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二十二章 將她帶走
「那馬不在我這裏。我一個生意人如何能有千里馬。那是別人要賣，我只做中間人，幫那人物色買家拿點好處費而已。」色目人解釋道。
「你我形同陌路。我一個江湖中人，侯門深似海，哪敢與侯爺來攀交情。」韓淮楚冷笑道。
他在即墨城外買下萬畝良田，為的就是安置黃河幫這些弟兄。哪知道盛萬居然不在齊國，到底還是跟著那韓信到了長安。
「他那一年五千石的俸祿，花到了哪裡？」韓淮楚甚是費猜。
韓信有子，兒子藏在南越。就算造反不成身敗名裂，這韓氏一脈總算傳了下來。所以故意不再生子，讓那劉邦不疑。韓信這麼做，也算是處心積慮了。
韓信被劉邦軟禁，軟禁的意思就是限制你出入的自由。未到侯府，就望見有十幾個軍士把住路口。
「是你我共同的夫人。」韓信搖搖頭，說道：「自老兄你一拍屁股走後，將若素留給了小弟。原指望與她做一對恩愛夫妻，哪知她成日擔心受怕哭哭啼啼，求著我不要生反念，哭得人膩也心煩。」
在三人詫異的眼光下，韓淮楚從容地解開韁繩，將馬從廄中牽到院中，一踩馬鐙，穩穩噹噹坐到了馬上。
那頭目將身一側，讓出道路來，笑道：「就知道說好聽話哄大爺開心。聽你說這話也說過二十幾遍了，可哪次那馬能賣出去？」
由那色目人帶路，韓淮楚向那淮陰侯府所在的霸城門大街行來。他一路都在想，家中究竟變得怎樣了。
戰神寶駒只認韓淮楚一個主人，那韓信雖然長得與他一模一樣，想必也瞞不過那匹跟隨他多年的寶駒。
能得一匹千里馬者必將馬視若珍寶，將千里馬出手就像剜去心頭肉一樣，除非窮困潦倒或是手頭緊張，絕不會有人肯賣自己的千里馬。居然會有人將寶馬托這色目人出售！
「這偌大一窪湖，要多少車水填滿？整理庭院，要費多少錢？侯爺手頭正緊，哪有心管這檔子事。」盛萬說道。
「薩爾刺，這次又帶人來買馬么？」一頭目喝問道。
被軟禁的韓信依然得到了劉邦的優待。那淮陰侯府雖然比不得在臨淄城的那座齊王府，卻也是佔地極大，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亭
「我說這裡是侯府鐘鼎之家，怎會無人整理這庭院。你看這湖水已干，為何不把它填滿。樹木長得太盛，為何無人修剪。」韓淮楚堆笑著問道。
「夠了！夠了！」色目人立馬堆上一副笑臉，眼睛盯著韓淮楚那皮囊發直。
「我當何人能馴服那馬，原來是你！」一望見韓淮楚，韓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句話脫口而出。
「這馬發瘋了，快去叫侯爺來。」盛萬驚呼一聲。
淮陰侯府，說起來親切，那家中的奴僕大半都是曾經服侍過韓淮楚的人。卻又十分陌生，只因那府中換了一個主人。
片刻間來到馬廄。就見一崑崙奴在給槽中添食。韓淮楚一眼便望見自己那匹愛馬。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黃河幫的弟兄究竟還有多少在這府中？」一股熱血頓時沖向韓淮楚的腦門。
淮陰侯夫人安若素，傾國傾城的美人，綺貌年華的佳人。一年不見，依然是那般光彩照人。
那話從何而出？就是從韓淮楚口中說出。
「老兄你對那劉邦忠誠不貳，拉誰造反也不會拉你。我請你來，是為了若素。」韓通道。
馬市的老闆是個色目人，來自西域。馬廄中栓著十幾匹馬，韓淮楚看來看去，只是搖頭。
「為你的夫人？」韓淮楚奇道。
韓淮楚正在思索，只聽那韓信很痛苦地說道：「若素若跟著我，終不免頸上一刀。為了能留得她一條性命，請老兄將她帶走。」
韓淮楚眼裡看到的，是那假山上雜草叢生，湖裡水已乾涸，樹上的枝杈擋住了道路，連那亭閣的牌匾油漆掉了都沒有重描。
「你若不思悔改，夷族之禍不遠也，怎不叫你夫人成日活在恐懼之中？」韓淮楚冷笑著插上一句。
「我與這位壯士有話要說，你們都退下吧。」韓信朝左右揮了揮手。
「這廝明知將喪在呂雉之手，怎這般輕鬆？」韓淮楚疑惑地望了韓信一眼，說道：「所以你當時又納了一位妃子。」
韓信嘆道：「是啊，若素雖美，可是一位
「我將藩王之位讓與你，若你不思造反，安安心心做你的楚王，怎會有性命之憂。替死鬼之說，為兄恕不敢苟同。」韓淮楚朗聲說道。
韓淮楚聞言大怒。
「客官說笑話了，我這裏又不愁賣，哪有好馬為人留著的事。要為你留著，也要先交錢才是。」那色目人還是一臉看低韓淮楚的模樣。
千里馬可遇不可求，都是王公貴戚專有，這裏居然有遇到有千里馬出售。韓淮楚喜道：「當然想要。既有好馬，為何不栓在廄里？」
