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集03:移花接木》目錄

十五

十五

梅森看了一眼房間裡的人。然後踮著腳尖走過去把門打開。
愛娃.貝爾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是幹什麼?」她問,「你要幹什麼?」
「證明妳殺了他。妳不願意說發生的事情,所以讓我來告訴妳發生了什麼。
「都寫在這兒,」他說,「白紙黑字。我們有證人,我們是把她的話一字一句地寫了下來。」
「你可交好運了,西德尼,」他說,「你可以逮捕謀殺嫌疑人了。這是愛娃.貝爾特,剛剛承認謀殺了她的丈夫。」
德拉.斯特里特開始想說什麼,但當他轉臉看她時,她便又咽下話頭。
她喘著氣蘇醒過來。
說完他目光移到保羅.德雷克身上,「你帶筆記本和鉛筆了嗎,保羅?」
德拉姆看看這個,然後看看那個。
梅森點點頭:「馬上就來。」他說。
「我在房間另一邊,」她機械地答道,「老實說,我並不打算要這樣做的。我只是出於衝動而朝他開了槍。我拿這把槍是預防萬一他攻擊我時用作防身自衛的。我害怕他會殺了我。他脾氣暴躁。我知道如果他有朝一日發現哈里森.伯爾克的事,他會做出要命的舉動來。我意識到他發現了,就把手槍攥在了手裡。當他向我撲過來時,我尖聲喊叫並開了槍。我想我把槍就丟在那兒的地板上。可當時我也不知自己幹了什麼。說實話,那時候我從來沒想過把伯爾克扯進來。我當時驚慌失措根本沒想什麼。只顧跑了出去。
他語調強硬:「妳再清楚不過那不是我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全部事實就是我聽見你的聲音了。」
德雷克的臉像是戴了面罩一般毫無表情。他起身走向通往套間的門,打開了它。
愛娃.貝爾特睜大那雙藍眼睛注視著他,清白單純的眼神使她顯得那麼年輕、無助。
她邊哭邊說:「我只是告……告……告訴他們說我聽見你的聲……聲……聲音。」
「我沒這麼說。我只是要你忠於我。」
她簡單地說:「你在。」
這時有人敲門。佩里.梅森放下手中的報紙,頭偏向一邊,仔細聆聽。門又敲了一下。梅森聳聳肩膀,走過去轉動鑰匙,把門打開。走廊裡站著德拉.斯特里特。
「別再哭哭啼啼啦,」他說,「現在這可一點兒沒用。我們已身陷困境,妳最好告訴我妳都說了什麼。」
「你看見有人在飯店前面蹓躂嗎?」梅森問,「我不敢肯定他們沒有跟蹤德拉。」
「妳記得妳給我交錢時我給妳的收據吧?」梅森問。
「上帝作證,佩里,」他說,「你真走運!他們正準備對你提出謀殺指控呢。」
這時有人敲門。
「這點上你是對的。」她繼續說著,「我知道他們永遠判不了你的罪,因為你太精明老練了。你會化險為夷,我就估算如果他們逼我太甚,問這問那的話,我就給他們那一堆我編的東西,這樣他們會把視線集中在你身上,而我就可以脫身。在你把火力引過去後,如果他們再回頭找我,我知道局面就容易對付了。」
德拉.斯特里特按捺不住:「甚至妳的眼淚也不真實!」
「妳知道我的意思,」梅森執意說下去,「他們有沒有問妳怎麼拿到那把槍?」
德雷克走上前抬起她的雙腿。他們一起把她抬到床上放下。
她看看他的眼睛,然後走到床邊,坐下,從皮包裡拿出手帕,開始哭起來。
梅森臉上浮出微笑:「僕人不這麼說,是嗎?」
「嗨,各位好,」他熱情地招呼道,「我挺快的,是吧?我正碰上好運氣。沒有一個人似乎對我在哪兒、幹什麼有一絲興趣。」
「她可不一定會支持你的說法啊?」德雷克問。
他放下電話。
「是的,那時我沒拿皮包。」她說道,突然咬住嘴唇。
梅森對德雷克點頭。
她看了看德拉.斯特里特,說:「噢,你們倆都在這兒。」
「我本不打算告訴他們,」她哀嚎道,「但事實就是這樣。那是你的聲音。」
「是的。」
「就是你說的那樣,只是我不知道維奇太太也知道這個。我不知道還有人聽見喬治叫我或是聽到槍聲。」
「我什麼權力也沒有!」他說,「我有證據。」
「馬上!」他說,「現在是八點四十五分,九點鐘有好戲開演。」
愛娃.貝爾特臉色蒼白,盯著佩里.梅森。
「我跟妳說過不要冒這個險。」梅森對她說。
