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富士山後

富士山後

眾人都屏息噤聲,不敢接腔。他那胖鼓鼓的臉頰激動得發紅,銳利的眼睛炯炯發光。雖然這種潔癖小孩常有,長大以後即習以為常,但他們依然覺得景虎的表現不尋常,加上景虎平常偶爾展現的這類情操,令他們深知眼前之主將來一定不同於其他武將。
「今天的獵物特別多,我很高興,但這對妳們女人來說不怎麼有趣吧!」
「是,是。」
「對不起,請問一下,剛才那位高貴夫人是哪裏人呢?非常漂亮哩!」
然後,宇佐美又說:「你不在的這段期間,在下觀察了國內形勢,好好地想了想。今天的越後是四大勢力對峙,暫保小康的狀態,這四大勢力就是春日山的晴景公、三条的俊景公、蒲原的昭田常陸和琵琶島的在下。由於在下傾向春日山,昭田傾向俊景公,大致來說,則是兩股勢力對峙。只要保持目前的情勢,這四家會一直是獨立的勢力。應該討伐叛賊、統一越後的晴景公似乎很滿足這個小康局面,毫無奮發之意,我雖然想設法激發晴景公,但一般的諫言似乎還無法打動他,唯今之計,除了打破眼前的小康局面無他。」
這一隊人馬似乎不像該出現在這深山窄徑裏。女子都穿著罩衣、戴著斗市女笠,罩衣和下襬露出的裙裳都美麗高雅,尤其正中間的女子的裝扮更是耀眼。在滿山綠蔭、蕭蕭風聲、茅蜩鳴叫聲中,看起來猶如海市蜃樓。
六人立刻要跪在窄徑左側,武士又罵:「再後退一點!」
「討厭的傢伙!」景虎咬牙切齒地說。
倒是景虎也覺得應該去,「我們軍中要有了松江,可敵一、兩百騎,你去接她來吧!」
他的推理簡單明瞭,但聽著聽著,卻發現他的語氣不似往常,突然,他像咬牙切齒地說:「我討厭晴信那個人!」
景虎逐一看著眾人後說:「他放逐父親也罷,滅亡妹婿也罷,在此戰國之世,皆無可厚非,但是他把外甥女收為側室,成何體統?!就算這是安撫諏訪家遺臣的手段,也太無倫理,太骯髒了。我不喜歡,就算他取得了天下,我也不會尊敬他!」
她捧住晴信解下來的佩刀,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有人嘀咕:「這時候富士山晴朗倒不太妙!」
新兵衛笑說:「是嗎?我們聽聽看景虎少爺的意見如何?」
「那不是很辛苦嗎?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強按心頭慾火地過夜?我看你還是招了吧!是不是?」
山本勸道:「呀,各位作如此之想,錯了。若主君是個凡庸武將,則可能會遭諏訪家遺臣設計,但是咱們的主君是相當優秀的武將,我在年輕時見過許多大名,但未見英明如主君者,且主君必是日本未來無出其右的將才。因主君是這種人才,與其說諏訪家的遺臣企圖不軌,倒不如說他們內心恐懼。但必須注意的是恐懼的心理,正如被逼到牆角的老鼠會咬貓反撲般,人恐懼到了極點不知會採取何種行動。另一方面,主君若欲納諏訪夫人為妾,相信諏訪地方上的民眾會說:『夫人若生下貴子,諏訪一家亦得以中興』,且因此感到安心。待夫人所生貴子成長出仕武田氏的家臣職位,必盡忠職守無疑。此為化凶為吉之道,亦為武田家安泰繁榮之道。」
「就是要你舉兵起義,這麼一來,三条那邊不會坐視,一定出兵,均衡之勢因此破壞,這樣晴景公也就無法老是耽溺色遊了,你看如何?」
