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願石》第二卷:黑與白交錯的世界 第十六篇 旋轉的陀螺

第五章 過去的影像與現在的約定

第二卷:黑與白交錯的世界 第十六篇 旋轉的陀螺

第五章 過去的影像與現在的約定

沒有閃光,沒有殘像,青年的身影就像瞬間轉移般出現在奇麥拉的側後方,身後是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宛如一張畫被斜剪成兩半,再錯開相對一樣,奇麥拉的兩半身體就維持這樣詭異的平衡,歪斜地拼合著。
「痛你個頭!還不快從我肚子上滾下來!」
※※※
「你不覺得他的身材,走路的姿勢很像神官大人嗎?」
「因為這裏光元素充沛的關係。」希莉絲也很滿意自己的治療效果,「不過你這兩天最好別做激烈運動,而且失血過多,必須好好將養一陣子,接下來的路讓人背你吧。」
這片濃重的血色中,一道白影忽閃,迅捷無比地劃開包圍,凌厲的劍氣轟碎觸手,攪爛卵塊,血雨紛紛灑落,染紅了雲色的衣裳,也浸透了瘋狂的心。左手攤開,一串光彈疾射而出。
將可怕的女人侍候舒坦后,一行人繼續上路,只是,男士們或多或少和軒風保持距離。
驚愕的低語被爆炸聲掩蓋,一道纖影突然出現,揮動烏黑鈍鋒的大劍劈碎了青色的氣塊,熟悉的招式令帕西斯震驚得全身僵硬,大睜的眸寫滿不信。
「還用問,當然是發作了!」小羽連扇幾下翅膀才歪歪斜斜飛起來,「快走吧,主人發作時是六親不認的。」
「無聊。」懶得再理這票莽人,耶拉姆把鞭子系回腰間,轉身就走。軒風掩嘴直笑:「看衣服就知道根本沒事,而且肖恩懂怎麼生孩子嗎?」聞言,瀕臨爆發的希莉絲也恢復了理智。另一頭的昭霆和扎姆卡特卻沒聽見,依舊吵得起勁。
「不要,我在減肥。」軒風嫣然一笑。耶拉姆介面:「我也不要。」昭霆瞪了他一眼,搶回燉肉:「我還捨不得給你呢!」肖恩卻從自己碗里夾出兩塊,放進少年碗里:「不行!你在長身體!」
「不是。」
楊陽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插口:「索貝克,你為什麼來這個遺迹?」她突然想到,萬一找到財寶,要怎麼個分法。他們是不在意,可扎姆卡特一定會牢牢護著「他的」戰利品,一個子也不給新同伴,到時就麻煩了。
「當初是為了節省能量,現在……」言下包含著無盡的悔意。
「天哪!他是天使嗎?」軒風驚呼。
即使透過白色的光壁,那顏色仍是紅得刺目,觸手停止了蠕動,朝拜般靜止在空中。帕西斯趁機加強結界。彷彿受到刺激,那東西噴出一塊卵似的物體,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每個人都不想再承受一次撞擊,帕西斯立即張開護壁:
「啊哈哈哈哈,沒事。」帕西斯放鬆肩膀,露出脫力的笑容,「多謝你們救了我啊,時機掌握得真好。」有夠驚險!老命都被嚇掉半條!
