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軟弱的晴景

軟弱的晴景

「開門!我是城裏人!」
昭田派使者分赴三条及越中報告戰果,並下令嚴密守城,他認為不久越中援軍即到,三条俊景也能軍心大振,打敗討伐軍。
新兵衛機敏地躲過衛兵,到達本丸的武士待命所廊下,屋裏有幾個武士喝酒作樂,笑鬧聲中雜著女人的鶯聲燕語,一定是沒能逃出的女侍被拉來湊興。
不久已接近水門,但不知怎地,景虎浮出水面換氣時不小心弄出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那聲音聽起來異常尖銳。
「敵人是誰?」
「可以,越中業已部署妥當,不論何時舉事,都能發兵後援。」
景康說:「我方寡不敵眾,防術用盡,叛軍已殺入本丸,雖知此城氣數已盡,但若拱手讓予叛軍,著實可惜,請大哥暫先離城,日後再計征伐,我們兄弟當盡力護城!來人!快護送主公出城!」說罷,兄弟轉身速去。
「甚麼鬧哄哄的?哪裏?好啦好啦,睡吧!天還沒亮……」
晴景叫了這麼兩聲,再也說不出話來。他不懷疑,也不生氣,只是既驚訝又絕望,全身虛脫,差點跌坐地上。
「是越中軍隊嗎?」
四人解除緊張,挺起身子收回長矛,一一報上姓名:戶倉與八郎、曾根平兵衛、秋山源藏、鬼小島彌太郎,都是長尾家有勇士之名的年輕武士。他們雖然沒穿甲胄,但身上都斜繫叉帶,綁著頭巾。
屋裏乾草鋪上響起沙沙聲。他立刻又略帶恫嚇口氣說:「我是城裏武士!」
景虎脫掉衣服,也斜揹長刀,短刀插在丁字褲裏。
「在下離開朝倉家後,浪跡江湖多年,最近有緣跟隨神保左京進,先前謂來自越中,即從神保處來。神保雄才偉略,去年在栴檀野計殺為景公之事,閣下當記隱猶新。如今神保已謀通俊景公,如果閣下加盟我方,由內舉旗倒戈晴景,神保誓言定當後援,這份文件就是誓書。」
門咯吱一聲開了,同時後面的乾草臥鋪又沙沙作響,點起燈來,這燈是把爐子裏埋著的碳火移到松脂上。
「啊?」
昭田常陸與兒子黑田國忠、金津國吉商量之後,預作安排,呼籲以前交情深厚的地方豪族。這麼一來,原先在三条舉兵時就心旌動搖的豪族幾乎全部響應。叛軍利用晴景發檄各方兵伐三条的機會,要求先由晴景閱兵,而後再一路護衛晴景主將征伐三条。昭田也出言勸誘,說他們都是忠節之士,當准他們所請,先至城外校閱。
雖然新兵衛直誇景虎,但這四個人似乎沒甚麼感覺。畢竟景虎不但是先主不疼、不曾擺在顯眼位置、而且幼小就被遠送到栃尾的少爺,他個性如何,四人無由得知。但他們都願意在展開激昂行動前找個可以奉獻忠誠的人,因此任誰都好。
完全喪失自我意志的晴景像被催眠似地慢吞吞地往外走,看在家臣眼中,雖然佩服他果然不愧是泱泱大將,在此危急時刻仍態度從容,但仍忍不住頻頻催駕,「請快一點!請快一點!」自身導行在前,往昏暗夜色中前進。月已西沉。
是夜,晴景仍如往常般召集寵愛的女侍及小廝宴飲作樂,直到深夜大醉方歇。臥在寵幸之女懷中,哪知外頭已殺得天昏地暗。
「甚麼?!昭田!……」
「我知道。」
