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80章 警告
「媞安，你知道嗎？我被分去冬季室內賽車場了！」
「謝謝。」秦恬也不客氣，收下了藥膏，道，「你有空的話，和我一起去大院看看吧。」
「伊萬？」秦恬抬頭，「他在那幹嘛？」
她百無聊賴的低下頭，站在一邊。
海因茨在巷子口叫：「奧古，要順道嗎？」
可結果晚上，愛倫娜的到來打破了她的好心情。
「對呀，需要通行證。」愛倫娜沒什麼惋惜的感覺，反而很慶幸，「這樣也好，這樣的場面，最好一輩子都不見到，像我這樣見過一回，已經太多啦！」
秦恬沉默：「我明天要是可以，或許能去幫幫你，只是，我沒通行證。」
許久都沒人反應過來。
其實秦恬反應過來了……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覺得自己右手在發癢，有種虛無的感覺，彷彿她沒有右手了，本能告訴她現在應該拔腿就跑，但理智告訴她，今天不在這兒把事兒弄明白了，這一巴掌之仇，以後說不定會把她一條小命都交代了。
海因茨微微彎頭，從奧古的肩膀再次繼續剛才被中斷的視線。
愛倫娜說著她在那兒的見聞。
就連奧古都很驚訝：「海因茨，怎……放手！」他一把拍開海因茨伸向秦恬的手，攔在兩人之間，盯著海因茨，「你做什麼？」
昨晚大圍捕，除了沒有孩子的夫妻和單身男子全部被送往巴西郊區的德朗西集中營，剩餘的大部分人全被送往冬季室內賽車場，少說也有一萬，都是一個一個的家庭，老弱婦孺都有，那些病人，不管是精神病還
「是啊，我瞧他的樣子，比那群猶太人更想出去。你不知道，那兒猶太人和警察的關係緊張到什麼地步，很多人在外廳就大打出手，還有很多家庭在場內沒有休息的地方，一定要在外廳，那些行李什麼散在地上，大人哭，小孩跟著哭……伊萬拿糖去逗小孩，被小孩的爸爸一掌揮開，虧得伊萬脾氣好，要是其他警察，早就警棍打上去了！」愛倫娜心有餘悸，「我這次實習結束，下次一定要打聽清楚再去！」
「我知道你心煩，但也不該在這，放手！回去！」奧古斯汀抓住海因茨的手，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對著秦恬打手勢，示意她在海因茨狂化前快走。
「恬，算了，去醫院吧。」奧古輕聲打圓場。
一個賽車場又不是賓館，什麼準備都沒的情況下，其衛生和生活狀況可想而知，一天兩天還好，久了就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了。
秦恬本來挺高興的，她知道愛倫娜昨天應該是得到了實習崗位，今天總算有點新鮮事情能說，可愛倫娜當頭就是一棒。
秦恬看到海因茨，臉都扭曲了。
秦恬慢慢的後退，她的近路被海因茨堵了，但她寧願繞遠路也不願意跟丫對上。
「天哪，才一天，廁所就破了，他們忍不住了，就在外圍的牆角解決，有孩子得了水痘，都沒有隔離措施，物資也不夠，吃的要他們自帶，喝得完全沒有，我在裏面呆了一天，真是什麼病都見識到了……我還
「狗而已，能把你撓成這樣？」
「哎……去陪陪伊路莎奶奶，她在那，可要獨守空院了。」
「遇到了什麼？我遇到了什麼？！」海因茨忽然大怒，抓住奧古的領口大吼，「我遇到了秦恬！很多秦恬！不知好歹的雜種們，規定的兩萬五，竟然有一萬憑空消失！藏人？掩護？他們以為他們是誰？！他們沒有奧古斯汀！」
很早她就看出來，這貨是堅定的反猶黨，更狠的是在反猶這事兒上，丫有實權，乃行動派也！
帶薪假不要白不要，秦恬舒舒服服的休息起來，盡量不讓自己去想昨天發生的事情。
秦恬的傷自然是引起秦家一陣混亂，連康叔都起床拿出看家絕活給秦恬提供偏方，第二天秦恬一直睡到中午，正怪秦母沒叫她起床誤了班，才知道清晨蘇菲護士長竟然來過了，給秦恬放了五天的假，讓她好好休息，到時候去醫院再看看傷。
「哪裡小事！我剛看到你都認不出來了！」愛倫娜拿出一管藥膏，「給，我家裡拿的，很有用。」
冬季室內賽車場……秦恬嘿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奧古搖頭：「不了，陪恬去醫院。」
「小事。」秦恬覺得比起猶太人，她很幸福了。
這可是只打過納粹臉面的神之右手！
「伊路莎奶奶很擔心。」
秦恬被那視線看的發抖，她想說什麼，但她不知道該道歉……還是裝壯士……她肝都在顫。
啪！
秦恬咽口水：「挨打的是他，我哪有事。」
「他在那兒看門，負責檢查來往的人員，我問了他一下，他說他沒參与昨晚的圍捕，但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昨晚警務人員全都不能回家，所以他來不及跟伊路莎奶奶講。」