熾白的光氣隨著斬擊的軌道匯聚成一把金黃色的光槍,宛如神擲落的制裁之矛,輕易劈開奇麥拉的身軀,噴出的血液在瞬間被高熱蒸發,慘厲的嘶吼足以使任何有良知的人心軟,青年卻不為這樣的景象滿足,甩手扔出數十枚銳利的光針,將奇麥拉釘死在地。
「小羽,你說……他是不是發作了?」刃霧咽著口水問。
棕發少女沒有說完,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吹入她的心臟內壁,凍結了她的舌根。餘人也感覺到這股波動,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只見一個血色的東西冉冉上浮。
流浪傭兵?怎麼看也不像啊。眾人納悶著還禮報名,其中以軒風的感受最深。這個青年雖然相貌平凡,但眼神、笑容,無不勾魂奪魄,偏偏還給人一種純真稚嫩的印象;聲音也是,明明是普通的男中音,卻在語尾泄出一絲清越,動人心弦;那身段更是優美,即使裹著斗篷,也無法掩蓋賞心悅目的線條;舉手投足,充滿魅惑的氣息,依然是隱藏在彬彬有禮的表象下,讓人深受吸引,又不覺放蕩。
事務員心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撞鬼了。但是對帕西斯而言,這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因為他既不會寫中文,也沒人能教他中文。
「咦?」
「你!叫……叫……」
「哦。」
「傻瓜!!!」扎姆卡特咆哮,「你以為切得整齊就叫好?要沿著稜角切才不會破壞裏面的晶粒組成!你這樣切,它們不過是一堆廢品,連一個子也賣不出去!」
撐得住也不能冒險。帕西斯微一苦笑,閃身離開結界。眾人見狀大驚:「喂喂,索貝克!」
「答應我,好好照顧肖恩師父,還有……你自己。」
「碧藍風界!」
撲通!血龍王以一個優美的平沙落雁式掉在地上,捂著撞扁的鼻子眼淚汪汪:「月!很痛耶!」
「風聲嗎……」
包括希莉絲在內,每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榮幸之至。」帕西斯笑得眉眼彎彎,再次鞠了一躬,走到肖恩右後方的位置。這個動作無比自然,好像他原本,就應該站在這裏。
耶拉姆一怔,心裏泛起暖流。
「沒問題,看我的。」肖恩合起手施法,「光梯!」話音剛落,幾級閃耀著純白光芒,並非實質的梯子出現在毀壞的地方。有了風盾的前例,眾人對這樣的前進方式不再納罕,紛紛跟著棕發青年下樓。
「咦?」
※※※
褻瀆!
耶拉姆贊同:「讓他們在那裡冷卻一下頭腦也好。」楊陽指著已經快打起來的昭霆和扎姆卡特,道:「你確定,他們倆在一塊兒能冷卻頭腦?」
「哦。」
※※※
帕西斯上下打量師兄。華爾特·亞布羅迪彷彿天塌了似的嘆了口氣:「我也不想這個樣子啊,但是那些人當中只有這個身體和我的靈魂最適合——對了,我看到肖恩師父了,他看上去很精神,當年那個果然不是他吧?」
「克威爾·拉·比斯。」月念出那幾個符號,一手抵著下巴,「光這樣還是看不出,不過……」
「要怎麼……」楊陽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握拳擊出,打出一個深深的大洞。
「真是不好意思。」楊陽和軒風很是內疚。希莉絲笑道:「沒事的啦,人又不是鐵打的,我也想睡一覺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死不了。」帕西斯對「誘餌」一職樂在其中,密切注意周圍的同時還能抽空回嘴,突然聽見一個焦急的喊聲:「索貝克,小心啊!千萬別勉強!」
帕西斯鴕鳥地當作沒聽見。以為他翹辮子了,外頭一陣鼓噪,然後是他非常熟悉的嗓音,帶著關切和慌亂:「索貝克,回答我!」
「怎麼樣,我想的主意不錯吧?」肖恩剛回頭邀功,就被扎姆卡特掐住脖子:「有這麼好的主意,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害他一路上苦頭吃足,顏面丟盡!
