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起1938》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70章 安排

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70章 安排

她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無論後世怎樣誇他們保護文物高瞻遠矚神馬,在這種時候,不設防總是不那麼讓人愉快。
秦恬噎住,果然,不設防,是巴黎人民心中的痛啊。
說罷,隨著腳步聲響,再無聲息。
「就在昨天,德國軍隊對蘇聯發動突襲,他們採用了對波蘭一樣的閃電戰術,英國政府,戴高樂政府,XX政府等一致對其行為予以譴責,戰爭再一次擴大……」廣播中沒有對德國的斥責,很簡單的敘述,沒有語氣,想象不出播音員的表情。
「恬,有些話題我們總是迴避,現在我覺得,得準備準備了。」
秦恬看著他,問:「我能勸你避過嗎?」
「……我不知道。」奧古低聲道,「我很早就知道,二戰後,德國後方幾乎沒有一個青壯年,在蘇聯的閃電戰失敗后,西歐的駐軍經歷很大變動,我看過一本電影,就連義大利的駐軍都被派往蘇聯,我不確定,我最後到底是在哪個戰場。」
「阿恬,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和海因茨在瑞士有個賬戶,前幾天我把你也設為合法擁有人,你需要把你的個人證件複印一份郵寄過去,確認你的身份,申請書具體步驟等其他信息我放你郵箱里了,別忘了。」奧古斯汀敲敲門,「你在嗎?在就吱一聲。」
不過秦恬可以肯定,自己的表情很精彩。
蘇聯與德國的開戰並沒有影響老師的講興,相反,她更加慷慨激昂的講完了今天的課程,並且還特地強調說明天要暫時換課——專門講嚴寒氣候下的各類狀況處理。
「那你……」秦恬很捨不得這個朋友,乾脆進讒言,「那你別去了吧……」
「沒錯!我已經交了下學年學費!我不去了!」愛倫娜慷慨就義狀。
每天早上起來,幫父母做些飯店裡的工作,吃完午飯後,便和愛倫娜一起去上課,有時候弗瑞德陪伴著,有時候他們來蹭了午飯再走。
上完課一起回去,有時候在附近的街上逛一逛,有時候在街角的咖啡館喝杯咖啡聊聊天,也有時一起去大院子看伊路莎奶奶以及那兒新認識的朋友。
「會的會的會的。」秦恬一個個回答。
這種友誼的建立很奇怪,只是一次誤闖,一回簡單的聊天,偶爾幾次串門,就成了現在這樣。
「你該明白我的煎熬,我無論是高中還是在軍隊里,反法西斯的洗腦課程沒少經歷,可是在這兒,即使一開始就懷著抗拒的態度,我都沒熬過三場演講!你不會明白那時候我的生活,沒有希特勒,即使身為所謂的貴族,我們也差點餓死,一麻袋錢買不到一個小麵包,我的父親失業,母親也找不到工作,全家人勒緊褲腰帶,我熬不住餓,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全歐洲都在壓榨我們,我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條約能夠對一個國家產生這麼深刻的影響!」
「沒錯,我知道一切都是錯的,可我就在這個時代,我處於這個群體中,我周圍所有的人,都告訴我,這是對的,這是正義的,為自己的祖國而戰,這就是絕對的正義,即使有人產生質疑,就好像凱澤爾,他比我質疑的更明顯,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在質疑這場戰爭,可是他依然毫不猶豫,他單純的覺得戰爭太殘酷,卻從沒質疑過希特勒,你懂嗎秦恬?我們在這個時代里!我逃不過,你也逃不過!」
真是個邪惡的日子,在上一個大國戰敗一周年進攻另外一個大國,這是德國統戰部的惡趣味嗎?還是希特勒個人的?
