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二十九章 非我族類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小弟真要造反，也是被逼無奈啊。」韓信有點心虛地說道。
項羽聞言哈哈大笑：「九原，雲中，雁門，代郡，皆我中原百姓生息之地。若是朕答應將此四郡讓給爾外族，便要擔負千古罵名。請左賢王回去轉告我單于大哥，他的好意朕已心領。平亂之事，朕自擔負，不勞單于大哥費心。」
龍且戰死，丁固身亡，周殷被俘，季心出走，而今在項羽麾下的老將，確實沒有幾人了。
「愛妃錯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說愛妃昔日為寡人斗敗聖劍門弟子煞費苦心，這幾個月夫妻下來，寡人早視愛妃為至親親人。」韓淮楚看著安若素那梨花帶雨的樣子，想起這幾個月的恩愛，有點動情地說道。
那居心叵測的韓信將這秘密捅給安若素聽，又是什麼目的？他還說了些什麼？
韓信連連點頭：「這是當然。王妃是小弟的嫂子，小弟對她敬重得很，哪敢做什麼越軌之事。」
「三年之期快近了，追兒一定還在大漠等我。十年的光陰已經很長，足以讓若素留下美好的回憶。就不知她肯不肯隨我同去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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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聞言呆了一呆。
「韓信不願叛漢自立要做一個諸侯名臣，以重兵提防即可。人心各異，天下諸侯，未必如韓信一般想法。陛下不妨試之。旬月之間，必有收效。」鍾離昧仍堅持道。
那衛士跪下辯道：「小人非為其他，只因伙房剋扣吾等年飯膳食也。」
「愛妃是否見過那韓德？」過了好半晌，韓淮楚沉聲問道。
「原來大王娶臣妾為妃，不過是看臣妾清白之軀受辱，怕你隱私拆穿。大王對若素，毫無感情也。」安若素哽咽道。
正說話間，忽有士卒來報，雲匈奴左賢王蘇合到來。
喪師喪了多少？桓楚的七萬大軍打得只剩兩萬，季布的六萬軍馬也只留下四萬。二將合計下來，被齊軍殲滅了七萬人。失地又失卻哪些？整個薛郡與半個東海郡如今已不是西楚的江山。
失去了淮南與南郡這糧食基地，楚軍的糧食問題變得尖銳起來。想要維持幾十萬大軍的消耗與那劉季爭奪天下，幾乎已經成為不可能。
「留戀之人！」一張人比花嬌的俏臉驀地出現在韓淮楚的腦海。
韓淮楚回過頭來，只見安若素滿是緊張之色。
那爭吵之人原來一個是項羽的親兵衛士，一個是伙頭軍。
韓淮楚一聳肩，轉身就走。
正在飲宴間，忽聽帳外一陣吵雜，似乎有人爭吵。項羽怒道：「
終於聽到韓淮楚說出這話，韓信如蒙大赦，趕緊告退。
「至親親人！」安若素冷笑一聲：「若是至親親人，大王為何忍心棄若素而去？那未來有什麼好，難道比得過大王現在的顯貴嗎？」
「臣妾道大王為何這般才華橫溢，原來不過比世人晚生了兩千年。臣妾道大王為何在戰場無往不利，原來不過是早知道戰場的勝負。大王現下雖然對臣妾寵幸，然天下一定便要撒手而去，留下臣妾在世孤身一人。大王對臣妾，瞞得好深也！」說著說著，安若素淚水又奪眶而出。
蘇合話一說完，文武眾臣一陣議論。
「橋歸橋，路歸路。這位小妻子之所以嫁給我，是看中了我手中的權勢與地位。就把這幾個月與她度過的日子，當成一場旖旎的美夢吧。」
韓淮楚一振衣裳，剛想站起身。又一個搖頭：「告訴王妃，寡人今日倦了，請王妃獨自安寢。」
「你若是有叛亂之心，等我走之後，盡可放手為之。但我未說走之前，不要肆意妄為。」韓淮楚厲聲警告。
安若素急忙問道：「夜已深，大王不宿在此，要去哪裡？」
「那廝還說了什麼？」韓淮楚怒問。
韓信很「泰然」地被請進了側殿。仰頭一看，只見韓淮楚坐在高座，一臉肅殺。
