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三章 三道特赦
劉邦再看那齊國朝堂上群臣，充滿了得意之色。
天子的車仗駕臨齊都臨淄，韓淮楚領文武重臣出城三十裡外迎接。
只見那韓信變得一點也不緊張，反而哈哈大笑：「王妃，王爺要殺小人，就讓他殺好了。殺了我，看他如何收場？」
那解散軍馬的傳言已經在齊國朝野內外沸沸揚揚。果然，劉邦直切正題，對韓淮楚笑臉春風道：「如今天下已定，再無干戈，正該體恤黎民之苦，休養生息。愛卿這裏卻有三十萬大軍，不知要花費多少財力，卻養來何用？」
「原來自誇能將百萬大軍的韓信不過如此，被朕玩弄于鼓掌之間，一聲屁都不敢放。」
大王果然就是傻子。只聽韓淮楚清清楚楚說道：「臣願領命。」
韓淮楚回到王宮，默默地看著兩幅畫出神。
「錚」的一聲，韓淮楚拔出了劍，劍尖指向韓信。
「這是說的哪門子話？愛卿勞苦功高為朕打下大半江山，朕對愛卿只如兄弟一般，如何會殺愛卿。」劉邦信誓旦旦地說道。
「若是小弟偏要生出波瀾，又將如何？」韓信囂張地說道。看那樣子，是有恃無恐吃定了韓淮楚。
是故韓淮楚與那伊人張良只能天各一方，彼此以書信往來，唯此而已。
「看吧，這就是你們忠心敬仰的大王，一個傻子。你們跟了這個無所作為的傻子，有何前途可言？」
韓信施出這招殺手鐧，韓淮楚還真被他將住。
他話一說完，心中七上八下，緊張地看著韓淮楚。
韓淮楚深知那張良也是主張削藩的。只是因為自己與她的感情，一點私心讓她在這個問題上亂了分寸。
「為臣也無日不思百姓之苦，也想散去兵馬造福黎民。然韓信樹大招風有震主之嫌，只恐兵馬散去之後，有朝一日陛下若殺韓信，為臣無力自保也。」韓淮楚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先生快走，王爺要殺你！」安若素失聲尖叫，用身軀擋在韓淮楚與韓信之間。
「朕立國方始，朝中正缺治國之人。若是向愛卿討要幾位賢才，愛卿可割愛否？」
現在那樊噲已跟劉邦回了洛陽。劉邦對這位小弟是特別信任，地位相
「不見天，不見地，不見金，就是用口袋罩著韓信的頭，用一把竹籤捅進韓信的心窩。天下最不可相信的，就是那帝王的誓言！」韓淮楚心中一片悲涼。
劉邦只是一個提議，答不答應還要看大王願不願意。就算是圈套也要韓淮楚甘心情願地跳下去。群臣的目光，齊刷刷向韓淮楚看來。
「還不是因為老兄擋了小弟的路。你要是早將這齊王的位置讓給小弟來當，小弟也不會被逼到要圖老兄的命。」韓信今日是豁了出去，真的是有什麼說什麼。
那張良為開創漢室立下汗馬功勞，被劉邦評價為可與韓信相比，也該封個丞相與那蕭何一般了，為何如今還稱她為軍師，沒有被冠以官職？
「原來是這等區區小事。」劉邦將那冊子收入袖中，說道：「愛卿大可放心。這些都是有功之士，豈能讓他們無家可歸，老無可依？回洛陽之後，這事就讓樊屠子去辦。」
「就是愛卿老家，淮北之地，定都下邳。」劉邦緊張地說道。
打開天窗說亮話！韓信今日居然把這話也吐了出來。
韓信面色一變，那囂張的氣焰頓時被打落：「你這是要小弟斷子絕孫啊！算你狠！」
劉邦乜斜著眼看向韓淮楚，又道：「還有件事想與愛卿相商。義帝歿后並未留下後人。諸王之中，只有你最熟悉楚地風俗。朕以為繼承義帝楚王之位，無人比愛卿合適。擬改封愛卿為楚王，也好衣錦還鄉榮歸故里，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這一說，那朝堂之上一片訝然。
「這道我早晚都會讓給你。但在沒有正式將這位置讓給你之前，希望你不要再生波瀾。」韓淮楚將劍收回鞘中，警告道。
劉邦聞言，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那看向韓淮楚的目光，由忌憚變成了嘲弄。
「齊國境內，凡是身材與爾相似者，皆會請進官府。一旦辨明是你，立即閹割！」韓淮楚慢悠悠地說道。
那婁敬只是大農丞陸翻手下的一名屬官，官階低微，今日這大場合未有出席。陸翻有點不屑的語氣道：「婁敬不過乃神農門一農家也，能做上
