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四如之旗

四如之旗

侍衛當然力勸他打消此念,勸說不成,打算陪同他去,但是他說人多反而惹人生疑,於是獨自一人離開關山。
「這裏不愧是諸國商旅往來之地,不似鄉野陋村,還有風雅之士。」
「沒有。」
景虎遣使當天下午,高梨城派使者帶來一封困在城內諸將聯名簽署的信函。
他指示柿崎說:「或許不會開戰,但千萬不可大意,只要有一點點變動,立刻回報!」
景虎沉穩地回答:「雲遊四方的虛無僧!」
他們全都武家裝扮,有武士身分者騎馬,寄居越後的關東管領上杉憲政的家臣也奉主命陪同景虎上京。
說完,他們又開始專心咬著飯糰。
景虎邊想邊聽,不覺來到傳出琴音的屋前。
景虎條理分明而委婉地擺平這事,令六人折服。
而自己這邊,自攻打三条以後雖陸續添購,但頂多不過八十挺。按此情況,就算親自出馬嚴陣以待,也未必有贏的希望。他雖覺自己沒有親自出陣是失策,但或許因此反而將可能遭到的不名譽減至最低限度,思想及此,不覺背脊發寒,或許這正是毘沙門天神的庇祐。
他忍不住反省,隨即又思緒一變:「我不該說這種自責的話,不論是甚麼理由,輸了就是輸了!應該承認失策,及早策劃雪恥戰。」
他心情陰鬱,有點拋捨一切的自暴自棄感覺:「總有一天,我要和晴信決戰,我必須打垮他,否則,我就沒有做為武人的立場。不論我贏抑或他勝,這是一場終生之戰……」
景虎點頭稱是,他心中起了相當動搖。武田軍在前夜突擊時用了百挺以上的火鎗,就算是多估了,但他們整個軍隊裏至少擁有兩倍。
景虎確信那一定是村上義清沒錯。這一帶是村上領地,他潛伏在此不無道理,雖然非常危險。武田軍正搜索川中島到善光寺平,不久一定搜到這裏。
景虎派到信州的探子不停回送情報。武田軍大舉進攻葛尾城,村上義清雖勇猛抵抗,但終究是無法抵擋得住的。
柿崎偏著腦袋想了一下:「事情來得太快,我們亂作一團,又是夜裏漆黑,搞不清楚確實有多少,不過,依屬下看,大概不下百來挺!不是我找藉口,兵士聽到那嚇人的聲響和鎗口冒出的火花都嚇呆了,連我的命令也聽不到,情勢才這麼崩潰的。」
太陽已當頭高照。
再三失策,令景虎咬牙暗恨,全身發燙,但也不得不佩服晴信的武略。晴信比照鏡般更清楚地看出景虎的計策,一再搶得機先,終至大勝,這策略令人拍案。
從關山到此,中間並無寬廣的平地,沿河的峽谷地帶和野尻湖周邊雖有平地,但都過於狹窄,不是出動大軍的地勢。如果要戰,以善光寺平到此地最適合。
「你來的路上應當有個篠井村,村中有一寺院,有我們的武士在那裏發路條。那寺院離大路有點距離,你大概沒注意。這一帶的村人都拿了很多。」
他其實無意再開口說話,但為了激發己心,不得不再詳問武田軍的作戰情況。
「這些秧苗長大成熟的收穫,會成為武田家的嗎?」景虎想到這裏,有著悲哀的感慨。
「諸位的心意我很瞭解,但是在下尚未為諸位盡任何力,無功受祿乃貪,在下自不敢當。今後當盡心盡力,到諸位及在下皆滿意時再說吧!現在暫時還是以客相待諸位吧!」
「是嗎?那就看你了!我們也不好干涉!」
來此途中,他遇上好幾個己方派出的使者,綜合他們的報告,結論如下。
來到川中島。這夾在犀川和千曲川之間廣闊的三角洲上散落著村莊與樹林,三分之一是河灘般的原野,三分之一是旱田,三分之一是水田。這裏寒氣雖來得早,農民卻已插完秧,灌滿水的田地像抹上一層淡彩似地覆上一層淺綠。
「我瞭解了,晴信這人最後的勝利,他的最終目的是擴張領地。但是在下不同,我不在乎,當然也無意擴張領地,只是不喜戰敗,大概是年紀還輕吧!哈哈哈!」
他再度咬緊牙關,暗下心誓。
他先參拜寺佛,獻奏一曲。為了不被識破真實身分,他必須遵從虛無僧的既定做法,事實上,他對神佛的信仰本就虔誠。
