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慘死

慘死

「春日山城外總有些年輕的千金小姐吧!就借用她們之中的一個名義吧!」
「這個好,這個好,我很喜歡!」
「既有此心,該怎麼做?」
源三郎那天值夜。
「外間風言風語,愚兄雖未必全信,但也不能擱置不管,本當親自處理,然新山那邊蠢蠢欲動,一時無法離城,就請賢弟代兄走一趟,見機行事如何?」
景虎老早就從密探報告中得知事情經緯,他完全贊同把姦夫淫婦一刀兩斷的處理方式,他認為事後長敦給雙方留面子的做法也很周到,倒是晴景那執拗追究、不惜曝己之恥的態度令他非常不高興。
「可憐的女人!」
他兩手扶地,習慣性地媚眼迎向晴景,忽而感到一陣驚訝,晴景那醉意十足、浮油泛光的臉突然令他生厭,這感覺還是頭一遭。
長敦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說:「怎麼動手?」
在這殘酷殺伐的時代風氣下,對敵人施以虐刑不足為奇,何況新發田家臣也同情主人的不幸,咸怨晴景的無道非理,聽到命令,立刻毫不留情地動手。
「煩死了!這傢伙究竟甚麼時候才會清醒?他要是一直這樣纏著不放,那如何是好?」長敦說。
不過,他也置之不理。
「總之,我把您要的東西轉告那邊,儘量為您準備吧!」
守衛見掃部介來得意外,皆大為驚慌,但掃部介沒有理會他們,逕自趕往內院。
他不停地想:「若果是她,那就好,嗯,一定是她!」
她看起來像是身分頗高的武家夫人,乍見其人,他心跳異常,不曾有此經驗過。她雖然貌美、膚色光滑白皙,但吸引源三郎的還是她那沉穩端莊的大家風範,源三郎忍不住想要讓她那緊抱胸前、嫩如柔荑的手輕輕拍打在自己背上。
「數度傳令交人,汝等皆以種種理由搪塞,無禮至極,此番當即迅速從命,否則,視汝等叛逆不忠之心已明,當即出兵討伐!」
源三郎毫無異議,他喜歡扮成女人。他有濃烈的興趣想知道自己將是多麼美麗的女人,他不讓盲女有說話的機會,兀自埋頭思索需要的東西。
然後,他派急使到春日山報告說:「做為人質留在府內邸宅的妻子,近因急病而亡,不日之內將另送人質,耑此謹告。」
時夫人準備的服飾都裝在一個沒有徽記的皮箱裏,果然都非常接近源三郎指定的樣式。其中有夫人自己的,也有從女侍那裏精挑細選出來的。
說也奇怪,人往往不是不堪悲傷而泣,而是哭泣之後悲不自勝;不是滑稽至極而笑,而是笑後方覺好笑不已;不是激怒而吼,而是吼過後猶餘怒未消。此刻的源三郎正是如此,起先他只是很高興寫些美麗溫柔又無奈的情話,看著對方難了的思慕語句,但沒多久他就當真起來,想見見她,想跟她親口說話。
說完,他拿起和服,在身上比對,瞧也不瞧盲女。那柔軟光滑的綢緞觸感,令他生起一股悚慄的愉悅。
「我想今天晚上就去!」
掃部介揮刀就砍:「賤人!還不讓開!」
新發田兄弟如此回覆春日山後,立刻議定由掃部介率兵兩百到栃尾,向景虎表明歸順之意:
源三郎和時夫人悄悄通起信來,居間傳信的是盲女。起先,盲女只是礙於人情,心不甘情不願地為他們傳信,但每次源三郎和時夫人都不忘略施小惠,漸漸地也就習慣了,甚而樂於為他們跑腿。
掃部介所為何來,女侍都心知肚明,除了火速通報夫人,並與源三郎聯絡,暫時停止往來,因此掃部介也查無所獲。最後,他只好說要回新發田城,離開邸宅,但是第二天又悄悄折回,投宿在府內附近的農宅,命令隨從假扮百姓走卒,到新發田邸宅四周打探,每晚夜半時分回來向他報告所見所聞。
「好,來吧!」
他立刻傳諭各城出兵,但眾人皆認為此事愚不可及,無人應召出兵。
