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之池畔殺機》目錄

「是啊。」
「祝我好運吧。」
她端詳轉輪,然後把籌碼押在七號上。
「一直贏。」
崔格打開皮包。
他開始在不同的號碼下注,這回珍妮佛沒再幫他,只袖手作壁上觀。
崔格向娜汀說:「梅森先生在本案中代表別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著想。如果他能讓妳和警方處得不好,情況當然會對他的當事人比較有利,我跟妳說這些,是要讓妳可以從各方面考慮。好了,晚安,梅森先生,祝你有個愉快的賭城之夜。」
崔格警官說:「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洛杉磯警局凶殺組的崔格警官,跟我同來的是拉斯維加斯警局的坎特警員。」
她皺眉。「那要看你說的最近是指何時,我想想看,他上星期來過……我想有一星期沒見到他了。」
「我認識洛林.卡生。」她說。
「不是。」她說。「梅森先生已在本案中代表別人,我要一個只代表我一人的律師。」
她挽著梅森,帶他到輪盤桌。
「二十一號機器中獎了……二十一號機器中獎了……十四號機器中了雙重大獎……」
「一直贏嗎?」
「是哪一個?」梅森問。
她停步轉身,眼睛瞪得老大。
「是什麼?」她問。
「等一下,」梅森警告。「我是來打聽消息的。我雖然是律師,但妳並不是我的客戶,而且我已經有別的客戶了,妳告訴我的事情,我無法保密。」
禮服的V形領口自她豐滿的酥胸前幾乎延伸到腰際。
「不!」她叫道。「你們不能這麼做!不能……」
門值說:「她在那邊。」
梅森露出謎樣的笑容。
珍妮佛看著他,笑了。
「都不必,」梅森說。「我只是不知道是否妥當。」
「要怎樣才能學到竅門?」
「難道從前不是?」梅森問。
她領他穿越酒吧,走到一排隔間,就座之後,她綻開豐潤的紅唇向律師微笑,露出貝齒。
「妳對婚姻似乎評價不高。」梅森說。
「你正站在世界首屈一指的娛樂中心,但請別看錯了我,我只是引人上鉤的餌,不賣的。」
「他……他怎麼了?」
球停在九號。
「你是在以律師的身分向她提出忠告嗎?」崔格問。
「如何?」梅森問。
「那是非常精巧的藏匿處,」梅森說。「顯然是他在蓋房子時故意建造的。游泳池的臺階後有個金屬圈,拉了之後會讓游泳池旁一塊瓷磚掀起來,露出下面的鋼櫃。我離開的時候,警方正預備在瓷磚和鋼櫃上找指紋。」
「妳和他是朋友嗎?」梅森問。
崔格走過去打開門,笑容可掬地對梅森欠欠身。「聽到這句話,你就該退場了。你已被搜過身,也不是這個女人的律師。我們要帶她回總部去偵訊,當然也不想耽誤你。你應該不會介意拉斯維加斯警方的盯梢吧?梅森。我們想知道你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跟什麼人談過話。要不是我知道你一定會看到那位在賭場門口等你的紳士,也不會先告訴你。碰到這種情況,大家如果能夠互相包涵,就方便多了。」
「手氣背的時候,你會發瘋。你會越賭越大,覺得賭場欠你錢,然後你會紅著眼睛看我,覺得可能是我帶給你楣運。那時我就會偷偷對別的女孩使眼色,她會過來做出興致勃勃的樣子,然後靠在你身上下注,笑一笑,跟你說對不起。等你跟她搭上話,我就退後溶入人群,如果你不再找我,我就走開,把你留給新的女招待。」
「那些是我贏來的錢,」她叫道。「我在拉斯維加斯賭贏的。」
梅森轉向娜汀。「我認為妳已做了明智的決定。」
「我來找樂子。」
