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護送之狼

護送之狼

山上枹樹、菩堤樹和山毛櫸叢生,因為時當隆冬,樹葉都已落盡。久助看到樹林中有幾棵杉樹,道:「那邊好!到那邊休息吧!」
他帶勁地划著。
「到陌生的國度去我不幹,如果夫人聽你的話,要跟你走,那我就從這裏回老家。何況,主公吩咐要夫人和我回去等他的消息,我們不能擅自變更行程,你卻不顧這點,盡講些無聊的話來騙人,你這個壞蛋!」
「是嗎?可是那地方不能去,馬上就會被發現!」他看著藤紫,「這樣吧!我帶妳去一個好地方。」
久助說:「走到有人煙附近太危險,還是等天黑了再行動較好,否則,可能遭到不測,因為老百姓恨死夫人了!」
藤紫猛向後退,手握懷中的匕首大叫:「你幹甚麼?!」
他的聲音很低,而且腔調怪異,令藤紫更加害怕。
「說起來也不是別的事,如果再戰,你有這層心理準備,表示你還有身為武將的尊嚴,很好,不過,我希望你也能為春日山長尾家和我著想。春日山長尾家現在就剩下你和景虎兩兄弟,不論誰存誰亡,家力都要減半,如果弟死,人家會說哥哥無情;如果兄亡,人家又會說弟弟無義,不論結果如何,都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到時,人家又會怎麼說我呢?人家會說定實一把年紀了卻令他們手足相殘,這算甚麼守護嘛!我左思右想,想到一個法子,你把家督讓給景虎,自己隱居,怎麼樣?」
定實裝出要走的樣子,晴景慌忙阻止:「等一等!」
「喂!」
港內的船都繫靠岸邊,鎮上的人都已睡下,各處家中都只洩出昏昏光影。
晴景不明白他的話,他追尋著未盡的夢境,茫然無所覺,等到明白方才不過一場幻夢時,一逕陷入悲哀遺憾中。
「大膽!」
酒氣又衝至定實的鼻尖,令他作噁,他頗為不悅,就算他是有名無實的守護,晴景也不該以這種態度接待。
也不知藤紫有沒有聽到,感覺上她好像點了點頭。
丫鬟噎住聲音,停止哭泣。
「小時候常來這裏玩,一到春天,這山上會長山蕨菜,我都來摘!」他的聲音帶著得意的輕快。
定實心想,就剩下這麼點人,可見有很多人在昨夜逃走。不過,這樣也好,就算晴景再倔強,形勢比人強,也無可奈何了。定實對此行有了深深的自信。
「這樣可以了吧!來!把匕首給我!」
定實停下話語,盯著晴景的臉,晴景臉上流露出不安神色,他好像要說甚麼,卻說不出來,口角微微顫抖著。
久助的右手拿著白亮的小刀,晃著刀尖。
「嘿!妳怕這個啊!好吧!」
藤紫非常不安,心想難道找了個惡人相伴?