「我很好。」棕發青年坐起身,「你們呢?有吸進毒氣嗎?」
裸露出真身的奇麥拉彷彿某種節肢昆蟲,漆黑的表皮還粘著不少碎肉,上半身像披著甲胄的人類,下半身是八隻覆蓋著黑毛的長足。
「回答我啊,基里亞斯!」
「不是你說的么,『人體合成』?」月瞪了楊陽一眼,「誰會用最脆弱的人類做素材,那應該是最接近拿姆魯的實驗品,因為無法徹底將吸收的人體養分化,才那個樣子!」
眾人也如釋重負,楊陽撲哧一笑:「你還真是迷糊呢,沒中催眠,卻被自己砍倒的魔獸壓住。」
「算了。」最冷靜的月開口道,「叫服務生去買點醒酒藥,讓她們吃了上路。」
「是啊,我們應該慶幸你沒用爪子抓牆,不然現在你就不是捧著拳頭哀哀叫,而是撿斷掉的指甲了。」月徹底發揮惡劣的本性,用無比溫柔親切的嗓音說出毒辣陰損的話語,殺傷力就格外的大,扎姆卡特被他刺得心汩汩流血:「月~~~」
「哇——好噁心!」昭霆一改先前的評語。扎姆卡特也一臉嫌惡:「有損我心目中的包子形象,去死!」
「是——對了,月,你和扎姆卡特去考個資格吧,這樣將來會方便很多。」
「索貝克!?」
月出聲道:「找到了,魔力源在那裡。」餘人順著他的指頭看去,只見一個青色的光團懸浮在天花板下方,奇麥拉頭頂的位置,都無言了一陣。
「鑄劍沒問題,不過你要說清楚什麼式樣,什麼材料,多久需要。」
「當然!」
「啊?當然了,不過楊陽……」下半句「只是說笑」還沒出口,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
「那怎麼辦?」連耶拉姆也沒了主意。月沉思片刻,道:「下面應該是第三層,我們加快速度下去,也許趕得及救她們。」
楊陽正色道:「因為裏面有個寶物【真實之眼】,有了它,就能找出以變化金屬——【水玉】為材料的神器龍眠。」昭霆眼睛一亮,振奮地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就衝進去把那個什麼眼拿出來!」
「他搶了我的肉!」昭霆控訴。
「好了,肖恩也把鍋子放桌上,我來分。」楊陽揮著筷子指揮,詢問師兄,「一共幾塊肉?」
「哎!」才聽見,肖恩一腳踏空。本來以他的身手,立刻就能恢復平衡,但是背後伸出一隻手臂,緊緊箍住他的腰,反而讓他一嚇,整個人跌入一個懷抱。
怎麼辦?她無助地看向友人躺卧的方向,這一看讓她的心沉了下去——軒風動了動,眼看就要醒了。這個距離根本無法施展催眠術,而只要她一醒,就會和那些冒險家一樣,七孔流血地死去!
門開后,月不及變回原狀,就被四個如狼似虎的少女逮住,輪流抓在手裡玩弄。
那青年徑自走到角落一張空桌前,背對著他們坐下。
肖恩還沒答話,月面帶溫柔的淺笑,插口道:「你這麼緊張幹嘛?」柔和得過分的嗓音卻讓扎姆卡特從頭冷到腳,不覺鬆開手。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晶體獸已經是相當接近拿姆魯的合成獸,沒有魔力源,只是被打碎后不會重組,而會變成流質,包住附近的生物,將他們同化。」月冷靜地補充。
楊陽偶一回頭,吃驚得瞪大眼。小販們又圍住了一個青年,起勁地向他推銷。
「啊,我不用。」見青年目光射來,黑髮少女連忙擺手,笑得溫柔,「我腸胃不好。」
「幹嘛?」肖恩正非常有成就感地欣賞一座由晶體碎塊堆起來的小山,「瞧我切得多整齊!」言下掩不住自得。的確,每塊晶體都被切成直徑十厘米的立方體,還是瞬間之事,可謂鬼斧神工。
奇麥拉!