「對我來說太遲了,他會娶比較年輕的、二十幾歲的女人,或是雖然已經過了三十,但能說服他相信她還不到三十的女人。」
他說:「我想知道妳認不認識娜汀.包爾。」
「我是梅森。」
「妳喜歡他?」
「我想,妳可能突然得到一筆鉅款,不知如何交代來處,我提到拉斯維加斯,正好給了妳一個好建議。妳決定過來讓別人看到妳在豪賭,稍後妳就可以說那些錢都是贏來的了。」
她誘惑似地靠向他,笑著說:「噢,還是算了吧,說真的,你想要什麼?佩利.梅森。」
崔格說:「這裡起碼有好幾千塊,這都是妳在賭桌上贏來的嗎?包爾太太。」
「你是說,你必須告訴警方?」
梅森推開酒杯,跟著娜汀來到一張賭桌。
「沒什麼不對,據我所知,妳賭運非常好。」
「噢,當然可以,」她說。「不然你可以先拿到出納去兌現,等會再回來買籌碼。」
梅森問:「妳離開洛杉磯時,是否已經知道洛林.卡生被害死了?」
梅森站在一旁看娜汀,最後娜汀面前的籌碼堆得老高,幾乎把她的人都擋住了。
崔格向梅森笑道:「梅森,你可真是條好獵犬。」
梅森也一飲而盡,說:「我們回賭桌上去吧,娜汀.包爾如果來找妳,妳會不會讓我知道?」
崔格看著她,笑容可親但眼神冷硬如鑽石。
「妳沒有用本名買票。」
律師再押了兩注,便自桌旁退開。
「如果真是這樣呢?」
「別走嘛,」崔格說。「我希望你留下,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希望你為包爾太太說的話作證,第二,我希望先搜搜你的身。」
「這樣下去,二十塊一下就玩完了。」
「正好相反,」梅森說。「瓷磚內緣襯的膠帶非常容易留下指紋,鋼櫃內壁的光滑表面也可能留下指紋。」
「他遵守我剛才告訴你的原則,手風順的時候大膽下注,手氣背的時候,他……就和你現在一樣。」
「我不否認,」梅森說。「我是在問話。妳為什麼沒用本名買票?」
坎特很快地搜遍梅森的口袋。
珍妮佛再次搖頭。
「這樣說好了,他……他跟我很熟。」
「妥當嗎?」梅森問。
「出租也可以。」梅森隨口說。
「很妖豔的那個。」
「這表示警方會認為這種情況極為可疑。後來妳跟我上車,我提到卡生的女友珍妮佛.海德在拉斯維加斯當女招待,妳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突然決定下車改搭計程車。當時我以為是因為我說溜嘴了,妳原本不知道卡生女友的名字,知道以後便急著要見她,但現在我有另一種想法。」
「怎麼會呢?」
她緩緩搖頭。「這名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不過我見到她或許認得,我認得很多人的臉,但不記得名字。她是本地人嗎?」
「就這麼簡單?」梅森問。
「我看見……看見……」
「不,我喝夠了,我要回房,你要不要一起來?」
「妳現在不賭了。」梅森說。
「你已經找到了。」
梅森說:「我想我沒有必要繼續留下。包爾太太,記得我告訴妳的話……」
「我會考慮,那要看她的來意。不知能不能讓我從中獲利。」
「妳知道他跟老婆之間有問題嗎?」
「警方知道——起碼就快知道了。」
梅森遞出二十塊,得到一疊籌碼。
梅森含笑舉起雙手。「來吧,紳士們。」
「洛林.卡生死了?是誰殺了他?」
「謝了。」梅森說。
「是這樣嗎?」梅森問。
「妳贏了多少?」
「在游泳池嗎?」
「怎麼說?」
「我有些問題要問妳,」梅森說。「喝一杯好嗎?」
她大笑。「你用這一百塊想獲得的情報未免太多了吧?佩利.梅森。我說了,我現在用不著再說謊。走,我們回去吧,看看你手氣如何。」
「他贏錢嗎?」
「是的。」