「這位是愛娃.貝爾特。」他說。
「那麼事情就更簡單了。」梅森說。
「妳會明白的,」他告訴她,「現在讓我們回過頭來澄清另外一兩點。妳拿到妳的皮包時,它是在妳丈夫的桌子裡。妳記得嗎?」
「是的,」他說,「我看過報紙上的照片,可以認得出來。」
在她快要摔倒時,佩里.梅森抓住她。
「妳說是我的聲音嗎?還是說某個人說話的聲音像我?」
「那是另一件做得圓滑的事情,」他冷冷地說道,「就像妳做的一切事情:表面十分圓滑,看上去無懈可擊,可要真的蒙混過關還不夠功力。那份遺囑的偽造幹得不錯。」
「愛娃.貝爾特九點鐘來,我在等她。」他簡單地說。
「我只是盲目地在雨裡跑著,心裡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在幹什麼。我記得在經過門廳衣架時抓了一件外套。不過可見我當時多麼驚慌竟沒拿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也在那兒,可我抓了一件卡爾.格里芬有時穿穿的舊外套。我披上衣服,一直跑著。過了一會兒我緩過神來,心想最好給你打電話。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否已死。但我知道如果我一旦不得不去面對他,我只想叫你跟我一起去。
「是嗎?」她機械地問。
「沒關係,德拉,」他安慰她說,「我早知道她會那樣做的。」
他走到臉盆架前,把一條毛巾在冷水裡濕了濕,然後扔在愛娃的臉上。他們把她的衣服從前面解開,用毛巾拍打她的胸脯。
「一些將要發生的事情。」
「妳算計著如果能把我和哈里森.伯爾克兩人都拖進來,我們會在解脫的同時把妳也解脫出來。妳估計我會忙起來並想方設法把事情解決,有伯爾克在背後給我以財力的支持,另外,我本人身處險境這個事實也是對我的一種激勵。
梅森接過筆記本和鉛筆,又轉給德拉。
「什麼證據?」
「就是我說的意思,」他匆匆說下去,「要麼妳丈夫對妳說過妳沒有繼承權,要麼就是妳在他的保險櫃發現了遺囑。不管怎樣,妳知道了遺囑的內容,也知道遺囑保存在哪兒。妳試圖想個辦法讓遺囑無效。妳知道如果妳把它毀掉,那也不會對妳有任何好處,因為卡爾.格里芬和阿瑟.阿特伍德——他的律師已經見過那遺囑。如果遺囑失蹤,他們會懷疑妳。
「妳和伯爾克出去了,」梅森說,語調很慢,「後來妳回來。妳沒有帶皮包。妳是穿著夜禮服,是嗎?」
「我告……告……告訴了他們全部事情。說就是你的聲音。」
他就據此做了推斷。
德雷克看看她的腿,咧嘴一笑。
「那便是證明。」梅森說。
她又為自己做出另一番辯解:「你說的是一大堆謊言,」她指責說,「你還是沒有證據。」
「好極了。注意聽清她說的話。」他大拇指對著愛娃.貝爾特的方向。
德雷克點點頭。
「由妳來談忠誠真是太滑稽了。」
「你要我在這兒嗎?」保羅.德雷克問。
「這我說不準,」梅森說,「我想這有可能。我根本就沒跟她談過。她不願跟我談。不過我想她在隱瞞著什麼。我很滿意她還知道些情況。我僅僅是要你把門打開,讓愛娃.貝爾特看見她,為的是施加一點點壓力。」
「她來,我就不想在這兒了。」德拉.斯特里特說,「我信不過她。她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欺騙你。我想殺了她,這個花言巧語的賤女人。」
「好吧。我們就這麼認為吧。」梅森說。
愛娃.貝爾特從眼睛上拿下手帕,抬頭注視德雷克,臉上露出奉承的笑容。
「我可以試試。」她說,她像嗓子被堵著一樣。
梅森對著那個兩腿交叉坐在床上的女人揮了下手。
這時門外有聲響。門柄一轉,門開了,愛娃.貝爾特走了進來。
「那好,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我並沒有從他的死裡得到什麼。」
「去隔壁房間,德雷克,」他說,「你會看到維奇太太在那兒。帶她出來讓她證實我說的話。」
「沒什麼,只是如果他說他給過我槍,那他是在撒謊。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那把槍。」
