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過了一會兒，同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套切肉的餐具在裏面嗎？」梅森問。
「妳為什麼不能自己去呢？」梅森問。
他把門打開一兩英吋，顯露出驚奇的神色。
凱爾頓醫生又打了個哈欠，說道：「我是不會接受它作為禮物的，太大，太大規模了。一座邸宅就應該是一座邸宅。一座平房就應該是一座平房。這種環繞著一個過大的天井建旅館的做法使整個東西顯得不倫不類。」
「我不。」凱爾頓說，努力做出了笑容，「我一動不動——但是，如果妳感興趣的話，我打鼾打得厲害極了。」
「因為如果發生任何事的話，您就是個證人。」
凱爾頓醫生說：「這難道就是你們兩個人穿著睡衣、在我的臥室裏開會的原因嗎？」
「我說，」凱爾頓醫生提出了抗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凱爾頓醫生又打了一個大哈欠，說道：「看在上帝面上，把燈關上，上床吧。聽你們兩個律師爭吵把我弄得真困，我……」門板上傳來一陣隱隱的動靜。
「噢，真好，」她叫道，「想想你會成為一個多好的夢遊者吧
她大笑著轉過身，用指尖輕輕掠過梅森睡衣的衣袖，說道：「非常感謝。您可幫了大忙了。」她走出了門，身後拖曳著飄拂的絲綢。
「噢，有，但如果他睡著的話，他幾乎不會把鑰匙從口袋裏拿出來，打開門鎖。你知道，一個夢遊者是不會那樣做的。」
「那個餐具櫃呢？」
「你忘了，你得在天明時為那對新人送行呢。」
「也許，」她「咯咯」笑著說，「他怕我會夢遊。」梅森拍拍門板，過了一會兒，隨著一個笨重的身軀穿著拖鞋行進的聲響，門開了個縫兒。爾後門閂撥開了，門打開了。艾德娜．哈默把佩里．梅森推到一邊，把頭探進去說：「呸！」幾秒鐘之後，凱爾頓床上的彈簧發出了猛烈的「嘎吱」聲。佩里．梅森跟著艾德娜．哈默進了屋。她向床邊走去。
「我會是個很糟的證人。」梅森大笑著，「凱爾頓醫生能做個很好的證人。起來吧，吉姆，幫這個姑娘去上鎖吧。」
她看著他，
「那妳為什麼不說呢？」
「妳怎麼做的？」
「我看出，」梅森說，一邊轉過身面對凱爾頓醫生笑著，「你今晚不是特別快樂。」
吉姆．凱爾頓出了一口氣。
「把那門鎖上，佩里，而且，看在上帝面上要始終把它鎖著。那個女人有潛行的習慣。」
「我手裏有那個抽屜唯一的鑰匙。」
凱爾頓低聲說：「你見鬼去吧，佩里．梅森，讓我睡覺吧。」
「很簡單，我走到車旁，向傑里和海倫做了明確的解釋。他們一明白，就理解了我。」
梅森審視著那片投出黑色陰影的灌木叢，那彷彿在溫暖的夜中灑上金色液體的噴泉，那些籠罩在陰影中的涼亭，多種條紋的遮篷和傘，還有放在各處的園中小桌。
「我以為妳去了聖巴巴拉呢。」梅森說。
凱爾頓一下子坐得挺直，低聲說：「聽到了嗎？」梅森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
凱爾頓搖搖頭，加重著否定意味：「我不。我就在這兒
快到樓梯頂端時她對梅森耳語說：「我往鎖裏上了油，所以它很好用。」
「你，」她問凱爾頓醫生，「夢遊嗎？」
「別這麼死板了，」梅森說，「來看看這月光下的天井吧，吉姆，它很美。」
「當然，」她告訴他，「大家都睡了。」
「嗯。」梅森說，「我會始終鎖著我的門的。」她抓著他的胳膊說：「別嚇唬我了，否則我會整晚都待在你們的房間裏，把您的醫生朋友嚇死的。」
「我不想讓彼得舅舅懷疑，他會覺得，出了什麼問題。」
她點點頭，轉動了鑰匙，「哢嗒」一下上了鎖。
「一些聲響，」梅森咧嘴笑著說，「就彷彿有人拿著一把切肉刀就站在你的門外呢，吉姆。」
「是的，而且我仍然不明白，在我查看了肯特之後，你究竟為什麼不放我回家。」
凱爾頓醫生碩大的身軀倒在兩張床中的一張上面，他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凱爾頓醫生在床上伸展開四肢
「你舅舅沒有鑰匙嗎？」他問。
「我沒帶睡袍，」梅森對艾德娜．哈默說，「我穿著拖鞋和睡衣在宅子裏逛來逛去嗎？」
她打開了門鎖，謹慎地往走廊西邊看看，然後邁出無聲的腳步，伴隨她行進的，只有絲綢的沙沙聲。她在前引路，向她舅舅的臥室走去。她在門鎖前跪了下來，輕輕地插進一把鑰匙，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任何聲響。她慢慢地轉動鑰匙，直到隨著一聲幾乎聽不到的「哢嗒」聲，門閂鎖上。她向梅森點點頭，向樓梯走去。
「但是我仍然不明白，妳為什麼不能坦率地說出來，你不想去？」梅森說。
佩里．梅森穿著睡衣，站在臥室的窗口，俯視著沐浴著月光的天井。這座建成Ｕ字型的大房子，環繞著一個石板鋪成的天井，天井的東頭是一堵厚厚的土牆，大約有十二英呎高。
「如果妳覺得沒事兒，我也無所謂。」他對她說，「我們走吧。」
「別傻了。我不能去。彼得舅舅
「在擔憂，怕什麼人會在你的肋骨中插上一把切肉刀吧？」梅森問。
「因為我當時處於困境。您和彼得舅舅需要海倫．沃靈頓去，以便她能在那兒幫助您的助手。自然了，除非我去，她是不會去的。我本可能做出解釋，但是鮑勃．皮斯利露了面，而如果他認為海倫計畫獨自和傑里一起去聖巴巴拉的話……嗯，他會殺死傑里的，就是這樣。」
梅森大笑起來，跟在她身後走上樓梯，在自己的門口停下來，轉動了一下門把手，咧開嘴笑著說：「吉姆可能是嚇壞了。我們走後他把門鎖上了。」
「是妳？」他叫道。
「您今天晚上到這兒來我真高興。」她說，「您正在把事情解決好。舅舅已經好一些了。我覺得他今晚肯定會睡個好覺，不會夢遊的。」
「嗯，讓我進去。」艾德娜．哈默用沙啞的耳語說。梅森打開門，於是，穿著薄霧般的長睡衣的艾德娜．哈默，迅速地溜了進來，她關上門，並把門鎖上。
她掏出一個小手電筒，照亮了通往餐具櫃的路，把鑰匙插進最上面的抽屜裏。
「令人快樂的地方。」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