「真巧!」
天色全暗後,走沒多久,眼前突然展現一片海,比剛才略顯明亮的天空下,寬廣的海面無限延伸,一直到模糊的水平線處。
「主公、主公、主公……」
他抽出腰間的毛巾,擦拭刀子,湊到鼻尖聞著。
總覺得久助是一副滿足愉悅的樣子。他折著柴火,兩手覆在火上,烤得太熱時便搓手的動作中,是給人那樣的感覺。火烤得他身子暖和、臉色發紅,表情也逐漸像醉意醺然似地。
連續三天,久助和藤紫划著小船往越中前進。船是他們在莊內附近的鄉津海岸偷來的。白天,他們就連人帶船地躲在杳無人煙的海岸礁石背後,讓划了一整夜的身體好好休息一下,因為是西北風的季節,船行比想像的慢,第三天夜裏才駛進富山灣。
「我原來是漁夫,最會划船了,我們就乘船出海,到某個島或別國的港口去,如果留在這個國裏,到哪裏都不放心。」
藤紫表情冷漠,假裝沒看到,但心裏害怕,一直想著自己找了個危險角色幫忙,但怕顯露出來反而壞事,因此態度仍裝出平靜的樣子。
藤紫悚然,她想說些安撫久助的話,但不知該不該說,還是沒有出聲。
「妳在這裏坐一下,我馬上起火。」
晴景臉上已無虛張之勢,只有不安與恐怖,這等於已說服了他。
「定實公已進內城,在客殿等候。」
久助一邊挖著鼻屎,一邊環顧四周。
她把小刀交給久助,久助慢慢伸手來接,說時遲那時快,久助一個箭步貼近她身邊,強壯的手臂纏在她脖子上,另一手緊緊抱住她的腰,藤紫感覺自己的身體懸空,那多日沒有洗澡的汗臭及男人體臭交織而成的嗆人臭氣,籠罩她全身。
他伸出左手,側著身,是算準時機後隨時可以躍身攻擊的姿勢。
他們駛進富山灣時已是深夜,天色突然轉變。前兩天日子都很晴朗,但此刻突然變天,風速轉大,空中飄下雪來。乾雪隨著強勁的西北風打著漩,空氣凍人。
「哼,哼!那女孩的血很腥!我以為她沒碰過男人,沒想到這麼腥,大概暗中和甚麼野男人私通過,哼哼……」
藤紫怒斥,想用力推開他,但雙手碰到的是又厚又硬的強韌胸膛。
兩人緊貼著走著,藤紫繼續掙扎,但突然停了下來。晴景身上沒有那嗆人的強烈體臭和剛硬的筋骨,他身上只有餿餿的酒臭和肥軟的贅肉。此刻,她感到一種喝醉似的眩意,全身溢起麻痹似的恍惚感。
久助一直繼續對海呼吸,只見他慢慢地轉身,突然衝向丫鬟。丫鬟的身體躍起,飛離崖上,曳著長長的慘叫聲,落到白色浪頭頻頻敲打的礁石中。
她摟著久助的脖子,親暱地和他耳鬢廝磨。
晴景更握緊藤紫和源三郎的手走了兩三步,突然大叫:「殺了豐後!」
「景虎從小就倔強彆扭又不老實,他肯讓我活著嗎?」
晴景氣極,又想起玄鬼的好處。
「嘿嘿!那女人根本不是為了妳,她一直吵著要回家,等真的回到她家後,她就把妳賣給那些恨妳的人!妳身邊帶著這種人,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有危險,妳知道嗎?」
藤紫當然不肯,但仍口氣平穩地說:「哪有這種事?你別以為京裏的朝臣貴族有多麼威風,多麼了不起,連年戰亂,他們的領地都被武家強佔,屋宅都燒光了,比百姓商人還悽慘。你看我,如果在京裏衣食無缺,為甚麼要千里迢迢地來到越後這僻地小國呢?我就是無法在京裏安身才來的。你跟著我,我很放心,我手邊多少有點積蓄,我們回京成家吧!就在嵯峨野附近買棟小宅和田地,我是貴族出身,用我的名義,根本不用繳納田稅,我們可以舒舒服服地過日子,我還可以生孩子,像你這樣年輕力壯,一定能讓我生個健康可愛的好孩子。」
這時,藤紫心中閃過一道靈光。
「妳別拿著那個危險東西,把它收進鞘裏給我,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不過,他對藤紫的思念是日益加深。
離開了越後國境,就不需要那麼小心了,如果真是魚津港,那更好不過。這港裏有各國商人船停靠,也有留宿船人的旅店。想到可以在久違的屋簷下烤火取暖、喝杯熱酒,抱著藤紫溫存時,久助不禁血脈賁張,陶然欲醉。
