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集03:移花接木》目錄

十八

十八

「遞送傳票的司法人員。」梅森對德雷克悄聲說道。
「事實是這樣,警官,」他說,「那就是她要廢除這樁婚姻的理由。」
「沒錯,」他說,「是這麼回事。」
「我們沒怎麼對他動粗,」德雷克指出,「如果我們大刀闊斧地威逼他一番,他可能會乖乖就範。」
「那律師告訴我不要說。」洛林說。
「不,」他說,「你找錯人了。我沒有結婚。」
洛林點點頭。
梅森在大廳裡停下給警察局打電話找刑偵處的西德尼.德拉姆。過了一兩分鐘,他聽見電話上德拉姆的聲音。
「沒有,只見過她母親。」
「瓊斯,」他說,「瑪麗.瓊斯。」
「如果他走了的話,一定找到他,」梅森說,「而且我要你們也帶上愛娃.貝爾特去。」
「好吧,」德拉姆說,「我在山坡下等你,除非出現差錯。他要在這兒我就叫他去。」
「來找過我的那個律師,諾瑪的律師。」
「好極了,」德拉姆說,「我們五分鐘後出發。」
洛林說:「是的,警官。」然後陷入沉默。
「這樣收拾行李就走相當突然,是吧?」德雷克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霍夫曼警長。他可能已經走了。」德拉姆叫苦道,「晚了。」
「是這樣。」
「哎呀,」德拉姆說,「那可難辦的。如果我們現在帶她出來,這會招人耳目的。」
「這不是真的,你什麼意思?」
「那是你操心的事。」他說。
洛林急切地說:「哦,是這件事,是嗎?你們幹嘛不說?對,這就是我正在等的東西。他們告訴我在這兒等直到文件送來,一送達我就走。」
「不,」梅森說,「那沒必要,因為你已經跟我們聯繫了。不要和任何人聯繫,就待在這兒等我們的信兒。你不能做任何事情,直到我們向局裡彙報之後。」
洛林的臉白了。
梅森拿過那幾份東西。
「不會的,你們可以偷偷帶她出來,」梅森說,「你們想帶多少人就帶多少人,只是不要吵吵嚷嚷的。」
「好,那麼,五分鐘吧。」德拉姆說完,掛上電話。
「要麼,」梅森建議,「你可以親自到警察局去做解釋。」
「一家旅館,」洛林說,「至於哪家無所謂。」
兩個人從公寓裡走出去,把門從身後關上,走在走廊裡,德雷克說:「你認為他怎麼樣?」
洛林眨著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當然。」
洛林聳聳房膀:「我不知道這算什麼突然。也沒有多少東西可收拾的。」
洛林花了五分鐘寫好證明材料,然後遞給梅森:「這樣可以吧?」他問,「這種東西我不太會弄。」
洛林簽上名字。
洛林略作停頓,舌頭舔向嘴唇。兩隻眼睛不安地瞅東看西。
「德拉姆,」他說,「我是梅森。貝爾特的案子,我又有新的進展,不過我得需要一點兒合作。我給你機會逮捕那個女人,現在我要你給我一個機會。」
「只有這樣你才可以不陷入麻煩,」梅森說,「我不用跟你解釋,但是你幾乎給自己惹來相當的麻煩。你對我和盤托出算做對了。我們正計劃著帶你去警察局呢。」
「好的,」洛林同意道,「就照你說的。」
「然後就匆匆使你的婚姻宣告無效,是吧?」梅森問。
「好吧,」他對洛林說,「如果這就是你要採取的態度,那你會吃苦頭的。如果你要對我們撒謊,你可別指望我們來保你。」
「你要出去嗎?」德雷克問。
梅森接過讀了起來。
「你們在這個日期分居。是嗎?」梅森說,食指往下移到另一個日期。
「那太好了,有幾件行李要搬一下。我會跟行李員說的。」
「這不是那種辯護,」梅森說,「我需要警察在那兒。」
「我們現在分秒必爭,」梅森提醒他道,「幾乎每一分鐘都可能會有意外發生,我要在時間上搶先。」
德拉姆說:「我已經跟比爾.霍夫曼說了你的主意,梅森,可他不願帶愛娃.貝爾特去那裡。他擔心你在對他設圈套。監獄周圍有幾十個記者困著,要想把她送到什麼地方而沒有這些人在後面跟著根本不可能。霍夫曼擔心你讓他到那兒,是設計欺騙他,好讓報紙大加渲染,那他將窘迫不堪。不過他願意自己去。」
「好吧,」梅森對他說,「你跟我們走,我們把你帶到一個選好的旅館,給你要個房間。你最好用哈里.勒格蘭德這個名字。」