「……放心，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了解他……你回去，好好養傷，這兩天，不要出門了。」
蒼天在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對待這傢伙了。
「對了，我在那兒遇到大院住著的人……」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
奧古斯汀一跨步，再次擋在兩人之間，一隻手在背後握住秦恬的雙手，盯著海因茨：「你該冷靜一下，現在，跟我回去。」
奧古斯汀摸摸秦恬的頭，轉身奔向巷口，秦恬等兩人和狄科開著車走了，才挪出巷子，再次抬起自行車，頗有些劫後餘生的看看這條幽深的小巷，右手握拳，一邊往家走，一邊決定一天都不洗手！
秦恬真想噴丫一臉血……她強顏歡笑，臉頰抽痛：「被你家的狗撓的。」
「被狗撓了，總不能撓回去……」
她沒有內內外穿，一晚上奔波，又累又難受，此時看到他，完全沒了任何想法……真的，什麼想法都沒有。
奧古斯汀不安的側移一下，擋住海因茨的視線，於是海因茨再次側移，又盯向秦恬。
半晌，他摸摸臉，冷笑一聲
「你才瘋了！你到底哪邊的！」海因茨忽然揮開奧古斯汀，上前一步抓住秦恬的雙肩，陰狠的盯著她，「挨打了？病人丟了？猶太人嗎？不想死，就老實把人給我交出來！別逼我親自去搜！」
海因茨冷笑，他盯著秦恬：「秦恬，我不是一次的警告你，有些事情，你不要插手！我以前欣賞你，就是看在你有點自知之明，但是現在，你越來越狂妄了，別以為奧古護著，你能為所欲為，我能幫你，也能殺你！這種時候，你的命在我手上！」
秦恬可以想象那兒的場景，她唯有沉默，能說什麼呢？
「不了，我要回家……我就是從醫院回來的，醫生說沒事。」秦恬覺得自己真快撐不下去了，她要好好休息一下，狠狠的睡一覺，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看著他的背影，秦恬鬆了口氣，奧古斯汀轉身焦急的問道：「沒事吧？」
「切，這哪由你，以後萬一是戰場，那可比賽車場慘十倍！」
「話說，我在那兒看到伊萬了。」
「站住！誰准你走了！」海因茨放開奧古斯汀，指著秦恬，「你給我滾過來！」
秦恬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在對著歷史書的時候她能七拼八湊胡侃一大堆有的沒的，可身在其中，她總是會很混亂，對於很多事情，說不出為什麼。
海因茨被拍的轉過臉，奧古雙手前伸，秦恬左手捂著右手放在胸前，警惕的盯著海因茨。
「醫院？」海因茨瞥瞥秦恬，忽然嗤笑一聲，「你這是被誰打成了這麼個豬頭的樣子？」
兩人又聊了一會
奧古斯汀再攔：「恬，你走，別理這瘋子！」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的掙開海因茨的鉗制，揮開奧古斯汀伸過來扶的手，順勢一巴掌甩向海因茨！
秦恬看著狀似狂亂的海因茨，對上那雙瘋狂的眼睛，她覺得自己的理智也跟著全沒了，一點兒都沒剩下。
「海因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奧古斯汀提高了聲音怒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但是，你給我住嘴！這不關秦恬的事，就算關她的事，你也別想傷她一根毫毛！」
「怎麼會這樣你？」愛倫娜想不通，「政府明明當初不願意交出猶太人，這麼多猶太人都沒跑，都是因為相信法國，可現在，現在讓他們，讓我們，還怎麼相信政府？」
腦子一片空白，最後變成了一聲嘆息。
海因茨緩緩轉過臉，他面無表情，看向秦恬。
「哎不說這些了！」愛倫娜揮蒼蠅似的揮揮手，摸摸秦恬的臉，「我本來今早就來看你了，碰到蘇菲護士長，她說你受傷了，還行吧。」
奧古扶著她往巷口走，路過海因茨時，卻被他攔住了：「站住！」
三人全都石化了。
秦恬摸摸愛倫娜的頭表示默哀，她可不想趟這個渾水了，再趟這渾水，不用海因茨，她遲早也因為深陷其中而死。
海因茨看看奧古，又看看秦恬，冷笑：「我猜，你昨晚又做了什麼不聰明的事吧。」
「恩，你也小心點。」
「不好意思，我確實挺笨。」
小巷終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