另一方面,晴景看到使者慘不忍睹的模樣,聽完報告,氣得發暈。
他見信之後,更加悲憤,立刻召來長敦的使者,要他帶話回去:「源三郎是我無可替代的寶貝,就算有罪,也不能不知會我一聲就擅自把他殺了,既然是掃部介下的手,就得償命,把掃部介交出來!」
「時夫人……」他心底低喃著這名字。即寫信給他的新發田尾張守夫人是也。
景虎心想:「這還算是我的兄弟嗎?無情的人!」
不過,即使那般感動,一夜睡去後也消失殆盡,他覺得與其自己去思慕別人,倒不如讓人家傾慕自己要來得愉快。但當盲女告訴他時夫人就是在金谷賞花時對自己一見鍾情的人時,她的影像忽地又顯現心中。
時夫人芳齡二十八,一向生養在豪門深宅,除家人外,甚且未和其他男子交談過,在某些方面來說,她仍屬天真純稚,因而此刻也覺得迷惘而害羞。
景虎原料到可能有這種事況,特意派個小兵去,可惜這對晴景來說毫無差別。那小兵哭哭啼啼地回到栃尾。
那天遊人如織,他被無數的女人觀賞,得到無數的讚歎!美女雖多,但除了她外,沒有人能吸引他。
接連五天都沒有任何可疑的線索,掃部介也不禁懷疑是有人存心不良捏造這種謠言。但第六夜時,先後有兩人報告說:「平常出入邸宅的盲女帶了個天仙般的美女入府。」
「好!他們眼中都沒有我這個守護代了,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出兵,趕快部署!」
但是,他也不能就這麼一直反覆地看信,萬一被人發現,豈不危險?他不曾愛過晴景以外的人,也不曾被其他人愛過。他倒沒想到萬一事情洩漏,對時夫人也將是殺身之禍,他只是有心防範勿被晴景發現他心中還有別人罷了。
使者回報此事,長敦兄弟雖氣,但也無奈,心想那糊塗晴景,連這點為彼此留面子的苦心都看不出,還要追根究柢地扒這灘臭糞,實在愚不可及。兄弟倆認為此事多說無益,索性裝作沒這回事,等晴景腦袋清醒後再說。
掃部介治時在《北越軍記》中是「剛強第一人、武功數十回」的武將。他年方三十,身材魁梧,臉生青鬚,目光銳利。
「得幫他弄個箏盒。」
掃部介冷哼一聲,瞄了長敦一眼,突然伸手扭住使者的鼻子。
長敦對愛妻之死縱有悲慟依戀,但也不能形諸於外,反而犒勞弟弟說:「你辦得很好,辛苦你了!」
使者大驚,想撥開掃部介的手,但掃部介力大無窮,使者掙脫不得。他大概想說「無禮!」但鼻子被揪住,只發出模糊不清的語音,他似乎想抽刀斬人,但掃部介早算到這一點,另隻手迅即抓住他的手臂,振落他的刀,回頭看著長敦說:「大哥,我想到個好主意,咱們就用他回信吧!」
「把他架在柱上!」
新發田家的武士完全沒有起疑,盲女捧著箏盒,諂笑地對他們說:「這位是夫人請來的彈箏伴侶,是春日山水谷但馬家的姪小姐。」
「好極了,小弟也有此意。」
掃部介靈光乍見,急急趕赴邸宅。
他把信紙捲好,放入小抽屜,覺得不妥,想了一下,又把它和其他東西包在一起,拿到御殿門口,交給隨行的一個年輕武士,吩咐說:「把這拿回去,放在房間架上,別去動它!」
盲女掙扎著,嘶聲斥罵:「可恨!」
「你好歹也算個男子漢!痛就痛嘛,叫甚麼叫,還亂動甚麼!你再不安靜,連你兩頰和脖子也一起烙。」
他們恐嚇地在他剃得精光的上額和粗眉之間,仔細地寫上掃部介吩咐的字眼。
「無妨,全交給你。」
不容使者有掙扎的餘地,家僕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把他兩手左右張開地綁在六尺長的十字形木柱上。
他連連派使者到新發田城,要他們交出掃部介,即使是腦袋也可!
