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二十一章 倒在槍口
「昔先王與皇上併為諸侯，征秦伐楚，功勞相若。趙地之封，非是劉氏之恩也。夫天下豪傑並起，能者先立，今大王事皇上甚恭，而皇上遇大王無禮，請為大王殺之！」那貫高趙午大發狂言。
韓淮楚衝著張良把大拇指一翹，贊道：「良妹授呂氏兄弟之計，真可謂有鬼神莫測之機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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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冷冷一笑：「代王亦是皇上親生，且代王聰穎勝過太子。若是立代王為儲，皇上百年之後，我大漢得一聰慧之君，豈不更好，胡談社稷之重？此乃爾呂氏家事，關子房何事？皇后好意子房心領，這株何首烏實不敢受，二位侯爺且回吧。」說罷站起拂袖便要送客。
草廬中那女婢皺眉道：「這幾月哪裡來的野狗，總是叫個不停，聽來真是心厭。」
就聽那呂氏兄弟慌不迭跪下一起叩首，齊聲泣道：「請先生救救我家盈兒！先生若不設計，太子休矣！」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貫高趙午雖被張敖彈壓下去，私下議論還是要殺劉邦。
張良支的招數也真是太富想象力了，呂氏兄弟直聽得瞠目結舌。呂澤惑道：「某也曾聞商山四皓之名。此四人皆是得道的神仙。吾等凡夫俗胎，神仙之流也能請動為太子之輔么？」
只聽得窸窣之聲，想是張良披衣下床，悠悠起身接客。盞盤震響，有婢女奉茶待客。
「二位侯爺今日何來雅興，到這石瓮谷而來？」只聽張良問道。
岳父大人御駕親來，慌得那趙王張敖急忙接駕。那張敖小心翼翼持女婿之禮，表現得特別謙恭。
張良果然就念著這份人情，跺腳道：「罷了罷了，子房答應便是，二位侯爺快快請起！」
這計劃本天衣無縫。風雪之天劉邦一行必要留宿城內，城內最好的住處就是那驛館。住下后你劉邦總要拉屎拉尿吧？只要你踏進那如廁一步，就是進了鬼門關。
那呂雉對張良有什麼恩，韓淮楚是再清楚不過。
劉邦的准女婿張敖又犯下何罪
「這不是那趙王張敖么？」韓淮楚望著那囚車上押著的那蓬頭垢面神情委頓的犯人，心中驚呼一聲。
呂澤打聲哈哈，笑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吾等兄弟實是為太子之事而來。今有戚妃狐媚蠱惑皇上，欲廢太子而立代王，望先生以社稷為重，設計保全太子。」
今日韓淮楚本探望張良病情而來，老遠就看見兩駕馬車停在茅廬之外。這年頭馬匹稀少，能以馬駕車者必是達官顯貴。再一看原來是呂氏兄弟到來。韓淮楚便伏在暗處，聽那動靜。
「信郎來此正好。小妹這身體你也知道，不能親自回長安為四皓訂購衣冠，這事就要煩請信郎幫忙。」張良道。
做大王的總有一筆私房錢，名為內庫，區別於國庫。
蓋一座廟花費甚巨，韓淮楚許願為驪山老母蓋廟，資金從何而來？這裏先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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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張良嘆了口氣，說道：「代王聰慧遠勝太子，小妹授給呂氏兄弟這計，於國家實是大不利也。只是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欠了皇后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次日從那老母殿燒香下來，韓淮楚來到長安去市集購衣已到午後。剛到那城門前，就見一座囚車被軍士押來。