「你有辦法了?」扎姆卡特毫不猶豫地踩住機關,讓陷阱重新出現。這回眾人看得清楚了,裡頭躺著好幾具腐屍,三個滿願師臉色一白。
其他人採取無視態度,悠閑地開始動筷。
「我弓箭都沒了,怎麼射他。」
「吵死了!」扎姆卡特大吼,「月不是說了那怪物已經死了!就算它再活回來,我也會把它轟回地獄去!」楊陽附和:「如果用火焰燒光光的話,即使沒有魔力源也一定是完蛋的下場。」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照本宣科禮儀書上的用語,帕西斯越過她,去拿掉在遠處的斗篷。眾人這才看見他的穿著——雲白色的綢衫外沒有任何防具,完全是貴族的打扮。撈起斗篷抖了抖,帕西斯將它披回肩上,指著看守者打出來的大洞:「走嗎?」
「幹嘛道歉?你救了我。」肖恩困惑地眨眨眼,轉向害他摔交的罪魁禍首,「奇怪,光梯怎麼到頭了?應該沒這麼短。」
「先顧眼前啦!不下去我們怎麼打怪獸!」
「……」
※※※
叮叮叮!射向楊陽等人的長針被帕西斯悉數擋落,他還很體貼地沒有管希莉絲和耶拉姆,而他們倆也確實不需要他幫忙,敏捷地躲開了攻擊。
「我又沒用力。」扎姆卡特嘀咕著鬆開手。楊陽正色道:「不管用沒用力,你急躁的脾氣是該改改。像這次,要不是肖恩和月的急智,你就完了!還連累昭霆和軒風!」
「腰好痛,軒風,幫我按摩一下好嗎?」
「遺迹?探險?」
「喂!不許糟蹋糧食!」肖恩用熟練的動作撈走岌岌可危的鍋子,成為眾矢之的,不得已滿廳跑,昭霆和扎姆卡特追在後面大呼小叫,大抵是「站住」,「把肉放下」之類。
「啊哈哈哈哈……」
「咦?」
「索貝克,小心!」好幾個聲音一齊喊,可惜遲了半步,流浪傭兵已經被倒下的上半身壓個正著,直直往下墜。
「可惡,薩克,放開。」也是實用主義者的月切齒了一陣后,就認命地飛到情人肩頭,坐了下來。
「真的?」帕西斯一臉懷疑。
「……」
「是真的!你聽我說!楊陽她……」後面的話連他自己也聽不到,扎姆卡特回頭朝不分青紅皂白咒罵肖恩的昭霆吼道,「你給我安靜點!」
昭霆兩手抱著後腦勺:「我還以為你要親他哩,你不是都親你的男朋友們。」軒風嬌笑道:「不不不,親他會嚇著他的,我只會抱著他,好好地疼惜他一番。」
放下一頭秀髮,身穿有刺繡圖案的上衣,模仿百褶裙式樣的長裙,肩披有流蘇的毛織斗篷,足蹬尖頭靴,軒風娉娉婷婷地走出換衣間,在眾人面前轉了一圈:「怎麼樣?」
三個冒險家的慘狀在腦中一掠而過,她咬緊牙關,下定決心:必須殺了它!
「我在書上看過,奇麥拉(注:合成生物的別名)通常由一種或幾種生物合成,為了維持穩定,必須放入一種叫魔力源的裝置,那個應該就是弱點了。」楊陽回憶道。
「你是……?」
※※※
「哦。」戰士們獃獃點頭。
「冥界之門要打開了?」帕西斯面上沒有變化,兩手卻一張一弛,充分表現出不舍之意。瞥見他的動作,華爾特的神情柔和下來,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別這個樣子,我們遲早會重聚的,我很高興能陪你度過這麼多年,雖然是有點作弊的陪法……但是艾莉和安迪他們也等我很久了,我還欠魯西克一句道歉呢,不去不行。」
「月,你以後就保持這個樣子吧!」
帕西斯喘著粗氣瞪視手裡的東西,那是把彎刀,腐朽得看不出原樣的刀柄系著一根皮繩,皮繩的末端綁著一顆青灰色的珠子。就是這枚珠子發出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啊,小腿,沒有大礙。」楊陽安慰地笑笑。
憤怒的喊聲在腦中炸開,帕西斯呻吟了一聲,牢牢按住太陽穴。