德拉睜大眼睛注視著他。
「這樣下去不會對妳有任何好處的,愛娃,」梅森對她說,「因為我見哈里森.伯爾克了,還有他簽名的條子。」
「你動動桌子,把說的話記下來,好嗎,德拉?」他問。
「好的,」梅森說,聲音裡沒有一點急躁,「還有,開槍前,妳丈夫正在洗澡。」
愛娃.貝爾特還在不停地掩著手帕啜泣。
「當妳把我帶到那所房子裡,我在檢查屍體的時候,妳裝作極度驚恐。妳沒有走近屍體。當我忙著查看現場時,妳拿到遺囑原件並把它銷毀。同時又偽造了一份。自然地,格里芬和他的律師進了圈套,但他們還得宣稱這遺囑是喬治.貝爾特親筆寫的遺囑原件,因為他們知道具體內容。
「看得出來,」梅森說,「妳挺善於高談闊論的。」他說著用手指指著堆在床上的報紙。
「你得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這個。」她說,但聲調已明顯軟弱無力並且還稍稍顫抖。
西德尼.德拉姆站在門檻那兒,他後面還有一個人。
佩里看看她,然後遽然轉向西德尼.德拉姆。
「我跟他說他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可能的話,趕快躲起來,不要露面,這樣他們就不會追查他。同時,他得保證有充裕的錢給你去做任何你能做的事。這之後,我給你打電話叫你過來。在你開車去那兒的時候,我在思考著應該把你置於一個為救自己必先救我的處境,如果警察要懷疑我,我就可以對他們做出某種解釋,這會更好。
「妳都對他們說了什麼?」梅森問。
第一次,她顯出不安:「這我不知道。你在那裡,我又不在。」
梅森點點頭:「沒關係。不要激動,德拉。」
「她真是個最佳拍檔,是嗎?」他說。
梅森聳聳肩膀,走到電話機那兒。他撥了德雷克偵探事務所的號碼,在電話上找到保羅.德雷克。
德拉.斯特里特放下鉛筆,小聲驚叫了一下,把椅子往後一推。
佩里.梅森立刻轉向德拉:「聽著,德拉,」他說,「我在處理這件事。」
「同時,妳還估算如果妳處於不利境地,他們開始對妳施加壓力時,妳就把全部責任推給我,讓伯爾克和我鷸蚌相爭。」
愛娃.貝爾特向門口走了兩步,然後突然身子向前傾倒。
房間裡一陣寂靜,街上不時傳來隱約的嘈雜聲,再就是那個女人的啜泣聲。
過了一兩分鐘,門開了,保羅.德雷克走了進來。
佩里.梅森伸手拿帽子。
「說呀,」梅森說,「妳對他們說什麼啦?」
她慢慢站起來。
「馬上?」保羅在那頭問道。
梅森的聲音凶狠起來:「沒什麼走運的。我本來要給她一個機會的,只要她對我說實話。但當我從報上讀到她誣陷我時,我就下決心結束這一切算了。」
她盯著他,現在她面如死灰,眼睛也由於驚慌而暗淡下來。
德拉.斯特里特有一絲好奇。「什麼事,頭兒?」她問。
「我不知道,」她說,「我把它們弄丟了」。
一陣衣服沙沙作響的聲音。
「聽著,保羅,」他說,「小心不要被人盯梢,悄悄到裡普利飯店五一八房來。最好帶幾個速記本和一打鉛筆。好嗎?」
晨光正透過窗子照射進來。床上堆放著報紙。通欄的標題都是貝爾特被殺的消息,那些擅長捕捉新聞的記者們,對這個事件的報導已經從很多有趣的角度發揮得淋漓盡致,叫人感到一場聳人聽聞的轟動即將到來。
她突然驚愕不已,僵在那裡。
「是事實。」保羅.德雷克說。
「你讓我緊張了,」愛娃.貝爾特說,「昨天夜裡他們也是這麼幹的。他們把我帶到地方檢察官辦公室,一群人拿著筆記本和鉛筆坐在那兒。我講話時看到有人記錄,就緊張。」
「我要把這件事弄明白。」梅森對他說。
愛娃.貝爾特尖叫著站起來,身體抖個不停。
「我回來時他正在洗澡。我想他聽見我回來了。他爬出浴缸,裹上一件浴袍,開始大聲叫我。我上樓後,見他手裡正拿著那兩張收據。他怒不可遏地說我是和哈里森.伯爾克一起的女人,接著他又對我橫加指責,說要把我扔出去,一分錢也拿不到。我也歇斯底里起來,抓出手槍就把他殺了。我到那個雜貨店正準備打電話給你時,突然想到得有人在我後面給我支持。我自己沒什麼錢了。我跟你說過。錢都是我丈夫拿著,一次只給我一點兒。我知道遺囑是以卡爾.格里芬為受益人的,我擔心在遺囑檢驗期間我不會從家產裡得到一分錢。我知道哈里森.伯爾克害怕自己的名字攪到這件事裡,可他不會給我錢。我必須要有錢;我得讓一個人作我的經濟後盾。