藤紫心想,丫鬟是因為太想回家,氣那久助故意搗蛋才說了重話,但是話中有許多地方值得考慮,不知道久助會起甚麼歹念。如果只要人的話,還可以閉著眼忍受,但如果看中的是財寶的話,那可是無法彌補了,還是看清楚以後再決定。
「是嗎?他真是老糊塗了,也不能再幫我打仗了,就不管他了。」
藤紫還沒回答,丫鬟搶著開口:「你打算帶我們到哪裏?」
久助似乎愈來愈得意,一雙眼睛在兩個女人身上盪來盪去,臉上似笑非笑。
兩個女人鬆了一口氣,但是久助走的不是平常的路,他領著她們走上樹林中叢草之間的羊腸小徑。
「嗨唷!」
久助把這嬌小美麗的女人放倒在枯草上,像剝皮似地一件件剝掉她的衣服。
晴景聽見遙遠的後方傳來呼叫聲,回頭一望,是老臣殿原豐後,舉著手、晃著白髮蒼蒼的腦袋追上來。
他們正站在高崖上,底下大概是亂石嶙峋的海岸,嘩啦的浪聲激起微白色的浪頭,忽隱忽現。沿著崖邊的小路向左右延伸。
她的聲音又尖又高,臉漲得通紅。
景虎繼任家督後,把頸城郡內五萬貫的領地獻給晴景,供作他的隱居費用。晴景當初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得到這一份可觀的隱居費,他非常滿意。做當主時他得治理繁瑣的政務,必須打危險的征戰,但是隱居以後,他只要管自己領內的事就好,戰事全交給景虎,他只要安逸過日就可,也沒有人勸諫他不要喝酒、不要耽溺女色,從來沒有這麼舒服輕鬆的日子,他忍不住想:「早知如此,為甚麼不早點叫我隱居呢?」
晴景這時才想起敗戰逃回的事,他無精打采地起身,尋思定實所為何來,但連想想都覺得辛苦。
「等等,你是跟景虎談過再來的嗎?」
「我沒有偏袒任何人,這是當前唯一可行的好辦法。我想,你隱居以安享餘生,對你絕不算壞,我打算再和景虎談談,要他給你能安享餘年的足夠俸祿。既然你不中意,我也沒有辦法,告辭了!」
這下,久助像太陽底下軟化的糖似地,「好吧!好吧!我們就直接過境放生津,回京裏去……嘻!我的孩子!」
久助嘀咕著,他也用女人衣服包著腦袋脖子,使勁划著。但不論怎麼划,船就是不前進,動不動就退回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轉著刀尖。
藤紫看到他那魁梧的身材和粗俗的表情,像是看到可怕的東西,感覺不安,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她故意撐著氣勢說:
當天色開始暗時,久助終於起身:「走吧!這時候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時天已黑了。」
「不行,我肩膀痠死了。」說著,他用力往路旁的石頭坐下,一副用鐵橇也撬不動的樣子。
藤紫很生氣,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吼:「妳閉嘴!」
晴景粗暴地拉開紙門,走進房間,直挺挺地站著說:「你來啦!」然後踩著重重的步伐,身上的鎧甲噪聲不絕。他逕自坐下,呼出一股濃濃的酒氣。
「無論如何先起身吧!留在這裏太危險了。」
丫鬟一聽,果然生氣,沒好氣地回答。
天色已經微暗,久助毫不猶豫地大步向前。藤紫雖覺放心,但也懷疑他怎麼知道有這種路,不覺開口問道:「這條路你很熟嗎?」語中不忘帶著撒嬌。
「怎麼變天了?!」
他領著兩個女人更往山裏走。聽他這麼說,藤紫害怕,丫鬟更怕,只好由他帶著走進深山裏。
侍僕再報:「府內的定實公駕臨!」
久助放下行李,面向著海展臂呼吸。藤紫和丫鬟也學著伸臂呼吸,兩人一路行來,緊張得全身都汗濕了。
「我有我的理由,而且,事到如今再說那些沒有用,我先暫時住到她家,等主公的消息,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主公老早以前就吩咐我這麼做的。」