相比其他地方，馬市就顯得冷清得多。只因馬匹奇缺，好一點的馬都送入了軍營，拿來叫賣的馬也喊出了天價，就是一般的官吏也捨不得買一匹馬，乘的車還是牛拉的車。
韓淮楚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口皮囊，拿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問道：「夠是不夠？」
「它不是發瘋，而是找到了它的主人。」韓淮楚微笑地近到馬前，將手在馬鬃上一撫。那馬頓時安靜下來，兩隻眼睛噙滿了淚水。
歷史上呂雉殺韓信的理由是勾結陳豨，可是那陳豨遠在北方邊塞，對長安鞭長莫及，如何能對韓信造反成功與否產生影響？
他話語一頓，又道：「另外小弟曾聽宮中有個無稽之談，也不知那話是從何而出，說我韓信曾受過箭傷，故而不能生兒育女。劉邦故而對我不疑。若是小弟有個子嗣，說不定在雲夢澤就已人頭落地。」
「侯爺，買馬者到！」跨進一間大廳內，盛萬朝著靜候在椅上的韓信一聲稟告。
「有匹好馬，是匹千里良駒，價錢要比一般的好馬貴上幾倍，不知客官想要麼？」色目人憋出這麼一句來。
「對不起，若素認錯人了。」一抹紅暈泛起臉上，安若素拋下一句，急切地從那小徑離去。
除了監視，還要盤查。凡是進出這淮陰侯府的人，都要問個原因。
「不多不多，只十金。」色目人嘻嘻笑道：「難就難在無人能騎那匹馬。前後欲買馬者也有二十幾位，可是每
「這話你就說得不對了。你冒小弟之名冒了恁多年，小弟如今是你的替死鬼，你我一直活在彼此的影子中，怎能說形同陌路。」那替死鬼三字，韓信故意加重了語氣。
薩爾刺鞠了個躬，滿臉堆笑道：「正是。請軍爺讓個路讓小人過去。若是這筆生意做成小人拿到那賞金，就請各位到醉湘樓喝個痛快。」
十兩黃澄澄的金子，難怪這色目人對賣馬如此上心。韓淮楚笑道：「寶馬良駒皆是性劣。說不定我有那份運氣。」
那韓信雖然被貶不怎麼得意，可也是有「徹侯」的爵位，一年的俸祿有五千石，換成銀子就是五百萬大錢。韓淮楚在下邳走時，叮囑那韓信好好善待自己的愛駒。豈料那韓信竟要將那戰神寶駒出售。
「怎會沒有。只是一有好馬送來，就被達官貴人哄搶而走，那價錢高得驚人。客官一個平頭百姓，還是將就一點，隨便挑一匹吧。」那色目人看韓淮楚一副風塵模樣，估計他也不是有錢人，掂量著說道。
「什麼事侯爺還要同草民相商，總不會拉我一起造反吧。」韓淮楚譏誚著說道。
「只要是好馬，價錢高點也沒關係。這幾日來了好馬，老闆為我留著。過三天我再來。」韓淮楚說道。
「你這裏就沒一匹超過五尺的上好馬匹么？」韓淮楚問那色目人。
「王爺與這位壯士原來認識？」跟著進來的薩爾刺奇問。
過了那群人，就見朱漆大門打開，門口提刀站著兩個家將。
「王爺！」院子的小徑上只聽到一聲驚呼。韓淮楚從馬上扭過頭，一雙驚詫的眸子出現在韓淮楚視線之中。
整理這宅子是燒錢，可皇帝給你淮陰侯俸祿，足夠你花銷。而那韓信居然窘迫到拿不出錢來整理庭院，把一座侯府搞得亂七八糟。
「我那好處——」韓府人都知趣地退走，那薩爾刺還不退，還在擔心他那十兩黃金黃了。
「這裏沒你的事了。」一錠金子遞到薩爾刺手中，韓淮楚微笑著說道。
「這位夫人，你剛才喊誰？」韓淮楚鎮定地微笑著問道。
「侯爺你家有嬌妻美妾，左擁右抱，為何這一年多
這皮囊里是韓淮楚現在的全部家當，一百二十兩金子。隨隨便便將一百多兩金子帶在身邊的主顧，就是在這長安城裡也找不到幾位。那色目人頓時意識到，剛才看走了眼。
「真是怪事了，今天這馬兒怎這般不安靜？」那馬奴嘟囔一聲，伸手欲按住戰神寶駒的頭。這是他練好的馴馬動作，哪知戰神寶駒伸足就是一踹，那馬奴一屁股跌倒在地。
「以韓信的身手，真要幹將起來，這十幾個軍士哪能攔他得住？這些人的作用，就是監視他一下而已。」韓淮楚心想。
安若素目光接觸到韓淮楚那笑容，震呆了一下。
「一開始標的是兩百金，卻因那馬性劣無人能騎，故無人敢買，現在降到了一百金。客官要是能騎走他，就是揀了個大便宜。」色目人眉飛色舞答道。
盛萬打量了韓淮楚兩眼，說道：「不必通傳。侯爺說了，來者多半騎不得那馬。凡買馬者，之後直接到馬廄去試騎。能馴服那馬，再去見王爺。」
「若是生意做成，你能拿多少好處？」韓淮楚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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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好馬的價錢時下是三十萬大錢，相當於三十兩黃金。韓淮楚那錠金子足有兩斤多重，足夠買一匹好馬。