「我才用不著照顧呢!」帕西斯橫臂抹乾淚痕,樣子十足像個賭氣的小孩。華爾特翻了個白眼:「少逞強了,你這個骨子裡根本沒斷奶的小鬼!不過,你也是我們當中最堅強的,所以我很放心。」帕西斯嗤笑道:「少用老大哥的口氣說話,快滾吧!」
直到很久以後,楊陽依然能夠清晰地回想起這一幕,這段旅途中最快樂的時光。沒有仇恨,沒有殺戮,沒有迷惘,只有純粹的溫馨在心底流淌……
回過頭,正要尋找肖恩一行的蹤跡,帕西斯的視線和楊陽對個正著。
「正好。」楊陽拿出四隻大碗,各放了八塊肉,端給三個餓死鬼和一個矮人,然後從肖恩碗里挑出一塊給希莉絲,扎姆卡特碗里挑出一塊給月,夾第三塊時猶豫了一下,轉向軒風:「你要嗎?」
楊陽、肖恩、月和耶拉姆頜首表示聽過這樣法器,隨即,很有默契地轉過頭,看向某人。果然,血龍王清俊的臉龐泛著興奮的紅暈,如果他的雙眼能睜開,一定迸射出十萬瓦特的光芒。
「削皮就可以吃了,刺是軟的,不扎人。殼果從中間掰。」服務生手把手示範。月看了一眼就看出巧勁,掰開一隻殼果,輕咬露出來的果肉:「不錯。」
無暇理會眾人的詢問,銀髮青年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內心不斷湧出的殺意。可是那個往日總是冰冷得像座雕像的神祗,這次竟一反常態地勃然大怒,倉促間聚起的精神壁壘,漸漸抵禦不住……
「你認識貝姆特?」軒風衝口道。引來其他人詫異的注目——貝姆特?
呻吟聲先後響起,扎姆卡特是因為被壓在下面又滾得全身是傷,昭霆是因為倒下時撞到額頭,軒風是因為馬尾被樹枝勾住。
「……索貝克、索貝克!」肖恩連喚幾聲,才把神遊太虛的某人喚回來:「啊,抱歉。」他連忙鬆開手。看到這一幕,餘人都覺得有點怪異,軒風胸中屬於同人女的火焰更熊熊燃燒起來——這兩個人有戲!當下打定主意,要密切關注「索貝克」的行動,因為看來是他對肖恩有意思。
伴隨短促的呼嘯,箭矢激射而出,深深刺進肋下偏右的部位。
「喂喂,你是不是忘了我啊?」帕西斯抗議。
「對,就你們倆,過來!」見一個是蒼白瘦弱的少年(他們也誤會了),一個是美麗動人的少女,冒險家們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連連點頭。於是楊陽和軒風在同伴們不安的注目下,緩緩走過去。
「$§※◎+……」又是一連串髒話。楊陽緩過氣,手足並用地爬起:「這頭怪物是不是想回到地上?」餘人無言地注視她。過了會兒,昭霆叫道:「它想回也回不去!」
「我叫索貝克。」帕西斯體貼地提醒對方自己的化名。扎姆卡特才不管他叫什麼東東,指著下面道:「我要燒死它!你的結界能不能擋住熱量?」
糟!楊陽緊急改變法術:「在神的絕對前,沒有偽裝,領域隨時間旋轉,破碎一切虛幻的鏡像——真實目光!」
「毒氣!糟糕!」月臉色大變,「快退!」這種風元素稀薄的密閉空間,只有水系的凈化術能夠消除毒氣,而唯一會凈化術的肖恩已經中了毒,剩下的他們只好靠雙腳逃命。幸好救了師父的帕西斯還沒忘記師父的朋友,用空著的手丟出妖獸:「刃霧,救人!」
「嗯。」
「什麼事?」關上房門,楊陽問道。
「也讓我插一腳吧。」帕西斯解下束劍的帶子,連鞘拿在手裡。耶拉姆問道:「你主攻還騷擾?」
血龍王一臉「真拿你們沒辦法」,從包里掏出牛奶、熏腸、干肉之類可以拿著吃的食物,依次分給四個少女。看到她們歡呼雀躍的模樣,四位男士都面露微笑。
「她怎麼了?」扶起表妹,楊陽焦急地問道。希莉絲檢查了一下,面露困惑:「沒事,只是昏過去。奇怪,她怎麼會在這兒昏倒?」
「沒錯,沖啊——」扎姆卡特煽動,肖恩立刻沖了上去。
「掉了就掉了,再召回來就是。」
「沒錯,不過我們最好再上去點,以免被觸手攻擊。」帕西斯笑著贊同,將頭頂的天花板打了個大洞,操縱光球往上升,正要揮動光翼跟上,眼角微芒一閃。
什麼東西?