兄弟倆意見一致,又商量其他事情時,晴景的使者來了,並帶來晴景的口諭:
掃部介朗聲笑道:「別吵!事到如今你還怕甚麼?你該早有心理準備的呀!你當那個殘忍無道傢伙的使者,不是應該早有心理準備嗎?!如果沒有,這會兒你總該覺悟了吧!」
孰料晴景不但沒有冷靜,反而變本加厲。他對源三郎的疼惜日益加深,一想到再也不能看到他妖嬈的面貌,簡直悲不自勝,而整日痛苦哀號、傷心欲狂的藤紫,更加重了晴景的悲傷。
亢奮溢滿了他的臉,他知道此時自己有多麼美麗,見者無不動心,可惜,眼前卻是眼睛看不到的瞎子。
他們弄好以後,把使者往掃部介面前一推,仰對著掃部介。
因此,他看到信後更是歡天喜地。他反覆地看了好幾遍,怎麼看也不厭倦,信中讚歎他俊美的段落尤其令他高興。他覺得全身暖烘烘的,胸口澎湃不已。起先,時夫人的影像還和信中語句同時湧現在他腦中,但後來就只剩下那些優美的文詞而已。
眾人搬來火桶,升起烈火,還用扇子拚命煽火,殘暑猶存的正午空氣被搧得晃動,冒出淡青色的輕煙。又粗又長的火筷子插在火裏。
夜裏,晴景照例飲酒作樂,源三郎陪侍一旁,直到深夜。
「哦!」
不只是衣服,還有鞋子、飾物等,他都一一算到,他那張漂亮的臉蛋更顯得美麗,清亮的眸子閃爍生輝。
那被燙得紅腫起泡的額頭上印著清楚的「呆瓜」兩字,掃部介笑道:「很好!寫得好!」他點點頭,隨即又說:「替信匣也修飾修飾吧!削掉他的鼻子和耳朵!」
「得花點功夫,都交給我吧!」
信中,景虎為新發田兄弟的作為辯護,指摘晴景不肯善罷甘休,才將事情演變至此一地步,建議晴景視過往一切如流水,不要拘泥無聊的面子問題,以免眾叛親離。
「今天晚上?」
「升起炭火,把火筷子燒得通紅,我看燒十根大概夠了!」他對自己想出的點子忍不住得意起來。
「我看只要有那蠢蛋在,春日山長尾家是沒有指望了,可是,我們也不能去投靠昭田。大哥,這樣吧!咱們投靠栃尾的景虎君如何?」
雖然源三郎對自己的容姿有充分自信,相信只要是看過自己的人無論男女都會生起戀慕之心,但看到這樣由衷的讚美,仍然很高興。另外,當他聽盲女說那位貴婦是新發田城主之妻時,心裏便開始浮現她的影像。
有時候她送完信,還主動要求收信人給對方回信,在她慫恿的口氣下,不寫都不行。
「他該用甚麼身分進來呢?」
「這樣可以了吧!沒法寫得更清楚了。」
回到中御殿的房間後,他抽出懷裏的書信細細展讀。信裏綿綿絮說著金谷初會以後的思慕之情:
「妳去安排一下,拜託!」
新發田兄弟起初還充耳不聞,但看晴景這樣糾纏不已,不禁生起氣來。
藤紫的哭訴更令晴景悲憤,他整個心緒為之惑亂激動。
她們想像著源三郎的女裝扮像,興奮得無以自已。她們把盲女找來,告訴她這個主意。盲女知道事情攪到這個地步,已無退縮之理,她也相信那些女侍說以源三郎的美貌、任誰都會以為他是女人的說法,因而放心大膽地去轉報這消息。
「是!」
為了迎接多日未來的源三郎,時夫人和女侍們正陶陶然地開著小酒宴,笑飲風情之時,掃部介突然衝進,女侍們驚慌四起,想要阻撓掃部介。
源三郎雖為男性,但因為一向以女人身分承歡晴景,此刻易裝為女,卻要恢復堂堂男子的立場,難免使他感覺角色錯亂,甚而有些迷惑不知所措。
掃部介揪著使者的鼻子和手臂,往廊外拖去。使者雖疼痛難當,但絲毫無法反抗,就這樣被拖到廊外。
正當他怒火攻心、頭痛欲裂時,新發田兄弟歸服景虎、掃部介率兵到栃尾、景虎也收容他們兄弟的消息傳來!同時,景虎派人送來的書信正好到達。
掃部介召來武士,數人奔來跪在院中待命,他像踢球似地把使者踢到武士面前。
消息終於傳到新發田城主長敦耳中,他既驚且疑,在重名譽甚於一切的武家之門,這種謠言自是不能置之不理。一夜長思後,他找來弟弟掃部介治時。
他一把揪住盲女的衣帶,在地上拖著,盲女慘叫連連,掃部介一腳踹在她腰上。
「好個景虎!他果然還恨我當初讓他被趕出家門,這會兒不分青紅皂白,倒說起我的不是來了!這小子性情不好,父親早就知道,不過立了一點點戰功,就這樣長幼不分,自大起來。他這脾氣,現在若不治治,將來還不知道會做出甚麼樣可怕的事來!現在我不恨昭田,也不怕黑田和金津,我只恨景虎!」
「這個仇我非報不可!一定,我一定要為源三郎報仇!」
可憐那使者耳鼻被削,整張臉血肉模糊地給趕出城外。
在場者無不驚惶失措,其中,盲女尤其驚懼。是她在源三郎與時夫人之間為他們互通款曲,引發這樁醜事的。她心裏比誰都清楚,要問罪責,自己首當其衝。她怯怯地向角落後退,想靜待這場暴風過境,但是眼睛像鷹一樣敏銳的掃部介豈會看不到?