「嗯……祝福你,還有,謝謝。」
年輕女郎下的注贏了。
她過去開門,看見崔格警官的笑險,立刻倒抽一口涼氣。
「不會。」
「你來這裡幹什麼?」她問。
「難道妳不配?」梅森問。
「用不著那麼麻煩,」崔格說。「我們知道你想找娜汀.包爾,並且派了偵探追蹤她,所以我們只要等著打電話給各大航空公司查佩利.梅森的訂位紀錄就行了。包爾太太顯然沒用真名,所以我們查不到她的下落,但我們查到你已經飛到這裡來,而你又是個響叮噹的人物,所以我們抵達後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你了。要不是想先處理一些手續問題,本來我們還可以來得更早的。」
梅森看著她在桌上四處押注。
「妳現在從我這裡得到的忠告是完全免費的,」梅森說。「我不是以律師的身分,而是站在朋友的立場跟妳說話。」
「不錯。」梅森告訴她。
她起身撫平衣服,然後朝門口走去。
「噓,這只是熱身。在二十七號押幾個籌碼,紅色押五個,第三個十二號也押三個。」
「對某些人來說並不構成問題。」
門值露齒一笑。「不然花錢請她們來幹嘛?她是最妖的一個,就在右邊。」
「我不會騙你,梅森先生,」她說。「但我恨騙子。到拉斯維加斯來當女招待,讓我失去不少,不過也有一些好處,其中之一就是自由的權利,而自由給了我坦白的權利。感謝上帝,我用不著再說謊,我也不會再說謊了。」
「噢,真對不起。」她抬頭笑笑。
兩人走進房間。
梅森看著她說:「我覺得妳在施展拖延戰術。」
「你有對我搜身的許可狀嗎?」梅森問。
「都是我不好,可是我有預感,那個號碼……喔,還是沒贏。」
「然後呢?」
「很好,」崔格警官說。「現在我給妳的這張紙,是授權我們搜妳行李的搜索狀。」
「然後卡生就會想安定下來了,他會自以為贏了大獎。那女人眼看著洛林變老變遲鈍,但她並不想變老或變遲鈍。」
珍妮佛低頭整裝,猛地又抬頭,一臉驚訝。「你給我的是一百塊。」她說。
「你看。」她說。
「犯法嗎?」
「只是以朋友的身分,並非律師。」梅森說。
門鈴響了,她住口不言。
「妳聽見我說的話了。」他對娜汀說。
「我們不鼓勵,除非是上桌前的小酌,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我想應該無妨。」
拉斯維加斯那名門值瞧著梅森塞進他手裡的三張一元鈔票,說:「珍妮佛……沒錯,珍妮佛是這兒的女招待。」
「在哪裡?」
「還有,」梅森說。「我跟妳要菸抽,妳叫我自己到皮包裡拿,結果菸是濕的,根本點不著,妳又衣衫不整地從臥室衝出來,急忙把皮包搶過去,假裝從裡面拿出一包菸來交給我。那些菸沒濕,我想是妳從房裡衝出來時抓在手上的。」
「下回會好運的。」梅森說。
「我倒不知道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已經變成我的好朋友。」
梅森說:「我恐怕沒機會和妳多談了,警方正在到處尋找妳的下落。」
「是的。」
她的聲音忽然歸於沉默。
「她會拿小費嗎?」
梅森說:「我想跟妳談談,妳在上班時間內可以談話嗎?」
「天啊,天啊,」她狂喜地說,把律師的手臂壓向自己胸口,同時跳上跳下。「天啊,我贏了!」
她坐在那裡看著他,彷彿不太能了解他這番話,或是心智根本麻痺了。
「那麼,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她突兀地說。
「這是我一向的作風,」娜汀說。「卡生到底把那些東西藏在伊登家什麼地方?」
她失望般地看著梅森離去。