「……」奧古斯汀無語狀。
「即使知道是錯的?」
「你不明白我的感受。」奧古斯汀嘆氣,他伸出手想攬住秦恬的肩,卻被躲過,他縮回手,「恬,在你面前,我希望我是羅桐,可我的另外大半部分生活,必須是奧古斯汀……」
離開教室前她特地看了看門上的日曆。
不知不覺的,秦恬發現,自己在巴黎,已經有了一個固定的圈子和生活。
「我知道很大,還有別的嗎?」
「你當我瓊瑤女主嗎?我信你活著有毛用,你死了我還會為你殉情嗎?我,我,我還以為你有這先見之明,又不像我這麼廢,不,不用種馬,至少,至少可以提前預防些什麼!可,可你說什麼,你說你會負責任,你要上戰場!」秦恬語無倫次,「我,我腦殘了才跟你混!」
她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回想一下才失笑。
「你上幼兒園,上小學初中高中,然後大學,宅女一個,深居簡出,對嗎?」
「很有紀念意義的一天啊。」秦恬不咸不淡,她走出去關上門。
突然聽到德國進攻蘇聯,是在課間,老師習慣性的打開廣播然後接受提問,於是廣播一出,全場一片安靜。
「即使知道是錯的,命令就是命令,逃避責任和義務不該是一個德國軍人所為,更不該是一個男人所為。」
「好抽象。」
「你自己想想吧,恬,你穿越前,干過什麼有意義的事?你穿越后,又經歷了什麼?」
「……」
「……社會主義。」
「我會努力活,但我不會逃避什麼。」半晌,奧古斯汀只能作出這樣的承諾,「秦恬,無論發生什麼,你只要相信我活著。」
「我只是想活命,我想我熟悉的人也活下來,剛穿越過來我總感覺全身發冷,知道波蘭有個親人時我才慢慢好點,後來遇到你,我更感覺活得舒坦,我跑來跑去,就求一條命能保著,以前我無所謂,可我明白一條魂在這鬼地方飄著是多冷一件事,所以在你還在時,我絕不能死,我確實不明白你的感受,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想好好的活著,或者比我遠大一點,想打個仗,過把癮了,再好好活著……我以為我理解了,所以我還是很安心的,可是你現在告訴我,你可能要去東線……你讓我怎麼辦,我不想肉麻兮兮的說你不要丟下我,可你能不能別丟下我?」
「我該明白什麼?你的責任?」
漸漸的,有時閑極無聊的秦母也喜歡上了沒事去大院坐坐的習慣,串門是中年婦女共有的才能,很快秦母就和大院里的婦女們打成一片。
「……很冷。」
奧古斯汀傷已經好了,背著手站在外面,穿著軍裝:「剛開會回來。」
「恩。」秦恬低下頭,她不知道說些什麼,總不好說開會講了什麼內容吧。
「意義?」秦恬低聲重複,「我想要活命,卻沒想活出意義來。」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還有別的嗎?別的?」
「呵,你如果不寄信確認,也可以,我就把你列為遺產繼承人,到時候,你愛要不要。」遠處傳來喇叭聲,奧古道,「恬,我懂你的意思,你一直融不進這個世界,可我卻以奧古斯汀的身份生活了十多年,和你在一起我確實感受到身為羅桐的輕鬆,可是今天,我突然意識到……德國的民族災難已經開始了,我,逃不掉了。」
一個病患不小心被剪刀捅破了肚子,她竟然想也不想的拿手堵上去,雖然膽兒肥的讓眾女一陣驚叫,但同時也挨了老狠的一頓罵,沒有消毒,沒有正確步驟,又不是戰場,怎麼能直接用手……
「波蘭,英國……下一個是蘇聯嗎?」愛倫娜不知什麼時候走到秦恬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很複雜,「媞安,蘇聯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秦恬不耐煩了:「我又沒去過,我怎麼知道。」
「哦不!恬!盧森堡那兒根本沒什麼可去的!」愛倫娜尖叫,「我聯繫過早就在那兒的人,她們在那兒根本輪不到事兒做。」
於是六月初,激動的愛倫娜收到了她的申請批准單,可是指示給她的地點,卻是盧森堡。
那兒有許多可愛的小孩兒,豆豆剛學會走路,每天抱著他媽媽的小腿打轉,他的哥哥卡舍和鄰居小男孩兒謝瑞調皮搗蛋,總是滿院子亂跑,引來媽媽阿姨的一致笑罵。
「很大。」
「在。」秦恬咬牙,「我該謝謝你嗎?」
愛倫娜的表現尚可,她技術比秦恬好,雖然有時候有點沒輕沒重,但是利落豪爽,是顆開心果,也得了個優秀。
「恬,我可以努力讓自己活下去,在知道歷史的情況下避免很多事,可是我不能讓我在後半生的日子里,緬懷死去的兄弟,遇到活著的戰友時,感覺自己是個懦夫!」