但是,他看到諏訪的女兒後,不禁為她的美心動,忍不住把她留在身邊。雖然他也想過這女人是敵人之女,對她而言,我有亡國殺父之仇,恐怕怨恨至深,不宜留在身邊。但是他就是割捨不下,還說服所有家臣,終於收她為妾。
諏訪一戰已過三年,荒廢的國土漸漸恢復舊觀,在湖光的景致前,市鎮裏處處煙霧繚繞。
另一方面——
景虎表情相當嚴肅,瞪視著眾人說:「他現在正打算攻伊奈,不久就會有進展了,如果一直沒有進展,大概就要越過此嶺進入松本平吧!儘管小笠原方面在這嶺上嚴密防備,武田方面卻毫無所備,一方面是沒有馬上進行的打算,另方面是想讓小笠原掉以輕心,怠忽守備。依我看,武田家只是在等待小笠原習於平穩無事,不知不覺鬆懈了防衛之心吧!可憐哪!小笠原長時雖為一介勇將,但畢竟不敵那甲斐之人啊!」
一般人對晴信的智勇善戰都表佩服,但對他逐父滅戚的作法頗有微言。不過,景虎卻有不同的看法。他想:「很多事必須身歷其境才知孰對孰錯,要放逐父親並不容易,一定是有外人所不知的複雜內情且別無他法;滅諏訪家也可能是因為諏訪氏對其逐父之舉有異詞、陰謀出兵的企圖,不得已而先發制人吧!」
對晴信態度的突然轉變,諏訪夫人不知所措,仍捧著佩刀呆立不語。
眾人自是贊成,因為這一路景虎表現的軍事見識,令眾人佩服。
戶倉與八郎打聽回來,告訴眾人。
彌太郎很不好意思,「沒那個必要,反正她聽到風聲,自己就會來的。」
但是景虎不理他,「如果不追那是我們幸運,可是萬一來追,我們就無路可逃,無論如何,還是快走為上。」
回頭一看,十五、六名勁裝武士在草山山頂揮手。
「我不要,人家結婚要結髮擦脂抹粉,我這個樣子怎能擦脂抹粉,還是等頭髮長長了再說吧!現在姑且饒了我吧!」
「那些人非常可疑,去把他們帶來!如果不肯,就用抓的,如果敢反抗,就當場格殺!千萬不可讓他們逃掉!」
景虎和宇佐美立刻找來本庄慶秀,慶秀高興地答應了,流著淚說:「在下雖勢單力薄,但願效棉薄之力,以興義師。」
但是,長於陣法、且受老臣重視的山本勘介卻力排眾議支持晴信。因為他認為晴信是文武俱優的武將,英明睿智,縱使將敵人之女留在身邊,未必是養癰貽患,晴信當有此自信才對。
「你們看,是追兵!快跑!再一會兒天就黑了,天一黑就不要緊了。」
諏訪郡這時由武田家將板垣信形代管,嶺上建有小笠原家寨,街道上設有關卡,嚴格檢查過往人車。景虎他們自稱是巡遊各國的修行者,自越後經越中、飛驒、信州、甲州到此,欲往相州鎌倉,結果毫無刁難地通關而過。
眾人只好退到路旁的草叢中跪著。
「好,我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彌太郎昂然答道:「還沒有,少爺只是同意我們的夫妻之約,怎能擅自行事?!」
到小田原觀察北条氏的情況,又看過北關東、出羽後,景虎一行人回到琵琶島,已是中秋了。
他們竊竊私語。
「是她嗎?」
一行人下了坡,先到下諏訪參拜下社,然後繞到上諏訪參拜上社。
「我又沒說你說謊!只是要你把真相招了!」
鳥居外朝向東北是條筆直的道路,可以看見對面山上的上原城。上原城是諏訪氏世代居城,現在由板垣信形代管。
景虎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他本身也處於父親不疼,並對長兄晴景不滿的立場,或許在他心裏,也可能有趕走晴景、取而代之的潛意識。他原先對晴信頗為同情,但當他進入信州路,聽見一路上當地人的說法後,對晴信的觀感似也有所改變。