「你給我閉嘴！婦道人家懂個什麼？」韓信看也不看安若素，發出刺耳的狂笑：「我說老兄，你自己不敢違背歷史，明明有龍登九五的實力卻要聽命于那劉邦，卻要我韓信學你那般懦弱。只恨我韓信無兵無權，若是有今日你這般權勢，早就逆天改命，揮軍席捲天下，讓那劉邦無立錐之地了。人各有志，我韓信反那劉邦是反定了！」
「韓愛卿，這下你該放心了吧？」劉邦看著韓淮楚被自己深深感動的樣子，很得意地問道。
韓信與安若素同時駭道：「什麼東西？」
這兩幅畫皆是那伊人張良命人千里從洛陽送來，工筆及其細膩。來人並囑稱，軍師讓韓淮楚看后焚毀。
「我不會殺你。」韓淮楚冷笑一聲，加上一句：「但是我會讓你身上少一個東西！」
※※※
「那太廟供的是你韓氏列祖列宗，卻一直無衛士看護。明日你便去那太廟，我會安排你做個衛士長。從今以後，你寸步不能離開太廟，就化名為——」韓淮楚想了一想，說道：「就叫作韓人言。」
若是那張良不曾咬破指尖瀝血明志，發誓一生在劉邦左右絕不背離，天下已定，現在也可以放棄一切，恢復女兒之身來到臨淄，與韓淮楚雙宿雙棲了。韓淮楚也不至於每日空帳獨寢做那孤家寡人。
張良託人捎來的畫，那意思很明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劉邦來齊國未安好心，要韓淮楚不要聽他劉邦的鬼話，擁兵自重。
就算張良未寫下那封血書，劉邦也不會讓張良走。那張良不僅有平天下之才，也有治國之能。漢室創立伊始，缺的就是治國之人才，劉邦如何會捨得放走張良。再說一個百戰百勝的韓信已經讓劉邦愁的，張良加上韓信，那還不夠劉邦揪心？
傾國傾城的齊王妃，不僅是一位大美人，還是一位絕頂高手。她本是棲霞姥姥的徒弟，又得赤松子以玉鼎妙虛功傳授，與韓淮楚斗將起來，還真不知誰勝誰負。
「王爺說得不錯。先生今後若是能恪守臣子的本分，與若素平平安安度
「良妹啊良妹，若我不是你的信郎而換成任何一個別人，你還會捎來這兩幅畫么？」韓淮楚凝望著這兩幅畫，幽幽地發出嘆息。
「看來這廝已經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認為自己擋了他的道。可是那道我現在能讓嗎？」韓淮楚心中苦笑。
「話兒。」韓淮楚清清楚楚吐出兩個字來。
韓淮楚一示意，那陸翻呈上一冊。劉邦一邊看著，韓淮楚一邊說道：「這裡有五萬余士卒，或是無家可歸，或是無謀生之道。臣本想將他們轉入府兵維持地方治安，奈何以齊國之大，安置不了。陛下擁有四海之地，正可為他們解決。」
韓淮楚貌似並未生氣，說出的話讓他一下子放心了不少。
「你二人好自為之！」韓淮楚拋下這句話，背著手揚長而去。
韓淮楚呆了一呆，目光變得枯澀。旋即發出厲聲凄笑：「好得很！韓人言就是韓信。韓信今後就在太廟之中，守護我韓氏列祖列宗！老兄以為我韓信沒了兵權就無所作為嗎？我偏要讓你看看，沒有兵權，韓信一樣造那劉邦的反！」
「承繼義帝社稷，富貴還鄉，固韓信之所求也。不知陛下將賜為臣何地？」韓淮楚微笑著問道。
原來劉邦心裏惦記著齊軍三十萬人馬，一回到洛陽屁股還未坐熱就去了臨淄，卻將一幫眼巴巴等著他封官賜爵的臣子晾在一邊。來者還是按舊時稱呼張良為軍師。
被天子看中從齊國小朝堂步入漢廷大朝堂，那高起寧昌受寵若驚道：「能伴隨陛下左右，如何不願？」
「沒有萬一。」劉邦斷然說道：「朕今日與你相約，賜愛卿三道特赦，見天不可誅，見地不可誅，見金不可誅。不見天地，不見金器，如何能致你于死？」
車仗徐徐而行，山呼聲中，來到齊王宮。劉邦暫坐韓淮楚的齊王寶座，韓淮楚領群臣列于階下。
就算這韓信有一千個該殺的理由，只要那時空隧道服還未到韓淮楚手中，就動他不得。
韓淮楚大笑一聲：「今日你這廝終於口吐真言，還裝成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你心中清楚得很。不
刷的一下，韓淮楚熱淚長流下來。別人以為他是被劉邦那「真摯」的話感動，卻不知他心中的感觸。
