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二十九章 心有慧根
安期生聽得一呆：「照師尊這麼說，他並不是我在論戰大會上見到的韓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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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仙長，民女能夠放下。」張良答這話有點言不由衷。
那自立為代王的陳豨自恃有重兵在握，外有王黃、曼丘臣與韓王信為援，欲與來圍剿的諸侯聯軍決一死戰。
陳豨這麼想也有他的理由。那些在楚漢之爭中歷練出來的精兵大部分被他帶來河北，劉邦的軍馬大半是新招的兵。說是三十萬諸侯聯軍，可人心各異，未嘗不能各個擊破。再說有韓信在關中呼應，一旦成功，對大漢朝廷就是致命的打擊。
韓淮楚與張良耳邊只聽到赤松子輕輕囑託。只見赤松子將拂塵一攏，足尖一點，已去得遠了。
「找人代死？」安期生不解道：「韓信為何要找人代死？」
「仙翁！」韓淮楚乍聞這噩耗，悲呼一聲，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赤松子看張良神情冷冷一笑，又問：「漢天子要你留在他身邊，時時輔佐，你能隨貧道遁跡塵世么？」
造反要有罪證，可是這份密報卻並無確鑿罪證。只說那彭越每日聚集一些部將於密室議事，商議起兵造反。
張良雙膝一倒，拜倒在地：「民女張良，有幸得見仙長，想是與仙長有緣。願拜在仙長門下，隨仙長學道。求仙長念吾赤誠，收民女為徒。」
「就憑這封密報如何能斷彭越之罪？」劉邦舉著那捲竹簡問向呂雉。
驪山東綉嶺頂峰，雲煙飄渺，人跡罕至之地。
劉邦用陳平之計，對陳豨的部下採用誘降的政策。
「真人面前，實不敢隱瞞。晚輩本名韓淮楚，這些年來實是盜用他人之名。死在長樂宮的才是真正的韓信，他是晚輩找來的一個替身。」韓淮楚如實稟道。
赤松子嘆息一聲，說道：「毅城仙翁生前曾對貧道說，你是這世間難覓的良材美質，若是學練仙道，進境要比任何人都要快速。只可惜你身負家仇國恨，不能棄世修行。這才傳你一部《太公陰策》，讓你揮斥疆場定國安邦。今日一見，果然乃修仙的上上人選呢。說不定你要學吾那玉鼎道法，反比貧道還要先一步成就大道。只可惜你心中情絲未斬，君王之命難違。貧道不能收你為徒也。」
但她剛才還說欲拜赤松子修練仙道，此刻赤松子就在她面前，而
「縱是小妹能斬斷情絲，那君王之命又將奈何？小妹要想修仙了道，只有待皇上百年之後也。」張良幽幽長嘆。
散朝之後，劉邦立即秘密找來呂雉詢問。
「真虧你想出這詐死之計。漢天子非容人之人，你立下如此功勛，又怎能獨善其身？楚漢紛爭五年，縱橫門一干弟子死的死，亡的亡。如今你能逍遙于江湖之中，鬼穀道友在天之靈也能欣慰了。」赤松子話一說完，雙眼向張良望去：「這位姑娘，你便是毅城仙翁傳其《太公陰策》的留侯張良么？」
諸侯王召集一些武臣秘密議事那是很平常的事，人家是君臣之間商議國家大事。劉邦心想這是個什麼事啊。
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
「婆娘，你好大的膽子！那韓信乃開國功臣，立下不世之功。未經朕之許可，你將他族滅，如何能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內宮中劉邦佯怒對呂雉問道，老臉板得緊緊。
要不是劉邦身為皇帝，呂雉早就開罵了。
結果聯軍連連得勝，叛軍兵敗如山。不僅擊潰陳豨，而且將來援助的王黃、曼丘臣連同帶領匈奴軍馬的韓王信一併收拾。王黃、曼丘臣與韓王信戰死，陳豨徹底失敗，逃往代郡。漢軍趁勢收復河北。漢室江山終於穩固。
那蕭何算是撞大運了，就憑几句誑言又平添五千戶食邑外加五百甲士。
「信郎啊，你說對於這亘亘歷史長河，咱們倆這點兒女之情又算得什麼？」
赤松子將韓淮楚手一托，道聲免禮。韓淮楚這才站起。
韓淮楚將眼淚一拭，轉頭見張良猶在垂淚，跪在地上削肩一顫一顫，仍在傷心。
韓淮楚聽她口吐心聲，心中一陣苦澀。明明自己與她是一對愛侶，卻只因那劉邦一句話，讓張良今世都要留在這漢家朝堂，兩人做不得夫妻，張良這才生求仙之念。說那安若素命苦，張良又何嘗不是。
赤松子並未當時答應，而是面孔一板，正色道：「修仙了道，必先斬切世俗之念。那兒女之情，你能放下么？」
「小妹在想，那安期生拜在天池真人門下，才幾年工夫就能學成那萬妙清音，有