「打破?」
「啊!」晴信暗驚。不知是驚訝他年紀太輕,還是驚訝與他那鼓脹的臉頰不符的大膽眼神。但瞬間少年的眼睛便垂下,晴信逕自騎過。
外面的輕裝武士立刻奔進,跪在長滿青苔的院中。
眾人都有同感。
新兵衛小聲說:「武田家取諏訪,不過是經略信州的第一步,下一步大概就是松本平了,小笠原大概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在嶺上築寨,也設關卡,可是這鹽尻嶺並非險峻地勢,我看將來守不住的。」
「是!」
聽完山本的說辭,老臣們不禁點頭贊同,收斂異議。此一說記載於《甲陽軍鑑》。此書於天文十二年春天書寫。但勘介就職武田家是在上述議論後的翌年,在議論時勘介尚未出仕武田家,足見為杜撰。此必為晴信自身動用道理說服老臣。晴信滅諏訪氏,是在景虎等人經飛驒入信州前三年的事。
晴信隨即注意到了,微笑地看看她後,大聲向外頭呼叫:「來人!」
「沒有。」
栃尾是群山圍繞的小盆地,易守難攻,此外,距三条僅五里。在這裏舉兵,對俊景而言,一定覺得對手殺到眼前一般,不得不起而對應。這樣做雖然冒險,但不這麼做則無效果。
她雙手撫摸長著一根根豎髮的腦袋,縮著身子,十足的女人味。
之後,有人開玩笑地問他:「你們的夫婦之結合如何?說來聽聽!」
彌太郎又狼狽又憤怒:「甚麼話!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說謊?」
在滅諏訪家以前,晴信就知道諏訪賴重有個女兒,當然不是其妹所出。他並沒有居心要奪佔這個女子,只是因為要經略信州,取道諏訪口是最上之策,正好諏訪家中有人內應,於是順利地滅了諏訪。
「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呢?」
「哦,你們也看到了嗎?她的確是美如天仙,她就是諏訪夫人,原來是諏訪家的千金,現在是晴信公的愛妾。晴信公三天前到這一帶打獵,捨不得留她一人在城裏,帶著同來,她那麼漂亮,也難怪晴信公割捨不下。」
通過關卡不遠,就是可以俯瞰諏訪湖的地點。湖水夾在陡峭的綠山中,南北兩岸則是平原,田壟不多,田裏金色穗浪起伏。
其他人頗贊同戶倉與八郎的看法。高遠賴繼因陣前通敵,協助武田家滅了諏訪本家後,獲得宮川以西的領地,但是他不滿意這個賞賜,發兵趕走武田守兵,佔領上、下二社。晴信大怒,出兵反擊,他不敵逃回高遠,騷擾附近村莊,但後來頻頻出兵伊奈。
當晚,他們借宿上社,入夜不久,鬼小島彌太郎趕到,簡單向景虎報告了經過。
不久,他們到了上社。金漆本殿襯著巨杉及陰森繁茂的山景,呈現出奇異的景觀,華麗莊嚴,令人油然而生畏敬之念。
大約向前走了五、六百公尺,迎面又來了一隊人馬。這一隊人全是男人,騎馬者十,徒步者二十,大半著輕便甲胄。映著午後二點左右的陽光,甲胄發出光澤,看起來像是覆著堅硬外殼的昆蟲。
「原來如此,多謝相告。」
景虎一行看見行列中心馬上的男子左拳上棲著鷹,馬上知趣地避到路旁跪下。
不待景虎指示,眾人嚇得拔腿狂奔。他們和追兵在山上賽跑了一段時間,富士餘暉逐漸縮向山頂,緩緩變淡,與之同時,山腳下開始變暗,沒多久,山上山下一片漆黑。
「我和父親的個性完全不同,我很瞭解自己,雖說我們父子都喜歡沉溺在喜好的事物上,但我畢竟知道分寸,我相信凡事不論好壞,若是過度,反將招來災厄……」
