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正奇虛實

正奇虛實

此時,城門內又有動靜,從半開的城門噴出的濃煙中,夾著一條人影。
「咦?」
全部瞄準後,景虎下令齊射。
昭田返身想逃,景虎窮追不捨,昭田回身擲出長刀,景虎舉刀輕鬆擋開,然後,揮刀砍下,從他左肩直剖到右肋。
「你放心。」
在茫茫一片乳白色氣體中,船悄聲前行,沒多久就可以朦朧看見沿岸柵寨內建起的城樓上部。
「你不知道嗎?她也出身大名之家,雖然是你的親人,但在你小時候就離開家了!」夫人歎了一口氣,用袖口輕按眼角,「她就是大你兩歲的姊姊阿綾。」
景虎大感不快,心想一定要打亂他們這陣勢不可。
那人沒有穿甲胄,一頭白髮散亂,腰間帶刀,手拄長刀,睜眼四下打量,那眼睛和景虎對上便靜止不動,是昭田。
春寒料峭的季節,夜裏氣溫更低。河上升起的水蒸氣凝結成濃霧,籠罩河面,幾乎看不到對岸。
「我不想引人注意,我來比較不引人注目。」景虎落坐在皮墊上,「我想來聽聽你對攻城的計劃。」
定實夫人微笑地打量他們兩人,而後直視景虎說:「景虎,你知道這位姑娘是誰嗎?」
約莫過了一個月,五月初時,春日山派來急使,謂上杉定實病況危急。
宇佐美沒有說得很詳細,但景虎已非常明白。要瞞過自己人,就得做出兵力充分的樣子,等騙過敵人把西北的守兵調到東南方時,再由西北方乘虛而入。
宇佐美相當惶恐:「哎呀!不敢當,不敢當,應該是屬下前往拜會才對。」
景虎略事攻擊後,便按照預訂計劃撤退回八王寺,當天就又繞到城東南口的對岸。
昭田軍或許已先想到這一招,他們突然停止,豎起盾牌,神態自若,一點也無動搖之色,倒有沉穩一戰的決心。
「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宇佐美從懷中掏出一張圖,擺在景虎面前。
「好極!在下也想不出更好的了。這樣吧!東南方的攻擊就交給在下。」
他令旗一揮:「上!」
景虎將主隊集結在八王寺口。數天前他已勘查好渡河點,他自己走過左渡口和大堰口,八王寺口則是詳細向附近居民打聽後知道,也是個好渡口。
定實擠出一絲苦笑說,他喘得很厲害,只講這麼一句話,瘦削的肩膀起伏如波浪。
定實衰弱得很厲害,而且老了許多。景虎出兵向他辭行時,他才只有一點白頭髮,現在卻全白了,枯黃如土的瘦削皮膚上滿是皺紋。他應該還不到五十,看起來卻像七老八十了。
三条軍大亂,躲回城內,春日山軍雖奮力直追,仍沒趕上,城門緊閉。
「夫人準備了茶點,請您過去品用!」
「味道恰好!」這話沒特定對象。
「啊!」
景虎並非有意說謊,通常,人是無法感受自己所沒有的心理與事物的,就像惡人無感於善、懦弱者無感於偉大、無神論者無感於神的存在一般,充滿生命力的景虎自然無法感受到悄然逼近定實身上的死亡陰影。
「來得好!」
景虎的馬迴勇士已竄至身旁,「主公!且讓屬下效勞!」紛紛欲圍殺昭田。
「很好,那就先說我的看法。你知道,三条城是在四水環繞的沙洲上,相當堅固。城在沙洲東南隅,東南兩面都是既寬且深的河水,因此在這兩面的防備較鬆,重兵放在西北兩方。我曾想過,用少部份人數從西或北攻進,誘敵注意,大兵則從東南渡水攻城的方法,但這只算平凡之策,我方損害既大,昭田也能馬上對應。所以,我想將計就計,主要兵力從東南進攻,牽制敵軍主力,另派奇兵由西北攻打,一鼓作氣攻垮對方,你覺得如何?」
深夜展開行動的春日山軍趁夜來至渡河點,等待時機。
「燒一直不退,唉!哦,對了,看到你太高興了,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恭喜你報了仇,滅了宿敵,今後,越後一國將安然太平了,做得好!做得好!」
