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軍神上杉謙信》目錄

善光寺如來

善光寺如來

來人已逼近一百多公尺處,馬蹄揚起霧般沙塵。最前面的是松江,緊跟著她的是彌太郎,後面的人雖被沙塵遮掩,看不清,但可想而知會是哪些人。
時間是六月底,他身穿墨染法衣,頭戴竹笠,手持杖刀,一身輕便地行走。他覺得身心皆充滿解放感,清爽至極,自在如受徹岫宗九大師鉗錘時明心見性一般。
既然光靠一個「理」字還不夠,得想想其他方法。於是,他請林泉寺的天室大師出面。天室大師數年前即辭去林泉寺住持一職,成為長慶寺住持,也在春日山附近。
「何其不幸啊!雖然家世顯赫,卻落得家破人亡,又成為殺父之仇的玩偶,早死或許是解脫……」
她眼裏沒有任何表情,那眼睛不是母親看自己孩子時的眼睛,冷淡、無情、毫無關心,不對,她好像沒有看到,她的心眼似乎正向著遠方某處,看不到周遭的一切。
景虎回到春日山,召集信濃武士,把武田家歸還的土地分配給他們。
景虎回答:「在下並非好戰,而且亦非為本身利害而戰,您該知道吧!」
他態度沉穩,接見朝比奈。
他知道諏訪夫人是被晴信滅亡的諏訪賴重之女,為晴信生了個兒子,取名諏訪四郎。
景虎命本庄慶秀前去調查事情經過,發現果然是上野方面耍詐。景虎雖然生氣,但仍希望事情能圓滿解決。他再派本庄去訓誡上野,重新割讓土地,但這回又該下平方面不依了。他們表示已忍到極限,不願再談和,決定索回先祖所領,一步也不讓。
六月底,長慶寺的天室大師收到景虎的信,告之隱居的理由與決心,請他轉告家臣及領內豪族。
生性恬淡的景虎對這種執著之爭,實在無法瞭解。
「她罹患重病了……」
「不過區區幾十畝的田地,值得這麼計較嗎?」
朝比奈泰能這時三十五、六歲,他身為今川家重臣,有眾多出使各家的經驗,是這方面相當熟練的人物。他諄諄勸告景虎,此戰既非因雙方怨恨而起,並不是為雙方而戰,對人民及協助雙方的豪族都是徒添困擾,是否可以就此打住,和睦共存。
景虎命直江實綱仔細調查爭執的土地,平均分配,雙方皆同意接受,重新言和。
不久,重臣趕來,近侍通報求見。
信州豪族無不由衷感謝。他們本來在己國已無立錐之地,根本不敢奢望能全面收復故土,如今能得回一些領地、重立家名,全靠景虎仗義出兵。從此以後,他們變成忠貞不二的景虎家將,後來長尾家改為上杉家,在豐臣時代遷往會津,又在德川家康時代遷往米澤,他們都跟隨到底,直到明治維新。直至今天,高梨家仍在米澤,代代擔任法音寺住持。
他想:「為甚麼沒早一點這麼做呢?現在回看從前,簡直有如地獄生活。既領受難能可貴之人身,卻讓自己的一生如生活在地獄,真是愚不可及。」
晴信發現諏訪夫人根本沒看四郎,心中大驚。他暗覺有異,這時,諏訪夫人的瞳孔一轉,向著四郎,但更令晴信驚愕。
五名忍者中有兩名都這麼報告,景虎心想,是這個沒錯。
「好!多謝大人同意,在下這趟是不虛此行了,肩上的重擔也能卸下了,我家主人不知有多高興!」
景虎快步前進,沒有休息,午前已到距春日山二十七公里的關山。前年,武田晴信攻打村上義清的居城葛尾城時,他曾出兵到此,鎮守國境,以防萬一。如今回想起來,遙如隔世之事。
「人生在世,須擔心種種,心靈寸時不得休閒,虛擲了重要的一生,豈非愚癡?若把此愚癡自讚為小心謹慎,豈不更加愚癡?愚癡可有極限乎?」
