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他以為不需要，」梅森道，「他以為只要證明這是一件謀殺案而且有正當理由相信是斯蒂芬妮．馬爾登幹的就行了。這就是他在預審中需要證明的一切——有人犯了罪，而且有合理的理由確定，被告是有罪的。」
「當然了，」梅森對他說，「那段談話我記得很清楚，她在經過了長途駕車後很快地洗了澡並在那個大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在落地燈光下瀏覽賽馬消息以了解自己賭運如何，也許還要確定第二天如何下注。」
梅森道：「我只要知道她在哪裏。」
「她究竟會不會承認呢？」
「我要抓緊這件事，」他道，「我必須推動地方檢察官。我必須迫使他把雷蒙．卡斯特拉推到預審的證人席上。」
梅森站起來踱步。他停下，回到桌旁看著德雷克打出的調查報告，然後再踱來踱去。
「一點也沒有。而且，也查不出她一點盜用公款的證據。帳目上一塌糊塗，毫無眉目。」
德拉用擔心的目光望著梅森：「你不覺得延期一天更好嗎？老板，你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當然，」梅森說，「這是實情。不過既然這事和稅務人員有關，一旦我們能夠證明她賭賽馬，並且證明她對我承認過這事，我們就有了逃脫的借口。」
「為什麼？」德雷克盯緊不放。
「那些官員們會怎樣？」德雷克問。
德雷克道：「她為什麼沒有打開迪克西伍德公寓的保險櫃，取出十萬美元，裝進襪子裏面帶著逃走？」
梅森指著他讀完後扔在地上的一張翻開的晚報，繼續說：
德拉從桌上收起了那幾頁紙，鎖在保險櫃裏，意味深長地向德雷克點了點頭。
「這對格拉迪斯．福斯會有什麼影響？」德拉問道。
「我也希望能。
「好啦，」德雷克道，「那並不能證明她犯了謀殺罪。」
「說她可能缺錢。但並不是直截了當地說缺錢，而是說：『假設我曾盜用公款，那麼會怎麼樣？』」
德雷克搖搖頭。
「因為這是她既能承認盜用公款而又逃脫罪責的唯一途徑。她給了我一些可能盜用公款的線索。她告訴我她玩賽馬，還告訴了我一個賭注登記人的姓名，這個人已經被捕，並受到罰款和延緩服刑的處分。他可能已經對警方說了，事實上他也不敢不向警方供認。對格拉迪斯．福斯來說，下一個合乎邏輯的行動就是潛逃。這樣可以使她避免牽入盜用公款案和承認有罪。」
「我對她這樣做的後果闡述得很充分，所以她知道她會給斯蒂芬妮．馬爾登和稅務人員一個機會。我認為她不敢承認盜用公款。」
「還要有一個預防措施，保羅，我需要有一輛汽車停在我可以跑出來就跳進去的地方。德拉，我要妳和我在一起。我要在送妳回家的路上告訴妳我的想法。我相信起訴書中會有致命的弱點。如果給我找到，我會用最戲劇化的方式利用它。」
「但是你很願意想起她實際上已對你承認了她盜用公款的事，」德雷克說。
「你怎麼想到她會逃的？」
「為什麼？」德雷克問。
德雷克道：「假設她是在去菲尼克斯之前打開保險櫃，取出十萬美元帶走了呢？這樣想有沒有道理？」
「那是他肯定會做的，」德雷克道，「他幾乎不需要證據。」
「當然了，」德雷克對他說，「這裏有個麻醉劑問題混在裏面。聯邦調查局已經插了手，而警方的緝毒隊也要過問。」
「你可以想像，如果賭注登記人接到一張傳票，他被迫站到證人席上，說出事實真相，然後地方檢察官開始詢問格拉迪斯．福斯和他的生意往來，那麼他的處境會多麼美好！結果是，地方檢察官時刻威脅他，如果他說出任何有利於被告方的話來，他將作為賭注登記人被捕，而且會失業。」
「明天地方檢察官需要將卡斯特拉提到證人席上嗎？」德拉問。
德雷克搖搖頭：「發點慈悲吧，佩里。你無法到電話簿裏去找出一個賭注登記人的名單。你必須細心地一點一點地找一個下賭注的地方，然後與一個受到賭注登記人信任的人接觸，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某人是否賭賽馬。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和保羅．德雷克坐在律師辦公室內，在斯蒂芬妮．馬爾登預審的前夕開最後一次會議。
「希望你能在這方面多搜集一些消息。」梅森急切地道。
梅森搖搖頭：「官方會把她抓回來，會詢問她。她會做出一切我不喜歡的回答。我希望知道她在哪裏，如果需要時我可以找到她，問她一些問題。」
「他就會抓起電話，大叫『殺人啦』，來個火上澆油。」
「噢……噢。」德雷克道。
「格拉迪斯．福斯方面一點消息都沒有？」
「你是否一定要找到她？」德拉道。
梅森道：「她事實上等於向我承認了她曾盜用公款賭賽馬。賭注登記人也說她賭賽馬，但是獲利甚豐。」
梅森停住踱步，說道：「這是一個非常銳利的刀口，如果她能在這個刀口上保持平衡，她就會沒事。可能有剛好足夠的證據證明她盜用的錢數可以說明可能的任何現金短缺，但地方檢察官卻沒有足夠的證據敢於起訴她盜用