「想當初朕吳中斬殷通隨武信君起事，眾兄弟濟濟一堂，我項家軍好生興旺。如今軍中老將，只剩下一半也。」年飯上，那項羽忽然悲從中來，發出哀嘆。眾將聞之，都是興緻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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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放心。我這齊王之位還要還給那廝，怎捨得將他殺了？」韓淮楚嘿嘿一笑，邁開大步而去。
治二將敗軍之罪？西楚將星隕落，如今能帶兵打仗的大將寥寥無幾。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殺了二人，項羽就是自毀長城。
鍾離昧便奏道：「劉季能煽動諸侯反楚，不過是以分封惠人，以利相誘。若是陛下派出使者以財帛去往各國，冊封眾諸侯為王承認其領地，雲那劉季有吞天之志，一旦得天下便要效仿秦廷削藩，亂諸侯之心。天下諸侯必不會相從。以劉季之能，奈我西楚何？」
「叛亂？叛什麼亂？我韓信只想做個忠義名臣，怎會想到造反？」韓信口是心非道。
「如此深夜，大王為何傳召小人？」韓信裝模作樣跪下行禮。
江河日下，那西楚眾將也不談如何滅那劉季殺入關中了，想的都是如何抵禦。
至此之後，韓淮楚每夜獨宿，不進安
「大王莫非要殺他？」安若素失聲追問。
項羽戲下分封，給自家劃了九個郡，即梁、陳、碭、薜、東、蘄、東海、琅玡、會稽。那齊國軍事強人田榮立馬就不答應，不僅不交割琅琊郡，還把項羽立的濟北王田安搞定，奪了濟北，後來項羽伐齊奪下琅琊，卻因彭城之戰只好與齊國媾和，那琅琊郡也就不與齊國爭，算是默認了。
再看那周邊環境，北方有張耳，南方有英布共尉，西面的劉邦已成一塊啃不下的硬骨頭。東面的韓信望而生畏。再加上一個在西楚腹地倒海翻江的彭越，項羽的處境簡直就是焦頭爛額。初進關中睥睨群雄的強勢，已經一去不復返。
韓淮楚試探著說道：「若是寡人拋下這王位之後，在回到未來之前，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度過十載與一位故人相會，愛妃是否肯隨寡人同行？」
那項羽曾得范增教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不糊塗，冷冷說道：「爾匈奴發兵助朕平賊當然是好。然單于大哥曾經與朕折弓立誓，只要朕在中原一天，爾匈奴軍馬絕不踏入中原半步。單于大哥莫非忘了？」
項羽喜道：「愛卿且請道來。」
「我知道你對王妃有非分之想。等我走後，若素終歸是你的人。但我還在這齊王之位時，千萬不要做出越軌之事，壞我名聲。」韓淮楚很嚴肅地說道。
「兩千年後，大王做何營生，是否如今天這般富貴？」安若素止住眼淚，冷不丁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韓信話一說出，就見韓淮楚那銳利的目光咄咄望著自己，彷彿一下子將自己看穿。
項羽怒問：「今日正值朕與眾將飲宴，爾等為何在帳外爭執，敗大家興緻？」
「除了那該死的韓信，誰會對自己妻子道出這驚天的秘密？自己對那韓信一直深懷戒心，不讓他進宮見到安若素惹出風波。哪知他到底見到了安若素，這風波到底惹了出來。
蘇合笑道：「哪裡忘了？正因與陛下立下重誓，七八年來我匈奴從未踏過長城半步。然那誓言只是說陛下身在中原，我匈奴軍不得南下。若是陛下身不在中原，我匈奴軍南下為西楚助戰便不算食言。陛下大可將軍務托于親信之人，泛舟東海甚至去我匈奴故地一游。這殲滅叛賊之事，就由我匈奴大軍與陛下親信之臣擔負。」
這位宦者是那安若素宮中的內侍，韓
「唉！你且去吧。」韓淮楚嘆息一聲。