這件事還沒解決,又發生同樣的事,景虎真是厭煩。他不想重蹈覆轍,尋思如何一舉解決。他突然想到:「這境界已混淆了好幾代,雙方都自認有理,也有證明自己有理的文件證據。但是,這爭執已持續了好幾代,顯然不是有理與否就能解決的,如果有理就能解決,豈不老早就解決了!」
景虎從派至各地的間諜搜得的消息,知道武田晴信是相當頑強不屈的人,一旦佔領的土地絕不會放手,不但敵人奪不回去,領民也無意背叛,顯然他不但武略過人,政治經營也有一套,是懂得恩威並施的名將。
他閉上眼,深深歎息。
「靜觀吾國往時,逆臣競起,兇徒橫行,國內成亂離之勢多年。宗心雖為年少,不忍坐視,舉兵栃尾,討伐逆賊。幸得祖先庇蔭,每戰得利,卒滅亂賊,得以平定國內。其後,受信州流亡豪族之託,與甲州武田氏交戰,因今川家仲裁,以至談和,然信州諸豪亦得以恢復舊領。雖不欲自讚,然彼等得繼家名,皆宗心之力。又,前年宗心上京時,獲准參內,拜領天杯、御劍。此當為吾家空前無上之光榮。回顧國內,年年豐收,戶戶積餘,民有飽腹,可謂天實厚幸宗心。古人有云,功成名就身退,乃天之道,竊思此應為宗心今行之路。大凡我越後之國,多名族、舊家,不乏賢良之士。倘能眾人公議料理國政,當無何礙。誠心委託。宗心如此絮絮訴寫,因恐去國之後,或有無端誹謗者,希我國人不至誤解宗心為禱!」
諏訪夫人目露感激,低聲說:「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我要他們別通知您的……」
天室大師看完大驚,趕往春日山,可是景虎人已離去。
政景無奈,只好先回上田。
怎麼看,講和條件都對武田不利,是相當大的讓步,這不像晴信所為。他一定是急於結束這場戰事,為甚麼?景虎很想知道。
三月底,他終於召集重臣到本丸,告訴他們:「我仔細考慮過了,我要隱居,以後的事就交給你們了。國家治事你們可以請示上田的政景公,也可以自行合議決定,或是大家各分西東也罷。我現在就隱居,不久就去紀州的高野山,所以,今後一切國事都不要來煩我,來了我也絕對不理!知道吧!」
他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但後邊喊叫不絕,馬蹄聲已可聽到,不只一兩個,而是相當多的人。
本來這一帶是鎌倉幕府創業功臣和田義盛的封地,他分給子孫,以胎內川為界,南部給五子義茂,北部給六子義信。到了義茂之子義資、義信之子義治時,各自定居在此,並以鄉名為氏名。說起來兩氏是血緣極親的同族之人。
景虎在春日山下建寺,取名善光寺,供奉善光如來。寺院附近一帶成為隨如來尊像遷來的僧兵住居,稱善光寺町。景虎非常尊崇善光寺如來,這尊佛像與毘沙門天神像同為上杉家的終生守護神。
景虎感覺很不舒服。老實說,前年的上野、下平糾紛還沒有徹底解決。雖然理在下平,但仍然安慰下平,要下平做出某種程度的讓步,答應土地分割案。上野方面雖然不爽,也只好接受。這時,景虎以為提出引發糾紛的土地分割後就行了,沒想到根本不行。糾紛再起,而爭執的土地是由上野管理。因為裁判是要上野割地給下平,因此上野只肯交出包含濕地池沼之土地,下平方面當然不甘心,索性推翻前議,要求重新仲裁。
這下,景虎無法,只好停在枝葉伸到街心的赤松樹蔭下,回頭看著追來的人。
重臣皆懷疑自己的耳朵,個個大驚失色。但景虎說完,便立刻回到毘沙門堂,披上宗九大師賜他的袈裟,在毘沙門天神像前坐禪。
景虎不覺苦笑,他本想如果追來的人糾纏不放,不惜斬了他們,但現在來的是這批近衛豪傑,怎下得了手呢?唉……