因為時值黑夜,情況一時不明,女人小孩哭叫不已,內殿一片混亂。城內武士火急趕至各城門抗敵,他們無暇穿戴盔甲,隨手抄起長矛、大刀、弓箭便奮戰向前。由於敵我兵力懸殊,城內武士戰意雖高,戰鬥力卻低劣,眼看城門即將被攻破,突然有人靈機一動,奔上城樓拉弓放箭,城門前窄橋上擠滿叛軍,無處可躲,紛紛中箭倒地,攻勢暫時中止。
他們隨著人潮退到外殿入口,這時從後門殺進的叛軍已進入內殿,四處搜尋晴景,與守軍近身廝殺。景康、景房兄弟也被殺死,景虎幾度想為兄長報仇,但卻被金津新兵衛拚死攔下。
新兵衛遲疑一陣,據實以告:「在本丸的武士待命所地板下。」
昭田率領合作諸將在城內舉行勝利歡呼儀式,檢視被斬的景康、景房及其他有名武士的首級後,打開城內的財寶庫,毫不吝惜地分給諸將及有功武士。這一點,足可說明他由一介浪人成為為景倚重的家老的能耐,他很明白此刻收攬人心為上,因此毫不吝惜財寶。
「我相信不會有事,他個子雖小,膽子很大,和普通的小孩不同。」
為了小心起見,還是偷著吃比較妥當。他沿著往春日山城的路物色到一家適當的農舍,悄悄接近窺看,可惜連看了三家,人都還沒睡。沒辦法,他只好伸手敲第三家的門。漆黑中窸窸窣窣的話聲戛然而止。
說完,把文件交給昭田。
守城軍大部份是晴景貼身武士及馬迴,堪稱精銳,他們兵分二路,固守正門及後門,幾度殺退前仆後繼、攻城而來的叛軍。然而,畢竟敵我兵力懸殊,叛軍輪番而上,守軍防不勝防。
不知哪裏發出這麼一聲驚呼,守軍氣力瞬時崩解。
昭田接過一看,是以神保左京進為首的越中豪族聯署的誓書。昭田終於被松野說服,也寫下誓書,交給松野。
「飯!我急得很,就是剩飯也好。我出城辦事回來,走到這裏突然餓了,怎麼也無法忍受,我身上沒帶錢,就用這個代替吧!」
「哦!」
四人散在濠邊,藏身於掩體之後,注視著水面。不見一顆星星倒映的漆黑水面毫無漣漪,也毫無聲響。人已潛到水底了。
晴景心知自己被設計了,不禁怒罵:「可惡的東西!」攫了小廝捧上的弓箭,便急奔外殿。內殿裏女人哭叫著驚慌四竄,混亂至極。晴景感覺像竹耙子在胸口亂搔一樣狼狽不已。
要潛回城裏,新兵衛得下一番功夫。他打算照逃出來的路線溯游回去,潛進水門入口。警戒最嚴的是二之丸的外牆,如果能平安潛到這裏,以後就沒有甚麼問題了。在二之丸各處及本丸外牆站崗的,多半是外地首次進城的叛軍,自己熟知城內地形,要避開他們耳目應該不難。他充滿自信地走向昨夜上岸的水門邊,看到前面有幾個人影蠕動,立刻趴下身子窺伺,人影有四個,拿著長矛,好像沒穿甲胄,也有避人耳目的樣子。他想大概是自己人沒錯。
「有叛軍!」
新兵衛一驚,抓住景虎手臂,靠在岸邊暗影處,慢慢探頭窺伺兩岸土堆及水門上邊,正好看到一個持矛走向水門的衛兵身影。
「是三条的人馬嗎?」
「多謝!」
「還是叛軍?」
說著,他脫下汗衫丟到女人面前,走向放在架上的飯鍋處,伸手端下。他剛才一進門就看準了。碗筷都已洗淨晾在籮筐裏。他掀開鍋蓋,鍋裏約有三碗飯,也是攙了許多雜糧。他澆些水,就光著身子站著唏哩呼嚕地囫圇吞下。女人突然竄到他身旁。她穿著襤褸的衣服和像醬油熬成的污髒短衫,等於裸了半身,跟那像串在竹枝上烤乾的河魚似的瘦小男人完全相反,她肥胖高大。她晃著兩隻大奶,抬起醃菜桶上的石塊。大概是覺得兩、三碗剩飯的代價不值得拿人一件嶄新的白麻汗衫吧!