騎士隊接近時,景虎發現這一隊人馬有七、八人,為首的像是主人,隨從都是騎兵,並沒有步卒,不覺懷疑:「難道是村上?」
另一個把噎住的飯糰好不容易吞下肚,幫腔道:「你要過河吧!沒有路條是不能過去!」
他們兩個都拚命裝出嚴肅的表情,但仍掩不住是老好人的本性。
景虎問:「我可以過去嗎?」
景虎苦笑說:「我不是沒這樣想過,人凡事憑運氣,或許有一天我會回復武士身分,所以做武者修行,並無損失。」
柿崎雖然請罪,但他的語氣似有景虎自己也判斷失誤、罪不能單由他挑的意思。事實確實如此。景虎雖然吩咐他「不可大意」,但他同時也說了「大概不會開戰」的話。
高梨政賴在景虎小時彼此見過一、兩次,其他人則是初會。景虎隆重地接待他們。
不論如何,景虎覺得有一見武田軍容的必要。
景虎聽著聽著,彷彿武田那井然有序出兵、節度有制的交戰情形躍然眼前,他不覺心口微微抽痛,感到一陣腹痛似的抑鬱。他一仰而盡朱漆大酒杯中的酒說:
「屬下定不辱主公所望!」
景虎轉身往回走,但他已無意再回到這渡口。雖然他很想看看這陣子威名遠播的「孫子四如之旗」,但即使遺憾沒看到,至少,從這兩個守兵身上已看出武田軍律之嚴及用兵的程度了。
八月初,武田軍通過川中島,沿信濃川道向高梨平挺進。景虎接到報告,令柿崎景家為主將,率領數名豪傑向川中島出兵。他自己則沒有動。因為,背後受脅的武田軍無法集中兵力攻擊高梨城,一定會派使者來向他抗議,他打算屆時勸武田歸還信州豪族所領。若在平常,武田不會聽從,但若在危地,則或許會聽。他們聽從也就罷了。若否,則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和武田斷絕關係。
「你是武者修行嗎?」
「不過,在下絕不怕他,現在已瞭解敵方手法,下次機會來時,我發誓一定好好洗雪這次的敗戰恥辱!」
只帶了一個馬僮,南奔北國街道。
寒暄過後,彼此開誠佈公談兵時,景虎問及武田的作戰策略。
「在下是來觀摩戰事的,可惜好像已經打完了,但希望至少能看看打勝仗的武田軍陣營,請讓我過河吧!」
翌日清晨,他抵達善光寺。
景虎心有所感,撐起草笠邊緣,暫佇腳步眺望那廣闊的平野。
他有些醉意,胸懷昂然。
「打仗絕不能輸!我雖然不喜歡,但總有一天我必須和晴信一戰,屆時,這一帶會成為戰場吧!」他想。
「路條要到哪裏領呢?」
「真有心啊!」那雜兵頗為感動,但又直直盯著景虎說:「可是,你年紀這麼小,不像是能專一虛無僧的人!」
「那就不行!」他們厲聲回答,隨即又緩和口氣說:「我們剛才不是說了嗎?沒有路條就不能過河,真對不住。」
「我曾經聽過她彈琴,或許彈的就是這首曲子,但這曲子叫甚麼呢?聽起來甚是悠閒!」
「哦!我還是得回去拿了再來?」
那隊人馬終於近至眼前,景虎靠向路邊,停止吹簫。他手扶著笠緣,仰望領頭的武士。那人年約四十多,兩鬢半白,緊抿嘴唇,嘴角刻出深深的皺紋。他目光銳利強悍,不過,那只是瞬間而已,人已擦身而過。
景虎在川中島滯留兩天,第三天早上便開始撤退。三天後,回到春日山。
因為這地方比川中島更接近越後,疏忽不得,於是景虎又火速通知上田,請房景再到倉俣鎮守。
他又想起在御坂嶺看到的晴信模樣,似乎那時在心底深處就已有期待今天這番狀況的感覺。
他吹著簫,眼光仍未偏離那邊,緩緩前行,遇到一條河,心想一定是千曲川。這條河極大,水量豐沛,水流也急。
景虎放緩腳步,最後終於佇足不動。他傾耳細聽,不知是甚麼心理作用,他突然想起哥哥的愛妾藤紫的模樣。
數天後,他接到葛尾城失陷的報告,城兵或死或降或逃,主將義清則下落不明。
