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四十三章 葉落歸根
騎在那馬背上的，男女老幼只有數百人。其餘的馬都是跟著這批人而來。哪有幾百人就敢南下中原劫掠的。
就在這時，代王的舅舅薄昭突然出現，向薄太后請求在太原以西的黃河邊上賜草場萬頃給烏家人，作為他們養馬之地。
「還有來挑戰者乎？」滕翼舉著那長刀，眼光睥睨掃向一個個面色如土的代國武將。問了幾聲，無人應答。
追兒絕不是來看自己。自己在她眼裡，只是一個毀去她一生命運的淫賊。對自己她是恨之入骨。
「哦，原來如此。」滕翼的臉色平靜下來。
烏家養馬起家，在塞外蓄養了萬匹良馬，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然後靠著這些馬匹出入中原，賣得大批金錢，購買匈奴急需的生活物質，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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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家人遍布天下。若是你要見滕某，只須找到他們便是。」滕翼離開長安前對韓淮楚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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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馮姓老卒得意地答道：「那井陘口在代國境內。不吞下代國，如何能再有咱們那場井陘之戰？」
漢朝的年代是外戚當家的年代。憑著韓淮楚舅爺的身份，在代國小朝堂混個大官做是很自然的事。
「葉落尚知歸根。烏家本中國人氏，如何能長居塞外苦寒之地？何不舉家遷往太原，黃河之濱水草鮮美，晚輩向代太后請求賜一塊馬場，不一樣可以蓄養馬匹么？請大俠回去對烏大娘子說，看在追兒的份上，請仔細斟酌。」韓淮楚說道。
親生的兒子做上了大王，她這個母親卻不能相認。追兒喬裝打扮，望眼欲穿的只是那個身後的劉恆。
滕翼吹鬍子瞪眼睛看著韓淮楚，詫問：「你找老夫從萬裡外的塞外趕來，就是要問這個？」
自滕翼做上代國大將軍之後，收烏家戰馬萬匹，代國軍力大壯。當年有匈奴襲狄道，攻阿陽，被滕翼引騎兵及時殺到，斬敵萬首。次年匈奴復襲狄道，擄去代民二千餘人。就在歸路上滕翼堵住匈奴人去路，全殲來犯胡虜，代民悉數得救。自此之後，代國安靖，匈奴再不敢南下。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過了黃河北上，過了河東境，就到了太原與交界處。只見
於是復上大殿，招來滕翼，當庭拜滕翼為大將軍，賜大將軍劍印。
薄太后本就忌憚著他。他不來求，正合心意。再說朝中武有滕翼文有劉敬，也不必倚重與他。但是韓淮楚也不能住在宮裡。薄太后便在那晉陽郊外，賜他千頃良田，做個富庶的寓公。每日在野外狩獵，天空放鷹，倒也自在逍遙。
四千騎兵要放在楚漢爭鋒的年代已經不算少了，可是要比較強大的匈奴騎兵只能像被大象碾過的螞蟻一般，壓根就不能出擊，還是像劉敬說的那樣躲在自家營房裡保存實力比較靠譜。
這話被混在人堆中的韓淮楚聽到，卻是心中難安。
既沒有錢，又沒有馬匹的來源，那劉敬如何能弄出一支騎兵勁旅？難道還要等上十幾年，等到自己頭髮花白之後，才能看到這裏的百姓不再受匈奴劫掠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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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恆年幼，萬事都由薄太后做主，問他一聲只是借他的口。劉恆當然是照辦。
從關中到代國，唯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昔日韓淮楚平魏滅代的進軍路線。
隨烏家一同南遷的項追，住到了烏家的草場。
「那一夜小人跟著韓大將軍走了一夜的急行軍，秘密長途奔襲端掉趙相夏說的大營，追斬夏說于閼與，將鄔城變成一座孤城。那守將戚康只好棄城而逃。被韓淮楚回師攔住，前後夾擊，趙軍全軍覆滅。」馮姓老卒說到這裏，神采飛揚。
這一日，韓淮楚與劉恆行獵歸來，肩上背著一隻野兔，坐騎後面坐著那劉恆，用小手將韓淮楚的腰箍得緊緊。一群衛士緊隨其後。
「舅舅，你看什麼？」劉恆循著韓淮楚的目光扭頭望去。
可不要小瞧這位少婦，她就是烏家馬販集團的少當家烏泰的媳婦肖翠翠，整個代國聯絡網的負責人。