張良笑道：「若是二位侯爺去請，當然請不動。四皓與子房為雲霞之交，若是子房去請，當能請動。請二位侯爺回府備下厚禮，擇日再來這石瓮谷，隨子房上那西綉嶺便是。」
「聞先生病重，皇后托我兄弟來此探病。這一株千年何首烏是皇后費了好些工夫尋來，送給先生聊表寸心。」那呂釋之畢恭畢敬地說道。
「你這小子憑什麼排上十八元功功臣榜，還不是因為你的老爹和你未過門的王后朕的女兒。在俺面前恭敬謙卑演都不要演。俺劉季要不是恭敬謙恭，鴻門宴上早就被項羽砍了頭。人家趙利要搶你
原來去歲劉邦從白登山撤兵，他老兄一時興起，沒有直接回長安，卻去趙國巡視一番。
解決了韓信臧荼，實力最強的異姓王就是這趙王張耳。到底是地盤佔得大，河北五郡這一年來滋生了許多人口，趙國元氣有所恢復。將這趙國的地盤拿回來己有，劉邦是做夢都想，只是苦於找不到借口。這次你張敖自個犯事，怨得誰來？
「良妹這話說得不錯。那劉盈傻裡傻氣，日後做了皇帝還不是呂雉那婆娘手中的傀儡一個，真要是代王做了天子，至少不會出現日後呂雉稱制，牝雞司晨的怪事。」韓淮楚心想。
於是韓淮楚就在那山下客棧住著，就這麼一直住了三個月。
老情人張良也住在這驪山。閑來無事，韓淮楚便隔三岔五到那石瓮谷來探望張良。
韓淮楚當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這一次無論這張敖能否保住一命，他這趙王是休想當了。這一次是趙王張敖，下一個倒在劉邦的槍口的異姓王又會是誰？」韓淮楚心想。
於是在前方一個叫「柏人」的城鎮暗伏殺手，準備當劉邦上廁所時在茅坑裡將他做掉。
光陰如梭，從大漠回來，韓淮楚來到這驪山來已經三個多月。
張良輕輕一笑：「子房久不上朝，何勞皇后關心送此大禮。想必二位侯爺不是為探子房之病而來的嘛。」
「柏人？柏人者，迫於人也。此地不詳，不宜留宿。」就說了這幾句，劉邦決定不留宿城內，而是在城外軍營。
「信郎，你來了。」張良望著那瀑布邊站著的韓淮楚莞爾一笑。
韓淮楚做大將軍多少年，並未存下多少身家，只因他的俸祿都掌握在韓信手中。直到他做了齊王，大農丞陸翻給他撥了一筆私款，有那麼一萬金。後來為黃河幫弟兄在即墨城外
暗殺天子的計劃流產，消息卻走露。傳到劉邦耳中，勃然大怒。
「柏人！」從者回答。
只聽張良驚呼道：「二位侯爺與子房同列，子房安敢受此大禮！二位快快請起，休叫他人看見，折煞子房也。」
他的心不可謂不虔誠，每日清早第一個到那西綉嶺老母殿，給那驪山老母恭恭敬敬燒上三炷香，乞求驪山老母顯靈大發慈悲，救那受迷心術所害的項追。並許下願心，若是項追能夠得救，將在這老母殿再蓋一座廟堂。
真龍天子有百靈護佑，要不是這百靈護佑劉邦也不知死過多少回。這一次他居然又死裡逃生。
呂氏兄弟聞言大喜，再三謝過，這才告辭而去。
這兩位一名貫高，就是那解趙歇來向韓淮楚邀功請賞的傢伙，現在是趙國國相；一名趙午，年過六旬，一直跟隨著張敖的老爹張耳，現在是一名將軍。
魯元公主這時才七八歲，張敖已年近三十，且早有妻室，怎會有這般荒唐的親事？
政治婚姻，從來就不考慮年齡上的差距。等到再過七年，魯元公主成年就可嫁到趙國成為王后。她生下的兒子就是劉邦的外孫今後掌握那趙國，放心！
「此乃何地？」劉邦突然就心驚肉跳起來，指著前方問道。
呂氏兄弟依然不起。只聽那呂澤厚著臉皮泣道：「先生若不救我家盈兒，我兄弟便在此跪上三日。」呂釋之疾呼道：「先生莫非忘了吾姊昔日之恩乎？」
劉邦好久未罵人了，這一次罵自己的女婿罵得是格外爽，罵過之後是格外的舒服。那張敖被自己岳父天子罵，也是唯唯諾諾不敢分辯。劉邦罵好吃好喝好，拍屁股走人，卻惹惱了趙國兩位大臣。