「當然不算什麼。」韓淮楚聳聳肩，笑道：「能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那可是世人想都不敢想的福分。是為兄誤你。有為兄在此，壞了良妹拜師的絕好機會。」
韓淮楚正容道：「當然不是。當我在崗上看到韓信的死狀，就像那一把竹籤是插在我自己身上。他屍骨有人收斂，為兄也覺得心安。」
張良突然自個站將起來，不等韓淮楚動手，已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將臉頰上淚珠插去。一雙剪水瞳子，直勾勾望著韓淮楚發愣。
韓淮楚聽著那話，胸口就像一柄大鎚擊下。雖然聽出張良話中那言不由衷，但聽張良親口說出要與斬斷情絲，還是酸澀不已。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韓信練成他縱橫家絕技胎息大法，便用布袋罩住了頭也不用呼吸，哪會像這般張大口狀？若是他施展先天真炁護住心門，這把竹籤如何能捅進他心窩？這屍體太陽穴突起，只是江湖一流高手。韓信武功練至化境，早已返璞歸真從外表看與常人無異。死在長樂宮鍾室大殿的，是另有其人也。」
結果韓信沒有在關中呼應，反而被呂雉誅除。他最賴以自信的「精兵」也出了問題。
張良原聽商山四皓講解道經，研讀道經由來已久。只是她心志高遠，不欲只做一個像四皓那般的地仙。近段日子，四皓被請進太子府中做了劉盈的幕賓，張良更連講解經文的人都沒有，便只能自行揣摩。此刻聽聞安期生師從赤松子才幾年光陰就已練成如此法力，頓生一股羡艷之情。
瘋了！簡直是瘋了！劉邦對這次立功者賜給這麼厚的封賞，究竟是為什麼？
「為師還要去訪察那韓信的下落。這人縱是個冒牌貨，也與你孫女夫妻一場。你就將這屍體一併帶走，讓他夫妻得而同穴，也算極點功德。等為師訪找到那韓信，再回天山與你相聚。」赤松子囑咐道。
張良哭得更是像淚人一般。她能輔佐劉邦成為一代帝師，一身本事全是從黃石公傳給她的那本《太公陰策》而來。她心中對黃石公一直懷有一股感恩之情。聽到黃石公已死，就像痛失親人。
那密報是彭越的車夫，也就是
安期生被赤松子責備，臉被窘紅，低下頭來說道：「師傅教訓得是。」
「看來安老夫子是將韓信當成了為兄，竟也一併搶走。卻便宜了那廝，不至暴屍荒野。」韓淮楚笑道。
「良妹啊，死者已矣，咱們還是節哀順變。你這身子骨，哪經得起這般痛苦。」韓淮楚有點憐惜的說道，伸出袖子就要為張良擦淚。
建功侯府教頭欒說因揭發韓信造反有功，受封慎陽侯，侯國都城在今河南正陽縣北。
張良嘆息一聲，說道：「那韓信也是絕頂聰明之人，心思綿密工於心計。誰能想到，他竟會在雲夢澤買上一塊地？他竟會從未央宮到長樂宮挖這麼長一條地道來？只可惜心思沒有用於正道，一心想著顛覆大漢江山，終有此報。卻讓你一世英名毀在他手中。倒是他夫人，那般才貌雙全的美人為他自殺。想當年那安若素未出嫁之前，齊地多少才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真是紅顏薄面，我見猶憐。」
張良被她一問，不由自主俏目向韓淮楚望去，眼神中露出一絲不舍。
「良妹，你在想些什麼？」韓淮楚看著她發獃，禁不住問道。
「前番皇上征討陳豨，彭越奉詔不去，理由是病重。彭越能每日與重臣議事，看來他那病是裝的。就憑這一點，就足以誅殺。」呂雉冷酷地說道。
「韓信啊，果然你還活在這世上。貧道聽說你陰謀造反被漢室所誅，差點不能相信。那死在長樂宮之人又是誰？」赤松子微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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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劉邦的老部下，對劉邦敬若神明。聽說聖上親自挂帥來討，那還不臨陣倒戈。
劉邦對彭越奉詔不來之事早就窩火，呂雉一席話就將劉邦心中的怒火燒旺。那梁王彭越的末日也就到來。
安期生聽得明白，將那屍體狠狠一踹，怒道：「也不知這廝是何人，居然陰謀造反壞了韓大將軍一世英名，卻害得我安家蒙受夷族之災，連累我那孫女兒為他自殺。枉費我將這屍體帶到這峰上來，原來是個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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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橫了韓淮楚一眼：「韓信為你替死，你難道忍心讓他屍體暴露荒野，遭野獸嗜咬嗎？」