「我正在想,不知在哪裡看過你的照片呢。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拉斯維加斯來的?」
「難道你要我去請同伴?」她問。「還是保姆?」
十五分鐘後,他看見娜汀.包爾穿過人群。
「手氣好的時候是很容易。」
梅森在她離開櫃檯時抓住她的手臂。
「他是賭場高手。」
「在……在這裡。」
「容易嗎?」梅森問。
他故意看看娜汀,再看珍妮佛,但珍妮佛臉上木無表情。
「很多。」
「我能問妳是為什麼嗎?」
「現在你得到的,遠超過本錢了。」她說。
「我可以帶你到賭桌上去,然後……」
娜汀帶著一個塞滿了籌碼的皮包,她顯然喝了酒。
梅森穿越摩肩擦踵的觀光客和賭客,走向室內另一邊。
「他是不是很好賭?」梅森問。
「做生意嘛,」她說。「你現在想怎樣?」
「沒關係。」梅森說。
「搜我的身?」梅森問。
「找指紋……」梅森複述。
男孩領路經過酒吧,進入一間大賭場,輪盤聲和骰子聲是這裡的背景音樂。穿著西裝上衣和緊身褲的妙齡女郎坐在桌後當二十一點的莊家。室內盡頭有一排吃角子老虎,硬幣滾落的單調聲音不時被擴音器打斷。
「怎麼說?」
她只收了幾個籌碼,很快地拿來下注,她緊挨著梅森,傾身往桌子另一頭下注,梅森感覺到她的胸脯壓在他左臂上。
「不錯——而且我想這並不犯法。」
崔格故示尊敬地又鞠了一躬。
「妳的行動很迅速。」梅森評論道。
「更多。」
「我想卡生不會滿足於一個女人,除非等到他……大概五十歲以後吧,到那時已經太遲了。」
「我看妳大概兌了一萬到一萬二。」
一位穿著緊身禮服的年輕女郎突然橫過桌子伸出一條光裸的手臂,到桌角下注,她身體輕晃了一下,壓住梅森的手臂。
「去兌現然後離場。」他低聲對娜汀說。
「賭場當局准嗎?」
他從桌邊退開。
「被人害死了?」
「我想坐下來輕鬆地喝一杯,我可不可以拿這些籌碼付款?」
「有。」
她出了側門,走向一排平房,律師跟在旁邊。
「也留點同情心給我吧,」她說。「自從事情鬧開之後,我碰到的男人個個都想佔我便宜。」
「在那麼光滑的表面上,不會留下指紋吧?」
「是啊!」她說。「我的確贏了一大筆錢,你也親眼看到了。」
背對他的年輕女子身上穿的深色禮服,像裹著洋葱的洋葱皮。梅森走近時,她轉過身,用大而黑的眼眸放肆地打量他。
「我被一個地產管理員當場逮到。」
「到時候,」她半是耳語地說。「我就可以陪你到隔間去了,他們會知道我是在開發客戶。」
她說:「而我覺得你在套我的話。」
「是的。」
梅森詢問地抬起眉毛,珍妮佛說:「麻煩你,蘇格蘭威士忌加蘇打。」
「來,」他對珍妮佛說。「我想休息一下,喝點東西,我好渴。」
「他是被一把可能是從薇安那一半的房子取出的切肉刀殺死的。有趣的是,證據顯示,他曾從游泳池畔的隱藏處取出鉅款,而錢被凶手拿走了。」
她把鑰匙插進鎖孔,然後讓梅森去開門。豪華的臥室裡有床、電視、幾張安樂椅和滿鋪的地毯,氣氛恬靜。
她說:「佩利,我坦白告訴你,洛林.卡生的死訊讓我措手不及。」
「別傻了,」她說。「哪有輸錢的人還給小費的?不過,贏錢的人出手都很大方。」
「能不能把她指給我看?」梅森問。
梅森說:「因為有證據顯示,凶手從房子的一邊拿了刀,然後游泳到房子的另一邊去。妳該記得我到妳公寓的時候,我發現妳頭髮是濕的,身上披著浴袍。妳說妳剛剛在洗澡,但那種時候洗澡,不是有點悖於常情嗎?」
「凶手……是誰?」
「正是佩利。」
「拿一百塊向那人買籌碼。」她對梅森說。
「包爾……包爾……娜汀.包爾。」她沉思地瞇著眼睛,微微皺眉,努力回想。
這時梅森傾身在十一號上擺了一張一元鈔票。