一個膀大腰圓、體格健壯的人,踏著沉重緩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進到走廊。他的衣服磨得發亮,袖口破損。然而他周身卻透出一種堅定。
「他是個膽小鬼,不然他會至少假裝生氣質問我們憑什麼打聽他的事。他看我的樣子好像是他曾做過逃犯似的。而且他還害怕法律。他像是習慣了受警探的欺負。」
「好極了,」德雷克說,「你跟我們走,我們給你要個房間。你最好用其他名字登記,這樣萬一有人想找你的話,你不至被打擾。但你得跟我們保持聯繫。要不然可能會出現麻煩。我們可能要你當著某個證人的面證實這份書面證明。」
洛林點點頭:「是這樣。」
「行李怎麼辦?」洛林說。
「從來不認識。」洛林說,舌頭伸向嘴唇。
「那只是騙你的話,」梅森告訴他,「這樣他們便可以廢除這樁婚姻,諾瑪可以和幾百萬美元家產的繼承人結婚。」
「從未結過婚,嗯?」
「好啦,」梅森說,「這麼說那律師要你離開這裡,是嗎?」
「大約兩星期。她在一個餐館裡作招待。」
「她的真實姓名呢?」
「我估計,」他說,「你知道是什麼事兒。我這裡有一張傳票和一份控訴狀副本和諾瑪.洛林訴哈里.洛林案的傳票副本。我在此給你看傳票正本,並給你送達傳票副本和訴狀副本。」
梅森用右手食指示意。
德雷克又朝梅森那兒看了看。
他們走出房間,隨手把門關上。
「我可以給他五二二。」
「叫上霍夫曼警長和我在榆林大道坡下見面。我想和你們一起去趟貝爾特家。你會有意外收獲的。」
洛林說:「不,不。我還是寫個書面證明吧。」
「不,那不行。你要首先看看能不能做好這些安排,然後再去那兒等我。大概五分鐘後我再給你去電話。如果你們能走,我就在那山坡下和你們見面。倘若不行的話,徒勞地去那兒一趟有什麼用。」
梅森厭惡地哼了一聲:「那麼,你到底為什麼不這樣說,相反給我們這麼一大堆麻煩?你的名字叫哈里.洛林,你在控訴狀上提到的這個日期和諾瑪.維奇結婚。是這樣嗎?」
「好吧,」梅森說,「那效果也會一樣。咱們在榆林大道坡下見面。我們將在一輛比克牌小轎車裡等著。」
「偶爾,」洛林說,「不經常看。有時我看看標題。我對報紙不太感興趣。」
洛林歎口氣:「好吧。」他說著便拿起圓珠筆,坐了下來開始吭哧吭哧寫起來。梅森立在一邊看著他,兩腳分開,目光沉穩,耐心。德雷克咧嘴笑著並點了一支煙。
「那麼以重婚罪逮捕你就是我的職責了。」
「形式,見鬼去吧!」梅森對他說,「你難道不知道有禁止重婚的法律?」
「好啦,」梅森說道,「這份訴狀說你們結婚時,你另有妻子,你並未與之離婚,所以,這樁婚姻是非法的,原告想要解除婚姻關係。」
兩個人打開訴狀副本。
洛林再次點點頭。
他們帶他下樓上車,梅森說:「我們去裡普利飯店,德雷克。那位置方便。」
「是的,」洛林說,「我交不起房租了。」
「等一下,」德雷克說,「像是有人來了。」
梅森問:「真的嗎?」
「你和她認識多長時間了?」
「你甚至還沒看到照片就這麼堅決否認。你最好看看。」
「啊,不,你犯有重婚罪,」梅森說,「這裡白紙黑字,有律師的簽名,有諾瑪的誓言。就在這兒寫著結婚時你另有妻子,你從來沒與她離婚。因此,我們得叫你和我們一塊兒去趟警察局。恐怕在這件事上你已陷入大麻煩了。」
「諾瑪和律師一起來過這兒嗎?」德雷克問。
梅森點點頭,走到香煙櫃台前買了一包煙。他等了五分鐘,然後又給德拉姆打電話。
梅森邁步走向電梯。
「以我們跟他打交道的情況看,」德雷克說,「我們下步該做什麼?」
「好極了,」梅森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圓珠筆,「坐在箱子上,」他說:「把前前後後的事完完全全寫下來。寫上你從來沒有另外的妻子,那個律師對你解釋說他想要諾瑪快速解除和你的婚姻,他操縱著讓你說另有妻子,這樣諾瑪便可以和一個即將繼承財產的傢伙結婚。」
「是的,警官。我是個單身漢,正如我跟你說的。」
「走運。」他說。
「不,」洛林說,「她母親先來的。然後是那律師。」