「合成生物是非協調的產物,所以協調神的力量是他們的剋星。」肖恩解釋完,轉向來時的方向,隨即,餘人也聽到幾個陌生的聲音:「哇——好多屍體!」
命令完下仆的帕西斯不再管楊陽等人,專註于身下的人,一手按住他的額頭,使用聖光術治療。
站在大廳入口的是兩男一女,都是冒險家,看到突然出現的楊陽一行,十分震驚:「你們……」
「應該是精神力不夠吧。」月分析,他教養良好,人不到齊就不吃,不像一旁的情人,蘋果啃得卡茲卡茲。
「這光芒……有協調神的氣息。」身為白魔法師的希莉絲本能地感覺到光中的神力。月和肖恩齊聲道:「確定了,這裏的確是奇麥拉的監獄。」
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肖恩這時終於「恍然大悟」,綻開燦爛的笑靨:「對啊,睡在一起真的很暖和,今晚我們也一起裹著毛毯,互相取暖吧!」
※※※
「楊陽!軒風!」
「他是所有人?那希頓會長呢?」楊陽和肖恩異口同聲,看來宿命的另一半之間確實有默契存在。佛利特答道:「只是合伙人,不過礦山的事幾乎都他管。」
聽到最後幾個字,坐在角落的人震了震。
人人聽得入神。月沉聲道:「你說的是比較低級的奇麥拉,據我了解,高級的奇麥拉融合度都達到80%以上,所以不會有分裂的情形出現。但相對的,魔力源會非常堅固,至少魔法打擊完全無效。更可怕的是,超古時代末期出現一頭名叫【拿姆魯】的合成獸,它沒有魔力源,由流經全身的【魔素】供給養分,也就是沒有弱點。而且它和水一樣沒有固定形態,只要一個小孔,就可以鑽進去逃走;如果是鑽進生物體內,就把它吸收作為自己的養分。」
「你們認識?」餘人來回看著大眼瞪小眼的三人。楊陽回過神,尷尬一笑:「不……不認識。」肖恩卻熱絡地招呼:「我們在旅館見過面,記得嗎?」
「那傢伙使用身體時,我都吃不飽,所以才想盡量吃啊!」
軒風注意到友人的異樣:「小陽,你在看什麼?」
一道青色的障蔽應聲浮現,只慢半拍,無數體積相同,長著黑毛的小生物潮水般湧來,撞上風牆,頂了兩下頂不過去后,迅速往上爬,不一會兒就變成第二道牆。
「……」
「我擔心死了!」昭霆忙不迭地哭訴一路的心焦。餘人則是注意到楊陽蒼白的臉色和搭著軒風肩膀的站姿:「你受傷了!?」
抱著他,好好地疼惜他一番!!?男士們唰地鐵青了臉,不約而同地退退退,退到店外,目光交換出相同的結論:
『我總需要一把武器,不是嗎?』帕西斯也不檢查劍鋒,直接背在背上,扔給小販一枚銀幣,「這把我要了。」
「應該是升級了,神兵會根據主人的水平成長。」
托著失去意識的棕發少女,銀髮青年默然佇立良久,淡淡地道:「後會無期,華爾特。」
耶拉姆皺眉道:「樓梯都被破壞了,怎麼下去?」昭霆訝道:「咦,用浮空術啊!讓會的人……」月打斷:「這裏的風元素不夠,而且我希望盡量節省,既然有看守者,就代表下面的奇麥拉非同小可。」
再吸引人的商品,十幾個嗓子一起叫賣,也聽不清了。扎姆卡特第一個不耐煩,釋放了點龍威,把小販們嚇得趕緊讓出條通道。經過其中一個小販時,楊陽拉拉他的袖子:「扎姆卡特,我們要不要買幾根火把?」
五千金幣……餘人試著在腦中換算成具體的數目,結論是金山銀山。肖恩眼裡閃出「$」的符號:「這麼說,只要砍了它,我們就發了?」
「他媽的!什麼玩意!」扎姆卡特破口大罵。幾個少女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說不出話來。肖恩和耶拉姆驚訝地看著和他們摔得一樣難看的帕西斯:「你不集中精神也能維持結界?」