梅森微笑著說：「馬爾登太太將控告她盜用公款，但她不會宣誓承認她盜用了公款。」
梅森停住腳步：「我想就這樣吧，我們已經再也做不了什麼了。」
「哪些官員？」德雷克沉思起來。
「你預感到她可能溜掉，是吧，佩里？」
梅森道：「難以想像她竟沒留下一點兒蛛絲馬跡。」
「當然不，」梅森道，「他將使出渾身解數避免這樣做。如果他把卡斯特拉放到證人席上，我將對他進行盤問。我會有一份問答記錄，強迫他承認他所說的每一個細節。以後在陪審團面前審問他時，我手裏就有一份他的談話記錄。我將向他不斷提問，幾乎可以肯定，必將會發現矛盾。」
「這些賭注登記人並非初出茅廬。他們知道格拉迪斯．福斯已經牽涉進地方檢察官宣稱的謀殺案中了。他們知道有人想把他們弄到證人席上去。如果你是賭注登記人，你會怎麼辦？他們會和你一樣。他們會直視著你說：『福斯？格拉迪斯．福斯？從來沒聽說過。至少，她從來沒有和我來往過。』
「你不能從汽油信用卡追蹤嗎？」
「即使她在往來帳戶上欠他們五千美元，他們也會這樣說。即使她輸給他們一萬美元，他們也會這樣說。即使她每天都去賭，他們也會這樣說。
「查過汽車旅館麼？」
「聯邦調查局人員會找到這套房間。他們會用篦子把這套房子篦一遍。他們會發現牆內的保險櫃，把它打開，發現裏面空空如也。他們會知道我到過那兒，知道我是馬爾登太太的律師。按他們的推算，馬爾登醫
梅森說：「稅務人員顯得古怪，至今他們沒有發現迪克西伍德公寓的這套房間。他們遲早會發現的。至今也沒有人懷疑和調查查爾斯．安博伊的身份，想當然地以為他與馬爾登醫生多少有些間接關係，安博伊大概在歐洲某地夠不著的地方。實際上沒有人注意安博伊。」
「我是這樣想的。」德雷克道。
「她大概有一半相信我在那裏有一個香巢，而且她要開始問問題了。一旦迪克西伍德公寓這個名字在報紙上出現，她就會醒悟，並且告訴她丈夫。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了。德雷克滿面倦容，坐在他喜愛的那個皮面大沙發椅上。德拉．斯特里特膝上放著一個本子，手裏拿著一支鉛筆準備記錄，用焦慮的目光望著律師。
「可是你不想讓官方知道？」德雷克問。
「馬爾登太太呢？她會不會提出對她的指控？」德雷克問。
「但是稅務人員插進來了。他們在到處打聽，他們很好奇。遲早他們要查找安博伊，遲早他們要檢查每一個與馬爾登醫生有業務來往的人，遲早——可能不久——他們就會發現迪克西伍德公寓的那套房子。」
「你對她怎麼說的？」
梅森道：「當德拉和我離開迪克西伍德公寓時，我們碰見一個女人，她認出了我。她想和我說話，後來又改變了主意。她是哈里．科爾布魯克的太太，她丈夫在司法行政官辦公室的鑒定局工作。後來，我又遇見了科爾布魯克太太。她正要去司法行政官辦公室看她丈夫。她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她用溫和的藍眼睛望著你，卻問一些最討厭的問題。她極想知道我在迪克西伍德公寓做了什麼，她還極想知
「已經查了主要的幾家。查了想得到的每一個所在。」
「不知道，」梅森道，「我們必須找到她。」
「怎麼承認的？」德雷克問。
「他要做的會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梅森道，一邊踱著步。
梅森望著德雷克：「你沒有找到其他的賭注登記人，保羅？」
「她可能還在其他賭注登記人處下注。」德拉道。
「她剛洗過澡，」梅森道，「身上還帶著熱水留下的熱氣。她只穿著一件睡衣。她坐在沙發上，當我按門鈴時她扔下了報紙，跳起來，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到門口看看是誰來了。我進了屋並在沙發上坐下時，她去換了衣服，椅墊還是熱的，地上的報紙正翻在賽馬報導那一版。她當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不得不做解釋，她給我做了大量解釋並知道我已懷疑後才不得不承認盜用公款的事。」
「好吧，我已經做了一些我能想到的事。」德雷克道，「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的。只是沒有想到她會逃得這樣快。」
「你抓住她了？」德雷克道。
「無法判斷，」梅森道，「現在我們什麼都無法證實。」
「他不會願意這樣做的吧？」德雷克問。
「沒什麼原因可以阻止她這樣做，」梅森道，「除非在她到達以前保險櫃已經打開了，或保險櫃裏根本沒有十萬美元。」
「我是不會在起訴書上簽字的。」梅森道。
「你為什麼不要求延期？」德雷克問。梅森搖搖頭。
「除了我是我自己以外，我什麼都不能肯定。」梅森對他說，「而且我明天還要出庭，我要把一切能夠想到的可能引起破壞的東西都扔到這台法律機器裏去。我要堅持把雷蒙．卡斯特拉推到證人席上。我要看看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