她到源三郎在外城的邸宅,告訴源三郎這主意。
其他女侍無不鼓掌叫好,興奮得想出各種藉口。
說著,抽刀筆直刺進盲女背中。
時夫人這邊更是一往情深,死而無怨。當源三郎信上告訴她想見面、能否設法時,她立刻回信說「我想想看」。
晴景的憤怒達於頂點。
源三郎一聽,又精神抖擻地換裝出門。
「既然如此,小弟就走一趟。」
「和服要金線刺繡的紅綾白綢,帶子要……還要頭巾……外套……」
「當我看到你在盛開櫻花樹下、牽馬而立的模樣時,因為太過於俊美,有如見到妖魔般恐懼。那燦爛的夕陽照映在櫻花和你身上,花因你而益增美麗,你則因花更添風情,宛如一幅名畫,令我陶然……」
「賤人!」
不用說,他並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只知道可能是身分相當高的武家夫人。他本想向隨從打聽,但還是作罷了,因為以他的立場而言,這種事必須謹慎不可。
「對對,就說他是陪夫人彈箏的伴侶吧!」
他腳下使勁踩著,盲女氣若游絲地回答:「是,他是源三郎……」
長敦心想,晴景想必已知道事情真相,對彼此來說,都是羞於告人的醜事,大家心知肚明就算了。哪想到晴景因為那千金難換的寵童源三郎被殺,悲怒攻心至於狂亂,根本無法瞭解長敦這番心意。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沒多久,源三郎和時夫人偷情的醜聞便傳了開來,連新發田家的武士也略有耳聞。但源三郎是晴景最愛,眾人憚於晴景淫威,不敢亂講,以免反遭不測。
「需要的東西我們這邊幫他準備吧!他那裏應該沒有這些個女性物品的。」
她與女侍商量。那些女侍受到誤將扭曲情慾化為忠義的信念之鼓舞,搜索枯腸,終於想出一條妙計,要源三郎假扮女人混進府裏,以他那番姿容,打扮成女人,一定可以混過守衛武士的眼睛。
烈火炙肉的異臭、每一筆劃下而冒起的煙,還有滋滋的異樣聲音以及使者的掙扎呻吟,都沒令武士們皺一下眉頭。
景虎接納了新發田兄弟。
「我也這麼想,景虎君雖然年輕,但膽識俱佳,在栃尾一戰中已充分展現他的將略,好!咱們就投靠他,擁立他當春日山主。」
「我們姊弟相依為命,遠離京城,來到這偏遠國度,而今,弟弟慘死人手,叫我這做姊姊的情何以堪?弟弟深受主公寵愛,不識男女之情,主公也非常清楚,想必只是為音曲歌詠而遊於外,卻叫那不知感傷情懷的鄉下武人起疑殺害,想他年幼,雖有風雅之才,畢竟如一赤子,他們殺他猶如慘殺嬰兒,悲哉莫此為甚!我心疼弟弟,我彷彿看到他臨終前悽慘的……」
源三郎倉皇欲逃,掃部介一個箭步追上,毫不費事地一刀砍下他的腦袋,頭也不回地逼進嫂嫂。時夫人作勢欲逃,但裙襬被掃部介踩住,她掙扎的身體彎成弓狀。掃部介低吼一聲,刀鋒自時夫人背部正中央穿透。
「今晚你陪我睡吧!」
「事情如此這般,愚兄弟已放棄晴景,願臣屬景虎君。家兄本當親自出面,然此刻新山的金津國吉蠢蠢欲動,暫時不得離城,敬請諒察!如果您不滿意我們兄弟所為,大可斬下我的腦袋,送到春日山!」
掃部介接著把源三郎與時夫人金谷賞花一見鍾情、私通書信、進而西廂情會等經過逐一問明白後,說:「我雖說未嘗不能饒妳一命,但妳所作所為,雖死猶不足赦,妳還是覺悟吧!」
「好極了!」