「是啊。」韓淮楚平靜地點點頭。
那肖翠翠見到韓淮楚也不多問，只道：「閣下且在這裏住下靜心等待，等滕大俠來到，自會來見。」
幾百人口算不得什麼，可是這批人帶來了成千上萬的馬匹，那可是整個大漢國急需的寶貝。守將大喜，當即開關放入。於是
那馮姓老卒呵呵笑道：「韓大將軍出一支奇兵，從上游的夏陽渡秘密渡河，殺到魏軍身後，直搗魏都平陽，擒了那魏王豹。你說大王被人捉住，這一仗還怎麼打？魏軍無心戀戰，土崩瓦解，河東就這樣被咱們打了下來。」
薄太后一頷首，說道：「本宮當親為壯士擊鼓助威。眾位愛卿，請移駕校場。」
「俺也想每日在殿上看見俺那外孫，就怕那代太后嫌老將年邁。」滕翼捋著鬍鬚，大笑說道。
「這事很重要嗎？」滕翼帶著怒氣說道。
「我軍不足兩萬，而魏軍有十萬之眾，韓信卻能平定魏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劉恆充滿好奇地問道。
「寡人的代國，也是韓大將軍打下來的，是嗎？」劉恆問道。
漸漸走近那城郭，只聽前方一片夾道歡呼之聲。原來是那代國丞相劉敬聽說太后與大王就國，帶領文武與百姓前來迎駕。
出乎薄太后意料的是，韓淮楚來到晉陽后，並未開口求一官半職。
滕翼聞言一拍腦，興奮地說道：「對啊，你這建議俺怎想不到。追兒也是俺弟妹的女兒，恆兒也是俺弟妹的外孫。滕某這就回去，與弟妹相商。」
晉陽城，「中都客棧」內，突然來了一位漢子。既不住店，也不喝酒，而是對那掌柜說了幾句令人揣測的難懂的話。
守衛長城的代軍還以為是匈奴人來襲，就要點起烽火傳報警訊。可是有人細看卻又不像。
「丞相請起。聽說丞相兩年來將這裏治理得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大王年幼，一切還要仰仗丞相與眾卿家扶持。」薄太后和顏悅色地說道。
「那是什麼城？」劉恆在馬車上指著那城郭問道。
薄太后聽到這消息，喜不自勝。
樹下一個布衣衩裙，臉上塗著泥污的婦人手中提著一籃，貌似那尋常村婦，眼睛正直勾勾地向著剛過去的馬上之人背影望去。
那滕翼的大刀舞得是呼呼生風，大開大闔，招法精奇為朝中武將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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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那劉恆的保護神，守望著他做上天子足矣。韓淮楚對自己的境遇十分滿足。
「很重要。你外孫如今
一切都按照韓淮楚設想，烏家遷來代國，滕翼做上了代國的大將軍。
於是那守將派人下關詢問。來者答道：「吾等本中國人氏，因避秦時之亂逃到漠北。聞戰亂已平天下統一四海歸心，故而欲葉落歸根，故來投奔代王，願世世代代為代國子民。匈奴軍馬已經追來，請速速開關，否則吾等皆將死在關外也。」
「沒什麼。坐好，當心跌了下來。」韓淮楚隨口應劉恆一聲，心中卻如針扎一般。
「聽說韓信攻略代國，就是從這鄔城開始的。聽說這鄔城當時有趙國重兵防守，韓信又是如何將之攻陷？」劉恆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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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太后與大王要來，代國臣民皆翹首期待。為臣迎接來遲，讓太后旅途受苦了。」劉敬跪在馬車前，很恭謹地說道。
韓淮楚也就忍住那思念之情，不去騷擾。哪怕那烏家草場與自己的莊園並不遙遠。
自從在潼關道被伏擊之後，韓淮楚早已先一步來到代國境內。就在那北方邊境線上走了一圈，只見那被匈奴洗劫的村落是慘不忍睹。
劉恆沉默了一陣，感慨地說道：「韓信真像大家說的那般，乃無雙國士也。若非韓信打下河北攻滅齊國，大漢如何能有今天！」
韓淮楚與烏泰是老相識了。他在做齊王之時，就與烏泰打過不少交道，做過無數馬匹的交易。但是這次見到那肖翠翠，不是靠他與烏泰的交情，而是滕翼給他的江湖暗語。
薄太後防著韓淮楚防得緊，倒是那劉恆對韓淮楚十分依戀，時不時擺駕出城，到韓淮楚莊上來看他這個舅舅，聽他講些從未聽說過的故事，一同去王室狩獵場打獵。
那掌柜變得十分恭謹，帶著那漢子上了樓，秘密去見一位俊俏的少婦。
可這生意能做，是經過那匈奴大單于冒頓默許的。他們的根基還在漠北。
烏家舉家遷往中原，對匈奴來說那是叛國。遙遙只見遠方有煙塵揚起，果似有匈奴兵追來。
「這是為臣份內之事也，不敢
「代軍中急需人才，滕大俠的身手做個將軍應該綽綽有餘。你不想披掛上馬，為你外孫馳騁沙場嗎？」韓淮楚笑道。
五歲的代王劉恆在等著渡船到來的時候，就站在那石碑前問那些護送的軍士：「韓信滅魏之戰，各位可有參与？」
