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四十章 鴻鵠高飛
二人領了聖旨，出得宮來，周勃就開始埋怨：「樊屠子與皇上多年故交，積功無數，又是皇后妹夫。皇上今日聽那宦人讒毀，命我等去斬樊噲人頭。若是日後醒悟過來，可不要問吾等錯殺賢臣之罪。」
準備繼承他江山的太子劉盈十七歲了，好像還是個愣頭青。腦子被那滿口仁義道德的叔孫通教得有點痴獃，一點也沒有開竅。
他對什麼人都不相信，什麼人都防備，連蕭何也不例外，就是沒有想到那樊噲也會謀亂。
滿朝文武都向著黑道大嫂這一邊。要是把換太子的決定一公布，那老夫子叔孫通又來個「以死相諫」怎麼辦？
劉邦哼了一聲：「朕與你十幾年，你的秉性朕如何不知。朕要你發一毒誓，朕死之後，必不謀害戚妃與如意。」
劉邦失笑道：「那婆娘年老色衰，就是沒有汝與戚妃，朕也不會宿在她那兒。想是你擔心朕走之後，擔心皇后加害。朕便賜你出宮。這幾年賜你的珍寶，也夠你下半輩子富貴了。再賜你一條玉帶，綉上免死二字，你日日系在腰上，見那腰帶便如見朕親臨，可保你一生平安。」
劉邦驚得呆若木雞，站在那裡半晌不言。內侍見劉邦呆站，急以示意。劉邦恍恍惚惚，這才入席坐定。
陳平將周勃一拍：「有我陳平，絳侯何須緊張。」當下不慌不忙說出一條妙計來。
而那趙王劉如意天資聰穎，就是最好的接班人選。要是將帝位傳給他，那就真正的稱心如意。
樊噲是忠勇，可是那是對他這個大哥忠勇。皇帝大哥要宴氣了，黑道大嫂呂雉就是他效忠的對象。
陳平疑惑地看著劉邦，心想那人妖的話也能信？皇上是不是愛那戚妃與趙王心切，病得糊塗了。這等事情，怎麼地也該去查證一下啊。
於是捧起酒盅，遙遙祝道：「四仙長賢名，冠於四海，太子能得仙長之輔，乃社稷之幸也！」
在宮女內侍簇擁下，劉邦龍行虎步步入殿中。第一眼就向太子案上掃去。
劉邦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嫌棄她年
「朕走後，你能容下戚妃母子乎？」劉邦很鄭重地問道。
雞血喝過了，約也立了，病重的劉邦該放心地撒手而去了吧？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等難題哪裡難得倒那花花腸子陳平。
劉邦哼了一聲：「那樊屠子一向對朕不敬。朕這一病重，他是巴不得朕早死，好與那婆娘結黨獨攬朝綱。」
這個問題戚妃也意識到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就趁著早晚侍候繼續哭訴：「皇后非容人之人。現在陛下尚在，臣妾與如意兒尚能保全，等陛下撒手而去，吾母子將身歸何處也？」順便就捅太子一刀：「若非太子不能東征，何需陛下親冒矢雨，捨身圖賊。陛下有今日，皆太子之過也。」
這個時候，劉邦能動呂雉么？不能。
「陛下不知道也。皇后與太尉密謀，等陛下宴駕之後，就引兵回京，盡誅戚妃，趙王如意與其他皇子嬪妃。臣妾也在她計劃加害之中。」籍孺語出驚人。
劉邦征討英布是自找的，先前也不怨劉盈。經戚妃這麼一說，也動了怒氣。心想要不是那傻小子不爭氣，哪用他老子親自上陣，中了英布一箭。那易儲的念頭又撿了回來。
大臣們都在案上竊竊私語，等著天子入席。
戚妃之事交代完，劉邦長吁一聲，揮一揮手，示意呂雉出去。
原來那劉邦不僅好女色，也有玩男嬖的癖好。這內侍名叫籍孺，貌美如婦人，聲音婉轉，媚態動人。一度得劉邦寵愛，曾要封他高官。后因人妖的身份，遭到大臣反對，封官的事這才罷了。那籍孺受寵的程度僅次於戚妃，與戚妃素來交好。
欲知樊噲能不能再見劉邦？那縱橫家弟子陳平拿了呂雉的妹夫，又如何取信於她？請繼續追讀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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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翠袖飄揚，舞姿翩躚。傾國美人宛如一隻輕盈
「陛下賜淮陰侯三道特赦，還不是為皇后所誅。縱是有免死腰帶，皇后必設計派人偷搶，保不得臣妾也。」籍孺依然在哭訴。
