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律師與檢查官之間
「巴沙德先生遇害的那天，你看見他的屍體了吧？那時現場有什麼人在場？」
另一方的伯格檢察官聽到這裡，這時，急躁不安起來，因為形勢被梅森搞得急轉直下，他在重新考慮下一個作戰步驟。
「但是你並沒有看見那男人吧？」
「那天晚上，我從夫人的房前經過，聽見一男一女低語。因為巴沙德先生命令我調查夫人的行為，所以我敲了門。然後我聽見房間裡有人慌慌張張地跑動，開窗、關窗的聲音。夫人讓我等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擰鎖開門。」
伯格檢察官從一個新信封中取出假眼，遞給貝茨博士。
梅森吃了一驚，扭頭朝被告席上的布爾內特和巴沙德夫人望去。布爾內特面無表情；巴沙德夫人面色蒼白，看來她並不知道司機詹姆士是私人偵探。
梅森低頭致歉，不過臉上浮現出計謀得逞的笑容。
梅森盯視著詹姆士說：「詢問至此結束。」
「嗯，是的，不過……」
「不，的確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的聲音。」
「在巴沙德夫人的房前聽見低語時，你從鑰匙孔往裡窺看了吧？你看見男人的身影嗎，暗探先生？」
伯格檢察官慌忙傳上新證人。證人名叫薩爾比，是眼鏡店的老闆。
薩爾比指的是坐在被告席上的布爾內特。眾人的視線一齊投向他，但是他抱著胳臂，毫無表情地一動也不動。坐在他旁邊的巴沙德夫人驚恐不安，面無血色。伯格檢察官斜著頭看一眼布爾內特
「你為什麼能這麼明確地斷言呢？」
「私人偵探。」
「不是。」
「請仔細看看這隻假眼。這是你的商店賣的東西嗎？」
「我一走出夫人的房間、就在那隻假眼的背面用戒指上的鑽石畫了一個痕跡，爾後交給了巴沙德先生。」
「對。用黑墨水或者是硝酸銀在假眼背面作了記號。」
「當時，一名偵警為了日後鑑定，當著你的面給假眼作了一個記號嗎？」
「我說：『夫人。您丈夫說家中好像來了小偷，讓我看看門窗關好沒有。』我檢查了窗戶，發現窗檯上有鞋後跟的痕跡，而且還很新。一隻假眼掉在地板上。我趁夫人不注意，偷偷拾起來裝進了口袋裡。」
「您為什麼連這一點也知道？」
「後來呢？」
「利用真空的作用。使假眼和眼穴之間不留一點空氣。」
「取下裝好的假眼很困難吧？」
在伯格檢察官的催促下，梅森站了起來，以若無其事的口吻問貝茨博士：「充血的假眼是為什麼場合準備的，博士？」
聽到這個回答，梅森暗自發笑。這隻作為物證Ｂ的假眼是他讓德雷克買的，伯格檢察官對此不加調查，就認定是布爾內特買的。
「你的話合情合理，看來被告布爾內特預先知道要發生兇殺案，為了使自己免遭懷疑，有計畫地準備了替代的假眼。」
「可以了。這以後的事情，請專家作
「這要戴假眼的人自己弄吧？是把下眼皮儘可能往下拉嗎？博士？」
「本月十四號上午九點。他說，丟失了充血的假眼，我問他原因，他說：『昨晚去拜訪往日的戀人，不料被下人發現，跳窗而逃把放在西服口袋裡的假眼丟失了』。」
「那麼博士，假設兇手離開殺人現場時一隻眼睛裡沒有眼珠的話，那一定是兇手本人有意摘下來的吧？」
「對，有。」
「如果假眼鑲嵌合適是分辨不出來的，那麼怎樣把假眼裝進眼眶？」
「那麼，博士，請順帶檢查一下另一隻假眼。這是另一名被害人哈里．馬庫倫手中的假眼。」
「有一隻玻璃假眼。」
「法官，這隻假眼作為物證Ｂ記錄在案。梅森律師，如果有反對提問，請吧。」
伯格檢察官發出一陣竊笑：「梅森律師，請聽詹姆士證人把話說完再發表異議。」
梅森同意了，因此伯格檢察官繼續詢問：「那麼詹姆士，前一晚，你在什麼情況下在巴沙德夫人屋裡發現這隻假眼？」
「他想知道失主是誰。因此我找了假眼專家作了調查。」
「你原來也見過這隻假眼嗎？」
「這是隨處可售的便宜的成品。只有一點不同的是，事後在白眼珠上燒了細小的血管，改製成了充血的假眼。此外．眼珠邊緣完全沒有變色，是尚未使用過的新貨。」
法官用木錘敲了敲桌子：「梅森律師，檢察官訊問時，請