武田軍夜襲柿崎,大敗越後軍,而後直闖高梨平,專心猛攻,數刻之後即攻陷高梨城,雖然武田軍立刻撤退,但在沿途各城都置有重兵,構陣築寨,同時分向深志及上田方面退卻。
信州諸豪流淚感謝說:「大人既然有這句話,那麼我等自今日起願效麾下,縱然他日能安居本領,亦當永為大人家僕!」
反觀景虎這邊,柿崎等諸將被打散,遭追擊到西邊上水內郡山間不能動彈,高梨城諸將也落得行方不明。
「你有路條吧?」
這時代的城,並不像稍後時代那樣築起石牆、建起天守,昂然聳立,現在只是四周堆起植草的土牆,城牆為木板、粗土,屋頂是板葺的城樓而已。
村上說完,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起武田的暴虐,希望景虎再助一臂之力。
「唔,唔。」
「景虎受各位委託,出兵川中島,惜遣將不材,未能克敵奏功,有負所託,誠感愧疚!」
約莫過了二十天後,九月初,景虎突然起意上京。主要目的是到堺港訂購火鎗,順便向朝廷道謝去年的敘官,能夠的話,再拜謁幕府將軍,得到他繼承關東管領家的正式允諾。
村上義清說完後,其他人也都點頭稱是,舉自己所遭之例作為證明。
「我答應你們的要求。高梨家是我家親戚,政賴公年紀雖略長於我,卻是我的外甥,既然有求於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再者,信州諸將若有萬一,則武田先鋒必朝我而來,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至於用甚麼方法相助,我還要研究研究,總之,我必定會以某種行動援助的,請你轉告諸位大人放心!」
他急忙啟步離去。
港都的早晨來得快,太陽還未升起,凝聚水藍曙光的近海鎮邊已見稀疏人影。他們都揹著像盛著漁具的箱子,扛著櫓,默默走向海邊。景虎也和他們一樣走到海邊,走在潮風和露水打濕的沙灘上,觀望往來各國的商船和漁船簇擠的港口後,繞到城那邊。
出了善光寺,遇到一團身穿輕甲胄的武士,十幾個人的槍尖映著初夏的朝陽,充滿殺伐之氣,但紀律嚴肅地行進,顯然是在搜索殘餘的敵人。
琴聲自遠處傳來,聲音不大,但在朦朧晨曦中,老樹繁茂的武士住家路上,聽起來非常動人。
景虎回答:「自然,在下雖為後生晚輩,卻蒙諸位如此誠心相求,實不敢當。前曾述及,只要諸位所領猶在武田手中,在下亦感同火燒隔鄰,豈能高枕無憂?必將驅逐武田,讓諸位安居所領為荷!」
岸邊有渡船。一棟快要傾倒的小屋立在堤防下的柳樹蔭下,船繫在屋前。從那裏到對岸有條粗藤聯繫,大概是船攀著這藤橫渡過去。因為水流太急,只靠棹櫓是不行的。
「是啊!你就多跑一趟吧!」他們雖有些同情,但堅守法令。
「你到這裏幹甚麼?」
景虎愈往前走,琴音愈清楚,也聽得出曲調。奏者手法十分嫻熟。
「我等為武田無饜貪慾所逼,年年割地丟城,如今慘無容身之地,想必閣下已有所聞。我等此番眾心一致,欲與武田暴惡決一死戰,未知閣下能否助一臂之力?既有求於閣下,本當我等親往訴願,然悍敵來襲在即,不克離此,敢遣使者往訴,無禮之處,尚祈見諒!」
景虎除了更嚴密警戒,也派出更多探子。據悉,因為義清去向不明,武田軍詳細搜索川中島到善光寺一帶。而且,武田軍毫無撤兵之意,繼續在川中島南方的雨宮、屋代、鹽崎一帶紮營。紮營情況整齊嚴格,令出必行,相當壯觀。
「從這嫻熟的手法看來,彈琴的人大概不年輕了,但從琴音的柔艷看來,也不像老人,大概是中年的武士妻子,或是中年盲女吧!大清早就如此風雅!」
一路上景虎遇到好幾次武士隊,也曾遭到盤問,但沒有敗露行藏,因為他年紀輕,身材小,乍見一副柔弱模樣。
景虎有如骨椎被刺般的疼楚:「是我交代不清,不是你一個人的失策!」
下午,越後的官兵抵達,緊接著,柿崎景家也從群山之間出來。