自那赤松子來石瓮谷之後，韓淮楚知道張良求仙之意愈堅，
劉邦這般大勝，可謂揚眉吐氣再展楚漢爭霸中的雄風。這便留下周勃對付陳豨率得勝之師，凱旋迴到長安。
張良被赤松子看到與韓淮楚的親昵狀，此刻已臉色緋紅。此刻再被赤松子道出她女兒身份，更是羞窘難當。
韓淮楚一見那道姑，原來是赤松子，大喜，倒頭便拜：「原來是真人駕臨。晚輩拜見真人。」
韓淮楚聞言一呆，頓知赤松子剛才之語已將張良心思觸動。
赤松子肯定地點點頭：「清溪隱叟生前曾看出劉邦乃真龍天子，韓信是知道的。他奉他先師之命，忠心扶漢，開創大漢江山，如何會做這謀反之事？為師初聞此事，猶在奇怪。今日見到這屍體，再無疑竇，韓信是找人代死也。」
「韓大將軍此言差也。心有慧根者，仙道求索，雖難亦易矣！」就聽那瀑布之後輕輕一笑，一人手舞拂塵撥開那珠鏈，從那瀑布之後笑盈盈轉出一道姑來。那瀑布噴濺如梭，道姑身上卻未沾濕半分。
「天道定下漢興楚亡，魔界卻要顛覆天道。垓下一戰雖是楚漢之爭，也是仙魔之戰。仙翁在那場攸乎仙界存亡的大戰中力拚魔帝姬風，與魔帝同歸於盡。」赤松子透著一股哀思道。
張良心中一滯，不能作答。
王吸等御林軍將軍擒拿韓信有功，各加封兩千戶食邑。
韓淮楚還在等待驪山老母現身，那老母殿的香又恢復天天去敬。而北方的戰事卻在激烈交鋒。
張良被赤松子拒絕是大失所望，又聽赤松子提及黃石公用了「生前」二字，失聲問道：「仙翁他過世了么？」
安期生有點發愣，怔道：「這身材，這相貌，如何不是我那孫女婿韓信？」
「徒兒，這不是為師要找的人。」赤松子對那安期生說道。
「仙翁以身正道，正是死得其所。二位毋須太過悲傷。仙翁形滅之後，神歸毅城山，有空二位去那毅城山下見到一隻裂開的黃石，那便是仙翁神之所寄，二位為他上一炷香。貧道今日見到韓大將軍已經心安，這便去也。他日有緣再與二位相會。」
「立下不賞之功，功高震主，韓信早知有今日之禍，故而找人李代桃
「劉季，少跟老娘來這套！老娘幹掉那韓信去掉你心腹之患，讓你睡覺也睡得安穩。你不誇獎老娘，還要說老娘的不是。」呂雉心中暗罵。
韓信造反只有淮陰侯府舍人告發，並未查出絲毫罪證。劉邦這麼厚封，就是要坐實韓信造反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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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妹，你又在想什麼？」韓淮楚出語問道。
他師傅鬼谷懸策生前最好的兩位道友便是黃石公與赤松子。自師傅仙去后，韓淮楚對這兩位仙長就像自己最親的師長一般。聽到黃石公罹難，世外三仙而今只剩眼前赤松子一人，韓淮楚焉得不悲傷。
水聲淙淙，銀練般的瀑布垂下，韓淮楚正對那張良說起安期生搶走韓信安若素屍體之事。
張良話一說完，螓首悠悠望著天際，彷彿出神一般。
兩隻巨大的白鶴前，一位仙姿佚貌的道姑手撫一具屍身，連連搖頭。
「當然是彭越，英布那些異姓諸王。」劉邦脫口而出。
「原來就是那麼幾個人啊，臣妾還當是千人萬人呢。這裏正好有一封密報，告那梁王彭越謀反。那彭越乃開國功臣，皇上不回來，臣妾不敢自作主張。此番皇上凱旋歸來，就請皇上裁奪。」呂雉不慌不忙，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簡，遞給劉邦。
在劉邦面前話可不能這麼說。呂雉眯著眼笑問：「不知皇上說的天下人之口，究竟是些什麼人？」
韓淮楚雙眼有些朦朧，摟住張良的纖腰道：「良妹，咱倆縱做不得夫妻，能夠像這般時時見面，在此驪山相伴一世，也算不錯。那仙道飄渺，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皓首窮經卻不能得窺門徑，你又何必去踏那條艱難之路？」
赤松子輕輕一笑：「你安家有夷族之災，皆乃命數使然。徒兒既入仙道，世俗之事早該拋開，卻還是這般堪不透，看來入登仙門還須多年修鍊。如今你那孫女兒屍體已搶到手，就該擇一佳地將其安葬，從此塵念盡斷。這人已經身死，就是有萬般罪孽也償還得乾乾淨淨，你又何必踹他一腳泄一時之怒？」
丞相蕭何誑韓信有功，加封五千戶食邑，並賜甲士五百人，組成相國衛隊。
他在前線已得報呂雉誅殺淮陰侯韓信之事。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當廷封賞這次韓信事件的功臣。
張良將眼光從韓淮楚臉上一收，又滴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