待命武士立刻躍起,直往前衝。他們打算迂迴繞至敵前,制止敵軍前進。
「是和你很熟的人。」
守城軍更加狼狽,騷動更大,景虎又划回上游,再展開射擊。就這樣,他在霧中上上下下地變動位置、反覆射擊時,己軍也殺聲震天地接近。守城軍已不知所措。
「開鎗!放箭!」
定實夫人的居室是兩間相連的寬敞廳室,光線明亮,輕柔的微風從室內穿過。
景虎下令快造船橋。眾人將船並排,左右打下木樁以固定船身,再把木材架在船上。另有部份兵士打造梯子,找出最長的木材,打上橫木,再用繩子捲好固定。這些作業故意在河灘上進行,好讓城裏的人看見。
「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動作嫻雅地把茶杯放在景虎面前,略微後退,定定地看著景虎,眼光大方而親切。
「你這麼說是安慰我吧!這樣也好,我是都明白了,已有心理準備,放心不下的只是膝下沒有一個孩子,這也是命,沒辦法。」
景虎吹燃火繩,鎗口向上扣動板機。
景虎一一指出不同的地方,宇佐美笑說:「哦?您最近去過嗎?」
昭田及家人正由心腹衛隊嚴密守護,昭田像把家人趕回似地退回城門。門內濃煙滾滾、烈燄熊熊,女人小孩發出慘叫,但在昭田的勸說威逼下,噤聲奔進城裏,昭田也下馬跑著,城門緩緩關上。景虎判斷他一定想在烈燄中自殺。
敵軍雖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春日山軍如此逼近,又有如此多火鎗攻擊,他們倉皇向河上放箭,但景虎早已向下游移到二十公尺外,再對敵軍展開射擊。
他繼續分派了各隊部署地點。眾將熟記下自己隊伍部署的地形後解散。
這位侍女長得很美,身材略顯高大,但皮膚光滑細膩白嫩。她走在前面,腰部附近的隆起部份優雅地晃動。景虎看得心中發慌,趕緊移開視線,卻又看到繫著絲結垂在背後的黑髮兩側平滑的頸線,帶點青色,白得沒有一粒斑點。景虎心口猛跳,又把視線移開。
宇佐美臉現喜色,那是對景虎智略又增長幾分感到欣慰。
景虎軍在後追擊,但是景虎沒有動,面向城門合掌一拜。強風把火苗及濃煙吹向北方,但熱氣遠及距城門十公尺餘的景虎身上,他的臉被燻得發燙,他耳邊仍殘留著半途中斷的女人及小孩的慘叫聲。
景虎再回頭凝視對方,看著看著,女孩美麗的眼中溢出淚水,流下白嫩的臉頰。
景虎掉轉馬身,欲從他頭頂一砍而下,這時兩匹馬激撞彈開,景虎揮刀落空。
敵箭不斷飛來,景虎揮刀擋箭,瞬間就踢倒盾牌衝入敵陣。昭田軍全軍向著他斬刺而來,景虎毫不退縮,縱橫馬上斬殺敵軍。這時,跟在景虎後面以及繞路而來的軍隊都已趕至,兩軍交鋒,陷入混戰。
城內守兵開始動搖,爬到城樓和城牆上觀察的人日益增多。
他揮砍手上的大刀。
「很好,我也覺得除了你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兩、三天前才去過。」
景虎只是想略微進攻後便撤回兵力,他們豎起盾牌擋箭,等待其他隊伍聚集。這時候天已大亮,霧也淡了。
「火鎗隊我帶著,你聽到鎗聲後,就放火箭到城裏,剛才下了一點雨,大概不成問題,只要城內燒起一處,裏面的人就會亂了方寸。」
景虎只率領近衛勇士,火速趕到府內。
「老早以前就畫好了,後來,因為軍務倥傯,三条城那邊又鳩工整建過,可能已有多處不符,不過參考參考還是可以的。」
「這是我預先準備的。」
景虎找來宇佐美:「就在今晚吧!全看你囉!」
「都是託您的福。」
「等我下令時再開鎗,在此之前絕對不能開鎗,也不准放箭!」
恰好在第四天時,景虎和松江回到米山嶺。景虎非常高興,這次觀察地形所獲甚多,他已訂好策略,自信有把握打贏這場仗。