「西楚之患，在於四面受敵也。單劉季一軍，不足為慮。臣有一計，可讓陛下轉危為安。」鍾離昧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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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你乾的好事！」韓淮楚按住劍柄，大喝一聲。
韓淮楚聞言就是一呆：「原來若素什麼都知道！她方才問我只是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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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素話音落地，韓淮楚心中一片釋然。
蘇合將手按在胸前，彎腰施禮，說道：「知陛下與漢之爭戰況不利，蘇某奉我家大單於之命，特為陛下解困而來。」
然而那匈奴狼子野心，早就覬覦中原的花花江山。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十萬匈奴軍入關容易，想讓他們回去漠北，卻哪裡容易？
「為臣無能，喪師失地，罪該萬死！」廣武山項羽的王帳內，兼程趕回的季布桓楚惶恐不安地向項羽跪下請罪。
西楚將士紛紛陣亡，項羽也被迫走上瘋狂擴軍之路。如今的軍營內，見到五六十歲的老頭與十三四歲的小孩是常有的事。楚國大地十室九空怨聲載道。
死罪雖免，活罪難逃。那季布免去東陽侯爵位，因收復下邳有功，保留後將軍職位，與項聲合兵一處協防東海。桓楚免去廣定侯爵位與薛郡郡守職務，軍馬併入薛茹軍中。
「愛妃今日這是怎麼了，咱倆這恩愛夫妻不是過得好好的嗎？」韓淮楚望著安若素，好像不認識她似的。
韓淮楚望著韓信的背影，思潮翻滾，久久不能平靜。
項羽濃眉一剔，擲地有聲道：「我中原的山河，寧付劉季，不付異族。左賢王請回，再毋多言。」
韓淮楚目光刷地一下向韓信逼來。
項羽皺起眉頭說道：「自海上被韓信打劫，朕與你匈奴的戰馬交易被迫中斷。現賊勢洶洶，單于大哥如何能解朕之困厄？」
「就依愛卿所奏。」項羽一拍掌，說道。
「是否若素生不出孩子，無人繼承大王的江山，大王這才執意要走？聽說大王收雍鄉侯之子為螟蛉之子，那伉兒不是可以繼承你齊王之位么？」安若素突然止住眼淚說道。
韓淮楚腦中頓時一片混亂。
「此計朕已用過。那武涉說韓信自立未果，那韓信反掠去我州縣無數。愛卿這計恐無效也。」項羽搖頭道。
韓信舌頭一吐：「小弟哪敢還有什麼目的。只不過知道嫂子每日喂老兄苦藥，好心好意奉勸她不要再喂。」
「弟兄們跟著朕受苦了。將朕案上這幾盤肉與這壺酒拿下
韓淮楚驀地出了一身冷汗，驚道：「愛妃何出此言？」
那宦者驚詫地望了韓淮楚一眼，躬身而退。
「起來吧。汝二人能回來請罪，不似季心那般逃走，陪朕吃一下這年飯，朕已很欣慰。」項羽掩住怒火，一抬手，示意二將起來。
「恐怕那韓德的真名叫做韓信吧。」安若素這麼一說，等於是默認。
原來那冒頓是想鑽一下語言的空子。項羽一聽更是警惕，問道：「若是爾匈奴發兵助戰，不知單于大哥要朕如何相謝？」
那蘇合好生失望，仍不死心道：「現陛下已為天下諸侯公敵。若無我匈奴相助，爾西楚國只恐年內便要為劉季所滅也。願陛下深思！」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只可惜那劉邦不會讓我坐穩這齊王。」韓淮楚是苦笑不迭。
安若素獃獃地望著韓淮楚，傷感地問道：「這世上難道就沒有大王留戀之人，值得大王不顧一切留下么？」
「冬日過後，那劉季必挾持諸侯再掀戰火。不知陛下如何抵禦天下諸侯之兵？」鍾離昧突然出聲問道。
轉眼之間，楚漢之爭又過去了兩個月。隨著年關的來臨，很默契地暫時休戰。兩邊將士，都等著過一個太平的新年。