「就是隱形,大搖大擺從這些奇麥拉身邊經過。」帕西斯抬起腳,踩住那隻被分屍的鼠怪,「可惜這隻的鼻子實在太靈了,我不得已砍了它,本來不想浪費體力的說。」
「哼,只燒一個頭,怎麼能顯出我的本事!」
「給我閉嘴!」門裡傳出壓抑不住的咒罵,「薩克!告訴我是哪個扳手!」
「小霆,你冷靜點,小陽剛剛不是說了那個遺迹很危險。」
「放心,死不了。」帕西斯無意間瞥了眼屍體,登時皺起眉,跑過去使勁推,可是憑他一個人的力氣又怎麼推得動山一樣重的奇麥拉。餘人不解地問道:「你幹嘛?」
「我說帕爾,你還是老樣子,頭腦一發熱就不注意周圍的情形,你這樣叫人怎麼放心呢?」
「為什麼!?」真誠的建議卻換來無視,棕發青年又是不解又是傷心,一串輕笑從窗外傳來,他轉過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時間方面,半年到一年。式樣是大劍,和昭霆那把差不多,最好再大一點,還有重一點。材料我不懂,你挑好的用就是。」楊陽比手划腳地道。
「原來是暗系魔獸波魯特和口袋獸的合體。」楊陽從一片狼藉的地上爬起來,耙梳被吹得亂七八糟的瀏海。對於她在如斯情況下還能冷靜分析、整理儀容的本領,軒風、月和扎姆卡特致以由衷的欽佩。
華爾特突然抬起頭,注視空中的某一點,露出飄渺的微笑:「好像沒時間開玩笑了……」
「不是,只是不合胃口。」黑髮祭司平淡地道。他出身皇家,宮廷料理講究清淡,隱捷敏亞的菜肴雖然不像埃特拉辣得要命,口味也是極重,因此他吃了一點就受不了。
看清上面的D級標記,事務員暗暗嘆息,遞出紙筆,用公式化的口吻道:「在這裏簽個名,你就可以進去了。」這年頭送死的人真多。
碎裂的護臉下是一張秀麗的面容,因為長年不見光而顯得蒼白,眼神獃滯而空洞,從優美的唇形和細長的頸項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銀色的長發披散在漆黑的盔甲上。
「啊……啊。」楊陽回過神,慌忙道,「我點咖喱飯!」服務生拿著菜單離去。
慢點沒關係啦!差點就這麼吼出來,帕西斯只覺壓著雙腿的重物動了動,驟然變輕,絕望間沒察覺左手一涼,眼前一片空白。
「扎姆卡特?」
唉唉,肖恩師父總是把別人的命看得和自己一樣重要。過往的記憶湧上心頭,帕西斯不覺卸下偽裝,朝他綻開真正屬於「帕西爾提斯」的笑容:「沒事的啦。」
昭霆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要~~我不要下去了!」軒風白著臉道:「我也不想成為怪物的養分。」連肖恩也底氣不足地道:「我對粘稠狀的東西最沒轍了。」
「冷靜點!」希莉絲連忙制止他招搖的舉動。餘人十分意外,因為肖恩平常並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耶拉姆開口道:「不用這麼緊張,那個事務員不也認為你是騙子,保持原樣最好。」楊陽點頭附和:「有那些冒牌貨在,你不會穿邦的。」肖恩這才鬆了口長氣。
「哎。」昭霆一愣,轉頭打量和肖恩、扎姆卡特一起探路的帕西斯,半晌得出結論,「是挺像的,可是感覺完全不對啊。」耶拉姆以沉默贊成她的評價。
「沒辦法,我們當中有幾個大胃王。」
「各位英勇的冒險家,買幾根火把吧,最好的松脂火把!」
定睛一看,那青年還是穿著昨天的斗篷,左肩多了頭冰藍色的小獸。
昭霆插口:「陌生人有什麼好看,這裏到處是陌生人。」