「主公恕罪!屬下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打出那一招,屬下疏忽!」
「所謂敗軍之將不可言勇,的確,武田軍是在下前所未遇的勁敵,他們就如本陣軍旗上所說的『疾如風、侵掠如火』一般。當然這也是屬下疏忽了,他們悄然無聲,如水一般漫過來,待我軍發覺時已近在咫尺,他們不停地開鎗射擊,人從鎗煙下暴風似地一擁而出。我軍猶在睡夢中,慘遭襲擊,士氣遽衰,無法防戰,只能後退,宛如遭大火吞噬一般。敵方夜襲成功,能令在下敗得如此之慘,也叫在下佩服。」
艷陽下的田埂小路,一路蜿蜒南下。
可惜,景虎這一招算錯了。晴信知道越後軍想截斷他後路時,當夜便遣一軍悄悄折回,夜半稍過即達川中島,展開夜襲,柿崎慘敗。
景虎切齒咒罵。他放眼四望,一片熟黃的稻田,延伸過去是一片桑田。開戰一帶被踐踏得面目全非,但經過昨日半天的雨水滋潤,看起來恢復不少。顯然戰爭是在極短時間內有效進行,這都因為己方疏忽及敵方戰術忒精。
「如果我在場的話……」
戰國之世,武士忙於征戰,農民依舊耕作不輟。如果沒有他們的勞動生產,則舉世皆餓,武士也無由維生,因此領主鞭韃百姓耕作。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被迫下田,很多人是以勤勞為樂、以生產為貴的心情下田。這心思是多麼尊貴,人世間就是靠著這個心才能成立。與之相較,那些逞飽私慾、所思盡是奪人領土的武將大名實在無可救藥。
「這樣不行!」
景虎突然問起:「你剛才說武田軍的火鎗接二連三發砲,他們有很多嗎?你看大概有多少?」
翌日清晨,景虎立馬川中島,環視周圍。
大約走了兩里,看見前面遠處有三個地方冒起炊煙,再仔細一瞧,在新綠與民房之間有東西飄然閃爍,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軍旗。在這種天氣下,遠處的旗幟看起來是這樣。
儘管心中如此認定,他仍然沒有停止吹簫,繼續向前走。
「他打算一直藏匿下去嗎?還是想與小田原北条氏取得聯絡,從背後威脅武田,等武田退去後,再糾集己黨訂立復國之策?」
這時,太陽出來了。景虎轉身向著旅店方向,穿過武士住家包夾的街道時,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琴聲。
那是一棟大宅邸,屋旁圍著寬約兩丈的溝濠,濠內側的高土牆上種著茂盛的枸橘,造得非常堅固,一定是城主的重臣或城主家人的屋宅。琴聲從宅內茂密的樹隙間流暢洩出。
景虎不知來者何人,自顧吹著笛子,靜靜走在路邊。
村上義清、高梨政賴、井上昌滿、島津忠直、須田滿國、栗田永壽等信州諸豪來到春日山,則在翌日。
景虎大驚,這是他首次戰事失利,憤怒與恥辱佈滿全身。他不待漱口便穿上甲胄,口授軍勢部署,令侍衛寫下,吼了一聲:「立刻出兵,我先走!」
「我也這麼打算!到時好好幹吧!」
這個時代有很多還未出人頭地的浪人武士暫先棲身虛無僧中,也有不少虛無僧是兼武者修行的。
想著,不覺胸口微微抽痛。
回到關山數天後,因甲州軍撤回本國,景虎也跟著撤回春日山。他也通知倉俣的政景撤兵。三個月後得到報告,說村上義清出現在善光寺東北方五里的高梨政賴居城,井上、須田、島津、栗田等信州豪族趕往會合,據說這些僅存的信州豪族決心聚集全力抵抗武田的侵略。
景虎漫步在柳葉蔽蔭的濠畔道路上,繞城一周,這城雖依平坦土地而建,但規模不錯,也很堅固。
「是有此打算,在下原是武家出身,但因為過去某事,不能為各國大名所用,為了生計,只好雲遊四方,這樣也可武者修行。」