有一天,一種心緒悄然襲上心頭。
景虎把領地分配給遷離信濃的豪族,下令興建春日山善光寺時,又發生一起領地糾紛。這回是發生在下越後,爭端由黑川下野守實氏和越前守中条越前守藤資而起。兩者都在北蒲原郡北端,隔著胎內川,北為黑川,南有中条,相隔僅及一里。
武田那邊也在這時把另一尊善光寺如來移往甲州,在甲府的板垣建寺供奉,稱為甲府善光寺。後來武田氏被織田信長滅亡時,這尊如來被遷往京都,翌年又送回甲府。之後,豐臣秀吉建方廣寺,又迎來這尊如來供奉,一年後如來在秀吉夢中顯靈,說想回信濃善光寺,於是這尊如來回到信濃,時為慶長三年。自弘治元年算起已是第四十三年。此處所寫信長與秀吉與現在的善光寺如來的關係,因有確實的文獻記載因而無誤。還有,秀吉這人與既是主人亦為師的信長不同,並非徹底的無神論者。秀吉具有出身農民、打從心底相信的樸素信仰之心,例如,曾發生因夢見伊勢大神宮,以至於中止了神宮一帶的土地調查,或盛傳善光寺如來出現在秀吉的夢中等。這些不盡然是源自信濃善光寺的宣傳,但信濃善光寺大事舉行希望歸還運動倒是事實。儘管如此,說現在的信濃善光寺的本尊是上古之物卻又是另一個問題。因為僅止於信長特地帶至京都,而秀吉後來將之安置於方廣寺加以信仰的履歷,足見當時甚受民眾珍視且具備繫結民眾信仰的力量。在此特別聲明,此並非意謂現在安置於信濃善光寺的本尊非原物,如前所述,因無非專家者所能斷言之資料,因此僅提示古來之傳說與疑問而已。
他想:「我這邊撐得辛苦,敵軍那邊好像更苦!奇怪的是,晴信應該是頑強不屈的人啊!怎會……」
「人就算能得長壽,不過是百年壽命,在這愚者之世,不論立下甚麼功業,又有誰記得?何苦處心積慮地執著於喜怒哀樂中……」
「在下非常瞭解,大人大義之舉,令在下由衷佩服。而今,武田願以犀川為界,川北屬大人,川南歸武田,並破壞旭山要隘為條件講和。武田肯將多年辛勤經營之地讓步至此,誠意應無可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景虎和晴信都沒有出席簽約儀式,各派重臣簽署,兩軍約定時日同時撤退,時為閏十月中旬。
「追來啦!怎麼這麼快!我還以為起碼要到黃昏才可能追上我的。」
諏訪夫人沒有反應。她那淡藍色眼中的黑漆瞳孔直直盯著天花板,像是看著遠處的某樣事物。晴信心想她大概心不在焉,沒聽到自己說的話。這時,四郎進來了。他剛才已在外間迎接過父親,進來後只是行了注目禮,便坐到自己的位子去。這孩子健康俊美,看了就叫人感到愉悅。
晴信一眼就看出她的衰弱,雖然不見更纖瘦,但整個人已毫無生氣。
景虎對天室大師的手腕既驚訝又佩服。大師揚動白眉笑道:「老衲點化他們,原是兄弟一家至親,如此爭執,豈非有傷先人之心,不可強言說理!他們立刻覺悟!」
雖然景虎手上握有諸將的誓書,但對他而言,此番今川家願充當調人,毋寧是渡河有船了。當然,他沒有表露這層心思。
「不敢當,該道謝的是在下!」景虎答禮後繼續說:「為了慎重起見,不得不再做說明。此次交戰,在下並無土地野心,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雖然犀川以北還不夠補償他們喪失的領地,但今川大人既然出面,大家也只好賣個面子,或許有人心中不平,但依在下之見,能否讓他們就在本國繼承原有家名,而且,今後武田家不得再威脅彼等,希望今川大人能轉告武田嚴守此約。」