「對不起，檢察官，我道歉。」
梅森站起來，不客氣地走到伯格檢察官身邊。
全場竊竊私語後歸於沉靜。下一名被傳喚出庭的證人是假眼專家貝茨博士，貝茨博士描述了製作與肉眼難以區別的精緻的假眼的技術。伯格檢察官將作為物證Ａ的假眼遞給貝茨博士，就是那隻攥在被殺的巴沙德手中的假眼。貝茨博士仔細地審視之後說：「這是一流技工製作的，已經用了好長時間了，此外，配戴它的人具有很強的酸性體質。」
伯格檢察官發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在巴沙德先生手下工作？」
「沒有異議。」
「鑰匙孔很小，什麼也沒看見。」詹姆士面頰發紅，囁嚅道。
「你為什麼要畫個痕跡？」
聽見這番話，伯格檢察官面紅耳赤，提出抗議。
「最近是不是有顧客去買？」
伯格檢察官頗為自信地點了點頭，新聞記者們一齊打開筆記本，拿起筆。因為聽說著名律師梅森深信兩名被告無罪，許多記者前來採訪。德拉．斯特里特也在座無虛席的旁聽席中。第一名被傳的證人是司機詹姆士。
「那麼，受僱期間，你被吩咐做開車以外的工作嗎？」
「在此之前的職業是什麼？」
「再往後呢？」
「不，不是。我的店舖不出售帶血的特殊假眼。」
「死者手裡有什麼？」
「那麼，你聽到聲音有可能是收音機裡傳出來的。」
聽到梅森
旁聽席上發出驚愕的喊聲，大家全部明白梅森的提問是為了澄清什麼問題。
伯格檢察官磨磨蹭蹭地交給梅森，梅森走到薩爾比證人身邊。
「這隻假眼的邊緣變色磨損了。酸性的體液一滲入玻璃，玻璃就變色，變脆，壽命縮短。」
「以我當私人偵探的經驗，如果這隻假眼日後成為某種證據，有必要事先作記號加以區別。」
於是，梅森大聲抗議道：「我對剛才的證詞有異議。不能斷然肯定證人詹姆士於事件發生頭天晚上，在巴沙德夫人房中發現的假眼必定是檢察官現在出示的這隻。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偵警給假眼作記號是在第二天晚上殺人事件發生後。」
詹姆士於是繼續說：「是這樣的，在巴沙德夫人的房間發現這隻假眼時，我手上帶著鑽石戒指，所以用鑽石在假眼背面畫上了一個小小的十字。」
「嗯，有一個，在這兒。就是他。」
「發現屍體之後，巴沙德夫人說犯人開她丈夫的車逃跑了，我立即去車庫，兩輛汽車都在我放的位置上原封未動。所以肯定是夫人撒了謊。」
伯格檢察宮話音剛落，梅森便以極其輕蔑的口吻說道：「也就是說，證人詹姆士是被僱來暗中監視巴沙德夫人的，並且是有事沒事都要裝模作樣地向僱主巴沙德告密。」
「這麼說，戴假眼的人殺了人，彎腰瞧屍體時，假眼是不會自行脫落的吧，博士？」
「是的，殺人案發生
「對，就是這隻。」
法院終於開庭審判。法官以威嚴的聲音宣佈開庭。
詹姆士一回答完，伯格檢察官就拿過假眼交給法官。「法官，我將這隻假眼作為物證Ａ提出。梅森律師，你還有異議嗎？」
「有兇殺組的霍爾科姆警官以及偵察人員。」
「配戴假眼的人非常討厭別人知道自己戴假眼。為了不為人所知，他們準備了白天用的。夜晚用的。睡眠不足和喝醉酒時用的各種各樣的假眼。」
「不，不困難。用點力向下扒下眼瞼，使空氣進到假眼後面，假眼就脫落下來。」
「不賣，我的商店主要賣大眾化的便宜貨。」
「巴沙德先生拿到後怎麼說？」
「不會那麼容易地脫落下來。」貝茨博士乾脆地回答。
梅森開始對詹姆士提問。
「十八個月以前。」
「把第二隻假眼，也就是物證Ｂ借我用用。」
「我剛才遞給你的假眼上有十字痕跡嗎？」
伯格檢察官從桌上取出一枚假眼，遞給詹姆士。「是這隻假眼嗎？請仔細瞧瞧。」
「嗯，不儘量下拉就摘不下來。」
「薩爾比先生，你的店裡賣帶血絲的假眼嗎？」
伯格檢察官重新振作起來後，再次向詹姆士司機提問。
「被告布爾內特是哪一天去買假眼的？」
「那麼後來巴沙德先生被打死時，兇手是開他的車逃跑的嗎？」
「對。特別是像物證Ａ那樣精緻的假眼。自己不去摘取，是絕對不會脫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