「也許我不能證明它,」他說,「但是妳這一夜在地方檢察官面前胡言亂語。我現在要去發表聲明,讓他們對這個案子的真實情況有個全面了解。什麼打電話給哈里森.伯爾克說槍的事啦,什麼告訴他出去避風的事啦,為了阻止妳丈夫發現妳和伯爾克的私情妳所持的動機啦等等,警方會很高興有意外收獲的。」
儘管沒有提誰的名字,但梅森能夠看出警方正在接近哈里森.伯爾克。他還饒有興趣地讀到愛娃.貝爾特一句不經意的話使得警方開始尋找她的委託律師,據說這個律師從辦公室神秘地失蹤,現在不知去向。警方自信迷團定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解開,殺人凶手定將被緝拿歸案。
西德尼.德拉姆輕輕地吹了聲口哨。
「真是聞所未聞啊!」她說。
德拉.斯特里特朝她移動兩步,但梅森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止住了。
「你沒有權力那樣說。」她竭力指責道。
梅森抬眼看了看保羅.德雷克,搖了搖頭。
他挖苦地笑了。「我設想我應該端坐在那兒由妳把我拽進凶殺案裡去,這樣妳便一身清白,逍遙自在,嗯?」
梅森不置一辭,表情驟然變得疲倦不堪。
「激動?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她在那兒說她聽出你的聲音。說你就是開槍時和貝爾特在一起的那個人。然後,又是抽搐昏厥,又是歇斯底里,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
德拉.斯特里特的鉛筆飛快地在筆記本的頁面上畫動著。
「他們沒能騙過我,」她說,聲音裡流露出一種神經質,「我跟你說他們不知道我在哪裡。」
她朝床上的報紙指了指。「頭兒,」她說,「我跟你說過她要把你扯進麻煩。她去了我們的辦公室在那些文件上簽了名。當然,周圍有一大群記者,他們開始向她提問。後來偵探們把她帶到警察局做進一步的詢問。你可以看到她幹了什麼。」
她向上看著梅森,說:「求求你,佩里,幫幫我。」
「你什麼意思呀?」她低聲謹慎地問。
「什麼東西?」
「哦,我猜是僕人讓你進去的,不是嗎?」
梅森幾乎是惡狠狠地轉向她。
「做妳的律師和持有伯爾克的條子有什麼矛盾?」他問。
「啊,是的,我想起來了!我是晚上早些時候放到桌裡去的。」
她側身進來,把門從背後猛地一關,門鎖上了。
「我以為你只是我的委託律師。」
「是的,」梅森說,「哈里森.伯爾克把槍給了妳,妳知道,那就是妳需要給他打電話的原因——告訴他殺喬治.貝爾特用的就是他的槍。」
「我不是傻瓜,我也知道事情將對我多麼不妙。尤其是想到我和哈里森.伯爾克由於比奇伍德酒店謀殺一案而招致的那一堆麻煩。
「我沒注意到有人。」
「早上好。」她對愛娃.貝爾特說。
「待在那兒!」他說,「把說的話全部記下來!一個字也不要漏掉!」
她的臉現在開始扭曲:「你是我的律師。你不能利用我說給你的全部事情編造故事對我反戈一擊。你必須忠於我的利益。」
「我敢說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愛娃.貝爾特嚴肅地說。
她聳聳肩膀。
「證明什麼?」她問。
「那些傢伙你可說不準,德拉。他們鬼得很,有時故意讓你覺得你已甩掉他們,其實他們是欲擒故縱,看看妳想去哪兒。」
梅森對她撇嘴笑著。
他對她咧嘴笑著:「啊,是的,妳已有所聞了!妳知道要攤牌了,就朝他開了槍。他倒下了,妳衝出那個房間,不過妳做得非常巧妙。妳把槍扔到地板上,知道追到哈里森.伯爾克後就不會再查下去了。妳想把哈里森.伯爾克扯進去,這樣他將不得不保妳不受牽連。妳把我扯進去也是這個原因。妳下樓打電話告訴伯爾克出事了,說他的槍會被找到,讓他最好出去藏起來,並且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不斷給我錢,讓我繼續把這件案子辦下去。
