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81章 轉折
秦恬看著他。
秦恬知道斯大林格勒似乎有個什麼軍全軍覆沒，蘇聯軍隊勝利告終，但是究竟細節是什麼，她完全不清楚，她只知道這戰爭死的人會非常多非常多。
伊萬擦了擦眼睛：「他們不可能放過他們。」
「切，說的好聽，戰爭真讓女人走開了嗎？」秦恬掰指頭數，「紅色娘子軍，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為什麼呢？」
多事之秋。
「去哪？」秦恬很奇怪，照理說一個護士完成了紅十字會一次任務后，會有挺久的休息時間，聽說昨天冬季賽車場的猶太人被轉移了，沒道理她要跟著去啊。
「說了。」秦恬努力弄出一個微笑，「她很高興。」
他曾經失蹤了一個月就是到法國西南一個小村莊進行清剿，然後那兒建造了一個臨時的新兵訓練營，專門訓練空軍地勤部隊，奧古雖然是最老實巴交的陸軍，但所謂地勤部隊就是要有一定的地面作戰能力，這些小兵蛋子在國內學了基本的理論和器械操作，到了這兒則是一邊感受實戰的氣息一邊進行強化訓練。
伊萬有些激動了起來，他臉上微微流汗：「我看到了好幾個鄰居，他們看到我，都求我放他們出去……但我，我守的是內門，我沒有通行證，我也不認識守外門的那幾個死板的混蛋，我只能幫他們帶信，帶點食物，他們竟然還感謝我，問我奶奶的身體情況，說那天晚上嚇到她了……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媞安，我嘴笨，我真不知道我該說什麼，安慰什麼……愛倫娜有沒有跟你說她接生了一個孩子？」
「那什麼叫完成任務？」秦恬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難道是等那些猶太人全部死光？愛倫娜莫非要成為一個見證者嗎？難道歷史上還有這麼一群被忽視的證人……沒聽說啊。
大圍捕在七月十六日發生，然後在七月十七，斯大林格勒開始。
聽多了秋瑾江姐的故事，看過了紅色娘子軍電影電視劇，也被這裏的
就在她正憂心於奧古會不會被派往東線時，反而是愛倫娜忽然有一天跑來找她，哭喪著臉說，她要離開了。
秦恬站在一邊，看著塞納河的微波在夕陽下蕩漾。
秦恬不擔心他們遇害什麼的，但更擔心他們受到什麼心靈創傷，她自願擔負起了照顧伊路莎奶奶的工作，一面繼續在公共援助醫院實習。
於是秦恬知道，這一次阿拉曼戰役，估計德軍得悲劇。
七月份的時候盟軍開始了阿拉曼戰役，意在解放巴黎，第一次進攻被沙漠之狐隆美爾扼殺在了搖籃里，為此廣播里歡欣鼓舞許久。
帶上一罐子棗泥糕，秦恬去走進了大院。
秦恬第N次深刻體會到這點。
德國投入了整整一百五十萬兵力，誓言在七月二十五日前拿下斯大林格勒，他一貫的閃電戰風格讓很多人對他們的豪言壯語深信不疑，可是也有人通過莫斯科戰役對此抱有懷疑。就比如秦父，他就說出了一句很牛逼的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伊萬送秦恬出門時，表情很沉重，秦恬有些看不過去：「賽車場的執勤，很累吧。」
伊萬蹲了下來，無法前行。
「但你還得幹下去。」秦恬道，「我沒猜錯的話，你還會被派到德朗西集中營去做看守。」
「黑暗我看到了，美好我沒看到。」伊萬嘟噥，忽然漲紅了臉頰反駁，「我我我，我才沒，沒有喜歡，喜歡她呢！那個凶女人！」
這兒經過伊路莎奶奶和幾個法國住戶的清理，已經乾乾淨淨，但同樣，少了一份人氣，曾經數十戶清貧而淳樸的猶太家庭已經消失，可能永別，秦恬站在院子中，似乎能看到樹下婦女們一起做著針線活，說著家裡的趣事，幾
一個德國國防軍少校的特權有時候也是驚人的，因為一句醫囑，他可以每周得到豐厚的補貼和營養品，還不用上陣打仗，當然，前提是他不吃白飯。