「這個殺千刀的韓信，連這檔事也說了出來！」韓淮楚暗罵一聲。
「愛妃扯遠了。寡人之所以要走，並不是因為不能誕下一男半女，而是未來有寡人的父母，親戚，朋友，還有同事——」這「同事」二字韓淮楚多年不叫，心裏起了個怪怪的感覺，繼續說道：「寡人的根在未來，不得不回去。」
項羽忙道：「快快請來。」
安若素譏誚地說道：「大王的至愛可真多啊！除了那在櫟陽的項王妃，居然還有一位在大漠的至愛。大漠那苦寒之地比起這齊王宮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若素去做什麼？若是若素陪大王去了，大王能留下不回未來么？」
那韓信賊嘻嘻一笑：「老兄生氣了？小弟我不過將我倆之間的秘密聊給嫂子聽聽，除此之外也無人知曉，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安若素知道了這驚天的秘密，是否會為自己隱瞞？面對一個知道自己將要棄她而去的妻子，再如何與她相處下去？」
「寡人那故人，是寡人一位至愛。寡人對她曾經深深辜負，要去大漠陪她十年，以補償寡人對他的歉疚。」韓淮楚隱隱約約地說道。
「連大王的遠房大伯都知道，婆婆的生辰是在閏八月，大王這做兒子的，如何不知？」安若素冷笑道。
韓淮楚嘆一口氣：「寡人在未來只是一介草民，顯貴當然比不上做這齊王。但那未來是寡人生養之所，寡人如何能不回去？留下愛妃在這世上孤苦伶仃，寡人深覺愧疚。」
「找韓信那廝去！」韓淮楚頭也不回說道。
那伙頭軍急忙解釋：「非吾等刻意剋扣。往年年飯，尋常士卒能分得肉食四兩，酒醴半斤。奈何今年糧秣徵集困難，平日里都難吃飽，這年飯只有按往常分量減半。」
「大王不去，王妃哪能睡。王妃還在寢宮等著大王呢。」那宦者堆著笑說道。
韓淮楚袖子一拂，左右會意，悉數退走。
「愛卿有此一問，必有良策。」項羽想了一想，說道。
待天下大事一定，他在這世上唯一值得留戀之人，便是在大漠翹首期待他的心愛的追兒。
如今大樑已在彭越手中，再失去薛郡與半個東海，西楚九郡如今只剩下五個半郡，也就與目前的齊國大致相當。
「大王那故人是誰？要去什麼地方？」安若素疑惑地看著韓淮楚，問道。
「九原，雲中，雁門，代郡皆水草豐足，適宜我匈奴飲馬。只盼平亂之後，陛下能將此四郡讓與我匈奴，兩國永遠和睦。」蘇合昂著頭說道。
那項羽只能做到犒勞自己的親兵衛士，西楚數十萬大軍豈能人人分享他盤中的佳肴與壺中的美酒？眾將看著這一幕，都是默不作聲。
那冒頓單于與項羽結拜為兄弟，兩國之間使者往來是常有的事。但那左賢王相當於丞相，地位在匈奴十分尊崇。左賢王親自出使楚國還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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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一雙重瞳目光灼灼望著座下這兩位敗軍之將，恨不能將他們生啖。
「有這種事情？」項羽怒望著那伙頭軍，吃驚地說道。
「左賢王，自巨鹿戰後，多年不見，今日那陣風將你吹來？」座上項羽笑著問道。
蘇合高聲道：「現天下諸侯群起反叛陛下，陛下雖神勇無敵，然四面受敵，雙拳難敵眾手。我家大單于願遣十萬控弦之士揮鞭南下，助陛下平叛。以我匈奴戰馬之良，將士騎射之精，陛下在南，我匈奴在北，南北夾擊，群賊皆可夷平，大王再度稱霸天下亦非難事。」
那蘇合說的絕非大話。自吞併東胡以來，匈奴鐵騎橫掃漠北無任何敵手。十萬鐵騎南下，那趙王張耳，燕王臧荼之輩絕不是敵手，簡直就是中原各國的噩夢。
「大王，王妃有請。」一位宦者手托拂塵出現在韓淮楚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