屋外是清爽的初夏氣候。陽光普照,悅人的風吹過綠樹,空中飄著白雲。景虎穿著木屣走下院子。他沿著庭院漫步,猛吸新鮮空氣,一吸一呼之間,姊姊定實夫人的侍女走來。
「我已經不行了!」
「你這麼忙還趕回來探病,難得你有這份心意!」定實夫人把定實發病時的情形及病勢變化說一遍:「原先得了感冒,只躺了兩、三天就起床,也沒在意,誰想又不舒服倒下了。這回不但咳得厲害,還發高燒,人就愈來愈衰弱,現在就這個樣子,看來,也沒有法子了,是命啊!」
景虎和昭田轉戰馬上,刀劍撞擊,鏗然有聲。昭田年已七十多歲,數回合後,刀法即亂。半月形盔飾被景虎削掉,肩受輕傷,眼見不敵,立刻策馬奔回己方陣中。
話聲方歇,城內已冒起滾滾濃煙和沖天烈燄。
速度雖慢,但一條堅固的橋逐漸成形。
他高舉佩刀,對準敵軍側面突進,全軍跟在他後面,嘶聲竭力地喊殺。
看見城內動搖的模樣,這邊也有人試著攻城。他們徒步或划船悄悄近城,攀上堤防而戰,但因為是零星行動,沒甚麼效用,往往受點小損失,即使如此,己方戰意仍然高昂。最重要的是,三条軍已開始重視這方面的攻擊,城牆上的守兵數目明顯增多。
「因此,我們東南方的攻擊必須特別計劃,才能以少量兵力誘敵主力出動,我們要準備架船橋和攀城高梯,也要有人積極搶攻,弄得轟轟烈烈,才能以假亂真。不過,若是我方將士知道這是假的,行動可能就不那麼逼真了,或許敵方會看出破綻,所以這計連我方也不能知道,非讓他們真心全力進攻不可。」
像暴風掩至似地,昭田快馬衝到景虎旁邊,他用力一收韁繩,馬的前腿在空中踢動。
景虎並不打算固守原訂的戰略,覺得大軍已攻至此地,不依計行事也無妨。守軍的抵抗相當堅強。島上到處是水田,攻擊之路就只有沿著堤防或地處高勢的城下町地區,這對守城軍來說是極為有利的地形。
那天已無交戰,許多人在河上忙著,或是聚集小船,或向附近民宅徵索繩纜,或拆掉房子收集木材。他們徹夜分頭進行,到天亮時全部聚集河邊,到中午時水面上已連起數百艘船,河灘上堆了好幾座小山似的木材。
景虎派人偵察對岸的動靜,探子回報,相當多守兵架好柵寨等著。上次他來時並沒有柵寨,大概是聽說春日山軍來攻,急急造起的。景虎雖想儘量減少損害,但這時候再改變渡河點反而危險,決定一鼓作氣過河,或許反能減少傷亡。
「火攻是個好主意,我倒沒想到,這個季節用火攻,確實有效果!」
三十八挺火鎗同時噴火,迸發驚人的爆聲,同時,在岸邊的景虎軍發出喊殺聲,整條河面鼓噪異常。仔細分辨,遙遠的左方也有殺聲。
景虎怒極,窮追不捨,但昭田軍阻擋在前,昭田迅即躲到陣後。
沒等多久,城內發出劇烈的吵鬧聲,大概是宇佐美那邊的火攻奏效了。
「雖然是昭田叛變的報應,但女人小孩何罪之有?可憐哪!速速超生成佛!速速超生成佛……」
「不,夠了。」
「還要嗎?」
景虎判斷是採取行動的時候了,不巧的是,月近滿月,整夜都有月亮。這是他原先沒有料到的,他苦笑自嘲:「千算萬算,還是有地方沒算到。」
景虎高聲斥止:「不要出手!這是逆賊,我要親自了結他!」
景虎軍從堤防上追到城外,但城外築有堅固的柵寨,暫時制止了追兵。
宇佐美對景虎的成長更增一分欣喜。
景虎召來今天才從栃尾率兵來會師的金津新兵衛,在他耳旁低語數句後,便領著杉原憲家的火鎗隊乘船划到河中央。知道火鎗是最有利的武器後,景虎去年冬天特地派人到堺買來三十挺,都寄放在杉原那裏,加上杉原已有的七挺和景虎自己的一挺,總共有三十八挺鎗,威力不可小覷。
這麼一來,就必須等滿月過後再說。這個季節裏,北陸路一帶雨少,很少天陰的時候。但是第七天下午,天空轉陰,入夜以後開始下雨。雨只下了一點便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