毘沙門堂建在與春日山頂並立的險峰頂上,四周圍以磚瓦土牆,走進正面樓門,是毘沙門堂、諏訪堂、護摩堂三個並排建築,與本丸隔著一條深谷。
「這些事攸關以後紛擾,因此不得不詳問清楚,在下沒有別的意思。不過,在下已走到這個地步,礙難當場作答,可否暫先回府,待在下考慮數日後再作答覆?」
景虎令貼身武士把信送交天室大師後,即剃髮扮成僧人,悄悄出了春日山城,向南而去。他打算到信州,沿木曾路先上京,再赴高野山。
景虎不肯走出這塊區域,不論重臣如何求見,都不肯出來一見。上田房景已死,政景繼任家主,他是景虎最近的親戚,又是他姊夫,眾人只好求助於他。政景亦驚,匆匆趕來,求見景虎,但也不得而見。
看到晴信進來,諏訪夫人想笑臉相迎,但蒼白無血的嘴唇撐不出笑意,只微微掠過一抹陰沉的氣息。晴信心想不妙,同時一股強烈的慾望要她好起來。
忍者像風似地退去,第二天夜裏,逐一回來報告:「沒有甚麼大事,只是晴信公最愛的側室諏訪夫人重病,開春以來即病發,病名是癆咳。」
老和尚已七十餘歲,很高興地接下此任,他只攜一杖一蓋,飄然往下越後,數天後歸來,還帶回兩家言和的誓書。
他嚇呆了。不久,即發現像自己這樣天生物慾恬淡的人幾稀,人多半是我慾旺盛,而我慾旺盛才是人的本性。
他當然也想到春日山一定鬧翻了天,而且會派人來追他回去,因此,他不走越中路。等到他們在越中沒找著他,再轉這條路來找時,也許他已渡過犀川,進入武田領地了。就算在這之前被追上,他也絕不回去,如果他們糾纏不放,不得已時只有殺了他們。
根據最古老的傳說,善光寺如來係於欽明天皇十三年被帶至日本的佛像。當時因蘇我、物部兩氏之間發生崇佛與排佛之紛爭,而遭扔進難波(大阪)的堀江。後被信濃水內郡的居民本田善光所撿拾,帶至信濃。起初在自宅內祭祀,後安置於現在善光寺。但事實果真如此嗎?任何人都知道本田善光這類姓名並非上古時代的姓名。如果本田善光這個人物與此事有關,則至少要追溯自平安期中期,而這也算是古老。這尊頗有來歷的古佛,現已無法確知其所在之地,佛教之教義為斷絕因果之連鎖,且超越變化流轉之相,但思及出自人手之的佛像亦如此,不禁生無限感慨與寂寥。
「又來啦!」
但此刻他壓抑這個念頭,問道:「這確實是武田提出的條件嗎?」
這次的領界糾紛,就像先前的上野、下平之爭一樣,因河川改道而起。胎內川每隔幾年就要氾濫一次,有時候是連續兩、三年氾濫。因為沒有河堤,河川每次氾濫後就發生變化,境界線也消失不見。數百年來,河川頻頻改道,曾是河床之處變為陸地,曾是陸地之處又變為河床,兩家領地就這樣混淆不清,紛爭也非始於今日,已經爭了好幾代,但此時爭得尤其厲害,大有準備干戈相向的氣勢。
諏訪夫人的病況已到無法自枕上抬起頭來的地步。醫生告訴晴信,夫人的病已回天乏術,只是等日子罷了。
景虎為甚麼會這麼做,是歷史上的一個謎。江戶時代的《武者物語》、《北越軍記》等都指稱景虎此舉是以退為進,令諸將後悔,而寫誓書效忠。事實如何,不得而知。
第二天,朝比奈依約前來。景虎立即告訴他:「勞您數度奔波,實在抱歉,和議之事,就依對方條件,我方欣然同意。」
「西行法師在俗世時是擅於彎弓騎馬的武士佐藤義清,當他決心遁入佛門時,忍心踢倒偎在他身邊不放的幼女而奔出家門,我此刻的心就與他當時一樣。」
這真是出乎意料。
景虎只答:「我不是已經說了,沒有必要再見,我絕不見你們!」不肯接見他們。