武士起身奔出院外,招呼朋輩手下,立刻整裝出發。五名武士騎馬,十名家僕徒步跟在後面,疾風般沿著谷川道奔向御坂嶺。
他們此時的感受,與其說是一種依賴,莫如說是一種恐懼,就像看到太清澈的深淵,或是仰望毫無污點的皚皚雪山時的那種毫無來由的恐懼。
「哈哈,妳覺得被鷹捕到的獵物可憐嗎?」
眾人大驚,呆望景虎。
「哪裏,我也覺得有意思,只是好像又覺得牠們很可憐。」
晴信欲收諏訪夫人為側室,武田家老臣大表反對,並鄭重力諫:「雖為女性,但畢竟有諏訪家的血統,毋須大意地攬她於側近。對方即使是柔弱女子,但恐諏訪家的遺臣利用她,圖謀不軌。」
「是!」
這時,松本平在以深志(松本)為居城的小笠原長時的控制下,景虎等人只在此逗留兩天,第三天便翻越鹽尻嶺,向諏訪前進。
他們仰望眼前的富士山,循急陡坡路而下,在到達稍微平坦的地方時,迎面走來一隊人,是三、四個騎馬女子及護衛武士。這幾位女子大概是身分相當高貴的小姐夫人吧!光是武士就有五人,其他僕從則有十二、三人。
晴信穿著獵裝,左拳繫著鷹,騎著碩健的黑駒。他這時二十四歲,膚色白皙,長臉,是個俊美青年。他以那敏銳的眼睛注視跪在路旁一群修行僧接近而來。
一行人坐在草地上休息。
景虎對武田晴信的事略有所聞。在越後時,他就已聽說晴信只帶精兵三百,瞬間即攻下其父信虎八千大軍久攻不下的海野口城,殺死威名四播的城將平賀源心,又放逐父親,自立為主,並滅諏訪氏等。
他不給眾人抱怨的機會,逕自攀上茅山陡峻的斜坡。就這樣急急走了一個小時,太陽正向西沉,但是景虎還沒放鬆腳步。
「再走!天黑之前不能安心!」
「剛才在御坂嶺那邊遇到一群巡遊僧是吧!」
彌太郎萬般不情願地出發,十天後帶回了松江。眾人見面紛紛向松江恭喜,要他們馬上完婚,但是松江不肯。
說完,又急急向前奔。不久,太陽已下山,夕陽餘暉映照著全晴的富士山,返照得四周一片淺亮。
他們下了坡道,看到三個農民站在田上閒聊,於是派戶倉與八郎去打聽看看。
就在他們茫然呆立時,隊伍先行的武上策馬奔來吼道:「退下!退下!拿掉斗笠!我們夫人要過!」
「你們這些呆瓜,少拿我開心,給我閉嘴!」彌太郎一吼,眾人哄然。
邇來兩年,晴信深溺於對諏訪夫人的愛情中,她也愛上了晴信。起先她只是以待殺之身忍辱承歡,但久而久之,她不但愛上晴信,甚至尊敬他。不知是晴信的溫柔情懷化解了她胸中的怨恨之冰,還是她已長大,瞭解到男女真情的可貴,反正晴信來看她時,她便歡悅,晴信少來探望,她便悲傷寂寞,一顆心完全繫在晴信身上。如此一來,晴信更加疼愛她,片刻須臾也不忍離開,連打獵也帶著她。
由於景虎是擅自決定巡遊各國,心理已有宇佐美定行會好好勸諫他一番的準備,但是見面以後,宇佐美只說:「當初阻止你倒是我的不對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旅行就是學問,是該走一趟的。只是,這回幸好沒有出事,算是僥倖。然而,凡事存僥倖之心是名將之恥,希望你以後還是謹慎行事較好。」
當他逼近時,最邊邊的小個子修行僧突然抬起臉來,兩人四目相對。
等到隊伍遠去,轉過彎看不到時,才有人說:「好美,是甚麼人呢?」
但是那幫人不死心,「消息怎麼傳得到那深山野地,無論如何你得去接她!」
晴信笑著,但突然繃起臉走到廊下,凝視著晴朗的天空。