景虎大力揮動令旗。火鎗數度噴火,箭也不斷射出,又有數人倒地。但是昭田軍未見動搖,不急不徐地繼續前進,他們一定是判斷過此時交手毫無益處,必須態度不變地退到某一距離外再做打算,因此對景虎軍的攻擊沒有反應。
他知道此時若攻擊敵軍先頭部隊,敵軍很可能拚死一戰,導致己方犧牲亦大。重要的是殺了主將就好,眼前這些小兵儘量讓他們逃,等他們逃開後再攻擊本隊時,他們很少會回頭助戰的。因為沒有比逃離危地的兵士更膽小的人了,因此,景虎打算只要攻擊敵軍本隊就好。
「哪裏,是靠你自己的膽識才略,很好。手給我,我想握握你的手!」
定實是長尾一族之主,雖然有名無實,但名義上總是主人,而且,他一向善待景虎,他們兄弟紛爭時也是他出面調停而得以兩全,何況他還是景虎的姊夫。
松江舞著長柄大刀,向城內大吼。城內毫無反應,只是不停地射箭。松江像水車輪舞轉般揮著大刀,擋住來箭,那動作乾淨利落,眾人看得佩服。不過,景虎把她叫回陣,等待城內變化。
「不知道。」
城內的騷亂聲向城門處接近。器物撞毀的聲音、人的怒號聲全交織在一起,在互相彈撞、漩成一團的騷亂中,不時傳來女人小孩的尖叫聲。
這些作業剛開始時,守城軍似乎不太在意,因為他們認為作業進行到一半時,後山雪融的水流入河中,增速水流,作業自然受阻。
宇佐美一直微笑點頭稱讚。
景虎高聲下令的同時,城門緩緩打開。只見淡淡煙霧從門口飄出,煙下,人潮像彈出似地一擁而出。看著看著,煙量和人數都增加了。那些人像無聲擁出似地,斜切過堤防上單膝跪下擺好射姿的景虎軍前,疾奔城下町那邊。將士像獵物溜過眼前的獵犬般蠢蠢欲動,景虎卻說:
這一帶是信濃川和五十嵐川沖積而成的低濕地。景虎的本陣設在五十嵐川的堤防上,豎起軍旗及金扇馬印,儘量突顯存在,同時燃起熾旺的營火,像要烤焦天空一般。
「千萬別那麼說,定實公是有些衰弱,但我不覺得有甚麼嚴重的!」
他的手乾枯無力,景虎對自己的手是那般年輕有力而有些歉然。定實握住景虎的手許久,鬆軟無力的細手像火燒似地發燙。
「出來!出來!我是個女人!被女人追殺得逃回城裏,你們還要臉不要?」
他跟在女侍後面穿過庭園。
景虎雖然佩服他們的臨危不亂,但忍不住扔掉頭盔,跩踢馬腹向前疾馳:「跟我來!」
景虎仔細檢視。圖面相當細密,他比對自己勘查過的地方加以訂正,幾與實城無誤。
其他兩處登陸的軍隊多少遭到一些抵抗,但他們奮力向前,擊破防軍,在九時左右與主隊會合。
眾勇士依言退開。
她眼眶有些濕潤,但毫不激動,平心靜氣如常。
景虎也覺得眼眶一熱,「綾姊?」
「真巧,在下也正想請教主公的看法。」
「是三条城平面圖?」
景虎把兵力移到堤防上,「現在城裏起火,敵軍馬上會從城門擁出,眾人準備好弓箭和火鎗!」
景虎命人停船,「瞄準距頂端五、六尺的地方!」
三条城終於淪陷。整座城已化為灰燼,但景虎立刻命人建起臨時小城,派新近投靠的豪族山吉豐守為代理城主,便暫先返回栃尾。因為還有有關三条城的事務要料理,不能馬上返回春日山。
景虎問:「你看這計如何?」
「卑鄙!別逃!」
「謝謝!」他捧起茶碗,行禮如儀地喝下。
景虎非常感動。
景虎命令宇佐美,木樁務必打深些。
這時,他突然感覺到心靈深處有朵像大白花朵般搖晃的人影,隨後,這人影立刻換成他在琵琶島時的種種回憶。
景虎把他和松江喬裝勘查敵地虛實的經過告訴宇佐美。
景虎領著二千人馬,悄悄繞至五十嵐川上游,過了河,又遠遠繞到南方,從八王寺口過河。這方面的防備雖然留有兵力,但有些輕敵,因此擋都不擋便落荒而逃。景虎故意不經過城下町,急攻至南方堤防上,突然衝至正城門前,命火鎗隊一齊開鎗射擊。