新兵衛心下明白,那人顯然是打算等他們浮出水門口時一槍刺下,好獨佔功勞。
「還不清楚,但好像是以閱兵為名聚集城外的豪族。」
由於叛軍輪番而上,勢如潮湧,毫不衰竭,守城軍且戰且退,景虎動不動就想殺進敵陣,幸好始終守在一旁的金津新兵衛不停地制止他:「後退,是後退的時候!」
晴景倏地睜開眼,「叛變?!」人猛地跳起。他雖無英雄氣魄、豪傑個性,但也不懦弱膽怯,至少還知道這時候該擺出武將本色,大喊一聲:「拿盔甲!」
女人驚叫,使勁地搖著晴景,「叛變,主公,有人叛變哪!」
守城之令嚴密實行,城門、城牆及圍牆等重要地點都放了崗哨,衛兵巡邏不斷。因為主將晴景逃走,一里之遙處又有守護上杉定實,因此不能掉以輕心。
新兵衛凝視著他,但衛兵似乎無意通知其他人。新兵衛還抓著景虎的手臂不放,用下巴指向那邊,再定睛細看,衛兵身影雖然看不見,但高高舉起的矛尖映著遠處燒得旺盛的篝火,亮眼可見。篝火的火燄一下子高竄、一下子矮縮,長矛閃出一條光線、一下子消失。
新兵衛聽了煞是感動,搔搔發癢的鼻頭後說:
鬼小島回答:「我們昨晚寡不敵眾,丟了城,今天想起來真是膽怯至極,刺骨之恥,為雪此恨,互相說好,打算潛入城裏,豁了這條命斬殺仇敵!」
「你們的人格真是令人欽佩,但是你們只有四個人,就算再剛勇,也成不了甚麼大事,畢竟,勇士不能白死。我看這樣吧!我把景虎少爺藏在城內,現在正要去帶他出來,等他出來後,我們就擁立他再興家業如何?你們大概不知道,景虎少爺並不像晴景公那樣,他年紀雖輕,卻有成為了不起名將的氣質。」
昭田靜坐不動,聆聽松野愈益靈巧、切入核心的辯才。心想此人必定是三条派遣而來,但隨即又想,剛才他說來自越中,豈非三条與越中早已取得聯絡?不覺懼上心頭。
如果是敏銳的人,此刻必然會懷疑到昭田父子,可惜晴景沒這份能耐,不像居心叵測、精打細算的父親為景,他除了性情溫吞,生活境遇又順遂,如溫室中栽培的植物,雖年逾不惑,對一切事物猶存驕縱之心,他不但重用昭田,甚至絲毫不懷疑昭田會起貳心,他幾乎奪口而出:「叫昭田!」每當麻煩事發生時,總是有昭田幫忙解決,他深信只要交給昭田準沒錯。
晴景仍然沒有主意,只是呆呆地尋思或許要切腹,他環視家臣,只見二弟景康及三弟景房率兵趕來,見到晴景,兩人皆單膝跪地。
松野拿起膝前的信函說:
「遵命!」紙門外小廝一躍而進,用力拉開隔間衝到角落抬出盔甲櫃,放在晴景面前。
「糟啦!被他發現了!」
「我只希望有點飯吃。」
四人咸感不安,「不要緊嗎?」
「不日之內定當舉事,不過守護代家勢雖衰,相抗多少仍需準備,可否暫緩一陣?」
叛軍進攻本丸時,景虎也拽著長矛趕到正城門,但人小力輕,拿不動近九尺的長矛,於是抽出短刀,斬掉一截後持矛而戰。這雖是他的初陣,但一點也不覺恐怖,只要一看到漆暗中喊聲震天的叛軍裏晃動的長矛穗尖及刀光,便渾身充滿緊張與威風,湧起一股像是歡欣的感覺。他嘴裏連番喊著「逆賊!」一己當先地奮勇而戰,戰鬥時間雖短,他確定已刺倒了三個。
叛軍起事是在晴景發兵三条兩、三天後的晚上。他們如往常一樣,在營地燒起熾旺的篝火,同時悄悄出兵圍城,他們以春日山城背後山頂燃點火把為記,一起喊殺攻城。這時,春日山城內兵馬幾乎全去討伐三条,僅餘四、五百人,而且除晴景的貼身武士及隨從一百五、六十人外,餘多老弱病幼,變生肘腋,無不驚慌失措。