校場內觀者如堵。薄太后縴手提著棒槌，擊鼓為滕翼助威。
「淮楚啊，你居然跟著我那外孫到代國來了。快說說，找老夫來所為何事？」一見面，寒暄幾句，滕翼風塵僕僕地問道。
「這縣令忒也沒事做。老夫力能挽弓，上馬能夠殺敵。願以有生之年投身行伍，為朝廷保家衛土。」在殿上滕翼很豪邁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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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翼說到就到。半個月後，滕翼就在中都客棧與韓淮楚相見。
若是烏家人都遷往代國成了代國的臣民，代軍所需要的戰馬那就不是價錢的問題，烏家的馬匹就成了代國的經濟支柱。
烏家已經富可敵國，還怎麼嘉獎？薄太后就準備封幾個官職給烏家人。
一聽這話，朝中幾位武將都來了氣，憋著勁準備出手教訓這個狂妄的老匹夫，就等著薄太后開口。
就在從關中到河東的蒲坂津渡口，聳立著一座大石碑，刻著「漢大將軍韓信伐魏處」九個大字。東去西來的商旅到了這渡口，都自發在這石碑前停下，想著那韓大將軍為大漢并吞萬里江山的豐功偉績，緬懷憑弔一番。
「壯士也。不知武功如何？」薄太后在猶豫要封滕翼多大的武官合適。
那馬馳騁迅速，在道上眨眼即過。突然間韓淮楚向身後一望。
為此韓淮楚將傾盡全力來幫助劉敬，也就是幫助那個呼自己為舅舅的代王劉恆。
還是那馮姓老卒答道：「這便是鄔城，是了大王的封地。」
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薄太后當即允許，於是傳召那烏家的幾位首腦，當庭嘉獎。
薄太後母子，走的就是這條路線。
可是代國窮困之地，拿不出錢來。而滕翼並不是烏家的當家人，當家人是他的弟妹，那烏大娘子烏婷芳。總不能白白把本可奇貨可居的戰馬送給他的外孫吧。
在代國與匈奴接壤的長城，這一日突然湧來無數健碩的良馬。
薄太后話鋒一轉，問道：「就不知抗擊匈奴擾邊之事，這兩年可有建樹？」
劉恆聽那老卒回味當年的一戰，聽得悠然神往。呆了半晌說道：「等到了中都，寡人一定要去井陘口看一看，那韓信是如何攻下趙國。」
做了劉恆冒牌的舅舅，這代國就是他今後要生活的地方。既然紮根於此，就與這裏的黎民百姓同呼吸共命運。為此那匈奴的邊患是他最為擔心的事。
馬匹的買賣，是兩廂情願。當初韓淮楚打造齊軍騎兵，與烏家是易貨交易，用鹽巴換戰馬。
而韓淮楚要烏家全力來支持代王劉恆，這事滕翼有點犯難。
滕翼將腰桿一挺，說道：「只恐這朝中無人也。請太后考較。」
而韓淮楚自己卻還是一介白丁。
劉敬皺著眉頭說道：「太後日前交代為臣要不遺餘力繁殖馬匹建一支騎兵勁旅，奈何戰馬稀缺非代地一國之困。代國乃貧困之地，百姓剛能糊口，戰馬價格一直居高不下，實在拿不出錢來夠買馬匹。這兩年來，為臣只換回兩千匹戰馬，加上自身繁衍，現在代軍營中只有戰馬四千匹。而匈奴騎兵呼嘯而來動輒上萬，實在不敢貿然出擊將好不容易創建的騎兵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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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絕世英雄，我代國得一虎將也！」薄太后笑容滿面放下棒槌，對劉恆道：「恆兒，這壯士的武功，當作我代國大將軍。」
一通鼓不到，滕翼立迫一將下馬；又一通鼓，滕翼使臂挾一將過馬生擒。再一通鼓，滕翼一刀削去一將頭盔頂上紅纓，嚇得那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拱手認輸。
薄太后通情達理，並未怪那劉敬搞騎兵建設搞得太慢。
「你們烏家，現下手頭上有多少匹馬？」韓淮楚問道。
薄太後點點頭，說道：「能在兩年之內建成四千騎兵，也算難能可貴了。這事急也急不來，待徐徐圖之。」
就有一馮姓老卒答道：「回稟大王，小人恰好參与過此戰。」
諸侯國的大將軍就是三軍總司令。
原想兩年過去，那劉敬也該拿出一支像樣的騎兵了。可到這裏一看，代國的騎兵還壓根不能稱為勁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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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翼使用的是一柄大刀，長一丈六尺提在手中舉重若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