「噢,天啊,」她說。她回到原位一屁股坐下,好像膝蓋撐不住了似的。
「然後我就會分心,」梅森說。「能不能請妳喝一杯?」
「你可以叫人送飲料來啊。」她故意大聲說,好讓莊家聽見。
「我們不公開談論客人,不過他確實愛賭。」
「什麼時候的事?」她問。
「我來賭錢。」
「就是這樣,沒別的了,問題是賭客做不到。輸了不死心,想轉手氣,贏了卻不敢放手下注。你現在手氣正順,儘管下吧。」
「我不知道。」
「妳所說的律師是指梅森先生嗎?」
「哦,可是我們當然能,」崔格說。「而且就要這麼做。床上有個皮包,好像妳匆忙塞了什麼進去似的,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先看看皮包裡有什麼吧。」
「這表示,」梅森說。「妳想從房子的一邊進到另一邊,妳脫掉外衣,只穿著內衣跳進游泳池裡,後來妳又游回來,把內衣擰乾收進皮包,然後回家,我找上門的時候,妳正在換衣服。」
她在眾人驚畏兼好奇的注視下,兌換了超過一萬美元的現金。
她的表情起了變化。
她說:「我當時在場。」
她聳聳肩,把酒喝完。
「一定要回來唷!」她說,然後又加上一句:「拜託,你在這裡能給我好運,你是那麼……你帶給我好運。」
「警方!他們找我幹什麼?」
「我有我的長處,他也是。我是絕佳的玩伴,但可能會是個糟糕透頂的老婆,而他是個好演員,對外面的女人好得不得了,但我想他是個差勁的丈夫。有些男人就是這樣,他們基本上是推銷員,喜歡推銷,但要是他們把產品買回家,和它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那產品就沒賣點了。沒東西可賣,他們會覺得很無聊,變得沒反應,這不論對他自己或對這世界而言都是浪費。」
「是的,有什麼不對嗎?」
「我的確有理由。」
「妳從前習慣說謊嗎?」梅森問。
「我搭計程車到機場之後就上飛機了。」她說。
崔格警官轉向娜汀.包爾。「包爾太太,妳來了之後,曾經去賭錢吧?」
「現在是了,」梅森告訴她。「我經過高人指點開竅了。賭博真的這麼容易嗎?」
「你說我現在不賭了是什麼意思?我是這裡的常客。梅森先生,我不需要你的指教,也能夠自己過日子。」
梅森說:「我對這種事沒什麼經驗,珍妮佛。」
「恭喜。」他說。
「只要你懂得訣竅。」她說。
「最近有沒有見過他?」
梅森跟著她走到出納窗口,交出籌碼,經過仔細點算梅森得到五百八十元現金。律師挽住珍妮佛,偷偷在她掌心裡塞了張百元大鈔。「妳可以接受嗎?」
「你給多少?」
「不,我根本沒進屋,我是開車到屋子上方的一個地點。我去過那裡,那裡有些地皮待售,其中有一處可以看到那座房子、院子和泳池。」
五分鐘以後,娜汀和兩個抱著籌碼的門僮走到出納櫃檯。
一名侍者停在桌旁。
她大贏了兩次。
她忿然轉身,然後倒抽一口氣。
「好,那就別說,」梅森道。「記住這句話,如果警方發現任何對妳不利的證據,妳就沒有必要作任何陳述。如果妳當時在場,或是拿了那些錢,妳就最好趕快去找律師。」她沉默片刻。
她垂下眼睛,有十秒鐘,她臉上毫無表情,最後她嘆了一口氣,抬眼直視梅森。「他死了,就這樣去了。」
「他沒問題的,」崔格說。「我太清楚他了,要是他身上有什麼,才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你搜呢。」
「在他替莫利.伊登蓋的房子裡。」
梅森說:「雙份琴東尼。」
梅森也有樣學樣,在不同的地方下注,不時有更多的籌碼被推到他面前。他倆的手氣引來不少閒雜人等駐足觀看。有一陣子,梅森幾乎每三把就贏一次,但後來他一連五把毫無斬獲。