她走到他跟前,毫不理睬另一女人的存在,把手放在他的雙肩上,仰臉看著他的眼睛。「佩里,」她說,「我一生中從來沒有感覺過什麼事這樣糟糕過。我不知道我怎麼說出這些來。他們把我帶到警察局,一個個凶神惡煞,問個問題也都是扯著嗓門兒。我從來沒見過那陣勢。我連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我想盡量保護你,可做不到。稍不小心有個口誤,他們就窮追不捨。還威脅我說要把我列為同謀。」
他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坐下消消氣,德拉。終場戲就要開始了。」
還是西德尼.德拉姆為這個場面添了最後嘲弄的一筆。「活見鬼,」他說,「還是愛娃.貝爾特告訴我們你在這裡,佩里。她說她今天上午要見你,我們可以等另外一個人來這兒後再來,並讓我們說是在跟蹤那個人。她想讓你認為我們一直在跟蹤德拉.斯特里特或是誰,但不是她。」
「好的,」梅森說,「現在,就我們四個人,妳認為開槍時誰和妳丈夫在那個房間?」
「你什麼意思?」她問。
「實際上,這份偽造是如此拙劣,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叫一個字跡專家來驗證其真偽。他們現在已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因為他們已經呈請將遺囑備案而且還宣誓證明其真實性。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挺下去。做得真妙。」
《人事通訊》報的頭版有一條通欄標題:「謀殺展現浪漫。」在大標題下面是小號標題:「死者的外甥和管家的女兒訂婚。警方撥開迷霧見浪漫隱情。——要求駁回關於貝爾特家產的遺囑。被剝奪繼承權的遺孀堅稱遺囑有假。——警方追查槍支所有人——遣孀一句話警方尋律師。」
保羅,德雷克說:「你真的知道哈里森.伯爾克在哪兒?」
愛娃.貝爾特轉過頭看看她,藍眼睛變得冷酷無情。
他搖搖頭。「妳還要欺騙我,」他說,「我幫不了妳。」
保羅.德雷克疑惑地掃了佩里.梅森一眼,把門關上。
「妳一直在外面和伯爾克一起。妳回來時,伯爾克在門口和妳分手。妳丈夫聽到妳回來了。他當時正在浴缸裡。他怒火沖天,從浴缸裡跳出來,隨手拿起浴袍披上。叫妳去他的房間。妳進去後,他叫妳看兩張收據,那是妳不在時他在妳的皮包裡找到的。上面有我的名字。我去過那裡並且跟他說了我不想讓《軼聞縱覽》披露什麼秘密。他便據此推斷,知道我是誰的委託律師了。」
梅森微笑著:「是的,我應該想到這會讓妳緊張。他們問沒問妳有關那支槍的事?」
他聽出她有些歇斯底里:「啊,我很高興妳來這兒。我正在想找誰來記下這點東西。」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那邊做個手勢。
這些標題出現在頭版各篇文章的上面。報紙內頁刊登著愛娃.貝爾特坐在椅子上,雙膝交叉,手帕擦眼的照片。照片配有一行大字標題:「警察詢問案情,寡婦垂淚掩泣」。署名是一個有名的擅寫傷感文章的女記者。讀著這些報紙,梅森對情況愈加明瞭。他知道了警方通過手槍已查到一個叫皮特.米切爾的人,在槍擊事件後緊接著神秘地失蹤,但有充足的證據表明實際案發時他不在現場。警方估計米切爾此時和拿走他手槍的那個人在一起。
「她真是個賤女人,總是撒謊!」德拉.斯特里特說。
「我怎麼拿到那把槍?」她問。
她搖頭。
「你這該死的,」她說,「從背後捅刀子的騙子!」
他發出刺耳的笑聲:「妳以為昨天夜裡妳被問話時我在幹什麼?」他說,「我和哈里森.伯爾克聯繫過,和女管家也聯繫過。女管家極力想保護妳,可是她知道妳和伯爾克一起回來,還有妳丈夫在妳上樓時叫妳。她知道他晚上早些時在找妳,他拿了妳的皮包,發現那兩張有我簽名的收據。
「啊,是的,妳知道,」梅森對她說,「妳打電話告訴伯爾克出了事,他的槍牽涉進去了。這槍是他的一個叫米切爾的朋友給他的。他當即開車去接米切爾。他們兩個人躲了起來。」