「兄傳家業於弟,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你是前任當主,理當能安享餘生,但你不中意,我也不好勉強。」
久助得意地笑著,似乎很享受藤紫在他懷裏的掙扎。
突然,丫鬟大喊:「我再也不要待在這鬼地方了……」像發瘋似地哭起來。
他們只知身在富山灣內,但不清楚此地是哪裏。只見右手邊的岸上遠處可以看見火光,於是以那火光為目標划著。船速更快,一下子到達火光前。
「別理他,那個老糊塗沒甚麼用處,剛才還把我殺了,我是不甘心才活過來的。」藤紫冷冷地說。
「走是可以,但要走到哪裏呢?夫人過去盡做些殘害百姓的事,大家都恨妳,很多地方不能去啊!」
「你偏心!你護著反抗我的景虎!」晴景憤恨道。
那天藤紫殺了殿原豐後,按照預定的路線逃出城去。原先以為最難過的護城河邊守衛處,果然不見衛兵。
定實重新坐定,再諄諄勸誘。
這個提議不錯,如果能走海路到達越中的某個港口,回京也比較方便。藤紫心動了,但丫鬟狠狠地回道:
「我沒跟任何人商量,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只要你決定了,我一定說服景虎,我有信心。」
「哈哈!你是來要我切腹嗎?不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切腹的,我還要打,現在還沒分出勝負,出於武門血統,這戰非打不可。這春日山城是先父劃地築成,是北陸無雙的名城,就算景虎乘勝追擊,也奈何不了此城。我只要能挺住幾天,各方豪族就會趕來救援,打退景虎,非把他追得走投無路、切腹謝罪不可!怎麼,你還要我切腹嗎?」
萬事順利。晴景搬出春日山城,住進府內城隱居。他是暫時住在定實這裏,等以後找到適合的隱居住所後再搬離。
藤紫催促他說:「休息夠了,走吧!」
他逕自走到杉下,兩個女人沒辦法,只好跟去。
他拚命用力划到港口。
景虎遷進春日山城,但栃尾城仍是防守三条方面的重要基地,防務不能鬆懈,於是他派本庄慶秀為代理城主,加上金津新兵衛一起守備。
「喂!」
他聞了一陣後把毛巾扔掉,刀子收進鞘裏。
他扯著嗓子呼叫藤紫,聲音好像被風吹散,藤紫聽不見,蹲著不動,雪以極快的速度繞打著她那黑石般的身影。
久助向藤紫說:「妳是京都貴族千金,送妳回京後,妳恐怕再也不會理我了,說不定妳不但不理我,反而把我殺了。妳曾經給我這麼美的夢,就是被妳殺了我也甘願,但是我希望再多做一點夢。放生津這港很熱鬧,以前京裏的貴族常來這裏遊玩,我們就在那裏逗留一段時間再走,以後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有怨言,就這麼辦!」
這麼一想,她迅即恢復鎮靜。她想露出笑臉,但立刻又改變主意,因為這時候笑,笑不出媚力,還是擺出老實害怕的樣子較好。
「都是些沒用的傢伙!」
久助勉強起身,濃鬚的臉上帶著陰晦的眼神。
她緊握著匕首,小心地步步後退。
他再扯開嗓門。
久助轉向丫鬟:「妳老家在哪裏?」
「藤紫是千金小姐,以為敵人攻來,嚇得躲起來了,好可憐,她不知怕得多麼厲害啊!」
春日山的西北方有座湯殿山,標高兩百五十九公尺;在湯殿山東還有一座岩殿山,這山稍低。久助帶著藤紫她們走進山坳。
藤紫雖然心急,也沒有辦法。
說完,久助沉默不語。
這時,耳旁的聲音更大了,「主公!主公!主公……」
正午稍過的冬日空中,飄起淡藍色煙,繚繞在杉樹梢頭。
她們順利過橋,走左邊的路進山。走了一半,那一直默默揹著行李的久助開口道:「休息一下吧!累死了!」
久助這番話看似好心,其實辛辣無比。
久助把船頭朝向陸地,瞬間像順風而行似地輕鬆愉快地靠近陸地。
他的口氣很輕佻,平常他只是個灑掃庭院的僕役,就算對方是丫鬟,他也不能用這種口氣說話。
