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是的。」
警官再度跪下，同時說：「再這樣下去，我的褲子都要磨穿了，我……給你說中了，梅森，最上面這一級和池壁中間果然有條縫，我可以把手指伸進去，但這也沒什麼意義啊。」
「我想我並不需要兩位協助我查看，大律師。」他說。
「什麼圈圈？」
「不錯，」梅森說。「而且你有權驅離可能會湮沒或取走證物的人，但只要你走出案發現場一步，然後沒有搜索狀就逕闖私宅，那屋主的法律代表就有權……」
崔格走到游泳池畔，查看將地面和庭院一分為二的緊繃鐵絲網。
梅森說：「這裡有座游泳池，又有人袖子濕了；我想其中必有關聯。」
「藏什麼錢？」崔格問。
梅森指著池中淺處的混凝土臺階。「警官，你有沒有摸過那邊？」
崔格露齒一笑。「我只是在蒐證，等到證據齊全了才會有結論。如果我們也亂下結論，然後再找證據來支持，那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要越過這道鐵絲網，只能潛水了，」崔格說。「網子又緊又密，不可能爬得過去。好吧，我們來看看。」
崔格抬起頭。「妳何不告訴我們呢？卡生太太。」
「我想還是不要好了，」崔格說。「你自動送上門來，準沒好事，但你還是說吧。」
崔格沉思地望著她。「光是看到這個洞，妳就下了這麼多結論。」
「很簡單，」崔格解釋。「洛林．卡生可能在這裡藏了一大筆錢，比在他屍體上找到的數目大得多。他的襯衫袖子濕了，表示他可能在匆忙之間打開了這個祕密金庫，取出錢。有人為了得
伊登搬了一張靠背椅到鐵絲網旁邊，卡生太太也搬出一張差不多的椅子。
「是啊，我告訴過你了，我從來不知道這回事。」
「用不著，這裡是凶案現場，我當然有權蒐證。」
「你是指我已經被捕了嗎？」
「好吧，」崔格說。「我會過去看看。」
「不知道，」梅森說。「我只不過認為那人的袖子濕了，其中一定有文章。」
「以一般游泳池的構造而言，我……」
「房子、游泳池、庭院，全部都是。」薇安說。「對了，原來這就是他藏錢的地方。」
梅森說：「現在是誰在亂下結論呢？崔格。」
「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崔格問，然後沉思地望著她。
「我知道，」崔格打斷他。「你就跟其他那些好公民一樣，喜歡指示警方應該怎麼做。告訴你，梅森先生，我在抵達這裡不久，確定死者身分之後，就馬上就發出全面通告，追查車子的下落了。不管車子在哪裡，我們一定會找到的，我們掌握了車子的型號和牌照號碼。還有，我們已經在監視機場，並且在公路上設了檢查哨，不管誰開了卡生的車子，都會被攔下，而且此人會被視作頭號嫌疑犯。同時，我雖然敬重你的高見，但還是認為警方有足夠的能力辦案。現在的新發展使得案情更加複雜，我這回送你出去之後，希望你就不要再插手。我要開車帶卡生太太和莫利．伊登進城，你自己有車，恕我就不送了。我知道你還有事情要
「你留在這裡。」梅森告訴伊登，然後翻過鐵絲網快步走到崔格身邊，兩人一同看著一呎半見方、深達兩呎的鋼砌凹洞。
薇安站在他倆後方，看著凹洞黑暗的內部。「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可用不著聽你當事人的意見。」
崔格又回頭去檢查游泳池的臺階。「梅森，我想我們已經解開襯衫袖子濕掉的謎團了。如果卡生確實向妻子和國稅局隱瞞收入，那麼這裡可能就是他藏錢的地方。混凝土臺階後方有個連著鏈子的金屬環，拉動約兩吋之後，就可以啟動彈簧，掀開瓷磚——這當然是一個令人想要謀殺他的動機。」
二十分鐘後，崔格回到伊登那一邊的房子，在起居室找到梅森和伊登。
崔格開始朝游泳池走去，回頭看見梅森和伊登也跟了上來。
「妳從來沒看過這塊瓷磚掀起來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崔格問。
「連在鏈子上的金屬圈，我來拉拉看。」崔格左手撐著身體，用右手去拉。「拉動了，後面有纜線……真想不到！」
「好，」她不悅似地說。「那麼你有何高見呢？警官。」
「因為古德溫法官想多分給我一些財產，他深信卡生私藏了很多原本應該是夫妻共有的財產。你問梅森先生就知道，這並不是祕密，法官當庭這麼說過。」
「是嗎？」梅森問。
她直視著他說：「我不會假惺惺，也不會說謊。我想我會拿
崔格說：「不太滿意，不過她還是告訴了我幾件事，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據我所知是的。」
