己來消弭這場世間浩劫。
「雖然傳你武功，卻不可將你列入我門牆，只能算記名弟子。待論戰大會之後，到那玉皇頂上等候，貧道自會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謹記！謹記！」赤松子叮囑道。
道人站在峰頂，手指身下雪淵對那道童道：「如來，你可看見待救雪中的人么？」
「原來這道姑乃是魔帝的師傅。這道姑法力低微，如何能夠點醒大師兄的圓覺？」如來問道。
如來聽得更是糊塗，或問：「入世不就是做個凡人嗎？我沙門眾僧只有勘破滅諦涅槃而得正果。大師兄為何與我門教義背道而馳？」
雖然去靈鷲山生死難料，赤松子還是毫不遲疑，慨然道：「上仙有命，敢不遵從。不知弟子何時啟程？」
原來這鶴兒共有一雙，那黃石公騎去一隻，還有一隻就棲息在博格達山，每日守護著掩埋在積雪中的赤松子。
只見那混鯤祖師將手一招，一隻巨大的白鶴一聲長唳，從天翱翔而下，正是赤松子昔日的座駕。混鯤道：「此去靈鷲山，山高路遠。貧道替你找回這鶴兒，可做代步之用。貧道去也！」
赤松子雖然全身不能動彈，心地卻是澄明。就在雪淵之中，修鍊道法。如此心無旁騖，反而進境神速，幾年的工夫下來，竟比得過昔日幾十年。
那仙鶴是赤松子所養，見了故主十分欣喜，立即拿喙來銜赤松子衣角，樣子十分的親昵。
赤松子便道：「上仙放心，弟子這便去那靈鷲山。
赤松子將螓首一轉，望向安期生，問道：「徒兒，聽說你是稷下學士領袖，拒納漢廷延請，唆使齊人造反，可有此事？」
安期生惶恐道：「這都是徒兒一時糊塗，只想為先君盡忠全節。如今已跟隨師傅修道，這人間的是是非非再與徒兒無關。」
在那中原早已是夏日炎炎，而在西北的天山仍舊是寒風呼嘯，冷氣砭骨，一片琉璃世界。
「貧道一身武功本傳給了一個孽徒，那孽徒竟然墮入魔道，害得我那玉鼎妙虛功將要失傳。小娃娃可想學乎？」赤松子笑道。
如來是何等智慧？一聽已瞭然。說道：「原來大師兄是去下界修行去也，怪不得會被魔帝火魂幡所攝。但不知他這一世，投胎到了何處？」
如來睜開天眼向下一望，納悶道：「這不過是中土一個未修鍊成正果的道姑，師尊帶弟子來此作甚？」
如同潑了一盆冷水，安若素大失所望，獃獃跪在那裡不語。
「善哉！善哉！你大師兄非是在洞府修鍊，而是攝到了魔帝火魂幡之中。現在被那焚天大陣每日祭煉，神智漸迷，靈台那點清明即將不保，將成為魔帝那九十九位煉奴之一，永世被他控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也。」混鯤祖師口宣佛號，長聲嘆息。
「如來，你可知你大師兄接引，現在何方？」混鯤祖師笑而反問道。
混鯤祖師神色肅穆朗聲說道：「如來，你聽好了！所謂不滅金身只是相對而言，連這天地都有生有滅，為師都不敢保證能得而永生，何況你大師兄乎？修行之道，在乎持之以恆。若是一朝懈怠，只會不進則退，不滅金身也會變成肉身凡胎。你大師兄不是在仙山洞府修鍊，而是入世修行去也。」
安期生本無顏面對天下學士故而遁世修行，如今要他在論戰大會上改口擁護那漢王劉邦，簡直是要他在一幫稷下學士面前破壞他那忠義的光輝形象顏面掃地，心中好生為難。大惑不解道：「徒兒既已遁世，那世間的征伐便與徒兒無涉，為何還要染足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