律師突然把剩下的籌碼盡數掃進口袋。
她迎上他的目光。「總會有下次,總會有明天、今天,還有今晚。」她柔聲說。
「對我來說不是,你到底想說什麼?」
「嗨!」梅森說。
「嗨!」她說。
侍者送來飲料。梅森與珍妮佛碰杯。
「胡說!」梅森說。「是有少數人看了報紙,但他們看完後一笑置之,至少沒有人會記得妳。薇安.卡生的處境才困難,洛林.卡生侮蔑她,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
「拿二十塊向那個男人買籌碼。」
「沒辦法,他逮到我在用望遠鏡窺視。我事先知道諾伯特.詹寧斯會去找卡生算帳,因為有人告訴他卡生會去。我是造成他倆結怨的禍水,想看看他們為了我而拚個你死我活,沒想到卻看見……」
「他死了。」梅森說。
珍妮佛.海德已經不見了。
「他死了,」梅森說。「他今天被人殺死了。」
娜汀說:「我不喜歡你們的態度,我用不著回答任何問題。你們想嚇我就範,但是我堅持要在親自挑選的律師到場之後才回答問題。」
「謝謝,」梅森說。「我相信一定會的,警官,也希望你此行愉快。」
梅森一關上門,娜汀便盤腿坐下,打量著梅森說:「你找我最好有點好事,剛才我的手氣旺得不得了。」
「妳是否認識洛林.卡生?」梅森問。
「你們關係很親密嗎?」
「對婚姻而言太遲了?」
「不會賭的人輸錢,那有人贏錢嗎?」梅森問。
「我最好先告訴妳,這錢不是白給的。」梅森說。
輪盤轉了又轉,但梅森一無所獲,他面前的籌碼越來越少。
「我看她們個個都很妖豔。」梅森說。
「我要休息一下,透透氣。」梅森說。「我還會回來的。」
「妳什麼時候到的?」
「看見什麼?」梅森問。
「當然可以。」她沒看鈔票的面額便說。
她笑了。「長期租約可以考慮。」她說,大而黑的眼眸仰視著梅森粗獷的五官,毫不掩飾地表現出興趣。
「請我出來喝酒。」
「現在我拿你的錢下注,」她說。「贏了算你的。」
「妳去做什麼?等等,除非妳希望讓警方知道,否則別回答。」
「聽著,」她說。「我在贏錢,你過來不由分說地要我罷手,你虛張聲勢逼我停手。現在,你有屁快放,我還要回賭桌上去。你要是不快說,恕我不奉陪了。」
她將嘴唇湊近他耳邊。「我不能拿籌碼去兌錢,但可以在你兌現之後收現金。」
「好啊,我們互相給對方好運吧。」
「我想沒有人知道確實時間,不是今天早上就是下午。」
「來,我教你。」
「是啊,」她挖苦似地說。「這一切究竟代表什麼呢?大偵探福爾摩斯。」
「我問妳一句話,妳原本是不是會成為第二任卡生太太?」
「凡是想被人尊重卻又不配被人尊重的女孩都得作假。」
「在那種情況下,他們贊成還來不及呢。好了,梅森先生,你太聰明了,不會回到桌上送大錢。我們等會回去,如果你手氣不好,我們就拆夥,你手氣好,我就再多陪你一會。不過我想,你手氣不會好,因為你剛才並沒有專心在賭,恐怕已經得罪了幸運女神。」
律師又回到酒吧,叫了杯琴東尼,邊喝酒邊觀察。
「妳又來幹什麼?」梅森問。
「梅森先生,」她說。「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她帶路回到原來的賭桌。
她驀地抬眸端詳他,貝齒消失在紅唇後。
「手氣背的時候呢?」
「不錯,」崔格說。「誰知道你不是代表你的當事人來接受現金條件的呢?我相信是搜不出什麼的,梅森,但這是拉斯維加斯警方所堅持的程序。請站在原地別動。」
「你完全弄錯了,梅森先生。」她說。「我不知道什麼香菸濕掉的事,我也沒有穿著內衣游泳。我常常專程到拉斯維加斯來賭博,我很愛賭,有時也很會賭。通常我喜歡跟男伴一塊來,但我承認是你提到拉斯維加斯才讓我心血來潮,突然間我覺得會手風奇順,只要來就會贏錢,而我喜歡憑感覺行事。」