「我知道你們或許有些不滿,但請多多忍耐,因為今川大人出面調停,事非得已。諸位知道,在下受關東管領上杉公之託,不久即出關東,屆時,若有能力,一定彌補諸位今日不足之處!」
景虎派人轉告:「遠道而來,誠不敢當,然我決心已下,縱使見面亦無用,不如不見。」
朝比奈也似乎未預期他馬上答覆,約定兩天後來聽答案便告辭回去。
景虎馬上召來忍者,命他查探武田軍內情:「快去查出晴信為甚麼事心煩!」
景虎也拿這方法調停上野和下平,但是依舊無法定奪。
陷入膠著狀態的戰爭最叫人心煩,那氣氛陰霾得猶如梅雨季節的天空。將士士氣低落,眾人疑心生暗鬼,流言亂飛,攪得軍情混亂,令主將不敢有絲毫疏忽。
他這麼想著。
景虎胸中難過,泫然欲泣。他不瞭解男女之間的特殊情誼,哪怕是有血海深仇,一旦真心相愛,就是人世間最大的幸福。
和議約定一談妥,晴信不待簽署便匆匆趕回甲府。當然他的大本營未動,仍待簽署和約,他只是帶著幾十騎人馬悄悄回國。
那年過去,糾紛持續到第二年。上野和下平都來到春日山,每天遍訪本庄慶秀等重臣,訴說自己有理。這麼一來,原先解決的中条與黑川又重提舊賬起來。
景虎想起在富士山後御坂嶺上初次見到的楚楚美女。
晴信全身有種僵硬的感覺,他清楚知道:「她已經死了,身體雖還活著,但靈魂已到了彼世!」
十一月六日,諏訪夫人去世。
當時,守護代與國內豪族的關係,不比後世大名與家臣的關係。守護代不過是豪族之首,並無強大的統治力。因此,長期對陣,有人即感不耐而擅自撤兵,守護代亦不能阻止。不過,景虎有鑑於此,曾要己方將領寫下誓書,書中第一條就是不管景虎率軍對陣多少年,自己一定心無二意,從命在陣,效死馬前。
但是景虎不喜歡晴信的陰柔個性,因此他對晴信的看法不同。他認為晴信慾望太強,一旦到手的東西絕不放手,他用心使詐,讓人心不致悖離。這一點,景虎自歎弗如。
景虎無法拋開這個念頭。他不停地想起高野山的靜寂及清澄。
上月中旬左右,諏訪夫人突然大量喀血不止,連日高燒。這個月來喀血雖止,但高燒依舊未退,身子益趨衰弱,一縷魂魄就像蠟燭般飄搖欲熄。
「人啊!」
這時,後方突然傳來「喂——」的叫聲。
他無法不產生厭人的心理。過去那種莫名的憂鬱又悄然襲來。他厭倦一切事物,甚麼都想拋掉。他把自己關在位於春日山山頂與正面樓門並排的毘沙門堂裏,打坐參禪,但憂鬱及厭人感有增無減。
「將軍思慮周詳,所言極是,在下定當轉稟今川大人!」
晴信聽得心疼,仍強顏歡笑:「甚麼話?戰爭僵持不下,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一定能打贏,但眼看天氣就要冷了,再戰不宜,所以和對方講了和就回來了,不是因為妳的病才回來的,妳別多心!」
前面街道兩旁的民宅也有人跑出來,手上都拿著刀槍木棍。他們大概以為這麼多追兵,一定是重要人犯,如果幫忙拿下,定有賞賜,於是自動出來圍捕。
「聽說妳情況不好,我擔心死了,還好,看起來沒有那麼糟嘛!妳放心!好好撐下去,我已經回來了,妳一定要像以前那樣健康給我看!」
現在,晴信不但願割讓犀川以北,還要撤去旭山要寨建築。旭山是在犀川以北,武田當然得拆去這個軍事設施,但是即使拆除,因基礎仍在,很容易修復,隨時可再做據點。
「自不待言,如果大人不信,我家主公可以出面證實。」朝比奈臉色略有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