「啊,他不是覬覦我的金銀財寶,他要的是我的身體,否則,他會把我一起殺了。」
定實當然知道他是虛張聲勢,但不忍直說,改以誇讚的語氣回道:「很勇敢,身為武將,就必須如此,我也想過你不會就此屈服的,這才是春日山長尾家當主的氣概,了不起。」
他又想:「她大概不知道我現在舒舒服服過著隱居日子吧!她如果還在國內,不可能不知道,或許她怕得躲到深山無人之處,沒有和世人接觸,也就不知道我的現況,或許是她知道了,卻因為沒有等我回來便私自逃走而羞於見我,也或者是回京裏去了,搞不好被某個粗野男人抓到,慘遭蹂躪……」
久助甚麼也沒說,凝視兩人一會兒,便把眼光移到火上。
他愈想愈心痛,「這時候要是玄鬼在的話,一定可以馬上把她找回來,唉!」他真後悔讓玄鬼去白白送死。
久助慢慢地重複說:「主公以前這麼吩咐的……」
話說到這兒,突然語氣一轉:「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才有話說,我就是希望你將這勇猛之心做乾坤一擲的捨身大事而來的。」
藤紫要久助解開包袱拿出衣服,這時候穿上,雖然會被潮水、海風和雪弄傷衣服,但沒有辦法。她拿出好幾套,從頭到腳把全身緊緊裹住,只露出眼睛,蹲在船中央。
「我們這樣到不了放生津,就在這裏上岸,好吧?」
藤紫說:「別把我的衣服弄濕了!」撩起下襬,輕輕地讓久助抱起。
好像是個相當大的港鎮,不少燈影忽隱忽現。久助告訴藤紫那可能是魚津港,但藤紫向前傾著不動。
小船乘著浪,被推到岸上的沙地。久助跳下船,水深及膝,寒凍異常,他抓住船頭,使勁地拉上岸拴好。他先把東西放在沙灘上,然後把手伸向藤紫。
藤紫喘著氣說:「把你的刀收起來!」
「打輸了!好慘!」他哈哈大笑。
「妳好像很煩躁,但也只有忍耐,因為眼前沒別的辦法!」
「妳看,終於出來了,這下可以放心了,休息一下吧!」
不過,他忍了下來,語氣平靜地說:「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藤紫擔心追兵,「你忍一忍,到前面一點再休息。」
藤紫微微動了,臉轉向他,只見一張模糊的白臉浮現暗中。
上杉定實單手覆在炭爐上,沉默地等候。他來時城門緊閉,大有防戰的態勢。進城以後,守兵不過五、六十,他們大約猜得出定實為何而來,表情都有鬆一口氣的感覺。他們雖然基於義氣道德,留在這裏沒走,但都有不知所措的感覺。一旦景虎軍一擁而上,他們根本擋不住。
晴景睜開眼,侍僕雙手伏地不停地呼喚他:「主公,府內的定實公駕到。」
「快快請進!」
他那態度明顯地表示不相信。
久助嗨唷一聲把背上的行李放下,抽出腰刀,砍些枯草鋪成坐墊。
「要我隱居,讓景虎當春日山主……」他的口氣不愉快。
「等天黑再走吧!天那麼亮走不得!」
「妳說甚麼傻話!我是為夫人著想才說的,如果妳認為我不安好心的話,我不說就是!」
他命令家臣和家僕四處搜尋,到處都找不到。他們到過藤紫走時可能帶走的丫鬟故鄉去找,她家人說根本沒看到她們回來;他們也到那僕人久助家鄉去找過,一樣音訊杳然。當然,也派了人到往京城的路上搜索過,沒有人見過她的蹤影。
「哦!」
「還有事嗎?」
藤紫心中一冷,仍倔強地道:「主公是這麼吩咐!」
「嘿嘿……」
他們商量好,從注入富山灣的庄川河口放生津上陸,轉回京都。但獲得這個結論之前,兩人有一番爭執。
丫鬟心中的恐懼卻沒那麼容易消除,她臉色蒼白地站站坐坐,無法鎮定,有時像是想和久助說甚麼,鼓著嘴唇,但又說不出口,大大地歎口氣,雙肩無力地垂下。
晴景愈講愈帶勁,到最後撐著肩膀,一副昂然不屈的樣子。
晴景的醉意乍醒,精神猶萎靡不振,他不想這就去見定實,又叫了酒來。冷酒雖嗆,他猛灌入口,當酒液流落胃中,沉重的眼皮四周發熱,也覺得有點精神了,這才起身走至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