這時,叛軍似已攻進本丸,到處傳來刀槍撞擊、器物砸毀的聲音,但是晴景此刻猶毫無頭緒,不知如何是好。他攜著弓,茫然佇立不動,武士陸續蝟集到他身邊,個個渾身帶傷。
他把景虎藏在本丸的武士待命所地板下後,從城濠游出城外,躲到這裏。雖然這戶百姓曾有來往,但在這個時候,他們也可能突起害心到城裏報兵來捉他,因此,他不敢露面,悄悄溜進屋去,抓了一大碗冷飯跑到林子裏吃將起來。飯裏攙了許多雜糧,不住地從指縫間灑落,但是餓極的他覺得美味極了,連沾在遮滿半張臉的鬍鬚上的飯粒也一顆顆小心翼翼地拈進嘴裏。之後,他又鑽入稻草堆中,睡了一整天。他知道必須等到天黑才能行動,就這樣睡睡醒醒,挨過漫長的一天。
他醉眼微睜,口裏無意義地嘀咕幾句,又閉上眼正想睡下時,小廝急促的腳步聲奔向寢室,驚慌呼報:「主公,不好了!有人叛變!請快起來。」
新兵衛說完,脫掉外衣,裸著上身,把刀斜綁在背上,短刀插在丁字褲裏,走到他逃出時上岸的地方,下到水裏,沒有半點水聲。
「話雖如此,但還請暫時忍耐。他們只是普通武士,真正的敵人是昭田常陸,不殺昭田,就不算真報仇!」
他們必須在這裏下水。新兵衛在景虎小時教過他游泳,他應該不怕水,但仍不放心地問說:「你在栃尾時還游過沒有?」
這戶人家有夫婦兩人和兩個小孩,男人站在泥巴地上,老婆和小孩坐在乾草鋪上。原就嚴肅的新兵衛滿臉于思,更顯恐怖。冒著黑煙及紅色火燄、熊熊燃燒的松脂光裏,男人瘦小的腿肚不住地打顫,一家人眼裏盡是驚懼之色。
「好啊!我聽說從前鎌倉幕府的右大將賴朝公也曾藏身在枯樹洞中,這大概是我將來也會偉大的前兆吧!」
兩人默默點頭,謹慎奔出走廊,循陰影來到本丸濠邊,蹲在樹枝倒插河裏的老松下。
晴景不疑有他,於是各路人馬陸續向春日山集結而來,軍數多達五千,駐紮城外。晴景看到白天馬塵飛揚、朝夕炊煙裊裊、夜裏營火齊燃的壯大軍容,還竊喜戰有所恃,委實可憐。
「不行,非得我去不可,我知道怎麼潛進去!」
對昭田而言,定實是很難對付的人物。他毫無實力,不過是長尾家擁立的傀儡,雖然必須毀掉他,但善後問題極為麻煩。國內豪族都認同定實的宗主性權威,如果對他下手,原先背叛晴景的豪族很可能倒戈相向。因此,他不能與定實為敵,也不能掉以輕心,以防他萬一來攻,無論是為功臣春日山長尾家復仇也好,或是為夫人娘家復仇也好,定實出師的名義都冠冕堂皇。為今之計,只有嚴密守備,不敢輕怠防務。
晴景讓小廝幫他穿戴武具,問道:「甚麼人叛變?有哪些人?」
不久,兩軍展開箭戰,在朦朧的上弦月下,兩軍飛矢交錯,隨即聽到二之丸處響起悽厲的殺聲。那是昭田從宅邸殺出,攻向本丸。守軍起先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見叛軍殺聲再起,再展攻勢,益感不安。
新兵衛竊笑運氣不錯。他知道在走廊和房間交接處嵌著一塊厚木板,是大掃除時拆板子用的。他溜到那裏,拆下板子,一股霉臭潮濕的空氣悄悄滲入鼻孔。他沒進去,心想景虎應該會注意到自己出來。果然,沒等多久,他聽到微微的呼氣聲,人已爬出來了。
「主公!醒醒!主公……」女人搖了半天,他才睜開醺醺醉眼。「您聽,那是甚麼?鬧哄哄的……」女人臉色慘白,聲音顫抖。