此時已經十月，廣播中德語播報員洋洋得意的說著有關北非阿拉曼戰役的新聞。
「就是，照顧他們，直到他們被轉移到波蘭的正規集中營去。」愛倫娜顯得很樂觀，「他們說法國沒有足夠的準備照顧這群猶太人，所以我們將代替波蘭的同行暫時照顧他們，到了波蘭他們會得到應有的照顧。」
伊萬有些猶豫，抬頭看著秦恬。
「那麼，我也不為難你。」秦恬頓了頓，「因為我也是個膽小鬼，明知道愛倫娜接手的是個什麼樣的工作，全連陪她分擔的勇氣都沒有。」
愛倫娜和伊萬上崗后，過了一個多月，還沒有任何音信。
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悄悄的開始了。
「是的……我不想幹了，這一切，太瘋狂，太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我的同僚都瘋了，他們好像一夜之間連是非都不分了，幾個孩子在玩鬧，尖叫的響了點，他們抓過來就一頓打……他們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孩子們唯一的娛樂了嗎？甚至這可能是全場最健康最有力氣玩的孩子了，如果連他們都不奔跑不尖叫了，整個賽車場就都是一個墳墓！」
「你瞧，愛倫娜為了那工作，早出晚歸，連她男友都沒時間搭理，這對平時的她來說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秦恬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誇張，「你不是挺喜歡她嗎，幹嘛不陪她一起度過最美好和最黑暗的時候呢？」
愛倫娜不以為然的走了，她來只是為了告訴秦恬接下來可能有好幾個月兩人都無法一起逛街，而下次兩人再見面時說不定在實戰上已經有了偌大的差距，她為有這麼一個艱巨而神聖的
於是秦恬一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笑著詠嘆：「啊！情人的身邊，就是全世界！」
奧古摸著秦恬的頭髮笑：「看著吧，你會知道我為德國二戰的原因的。」
而這陣子，巴黎街頭忽然出現了一群穿著制服的德國少女，她們列著隊在宿舍與政府部門之間兩點一線，與巴黎市民相互好奇的對看，秦恬聽他們閑聊，似乎對於出現女兵這種事情非常不贊同。
奧古不吃白飯的方式，就是做教官。
秦恬覺得不可思議：「納粹會讓一個紅十字會護士在旁監督猶太人吃的好不好？」
秦恬覺得很沉重，她忽然很想去大院看看伊路莎奶奶。
秦恬記得奧古斯汀說過，無論德國兵源如何緊張，一直到戰敗，他們的新兵訓練時間都嚴格保持三個月。
「不會……」愛倫娜無奈，「所以我的身份是一名普通護士，我無權監管，也不被允許與外界通訊，直到完成任務為止。」
秦恬看著愛倫娜的笑容，冷汗都流了下來，她可不想去見證這些，但是也無法對愛倫娜說什麼，即使她告訴愛倫娜，可能這群猶太人到了波蘭能得到的只有閻王爺的照顧，愛倫娜又能做什麼呢？
秦恬搖搖頭，她想來想去，只能告誡愛倫娜：「被對他們投入太多的感情。」
伊路莎奶奶憂心過重，最近身體很不好，秦恬剛進門，就聽她在遠程指揮伊萬做茄汁湯，伊萬手忙腳亂的一手菜刀一手鍋鏟，伊路莎奶奶大吼：「笨死了！放點兒蜂蜜！」
想也知道，歷史是勝利者寫的，誰沒事寫德國納粹某時某戰場作戰強悍獲得勝利啊？肯定是只宣揚自己的光輝功績了。
果然老祖宗的智慧就是犀利啊，十個字把德國給包圍了！
工作那麼久，三個月都不回來，看來愛倫娜對這份工作，感情很深啊。
伊萬正在家中做飯，冬季賽車場的人轉移后，他似乎也得以休息，只是秦恬看到他時，總覺得他變了。
奧古斯汀當然不可
而根據她這麼久以來的經驗，只要她腦子裡有印象的戰役，似乎對德國都不是好事……除了波蘭的閃電戰。