劉邦瞪了瞪陳平，把語氣加重：「擒來對質？朕要的是樊噲的人頭！」
「是啊！戚妃母子身歸何處？」酒宴之後，劉邦的心就懸了起來。
更加讓劉邦不放心的是他那結髮婆娘——皇后呂雉。
東征已過了好久，剛回來不慶祝，為何要現在慶祝？
二人去了河北，就立起一高台，召樊噲前來聽詔。樊噲很老實地前來受詔，一露臉就被武士一擁而上擒住。
劉邦嘆道：「朕本在酒宴上欲將易儲之事定下，奈何有活神仙為其所用，羽翼已成，難以撼動也。」
病榻前，劉邦陰沉著臉就在向呂雉逼問。
周勃喉嚨里咕嚕一聲，想要勸諫。陳平哈哈一笑：「這有很難，只須陛下一道聖旨，命絳侯取代樊噲太尉之職。臣與絳侯領一支軍詐稱援兵，出其不意，擒來對質便可。」
陳平與周勃二人不知所以地被劉邦召進宮中，站在病榻前。劉邦將呂雉與樊噲的密謀對他二人一講，二人異口同聲說道：「太尉忠直之人，當無此舉。」
劉邦道：「既是如此，煩眾仙長始終如一，調護太子，勿致失德。」四皓點頭稱是。於是劉邦依次為四皓奉觴上壽。
我兒劉盈羽翼豐滿，我就是有心幫你，也是無力回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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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呂雉還是一個大家閨秀，劉邦就是個流氓。呂大小姐嫁給一個流氓，那是萬分委屈。流氓能娶到大小姐，那是萬般榮幸。大小姐被流氓推下車做了楚軍俘虜受了幾年牢獄之苦，大小姐一家都在為流氓的革命事業貢獻金錢與生命。如今大小姐成為黃臉婆，流氓變成天子把大小姐視為敝屣，大小姐心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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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蕭何更令人擔心的是，樊噲手中有二十萬兵馬，還有他大姨子呂雉撐腰。
忠勇的樊噲會不會謀亂？很難說。
搶盡風頭受盡君王寵愛
卻說呂雉剛剛出去，就有一內侍一溜煙進來，匍匐在地。
那周勃還在向陳平擠眉弄眼，陳平已經毫不含糊地回答：「為臣遵命！」
劉盈替他們答道：「此乃東園公唐宣明，這幾位是夏黃公崔少通，角里先生周符道，綺里季朱暉。」
樊噲的二十萬兵馬，就是漢軍最精銳的精兵。若是對呂雉不利或是另立儲君，必遭兵變，樊噲大軍揮師長安，無人能擋。
劉邦箭創迸裂，還能喝酒？他這是拼了老命要為戚妃母子創造一個美好的將來。
「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以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又可奈何！雖有矰繳，尚安所施！」劉邦看著戚妃跳舞，用凄愴的聲音一遍一遍反覆地唱著。
「嚶」的一聲，戚妃那舞再也不能續跳，跪在地下，泣下如雨。
「陛下成日卧在榻上，哪裡知道。此事已傳遍宮內宮外，好歹只瞞著陛下一人。」籍孺止住淚，說道。
「絕對不能饒了這賤人。」呂雉心底的聲音說道。
四皓齊道：「正是貧道等。」
劉邦望著那人妖怔道：「汝來作甚？」
綺里季道：「貧道等孤陋寡聞，虛有其名也。聞太子賢德仁厚，又不以貧道能老邁，常以禮遇，故遠而來，以先聖之理導之。太子聰明通惠，周禮好善，實乃德才兼備，世之人傑也！」
「咦，這傻兒子今天居然帶了跟班！」劉邦望著四位恭恭敬敬站在劉盈身後的鬚髮皓白，衣冠奇偉的道士，只覺得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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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奇問：「這話如何說起？」
那是多麼恐怖的前景！