「我不知道警長怎麼看待這個,」德拉姆抗議道,「不過我認為可能性太小。」
哈里.洛林身材瘦削,總是怯生生的。他有個不停眨眼的習慣,而且老愛用舌尖舔嘴唇。他坐在一隻繫著帶子的箱子上,對保羅.德雷克搖著頭。
德雷克嘲諷地大笑。
他們一路上默不做聲地駛向裡普利飯店,梅森曾在那裡用約翰遜的名字登記過房間。他走到接待員那兒說,「這是從我家鄉來的勒格蘭德先生。他想要個房間在這兒住幾天。我想你能不能在我那一層給他個房間。」
「你們幾位先生是警官吧?」他問。
梅森拿出從傳票送遞員那兒接取的幾份文件副本。
「是的。他給了我錢告訴我說不準再回來。他不想讓誰找到我問話。」
洛林探身去看訴狀上寫的日期。
洛林不吭聲。
「你認識一個叫諾瑪.維奇的人?」他問。
「你們!」他喊起來,「我以為你們已經走了。」
「啊,爭論這個沒用。」梅森說,「我給了你那秘密,你才立了一功。」
德雷克聳聳肩膀。
「報紙上的照片不那麼清楚。我想我們能不能搞一張真正的照片。」德雷克說。
「沒關係。我嚼得動。」
「我忘了名字。」
「這次下決心可花了好一會兒,是吧?」梅森指出。
「給你送文件來啦。」梅森說。
「她用洛林太太這個名字。」
「好極了。可現在鄰居們說你結婚了。有個女人作為你的妻子和你住在這間公寓,直到一個星期前。」
「她現在在哪兒?」德雷克突然問道。
「我是說這不是真的。我是說我以前從來沒結過婚。諾瑪知道!那個律師知道!我跟他們談過,他們說他們等不及離婚,因為那將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諾瑪有了嫁給這個人的機會,如果我讓諾瑪去起訴,我可以從中得到一份報答。然後我遞交一份答辯狀承認我另外還有一個妻子,但聲稱我認為在與諾瑪結婚時我已離婚。他們說這將使我清白無罪,而我和諾瑪的婚姻也失去法律效應。律師事先已擬好了那份答辯狀,我簽了名。他明天將呈交上去。」
「自然,」梅森說,「等一會兒再這樣。如果可能我想再弄一點兒他的情況。我想我們對他稍一施加壓力他就會害怕。」
「你看報嗎?」他說。
「喂,我說,」德雷克說,「你欺騙不了我們,因為我們可以調查你,會了解真相。你說你從來沒有結過婚。是那樣嗎?」
「誰呀?」他問。
「讓她垮掉。」德雷克勁頭十足。
他們又「咚咚」地敲打那間公寓的房門。
「不是,」他說,「她不是那女人。」
「現在該有人給我們喝采了。」他說。
「我猜想你知道都是怎麼一回事。我明白這個案子不會被駁回而你也在等著我的到來。」
「不傷心。」梅森說。
接待員查看房間索引卡:「讓我看看。你是住五一八,約翰遜先生?」
「我沒有撒謊。」
洛林點頭。
「我沒和她結婚。」他說。
「好傢伙,真走運!」他說,「我們現在幹什麼?」
「別傷心。」傳票送遞員說。
「我肯定我自己還不知道。」
「哦,我不知道。只是鬧翻了嘛。」
那個人手伸向口袋。
梅森手伸向口袋,拿出剪下的幾份早報。他打開一張,裡面有一張諾瑪.維奇的照片。
傳票送遞員轉過身去,用鉛筆在傳票正本背面做了記錄,然後緩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樓梯處。在他走下樓梯時,梅森轉向德雷克,咧咧嘴笑笑。
「我不知道。她離開了我,也許她和別人走了,我們鬧翻了。」
「讓我們來照顧行李。回頭我們叫個搬運工來拿行李。旅館行李員會為你照管所有東西。你要做的就是去到那裡。我們有車等著,你最好現在就跟我們走。」
「回頭見。」梅森對他說,隨即掛上電話。
「他當然早該告訴你的,」梅森同意道,「要不這時候你可能已在去警察局的路上了,你一旦到了那兒,可不會好過的。」
「為什麼鬧翻了?」
梅森即刻跨出一步。
他臉上露出慘淡的笑容。
「我說,」他說道,「事情真可笑。我們把這幾份東西送交給你,相信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在我們送交之前,我們得搞準要送對人,所以我們問你有關婚姻等方面的問題……」