韓淮楚雖然帶著那面具，但那背影，那眼神卻瞞不過這位昔日的枕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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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寶駒一抬首，望見韓淮楚，長嘶一聲，前蹄踏空向著韓淮楚掙來，那套著它嚼口的韁繩幾乎栓它不住。
那商山四皓皆是道士，需要做道袍道冠，成衣店裡沒有。韓淮楚便先去綢緞莊扯了幾匹顏色鮮艷的綢布，然後再去裁縫店交納定金，給商山四皓一人做一件道袍，一頂道冠。
「老兄啊，一年不見，終於記起小弟來了。上次你來到長安，我請你過府一敘，為何不來？」韓信笑嘻嘻問道。
建都一年的長安，隨著那西方商賈的湧入，開始出現了一點繁華大都市的景象。市集上車水馬龍，一片喧囂。
就見那薩爾刺向盛萬鞠了一個躬，說道：「盛爺，這位壯士欲買侯爺那匹馬，請進內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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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萬！」韓淮楚看著其中一人聳然一驚。
「王侯之家，豈會缺那點銀子。你就算
那裁縫店在城東，正好連著馬市。韓淮楚想著給自己買一匹坐騎，就去閑逛那馬市。
哪裡知道這謊言竟在漢宮傳開，韓信在劉邦眼中成了絕育之人。
韓信是要造反掉腦袋的。跟著那韓信豈不是也要掉腦袋？不僅自己掉腦袋，全家老小也要跟著掉腦袋。
韓信眼神瞬時黯然下來：「鍾室之禍，老兄你應該清楚。我一家皆要慘遭屠殺，何必生下子女，受那一刀之苦。」
薩爾刺「哦」了一聲：「那就請盛爺前面帶路。」
「這麼說來，這廝還是要造反。一個被軟禁的侯爺，無兵無權，如何造反？」韓淮楚暗想。
「要賣馬者是誰？」韓淮楚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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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小弟多嘴，怪只怪我那日酒醉，說我將喪在呂雉那毒婆娘手中，被若素聽到，大為恐慌，成日價求我不要造反。」韓信輕鬆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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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赤炭，依然神駿，這就是曾隨韓淮楚東征西討，打下大漢萬里江山的戰神寶駒。韓淮楚瞬時眼眶濕潤，向前趨了一步。
盛萬扭過頭，兩眼一瞪，喝道：「你說什麼？」
「就是淮陰侯。那匹馬名為戰神寶駒，曾隨淮陰侯東征西討立下無數戰功，絲毫不下於西楚霸王的那匹踢雲烏騅。也不知怎地，突然發了脾氣不讓他主人騎，竟將淮陰侯摔下馬來。淮陰侯便差人來找我說是欲將那馬賣了。」
「韓信會缺錢？怪不得要賣我那匹寶馬。」一個訊號傳入韓淮楚腦中。
「算了算了，就算你安的是好心，咱們不在這個問題上爭辯。上次我請你來，是有一件事與你商議。」韓信打著哈哈說道。
「呀！前後二十幾人都試過這馬，卻無人能將它馴服。今日壯士一來，它居然如此老實，奇事啊奇事。」薩爾刺望著韓淮楚在院子里騎馬兜圈，心想十兩黃金到手，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那一次攻破魏都平陽，從井中救起魏豹的妃子薄姬。薄姬就想伴韓淮楚這顆大樹。韓淮楚不欲與她有所牽扯，就胡編了一個謊言脫身。
「這府里的奴僕怎這般懶惰？把好好一座府邸弄得這般髒亂？」韓淮楚跟在盛萬後面，小聲地對薩爾刺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