劉邦決定在宮中擺一場酒宴，傳召眾大臣與太子劉盈，說是慶祝東征的勝利。
籍孺奏道：「臣妾得陛下寵愛，卻也遭人嫉恨。在這宮中受的冷眼，哪還少了。尤其是皇后，對臣妾恨入骨髓，說是都是因臣妾與
無恥的流氓要將流氓進行到底。
劉邦道：「昔年四位仙長投鼎于泗水，被百姓望到。朕曾令人按眾仙長相貌繪成圖像，瞻仰供奉于室中，難怪如此面熟。四位乃得道真仙，今日為何隨吾兒光臨宮中？」
怎麼辦？劉邦汗如雨下。
但在劉邦面前，這話可不能說。
呂雉額頭上出現了冷汗。
天子擺酒沒那麼簡單，酒宴自古就是政治鬥爭的戰場，殊不見鴻門宴上危機四伏。劉邦就要趁那酒興，當眾將酒盅一摔，把那不肖兒劉盈的不是痛責一通，將他太子之位褫奪。
自從廣武澗交換戰俘回到劉邦身邊，劉邦沒有與她再過一次夫妻生活。而戚妃的寢宮，一個月有大半個月劉邦都宿在那裡。
於是周勃領了那太尉大印，自去征討燕王盧綰。陳平用囚車押了樊噲，回去長安。
「皇上舊傷複發，尚能酒乎？」「東征過了一月，為何今日擺酒慶祝？」「聽說皇上病情惡化，只恐時日無多也。」
呂雉咯咯一笑：「陛下這是說的什麼話。戚妃是娥姁的妹子，臣妾自是會善待她母子二人也。」
樊噲想的是只要見到皇帝大哥，身上的污水自然能夠洗清。一路安安靜靜任由陳平擺布。
他實在是不放心啊。
「子房有病在身，這事也難與她商議。二位愛卿便是朕最信賴之人，且幫朕出個主意，該怎樣收拾那屠子？」劉邦恨恨地說道。
「有這等事！」劉邦怒喝一聲：「汝何處所聞？朕怎不知？」
籍孺頓時眼淚汪汪說道：「臣妾在這宮中的好日子不長也。」
劉邦不由站定，驚異問道：「敢問四位道長何人也？」
夏黃公答道：「聞太子仁孝，恭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願為太子從者，故貧道等能來為太子效勞也。」
周勃默然一陣，問道：「不殺，便是違抗君命，吾等按律該死。殺樊噲，皇后怪之，亦是死罪。吾等該如何處之？」
劉邦大驚失色道：「莫非便是商山四皓者否？」
可是戚妃打了這主意，差點就將呂
戚妃聞言什麼也不再說，就在宮中默默為劉邦跳起她最擅長的楚舞。
戚妃與呂雉爭儲君之位，那就是給她埋下一個定時炸彈。等他兩眼一閉，呂雉還會給自己那心愛的女人好果子吃嗎？劉邦幾乎不敢想象，日後戚妃母子將會是如何一個悲慘的結局。
陳平嘿嘿一笑：「皇上時日無多也。等到吾等去了河北，還不知能不能見到皇上。現在考慮的是如何過皇后這一關也。」
被劉邦一逼，呂雉只好發誓道：「臣妾日後若有不利戚妃母子之舉，背上生疽而死。」
那酒劉邦也喝得索然無味，早早散去。回到宮中，戚妃早就候著來等消息。
殺韓信（冒牌的），殺彭越，眼睛都不眨。十幾年的夫妻，呂雉是個什麼人，劉邦再清楚不過。
「她敢！」劉邦沉聲道。
在劉邦看來，朝中文武哪個都不簡單。一個傻頭傻腦的小子，如何能將朝中那些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間？怎放心把自己九死一生打下的江山交給他。
「曲逆侯，難道你也巴不得皇上早死？」周勃將面孔一板。
那樊噲也不是獨身前來，手下有人啊，就要拚命。陳平不慌不忙，將聖旨一宣，樊噲反而勸其手下：「汝等休要鬧事，我見了皇上，自有分說。」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皇上重病在身，命在旦夕。俗話說生死在天，皇上能不能活得長久，這是我們做臣子的能想的嗎？」陳平反問道。
這就好像開奧運會，聚焦在鎂光燈前陪著國家元首的不是他的原配，而是他的小蜜。你說呂雉對戚妃該有多恨？
喋血長安啊！他那幾個兒子連同所有臨幸過的女人都將喪命在呂雉那婆娘瘋狂的報復之下。劉邦產下的蛋，將只剩下那傻兒子劉盈。而劉盈尚未加冠，並不能主持朝政。呂氏家族，將把持這漢家朝綱。
「籍孺，你速出宮去，召曲逆侯與絳侯入宮。」沉思半晌，劉邦對籍孺說道。
叔孫通不是會玩「以死相諫」嗎，那就趁著酒醉賜他去死。等朕喝得酒氣衝天，臉紅脖子粗時，誰敢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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