「妳知道是這樣,證據也表明是這樣。如果他還在浴缸裡,妳認為我是怎麼能進去見他的?」
她轉過身來看著他。她的眼睛稍稍有點充血,眼圈發黑。面容憔悴。
他點點頭:「當然妳知道,德拉。我也一樣。」
「你有他簽名的條子?」她問。
「我不在乎,」她說,「沒事兒。我已設法甩掉他們了。我跟他們玩了一個小時的捉迷藏遊戲。」
「所以我打電話給哈里森.伯爾克,有意把他扯了進來。我告訴他出了一件事,牽涉到了他的槍。說我不知道殺貝爾特的人是誰,但我確切知道扔在地板上的槍是他的。這番話在你這兒不會有什麼作用,可在伯爾克身上立竿見影。伯爾克一下子亂了方寸。
「維奇太太。」他叫道。
「我和妳在那兒的時候,」梅森說,「妳拿到妳的皮包。」
「然後妳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到那裡。妳對我說妳聽出和妳丈夫在房間裡的那個人的聲音是我的聲音,這樣做是因為妳需要我的幫助,還因為妳想嫁禍於人,這樣妳便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披露這件事,而我則找不到證人證明案發時我不在現場。
「我不知道。」
「當初妳拿到沒有妳名字的收據時,妳認為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但妳忘了我的名字簽在上面,這樣,妳丈夫知道我正辦的案子,又發現妳錢包裡的收據,他就知道妳就是那個女人。」
「我來處理。」他說。
「它們現在在哪兒?」
她點點頭。
「是的,妳知道,」梅森堅持道,「他在浴缸裡,然後出來,披上浴袍,甚至都不等擦乾身體。」
愛娃.貝爾特發出一聲叫喊:「佩里,你得保護我!我把什麼都跟你說了。你得作我的後盾啊。」
「他沒有追我,所以我擔心我已經把他殺了。這真不是預謀的,只是一時衝動。他找到我的錢包把裡面翻了一遍。他有這個習慣,想找到什麼信。我才沒那麼蠢吶,把信放在那裡邊,不過我確實把那兩張收據放在裡邊了。
「妳估計妳可以假裝沒意識到妳在多大程度上控制我,所以妳說妳聽出和你丈夫在一個房間的那個人的聲音是我的聲音。
「那麼,」他說,「皮包是怎麼到妳丈夫的桌子裡去的呢?」
「妳朝他開槍時離他多近?」
佩里.梅森突然又說:「等一下,維奇太太。在妳對貝爾特夫人講話之前,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弄清楚。請妳再回到那個房間等一下,好嗎?」
「哎呀,」她喊叫起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事兒,真新鮮呢。」
「你好,佩里,」他說,「我們找你可找苦了。我們跟蹤德拉.斯特里特來到這個飯店,為了找到你以什麼名字登記房間可費了好大功夫。我很抱歉打擾你,可你得跟我走一趟。地方檢察官想問你幾個問題。」
「什麼讓事情更簡單?」
維奇太太,高高瘦瘦的,身穿黑色衣服,走進房間,兩隻暗淡的眼睛直直盯著前方。
「見鬼,我怎麼知道!」佩里.梅森說,「昨天夜裡我甚至連這個房間都沒出過。我只是在這兒坐著思考這事。不過,我確實找了維奇太太,告訴她愛娃.貝爾特今天上午要來這裡想讓她出面證實一下她準備向記者發表的談話。我打發一輛出租車去把維奇太太接到這來。」
「你什麼意思?」
維奇太太轉身走回那個房間。
「我會和盤托出的。」她哀嚎道。
「但是妳估算如果妳能設計叫格里芬按遺囑內容宣稱自己的繼承權,然後妳證明遺囑是偽造的,那麼格里芬將陷於一個可疑的境地。所以,妳著手偽造那份妳丈夫已寫好的遺囑,故意偽造得很拙劣以使人們容易地看出偽造的痕跡。妳一字一字地照抄下來。然後妳把偽造的遺囑藏到一個妳隨時可以拿到的地方。
「自然,」梅森告訴他,「你是一個證人。」
「你早知道?」她問,「我以為就我知道!」
佩里.梅森坐在飯店自己的房間裡。他眼圈發青,臉色由於疲勞而顯得發灰。然而那雙眼睛,始終沉著、鎮定,在整張臉上格外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