這些好動的小孩兒成了福氣樓和大院兒之間的超級快遞,秦家總是有很多剩下的完好的飯菜和點心,吃不下便打包了等著,傍晚,小孩兒們肯定會一邊玩一邊跑到這兒來送點好吃的。
今年的六月二十二日,德國進攻蘇聯。
其實不用她挽留,愛倫娜的親親弗瑞德現在可在巴黎,她根本不可能拋下情人跑出去。
秦恬抽搐嘴角,想想西伯利亞寒流她就一絲兒都不想踏上蘇聯的土地。
「可是在這兒,我看到你說,你是中國人,你以假扮日本人為恥,你抖著手給猶太人扔食物,你在客房部的櫃檯里偷偷背波蘭語……海因茨告訴我,你還在他們一隊人的圍觀下,拚命的救你一個同事……恬,兩世相比,哪一個,活得更有意義?」
開門,黑乎乎一團人影,開了廊燈,是奧古。
有一回一次小範圍大火,一個倒霉蛋被燒的面目全非,把幾個實習護士都給看吐了,秦恬愣是咽了幾口口水,面不改色的給予上藥包紮,淡定狀恍若南丁格爾在世……用愛倫娜的話說,給燒傷病人的臉包紮的時候,秦恬,不是一個人……
「恬,你才來兩年多,在三個國家周轉,即使是法國籍,也無法對法國產生什麼感情,可我呢?我在德國,成長,讀書,交友……以前在中國的二十多年,我渾渾噩噩,甚至憤世嫉俗,我考上了大學,卻因為和我爸吵架跑去當兵,我穿越過來的時候,成天回憶自己的過去,都想不起自己幹了什麼,可是在這兒,我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活著!」
六月二十二日。
秦恬瞪大眼,她的心裏驚濤駭浪,奧古斯汀從來沒有這麼激動的說過他的過去,兩人在一起時,因為時常有第三個人,他們只是簡單的回憶回憶現代,說說遊戲聊聊八卦圖個輕鬆,卻沒想到奧古斯汀的心裏如此複雜。
當然,訓練了僅一年的醫護人員,就只能進行最簡單的包紮和治療,沒有第二學年深入的學習,他們可能一直都進行外圍的工作,也是最危險的工作。
為了保證醫護人員的質量,也不是提出想實戰就會得到批准的,紅十字會會根據這些申請者的理論以及實習成績進行評估,然後予以考核,最後才決定放不放人。
皆大歡喜,從實習期開始就擔心自己好朋友遠離的秦恬心情很好的開始享受巴黎的夏日,可沒過多久,一條消息傳來,瞬間把她砸醒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空洞,聽攻陷了自己的國家去進攻另外一個宿敵,作為依然有著旁觀者心態的秦恬,她無法想象這些人現在的感情。
「你什麼意思?」秦恬神經很粗,但感覺很敏銳,她猛的抬起頭,「你會去東線?」
「可是我無論在不在你面前,都是秦恬!」
去年的六月二十二日,法國戰敗。
「我只是……」愛倫娜表情很惶惑,「我只是想知道的多點,他強嗎,他能擋住嗎,他會給我們報仇嗎,他……」
「沒啊,我回答的很認真啊。」秦恬一邊點頭一邊嚴肅道,「他很強,他能擋住,他會為我們報仇的,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第一學年的護士課程在最後兩個月將進入實習期,秦恬所在的班級將不局限於在教室里上課,她們將會在兩個月內分四個醫院駐紮,在那兒穿上有實習護士標誌的護士服進行觀察學習,那兒有空閑的護士將會對他們進行指導。
愛倫娜最期盼的就是實習,因為實習成績直接決定她是否可以在這個學期就畢業進入她夢想的戰場。
「穿越前……」秦恬低喃,「穿越前,我……」
「……」你就等我那句話是吧,秦恬腹誹。
晚上,秦恬正在院子里納涼,家門被敲響了。
她無話可說,砰的關上了門。
不過現在,大家都樂於多些朋友。
「你知道歷史……」秦恬聲音都抖了,「你明知道以後,以後就連德國人都厭惡納粹,老兵很多都不願提起自己參与戰爭,那誰誰誰還跪在了猶太人紀念碑前,你想緬懷什麼?你覺得參与戰爭很榮幸嗎?作為一個穿越的,你難道覺得參与這場戰爭很榮幸嗎?!奧古斯汀,我該叫你羅桐,還是奧古斯汀?」秦恬聲音響了起來,「羅桐?還是奧古?!」
奧古斯汀沉默半晌:「恬,既然你這麼問,就該明白。」
實習期過程中,秦恬竟然出乎意料的得到一個優秀的評價,原因無他,對於醫院中任何一個病患,她都保持了非常淡定的態度,雖然說有時候的處理不那麼得當,也不是很用腦子。
「……你敷衍我。」
愛倫娜低下頭,眼眶紅紅的:「至少,他們,不會不設防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