掃部介不覺怒火攻心,「死到臨頭的賤人,還不知罪!」他扔掉刀,用剛拳使勁搥打盲女背部,直打到她骨折噴血斷氣為止。
掃部介急急趕回新發田城,把事情經過詳細告知乃兄,並把帶來的首級交給長敦檢驗。
源三郎的聲音了無生氣,一張臉也驟失剛才的光彩,顯得混濁而無生氣。
那使者大概已知道自己將遭遇甚麼樣的命運,慘白著臉哀叫:「你別亂來!我是使者,你想幹甚麼?!」
交代完畢,他才安下心來。整天都歡喜著,心中不時反芻著時夫人的容貌和誇讚他的文句。
「小弟去倒無妨,但能否依我判斷行事呢?」
守衛都擠到門口,爭看眼前這美若天仙的女子。心思敏銳的盲女行個禮,帶著源三郎自在地走進內院。
「妳做出這等無恥之事,理當知道罪無可綰,留命不得,不過,妳若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未嘗不能饒妳一命。妳想饒命的話,就實話實說,不准有半句假話!我問妳,這傢伙就是晴景公寵愛的僕僮源三郎嗎?」
在那些女侍看來,這兩人雖然有些茫無頭緒,但情投意合是不會錯的,於是都鼓足了勁,舌燦蓮花地鼓勵、唆恿他們,好成就這一段韻事。那兩人初嚐偷情滋味,竟一發不可收拾,此後即幽會頻仍,哪管甚麼身分危險。
那天晚上,源三郎男扮女裝,離開城外,到府內的新發田宅。他對自己的女裝效果非常滿意,他平常就習慣塗脂抹粉,但只是淡妝而已,不像今晚這般濃妝。紅綾和服非常合身,襟口露出雪白的紡綢,襯著他細膩的雪白肌膚,真是風情無限。他頭上包著紫巾,繫帶自耳上垂落兩肩。
說完,他轉身命令家僕:「火筷子燒好後,在他的額頭烙上『呆瓜』兩個字,寫清楚一點,好讓那整天耽溺酒色、視線模糊的晴景看個明白!」
「哦,是嗎?」源三郎滿腔熱情倏地被澆熄,幾乎不想再去會見佳人了。
「幹甚麼?!」
「這真是一場災難!不過,賢昆仲的做法好極了,要是我也會這麼做。你們來了就好,晴景公那裏我會幫你們調停。」
盲女早聽得吃驚了,許久才說:「這裏和京都不同,您要的那些東西未必能有……」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我厭惡他!」
掃部介回到府內調查,但女侍個個口風甚緊,守衛武士也只是風聞而已,沒有確實的證據,如果硬扯出源三郎,「理」字上未必站得住腳。
他把盲女屍體踢到角落,割下時夫人的腦袋,撿起落在走廊旁的源三郎腦袋,各用他們的衣服包好,拎在手上。他瞪著縮在大廳各角、面如死灰的女侍罵道:「妳們這些賤人,雖然死不足惜,但我不想多添殺生之罪,算妳們僥倖!」
他咆哮過後,也在景虎派來的送信使者額上烙了「叛賊」兩字,同時削掉他的耳鼻,令他帶信回去:「火速交出掃部介的首級,否則兄弟情斷義絕!視汝為新發田同夥叛逆,發兵討伐!」
「饒命!大人饒命……」盲女在地上掙扎著。
不過,盲女還是仔細問清了源三郎要的東西。第三天她再度上門,告訴源三郎東西都已在昨天送到他在城外的邸宅,請他過目。
「燒紅一點,否則事情難做!」掃部介又說。
「可惡的新發田!這豈不攞明要叛變,我還能坐視不管嗎?!火速召集兵馬!」
此刻,他的心已無法按捺。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