受那韓王信叛投匈奴的刺激，張良病體複發。韓淮楚第一次見到她時，張良渾身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氣息奄
銀票是從宋朝才有，秦漢年間沒有銀票。韓淮楚抽身要走，這四千金帶在身邊也是沉甸甸的一大堆。故而韓淮楚只隨身帶了兩百金，而將其餘的錢秘密埋在下邳城郊外的一處墓地，以備不時之需，連同韓信給他的那件時空隧道服。
但張敖還在他的地盤，要想擒他只有帶兵去攻打趙國。結果劉邦壓根就不用動刀動槍，只說你岳母大壽要你的小婿到京城來賀，那張敖就乖乖地自投羅網。一離開趙國境內，立馬被捕做了階下之囚，解往長安法辦。
自己的女婿打得罵得，關起門橫豎是一家人。劉邦看到那張敖謙恭的樣子，想起白登山被圍，一見就來氣。
這張敖因其父張耳平定代趙的功勞而排在十八元功功臣榜第四，僅在蕭何，曹參，張良之下。且劉邦的女兒魯元公主也許配給了張敖，只是並未過門，可見那張敖聖眷正隆。
張良聽出韓淮楚話中之意，說道：「小妹早有計較，這有何難。只須以易容術裝扮一下，再購四套曠服高冠，與皇上隔遠相見。皇上如何能辨出是真神仙還是假神仙？」
韓淮楚並沒有氣餒，心想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自己雖說在這驪山苦候三月，對那神仙來只過了三個時辰。說不定驪山老母去找別處神仙做客訪友去了，並不在這山上。只要她回山見到自己每日來燒香，看在自己美言向劉邦為她求來這座道場的人情份上，總會來見自己。
張良便道：「皇上廢太子之心由來已久，非尋常之計能斷他此念。子房常見皇上卧室之中懸有四位仙人之像，乃投鼎泗水的商山四皓也。恰逢四皓在這驪山老母殿中修持，若是請動四人為太子之賓，令皇上看見。皇上以如此仙人尚能出山輔佐太子，必以太子為賢，廢太子之心自消也。」
張耳果然就是孱弱之輩，聽
呂氏兄弟大喜，齊聲問道：「先生有何計能救太子？」張良道：「且請起來再說。」就聽落座之聲，呂氏兄弟方始坐定。
呂氏兄弟馬車離開不久，水潭邊就傳來了犬吠之聲，一連三聲，叫過便停。
每日到老母殿焚香禱告，四皓韓淮楚也曾見過，當然不會與他們相認。看見他們那老得掉渣的樣子，毫無神仙那出世之態，如何能得劉邦的「仰慕」？就是那呂氏兄弟見到，只怕也要心疼那重禮送得冤枉。
在潁川的時候張良剛從楚都彭城逃回，劉邦知道了張良女兒家身份，便起了非分之想，屢次三番調戲與她。韓淮楚便請呂雉出馬賜以援手，設法保全張良清白。後來呂雉從中解勸，再加張良瀝血明志，劉邦方斷了這份念頭。說起來張良欠了呂雉一份大恩。
韓淮楚笑著指出道：「只是四皓容顏衰老，也不知皇上見四皓如此頹態，那計能不能成。」
香每日在燒，頭每日在叩，願心也已許下，可是那驪山老母就是沒有顯靈來見見他這個「故人」。神仙都在飄渺之中，以前韓淮楚見到驪山老母那是她來找你。而今韓淮楚想要見驪山老母卻是求而不得。
兩個大男人向一個弱女子又是下跪又是流貓尿，想必是呂雉先前的叮囑。若是留侯不答應，你們兄弟就跪就哭。她一個女人家心腸軟，一定招架不住這陣仗。
於是韓淮楚與張良說了一些閑話，論起近日發生的國家大事，叮囑她安心養病。便告辭而去。
「好你個張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弒君！」
韓淮楚聽得哈哈一笑：「差點忘了良妹有易容絕技。為兄倒是多慮了。」
「昔日叱吒疆場的信郎為與自己相會，竟要學那狗叫，也真是難為他了。」張良微微一笑，駐了拐杖出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