他一跨出客殿,近侍匆匆奔來,髮髻散亂,頰上受了擦傷,一副亂軍中突圍的慘壯模樣,氣急敗壞地報告說:「主謀是昭田常陸,先鋒黑田國忠、金津國吉已攻進本丸!」
「這些人是殺吾兄之仇,我若視若無睹,豈非有辱我名!」
弦月當空,夜色昏暗,守城軍完全不知敵軍是誰,但見城外各營篝火通明,卻靜寂一片未來相助,不禁推測叛軍是否就是他們。不久發現叛軍主要人物竟是昭田父子,無不震怒。
「城內有人叛變!」
鬼小島主張:「真是巧得很,我們就擁立景虎少主吧!但是,去接他的事還是交給我們其中一個,這事比較適合年輕人做。」
松野滯留一夜後,翌日返回越中。為了護送他出城,昭田親自赴林泉寺參拜,將他混入隨行人員中。
爬出草堆,對著天空打了個大呵欠。天上淡淡地掛著幾顆星,似有薄雲輕掩。休養終日,精神甚是爽快,感覺渾身是勁。因為有些便意,走進林中解放暢快後,又覺得肚子餓了。
「嗯,整個夏天就泡在刈谷田川裏,栃尾的小孩沒有一個游得過我。」
本丸的警備雖此二之丸鬆得多,但四處仍燃著篝火,時有衛兵巡邏。兩人趁空滑下土牆,鑽進水裏,靜靜地潛向水門。
「你把他藏在甚麼地方?」
新兵衛心想無論如何要先讓景虎逃出此地。他帶著景虎拚命找尋退路,但敵蹤處處,左閃右躲來到外殿的武士待命所,眼前似乎無路可逃。他終於想出一計,「我很想帶著你逃出城去,但現在叛軍滿佈城中,一時走不得,你就暫時藏身在這地板下,今晚已經沒辦法了,明天晚上我再來接你!」
春日山城完全陷入叛軍手中,是在天色微明時,那時守城軍或已戰死,或已逃出城外,不剩一兵一卒。
景虎說完,自己拆下屋角地板,鑽了進去。
「你們在幹甚麼,仔細說來聽聽!」新兵衛說,他既年長,地位也較高,口氣自然大些。
他離開掩蔽物,踏步而去。四個人影霍地散開,擺開架式,都沒有出聲,定定凝視著這邊,大概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人。
新兵衛接過,配下最後一碗飯。菜雖然鹹,但飯就顯得甜了。他還想再吃,但已沒飯了,放下碗筷,穿上外衣,鞠躬言謝:「叨擾一頓,感激不盡。」
其他武士見計生效,相繼奔上城樓放箭。叛軍無法接近城門,又再後退。但是,守軍所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他們不能轉守為攻、驅散叛軍,只能固守城門,抵死相抗。
新兵衛才說:「不必麻煩,這樣就可以了……」女人已抓出醃菜,嘩啦嘩啦地沖洗乾淨,迅速切好,盛在大碗裏端過來。
「那好,你儘量潛在水中,別出聲,我就在你後面,你潛到水門口游出二之丸濠!」
「事到如今,只有一條活路,即閣下內通俊景主公,叛歸三条,迨晴景滅亡之後,俊景公必以閣下勳功第一,分國為二,交付其一予閣下,此即所謂去落日就朝陽、轉禍為福是也。」
松野小左衛門看準昭田常陸介已十分動心,遂從懷中掏出一封書簡,放在膝前。昭田目露好奇,松野雖知他心意,卻未作說明,繼續前話。
新兵衛止步,小聲說:「是自己人吧!我是金津新兵衛,你們是誰?」
太陽下山後,細細的弦月綻放出清爽的光芒時,城裏各處就燃起熊熊篝火,彷彿要烤焦天空一般。又過了幾許時間,篝火光芒愈加熾亮時,金津新兵衛從距離春日山城半里遠的農舍草堆裏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