景虎陪侍定實沒多久,定實便昏昏睡去。景虎年輕有勁的身體無法安然待在這死氣沉沉的房間裏,向隨侍的武士做個眼色,便躡足走出病房。
計策既定,景虎回到大本營,遣使召集諸將,下達明日戰事指令。
「看!敵軍已有退色!快追!」
眾將也充滿自信。他們不必問為甚麼,只要景虎說會贏,那就一定會贏。他們就是那麼相信景虎。
當晚,景虎悄赴宇佐美營地。
宇佐美點點頭:「沒錯。」
未幾,敵軍本隊出來了。三、四百名衛士團團圍住騎在馬上的女人、小孩。衛士皆全副武裝,手持盾牌,密集一處。城內的火苗愈益熾旺,噴起漆黑的煙和紅黑色的火燄,襯著逐漸變亮的天空向北延燒,城內已完全籠罩在濃煙烈燄中,但那密集衛隊不慌不忙,沉穩行動。
憤怒溢滿景虎全身,怒吼:「這還算男人嗎?!」便驅馬狂奔向前。
翌日,大軍再發。同日,宇佐美定行率兵至北条與景虎會師。途中一宿,翌日抵達與板,這地方在信濃川左岸,距三条城四里。
景虎再把船划到四十公尺外的下游,從那兒上陸,等待己軍攻上岸,當兩軍正要展開接觸戰時,他又對著奔馳中的敵軍開鎗。火鎗的威力令敵軍喪膽,他們已有怯色,回頭就跑。
景虎抬頭看天,觀察雲行,只見覆在略微泛白天空上的雲向北移動,那麼火勢將向北延燒,城門正好在左側,敵軍一定從這裏擁出。在逃避火勢時要讓敵軍遭受最大的損害。
那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兵士一起開鎗放箭,發出殺聲。密集的隊伍中有數人倒下,但無驚慌之色,頭也不回地繼續前進。
「唔!」
宇佐美親自坐船在河上指揮:「不要急,只要專心造牢一點就好!」
堅固的城寨似已動搖。昭田策馬在前,燻皮鎧甲、頭戴半月形金飾的白星盔,左手持盾,右手架著長柄大刀。
「不會的,您還年輕,得打起精神呀!」
「這位姑娘究竟是誰?」
「很好,就這麼辦!」
這麼一來,昭田軍已無力再戰,陣勢崩潰,一路向北方潰走。
景虎又說:「大綱部份就如同我剛說的,詳細情形則是這樣,我們先從北方或西方動兵,短戰之後就退兵,然後換東南方攻擊,這時,敵方一定以為我軍主力進攻防備較弱的東南方,對不?」
景虎轉頭凝視那女孩,她也大方地笑著回看。可是,景虎毫無記憶。
景虎親自領兵策馬前奔,揮刀斬殺數人。
「敵城的地形你們也知道,我們只有從西北方攻進,為了分散敵方守備,我們分三隊從三個地方攻入。一隊從左渡口,一隊從大堰口,另一隊從八王子同時進攻,我們以鎗聲為信號,一聽到鎗響,立刻出動。攻擊時刻就在黎明稍前,各隊須在夜間即到達自己的陣地。攻過河後,立刻向大本營集結。我打算把大本營設在城外西北方,我會在那兒燃起烽火,大家就以那為目標集中。由於此島是一片平地,只有那一帶稍高,應該可以看得清楚。島上水田很多,大家要小心別掉進田裏,儘量往高處走,地圖就在這裏,你們仔細研究研究!」
「昭田常陸在此!看招!」
守城軍打開城門迎戰,但沒多久聽到後城門驚人的喊聲,略現動搖之色。
景虎策馬繞轉:「昭田常陸何在?出來!我是喜平二景虎!」
後方傳來衣裳摩擦聲,景虎自若地回頭一看,一個年輕女孩捧著茶盤。她不是剛才那女侍,年紀大個兩、三歲,也很美麗,嬌小身材,容長臉蛋,相貌高雅如名師雕出的美玉飾物。
宇佐美點頭示謝後說:「既然如此,我希望您能跟我在一起,因為要瞞過自己人,您非在場不可。」
景虎雙頰有些發燙,奇怪這女孩為甚麼用這種眼光看著自己?
「你終於認我了!」阿綾拭掉淚水,哽咽說:「我好幾次偷偷打量你……但是,你都不知道,我們姊弟終於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