「好的,」梅森對他說,「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嗎?」
「那是結婚日期,好啦,」梅森說,「咱們回去。」
「這不是真的。」他終於說道。
裡面傳來洛林的聲音。
他看著梅森和德雷克說:「你們倆有誰是哈里.洛林嗎?」
梅森突然轉向德雷克點點頭。
「很好,」他說,「簽上名。」
「對。」梅森說。
洛林緊張起來。
「如果你是為那婊子準備辯護的事,沒有警察在那兒,整個都會要好得多,這樣你可以出其不意,讓他們措手不及。」
「我知道這個。」
「是的,我是單身。」
「誰這麼說?」梅森問。
德雷克看看梅森:「你這一口可吞得不小啊,夥計。」
德雷克說:「對,我明白。」
德雷克又瞥了梅森一眼。
「什麼餐館?」
「你要搬到哪兒去?」
「那麼,他是瘋了,」梅森說,「我們得為這件事做彙報。所以你最好給我們一份書面證明,然後我們做彙報時可以把它交上去。」
「可我沒犯重婚罪!」洛林抗議道。
「不,」他說,「不是那個女人。」
洛林一言不發。
洛林猶豫不決。
「這是那個和你一起住這兒的女人嗎?」他問。
「那律師應該早點兒對我說說你們,」他說,「他把我帶入一團亂麻裡。」
「這個嘛,」梅森說,「我們可以帶著這張照片看能不能找一個這套公寓的鄰居來辨認辨認。」
「好啦,」德拉姆說,「你要什麼?」
「當然是真的。」
梅森用肩膀頂著門,走進公寓。德雷克跟著進去。
他們帶洛林上樓來到房間。
「你沒見諾瑪?」
那個人朝他們走來。他那神態像是一個曾幾何時做過治安官的人,身上還保留幾分官氣。
洛林的眼睛不停地眨著。他緊張地在箱子上換了一個坐姿。
他們往下讀了控訴狀。
「那麼,」梅森說,「對想了解這個案子真情的人撒謊就划不來了。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省掉所有這些個麻煩?」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現在聽著,」梅森說,「事實不是這樣,是嗎?」
「那就好,」洛林說,「我就照你說的做。那律師說我一住下來就和他連繫。我應該這麼做嗎?」
德雷克轉臉向梅森,「嘿嘿」笑著。
「那麼這不會讓我掉到麻煩裡去吧?」
「好,德雷克。咱們走。」梅森厲聲說。
梅森朝前跨了一步,開始談話。
「別管我們,」德雷克說,「我們在說你。」
「他們也這樣說,但他們說不會有任何麻煩,只是個形式而已。」
「他沒什麼,」梅森評說道,「但是他恰恰忘了告訴你幾件事情。他可能太匆忙,太激動了。」
德拉姆大笑起來:「我可不知道你給沒給我機會。我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呢,只不過僥倖免遭一劫罷了。」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洛林打開門,一看這兩個人站在那兒,往後一縮。
洛林濕濕嘴唇:「相信我,先生們,這是一種解脫。我正緊張地坐在這兒等人送傳票。後來我也納悶那個律師是不是清楚他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他說不會有任何麻煩的。」洛林說。
「那麼,」梅森說,「盡力而為吧。如果他不願意帶愛娃.貝爾特,那叫他自己去。我希望她能在那裡,但我必須要你們倆在那兒。」
德雷克眼瞅瞅佩里.梅森。梅森微微聳了下肩膀,德雷克把這看作是讓他來說的信號。
「是的,」他說,「我是洛林。」
「是解除婚姻訴訟而不是離婚訴訟。」梅森說。
「是的,」洛林承認道,「他看上去就是挺激動的。」
他把照片送到洛林眼前。洛林拿過剪報,研究那張照片有十到十五秒鐘。
「好啦,」梅森對洛林說,「現在你就待在這兒,不要出去。守著電話,我們會給你打電話。我們得向警署做彙報。可能他們會再問你幾個問題。不過既然我們已有了你的書面證明,不會有什麼事的。你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