「妳累了吧?」
急急趕赴休息處的晴信,滿腦子是她的美麗倩影。想到夜裏枕畔細語、繾綣情懷,緊抿的嘴角不覺微微上揚。不過他也反省了一下。
眾人雖都有同感,但對他如此激烈反應卻很驚訝。景虎凝視著面前的富士山頂,緊抿著唇往前走。
說完,他領先向前急走,其他人只好跟在後面。他們來到河口湖畔,如果渡湖,可以到達富士山下,但景虎還不肯慢下腳步,而且說:「這條路不能走,我們彎向旁邊的路!」
這一行人都有家城落於敵手的經驗。長尾家還能迅速收復春日山城,但諏訪家迄今三年仍未收復,而且毫無收復的希望。眾人都不禁感慨:「諏訪舊臣皆苦悶難抒吧!」
當決定舉兵時,彌太郎的朋輩對他說:「瞧,終於叫你盼到時候了,去把松江迎來吧!」
不知是誰開口:「戰禍興起時,人類的所作所為讓人深深覺得無常,但戰禍一消,看到人類恢復營生之速,又驚歎於人的了不起!世事就是如此循環無已。」
晴信立刻忘了這件事,心想鎌倉街道有各式各樣的人來往,沒甚麼好奇怪的。而後思緒一轉,回到剛剛先他而行的諏訪夫人身上。
當晴信人馬經過後,景虎突然感覺不妙,「快走,搞不好那個色鬼會派人追拿我們。」
眾人不約而同地又望著剛才人馬行進的方向,心裏都在感歎,在那小女孩般無邪的美貌下,隱藏著多麼深的悲哀啊!
這時,聽到後面隱約傳來「喂——」的叫聲。
栃梶尾古城建於兩百多年前,雖早已荒蕪,但城濠及城牆遺跡仍在,只要引刈谷田川的水來即可灌滿城濠。然而是城位於一片原野之上,地勢並不理想,但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還是速速築城為要,愈快愈好。除了本庄一族及其領民,景虎、新兵衛等人及宇佐美的家僕領民也都出動,拚命趕工。挖濠砌牆,沒幾天就完工了。
只有景虎沒有跟著笑鬧。他背著眾人,枕著胳膊而睡,那短小的身軀畫出一條僵硬的曲線。男女愛慾之情於他,還是茫然如霧,他依舊覺得很不高興。
那一隊人馬經過他們面前,眾人裝出惶恐的樣子,卻偷眼打量來人。在隊伍中心的女子年約十六、七歲,豐腴的臉龐還有著小女孩的稚氣,但美得脫俗。她的眼睛尤其漂亮,她輕握韁繩,直視前方,眼睛在長長睫毛下像半閉著。但偶爾往這邊一瞧,像吃驚似地兩眼睜得好大,漆黑清澄,水汪汪的,彷彿天鵝絨那般柔軟的感覺。
再細部商量的結果,是通知栃尾的本庄慶秀,展開修復栃尾古城的行動。
「會嗎?一點也看不出來呀!」鬼小島彌太郎說。
戶倉與八郎回答說:「武田家若有此意,是守不住,但武田家真有這個打算嗎?這鹽尻嶺是往松本方面的唯一關卡,武田方面卻毫無防備。我看武田家對南方的伊奈,好像興趣比松本平大。第一,伊奈是諏訪一族領地,前年武田滅了諏訪,又奪取諏訪叛將高遠賴繼的領地,只留下高遠一城給他。我想武田家眼前的目標當是全數收奪諏訪一族的領地吧!」
「幹嘛一定要我去不可,可以去通知她的人多的是。」
晴信指定今夜投宿在俯臨金川溪流的寺院裏。晴信一抵達,諏訪夫人即到後客房門口出迎,她重新整過妝,也換過衣服,臉上泛著終日在野外嬉遊的清嫩血色。
「這些人是誰?」
一行人進入甲州,看過甲府館,又參拜附近的神社寺院後,取鎌倉街道越過御坂嶺。嶺下還是晨夕涼風習習的季節,但在海拔一千五百二十五公尺的山路上,正午的風亦如秋風般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