「王爺當我是個白痴么？你口口聲聲說要抽身而去，將這榮華富貴讓于韓信，其實是早知那悲慘的結局，將我韓信當成你的替死鬼。殺了我這個替身，誰還會長得與王爺如此相像，今後死在那毒婦呂雉之手？」韓信異常張狂地笑道。
在他背後，就是強大的國家機器。安若素護得了一時，卻護不了一世。
那畫皆是用細彩勾在帛絹上。一幅畫畫的是一個獵人拖著一匹狗去打獵，追逐一隻逃竄的兔子。另一幅是一位箭手彎弓射向天空的飛鳥。
農家被士大夫之流看不起由來已久，陸翻的這種心態在當時很是常見。
「老兄你這是要將小弟軟禁啊！腳長在我腿上。若是小弟突然失蹤，來個溜之大吉，老兄又將如何？」韓信笑嘻嘻地問道。
韓淮楚以為是開玩笑，微笑道：「陛下看中誰，帶走便是。」
「聽說婁敬創出收割車，朕甚是好奇，想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也。」劉邦說道。
「還說什麼不分彼此，你居然要圖我性命？」韓淮楚喝了一聲。
要是這般，那史書上一定大書一個驚嘆號：張良女扮男裝，以弱女之身助高祖創立漢室！
這是在齊國，他老兄要奪人家的兵權，人家說翻臉就翻臉。
以齊國濟北，膠東，臨淄，琅琊四郡，換隻是半個東海郡的淮北，是傻子才會答應。
「為臣只說萬一有那麼一天。」韓淮楚笑道。
「韓愛卿這裏可謂人才濟濟呀。看來齊王深受齊地百姓愛戴也。」劉邦酸溜溜地說道。
韓信說得是斬釘截鐵。看那樣子，就是八匹馬也難拉回他造反之心。
這是那幫稷下學士第一次見到劉邦。韓淮楚一一將他們引見。
義帝姓熊，大王姓韓，那放牛娃有沒有后關大王屁事？要大王去繼承義帝的楚王之位，這個創意簡直是
張良繪上兩幅畫，一片苦心讓韓淮楚擁兵自重。背上那沉重歷史包袱的韓淮楚，默默地將那兩幅畫投入火盆，帶給伊人的只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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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放心，為臣早有解散兵馬之心，已讓臣下停止徵收軍糧。奈何齊國軍馬甚眾，士卒盡數解甲歸田難以妥善安置。陛下之來，正好與陛下相商。」韓淮楚拭乾淚水，奏道。
一下子挖角挖走兩名人才，劉邦意猶未盡，又道：「聽說愛卿這裡有位治粟內史婁敬，如今安在？」
「原來愛卿早有此心，已經停徵軍糧，真是大慰朕心。不知愛卿有何事相商。」劉邦問道。
「陛下愛民之心，一代聖主也。」文武群臣齊聲讚頌。
「韓信受陛下之封，韓信之人才皆陛下之人才。」韓淮楚對道。
那劉邦卻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很認真地盯看著那些齊國文武，問道：「聞高起高大夫有治獄之能，寧昌寧大夫接待有方。二位可願隨朕回洛陽乎？」
軍馬解散，還可以再聚。以大王的威望，只要需要時登高一呼，立馬可以號召十萬大軍。以他那夢幻般的軍事才能，十萬軍馬可以讓山河變色。離開這萬民景仰君臣同心的齊國，去到那陌生的楚地，卻是調虎離山，對大王是極其不利。眾人都感覺到劉邦那提議，就是一個用美言編織成的圈套。
韓淮楚便傳話，令人去宣婁敬來王宮進見天子。
剎時那滿朝文武都涼了心。
韓淮楚冷冷一笑：「你以為憑你就可護住這廝么？」
那韓信看在眼中，加緊說道：「老兄這就對了。你能得到今日地位，皆是因冒我韓信之名。今後你抽身而去，那韓信還要小弟來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分彼此，有什麼事情說不過去，何必要鬧到拔劍相向的地步？再說你要回去未來，少不得我那件時空隧道服。沒有那時空機器，你只有留在這兩千年前的漢朝，永世不得回去也。」
韓淮楚眉峰一剔，喝道：「你這話是何意？」
韓淮楚嘆息一聲：「史書說你造反，你果然就造反，看來一點也錯不得。我一生英名，都將葬送在你這廝手中。」說話間那眼中的殺意已經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