村上義清代表眾人回答:「不敢不敢,失策的是我等!我等先前已有與敵交手的經驗,知道敵軍作戰手法,應事先告知大人小心應付,卻疏忽此事,追究起來亦為我等失策,辜負大人心意,實在抱歉!」
景虎不禁湧起強烈的好奇心,決定親自一探。他借了一套虛無僧裝,穿上草鞋、綁腿帶,帶著簫,頭戴斗笠,揹著捲好的草蓆,以備野宿或休息用。
魚津城也一樣,略偏離中心,四周是多樹的武士住家。城外繞著城濠,濠上浮著枯敗的蓮葉和菱葉,水色黑藍,深不見底。
景虎一行沿著九年前扮雲遊僧返國時所走的海路,在第五天黃昏抵達魚津港。當夜就在近海的旅店過夜。
所謂唇亡齒寒,景虎將信州形勢通知上田的政景,令他火速出兵至中魚沼郡的倉俣以堅守越後,自己則率三千精兵穩守中頸城郡的關山。中魚沼郡的倉俣以南和中頸城郡的關山以南都是村上義清所領。萬一武田軍攻下葛尾城,可能乘勝進兵,攻到越後領地。有必要擺出守備之勢,令其不敢躁進。景虎築寨構陣,封鎖北國街道,擺出盛大軍容,以防萬一。
但瞬間他又想到:「無論如何,此戰已傷我武名,在越後豪族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其中一個吼道:「你是甚麼人?」
這裏是村上家領地。村上家雖領有越後二郡、信州四郡,但屬川中島至善光寺平一帶是最肥腴的土地,為領地中心。
景虎有如遭雷殛般的震撼,但轉瞬間即消失。他喃喃自語道:「終於來了!快得叫人意外……」
使者為補信上所言不足部份,準備開口解釋,但景虎已覺無此必要。他有意伸出援手,於是阻止道:
九月初某日,他自春日山出發,隨行雖還是以前那些豪傑,但他們畢竟也有些年紀了,不能像以前那樣健步如飛,因此另外帶了二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全員近四十人。
村上義清甚至表明願將他在越後國內的兩郡之一獻給景虎。
報告於翌日黎明傳回春日山。
「可恨哪!晴信!」
「晴信這個人雖然貪慾無道,但戰略實在高明。過去無數征戰,他從不曾崩潰敗走過,總是戰至最後,傲笑敗軍。他的戰術與人不同之處,是絕不得意忘形,總是小心翼翼地向前進擊,因此不曾因途中形勢丕變、轉勝為敗過,這真是無以倫比的堅固戰法!」
而且,他也猜到景虎可能盛怒出兵,他不但不與一心求戰的景虎正面交鋒,反而更迅速地向己方領地後方撤退。因為他盤算這一戰即使贏了,己方損失也大,不如避開。
他所在的盆地四周有幾重山脈,大部份的山名他不知道,只知妙高、戶隱、飯繩等山名。經過昨天半日的雨水沖洗,秋氣如水般清澄,群山在正午陽光下彷彿伸手可及。
「可憐!竟落得這般下場。」
第一天,他走過關川沖積而成的峽谷平原,不久來到信越交境附近的小祠堂。雖然不知道祠堂裏祀奉的是何方神聖,但他知道虛無僧通過神佛前時要演奏一曲上供的規矩,於是走入祠堂院中,吹奏一曲,拜禮後出來時,看到數騎武士迎面而來。他們穿著獵裝,戴著綾藺笠
柿崎心中雖也懊惱,但此刻若不誇讚對方,反而暴露自己的醜態,因此不停地讚譽敵人。但最後他自己也似乎受不了了,突然放大一倍嗓門說:
使者歡天喜地地回去。
景虎走下堤防,來到小屋前,只見兩個穿鎧衣、戴戰笠的雜兵,坐在柳蔭下吃著兵糧。看到景虎,嚇了一跳。
翌晨,景虎起得比誰都早,一個人出了旅店,漫步鎮上。這地方曾經被他父親為景征服,成為他家的領地,但後來國內諸豪稱亂,殺了父親,此地又脫離越後。說起來,這是有殺父之仇的敵鎮,縱然他不為父親疼愛,但身為武將,一股伐此國以恢復舊業、為父親雪恥報仇的念頭揮之不去,他必須好好看清此鎮的地理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