「贏的時候要乘勝追擊,」她說。「手風不順就收手。」
「找指紋!」
「我想,妳是要讓我明白,只要那客人上桌賭大錢,賭場當局就不反對妳在他身上耗點時間。」
她開始下注,手氣好得出奇,不出幾分鐘,就有人圍上來看她賭,想跟著她下注。梅森感覺有人在看他,抬頭看見珍妮佛.海德在旁觀的人群中打量他。
「因為我厭煩再當全世界色狼的目標。」她大聲道。「多虧了洛林.卡生,我的名字已經成為一種標記,人人都當我是爛貨。」
「不錯,」梅森說。「但妳為了使用障眼法而來賭錢,並不表示妳不會贏錢啊。」
「如果妳碰到娜汀.包爾,請讓我知道。」梅森說。「娜汀長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錯。我確信她今天下午從洛杉磯飛過來了,我想她會來找妳,她如果找上妳,我想知道她的來意。」
「正好相反,那是好事,」崔格說。「國稅局一定很感興趣,他們向來喜歡這種意外的豐收。妳贏的錢在哪裡呢?包爾太太。」
「那是我第二次去兌現了。」她說。
「可以,」她說。「但請記住,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能久留。我的職責是帶客人上桌,確保大家都玩得開心,偶爾拿些籌碼下注,讓賭客看看贏錢有多容易。」
「卡生難道不是嗎?」
她又在桌角下注,這回她不但壓在梅森身上,還拉著他的手臂。
「妳告訴他說妳想買地嗎?」
「這邊請。」
「你跟蹤我來的嗎?」梅森問。
那名拉斯維加斯警員說:「我們可以帶你回局裡拘留,罪名是行為不檢、為不道德目的租用房間、妨礙警方公務,還可以加些別的,然後把你搜個徹底。要怎樣隨你選,現在把手舉起來。」
「上次也是這麼多嗎?」
「很有趣,不是嗎?」梅森問。
「哦,你該不會不玩了吧?」女郎難以置信似地說。
「兩百元。」梅森說。
「這就表示是我殺了卡生嗎?」她問。
她審視他數分鐘。
「那又如何?」梅森問。
「坐在隔間裡呢?」梅森問。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自動消失,看你賭得大不大,能不能再吸引別的女招待。要是你露出想收手的樣子,大概就會發現晃來晃去也沒人要理你。」
「可能會被視為和一項罪行有關,」梅森告訴她。「當然啦,除非妳有好理由。」
「沒有人會白白給錢的,」她微笑道。「希望你想得到的,是我能給你而且不太費事的東西。」
「是的。」
「可別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佩利。」
「梅森先生,我老實告訴你,賭場可不是靠賣酒賺錢的,他們甚至還把食宿和其他娛樂的價錢儘量壓低,另一方面,賭場納的稅是內華達州政府的一大財源,而這些豪華排場也全是靠不會賭的賭徒花錢維持的。」
梅森交出一百元。
律師又下了三個注,用掉所有的籌碼。
球停了下來。
「說不定妳能帶給我好運。」梅森說。
「你是個賭徒。」她說。
「我要找珍妮佛。」
梅森看著莊家把籌碼推過來。
「所有的男人遲早都會跟老婆有問題,我遇見過的男人都是。」
「她住在洛杉磯。」
「這就是贏錢之道?」
梅森鄭重地把贏來的籌碼分了一半給她。「我能不能給妳吃紅?」他問。
「我不知道。」
「去兌現然後離場。」梅森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