奧古表示理解：「那些不是女兵，你看到的那些是話務員而已，我們那兒還有一群受訓的女孩兒呢，個個身強力壯不遜於小夥子，她們是未來的防控戰士，德國國內給她們的稱呼是國防女助手，不算正式兵種，自願報名，不強制。」
「可我不敢，我閉眼就是那個紫色的嬰兒……」
這時候的醫院對待醫護人員的資格還很嚴謹，秦恬必須通過眾多護士長和若干醫生的觀察和考試才能獲得正式的護理資格證，然後她才有在紅十字會的眾多工作中選擇的權利。
「因為……」秦恬絞盡腦汁，「你瞧，你不可能陪他們到波蘭去，如果註定要分離，開頭就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會傷心的。」而且說不定，是傷心欲絕。
看到秦恬，她很高興，喊伊萬端來一杯咖啡，兩人一頓嘮，相互心情都好了點。
就這樣，奧古每個月輪休回巴黎一趟，其餘時間都在法國西南部做教官，秦恬一面實習，一面幫襯家裡，一面照顧伊路莎奶奶，兩個月後伊萬回來了，卻不見愛倫娜。
秦恬掐指一算，從莫斯科戰役，到斯大林格勒，確實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了……等到以後的庫爾斯克戰役，就三而竭了。
「媞安，我只在賽車場呆了三天，但我忽然覺得，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伊萬的聲音很低啞，「愛倫娜一直在醫療帳篷給病人治療，她沒看到的太多了，但我不忍心告訴她。」他欲言又止。
法國不缺乏智者，很多拼力保護猶太人的法國人就是看出了這些鄰居悲慘的未來，可是他們又能做什麼呢？默認德國行徑的法國政治家，難道會看不出這是一場種族清洗
「所以伊萬，在那群沒良知的人中，有個有良知的人，那些可憐人的生活，將會好很多很多。」秦恬輕聲道，「你不能逃避，你得迎頭痛擊，你不可能無視所有的黑暗，現實就是這樣，你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奶奶的羽翼下。」
伊萬看看秦恬，又看著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辭職。」
在她為大圍捕事件受傷休養時，廣播里戰報不止，她這才驚覺，在遙遠的東線，一個轉折點正在誕生。
「我們的工作歸一群德國人接手了。」一陣子不見，伊萬成熟了不少，眼神沉穩而明亮，「愛倫娜留在那繼續工作……我得給她父母送封信。」
「是啊，裏面他們抱著新生兒歡呼，大出血被送往醫院的孕婦卻直接死在了門外！那個嬰兒誰養？！昨天晚上賽車場內的主治醫生抱出了那個嬰兒的屍體……愛倫娜回來時說她很高興醫生得到允許把孩子送到母親的身邊……可是，可是……那是到另一個世界啊……」
然後她再一次無奈的表示，姐知道的不是歷史，是寂寞。
而時隔三個月後，第二次阿拉曼戰役又開始了，有了前車之鑒，德國高層普遍看好隆美爾的領兵能力，對盟軍的作戰能力從頭鄙視到腳，反覆誇耀德國當年在義大利北非戰場節節敗退的時候如何派隆美爾力挽狂瀾。
秦恬道：「我知道，你應該已經看出，這滿賽車場的人，最終會走向哪兒了吧……不是德朗西。」
「至於巴黎人的態度問題，西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線作戰的永遠只有男丁，女性是負責生育和後勤的主力，這就是所謂的戰爭，讓女人走開。」
秦恬覺得自己聽說過阿拉曼戰役，但只限於腦里有印象。
「去德朗西集中營。」愛倫娜很不安，「有很多孩子和婦女，衛生狀況和營養狀況很差，這些都需要我們的監督。」
這一天天的，老天算得賊精！
於是秦恬知道了，奧古如果一直做教官，直到一九四五年，他可能會有很多屆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