梅森說：「我想請你注意一點，卡生的襯衫袖子手肘以下全部濕透，但他外套的袖子卻沒濕，只有袖筒裡面滲到襯衫上的水。」
「好了，好了，」崔格沒好氣地讓步了。「我不跟你吵，你們要跟就跟吧，不過可別插手，也別想取走或湮滅證物。」
梅森說：「我的當事人需要我掌握案情的進展。」
「很好，」崔格說。「妳至少很坦白。在這種情況下，卡生太太，恐怕妳得再跟我回去回答一些問題；我也坦白跟妳說，我們會申請搜索狀來搜這棟屋子，不會遺漏任何地方，我們要找到原來放在祕密金庫裡的東西。」
「我想也是，」崔格說。「不過我向來對急著下結論的人存疑，即使他們的結論合理也一樣。這是妳第一次看到這個祕密保險箱嗎？卡生太太。」
「恐怕我並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薇安說。
池邊十呎處有塊瓷磚翹了起來，露出一個方洞。
薇安站在她那一側的庭院門前，問道：「我能否請問一下你在找什麼？」
「摸過了。」
「你和卡生太太談得如何？」梅森問。
「我懂了，」梅森說。「現在你想不想從我這裡得到更多資料？」
「弄這個東西很費事的。」他說。
崔格爬上椅子，跨過鐵絲網，踏上另一張椅子，然後下來把另一邊的池壁也摸過一遍。「找不到什麼嘛。」他若有所思地說。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了。」崔格不耐煩似地說。
「
「你想會有什麼？梅森。」他問。
「你動手吧，」梅森惱火地說。「這是警方典型的做法，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卡生不是走路來這裡的，他是坐車來的，八成還是開自己的車。跟他一起來的人把他的車開走了，這表示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卡生極可能已經死了，而且……」
「證據。」崔格兇巴巴地說。
崔格說：「現在你已經讓我注意到這件事了，你認為其中有何涵義？」
「好吧，」梅森說。「那麼我這樣說好了，你有搜索狀嗎？」
「我的問題當然公平，」崔格說。「而且是以警方立場提出的問題。卡生太太，現在我問妳，如果妳知道有這個祕密金庫，會不會拿裡面的東西？」
「游泳池呢？」
「臺階後面呢？我從這裡看，最上面那一級似乎沒有緊貼池壁。」
「那當然。」崔格說著，繼續摸索池壁的瓷磚。
「既然妳這麼想，」崔格說。「如果妳發現這個祕密金庫，就會理所當然地把裡面的東西據為己有囉？」
「那又如何？」崔格問。
她搖搖頭。「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洞。」
「當然不是，」崔格說。「妳只要儘量和警方配合就好，妳應該迫不及待地跟我進城回答問題，洗清自己的所有嫌疑……還有，梅森先生，我對你的當事人也要作同樣的要求，我要他跟我們一起回去。我還是告訴你好了，律師，我將要求你離開這裡，我要所有人都離開這裡，再把這裡查封起來，仔細搜索一番。」
崔格已經把鐵絲網這一邊的池壁摸過一遍。「好了，」他說。「我
崔格放掉金屬圈，一躍而起。「原來是個祕密保險箱，我們來看看裡面有什麼。」
「他把東西東藏一點西藏一點，讓誰也搞不清他究竟有多少財產。古德溫法官知道我前夫故意隱匿財產不報，想要逼他說出來，他仔細盤問過他是否有存款帳戶或銀行保管箱之類的……這就是他蓋這幢房子的時候打的主意：做個祕密保險箱來藏錢和債券。」
「好，」薇安說。「你現在就可以看到我的反應，而且可以看個過癮。我不想假惺惺，明明不是很傷心，卻做出傷心欲絕的樣子。洛林．卡生根本不是個東西，但我們畢竟夫妻一場，這表示，我和他曾經很親近。他死了，我很遺憾，但說到產權問題，我希望受到保護。那裡面不管藏了什麼東西，其實都是我的財產。」
梅森說：「一位報社記者告訴我的。」
崔格沉思地皺起眉頭。「這房子是卡生建的吧？梅森。」他問。
梅森點頭。
梅森說：「我想卡生太太做了個極有可能的推論，警官。」
「且慢，」梅森說。「這個問題不公平，既然她根本不知道有這個祕密金庫，她……」
「是我。」崔格說。「因為我想看看卡生太太的反應。」
「等等，」崔格說。「這裡有個圈圈。」
崔格脫掉外套，捲起袖子，跪在地上將右手探入水中，沿著池壁摸索，水浸到他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