沒有回應,右手空空落落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哇~~~月!」軒風和希莉絲雙手合十,感動地仰視慷慨的同伴。昭霆教訓另外三個:「學學人家!」
「共鳴魔法……?」
耶拉姆面無表情,扎姆卡特呸了一聲,肖恩苦笑。
「不,沒關係。」帕西斯回以蒼白的笑容,一把抱住下仆,「謝謝,刃霧。」
慘了慘了!當下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帕西斯四下尋找,驚喜地看到不遠處閃過一道絢麗的光芒,正想撲過去,腳卻不聽使喚,轉頭一看才發現被壓住了。
「呸!我倒要看看它的空間魔法強,還是我的火焰威力強!」
「索貝克?」
楊陽溫和地笑道:「我們是有任務在身的冒險家,沒空探險,也對挖寶沒有興趣。」
黑髮祭司的臉色難看起來。
「你這臭龍!居然電我們!」
「嗯,主攻好了,我有辦法接近魔力源。」
「力量手鐲只能給你力氣,並不能讓你的手變硬!」
「我比較喜歡這些頭帶,我早就想換根髮帶了。」昭霆愛不釋手地撫摸系在架上的各色髮帶。希莉絲拿起一個個手鐲試戴,最後挑中一隻海藍色的水晶鐲子,問軒風:「這個怎麼樣?」
「原因是花紋嗎?」肖恩若有所思,右手一揮,暗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巨大的……羽毛筆。
「除了那些矮人,還有誰!」
這是獨屬於亞利安族的能力。帕西斯眼中浮現出憎恨以外的情緒,身形急閃,衝到奇麥拉面前,光劍揮出短促的弧線。
硬生生克制住罵人的衝動,月變成洋娃娃大小,拿著牙籤長短的法杖飛進小門。扎姆卡特看得下巴差點滑落到地,語無倫次地道:「他他他……」
「誰叫你去那個什麼遺迹也不叫上我們。」昭霆生氣地指控。軒風嘟起嘴:「我是很久沒打扮了!」希莉絲笑著問道:「那裡怎麼樣?」
「我還以為遺迹的發現會給村民帶來困擾呢。」楊陽感慨。希莉絲笑道:「這是別城才會有的情況,西城的人不管什麼處境都能生存得很好。」
糟糕,過火了,接下來得把這張麵皮貼貼牢。帕西斯一邊反省一邊摸摸臉頰,裝作沒聽見底下的大吼大叫,這時,一波名為「危險」的警訊拂過他的神經線。
「呃?」帕西斯正聽得頭大,一時反應不過來。
話音剛落,視野一暗,原來是頭頂的光球不知何故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盞盞亮起來的青白色燈火。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壓根不是什麼燈,是怪物的眼睛,密密麻麻分佈在宛如甲殼的皮膚上。
才說著,腳下一滑,踉蹌前沖,一頭撞上前面的昭霆和軒風,三個人一齊往下滾,越過一塊凸出的岩石,翻下懸崖!直把上面看的幾人嚇得魂飛魄散。
「為什麼需要火把呢,有光球不就行了?」希莉絲問道,她閱歷雖豐,對一些特殊場所卻不甚了解。扎姆卡特解釋道:「那種地方經常施加了魔法無效的詛咒。」
用光劍擋開奇麥拉的連續攻擊,青年的眼神恢復了犀利,雲霞狀的光波從他掌心射出,形成一頂巨大的光罩,蓋住奇麥拉。
「……」兩人傻眼。他們一個會說中文,一個用【方言術】作弊,共通點是都不會寫中文。楊陽指著自己:「可不可以由我代簽?」事務員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瞅著她:「可以是可以,但這樣就算無效簽名。萬一你們平安出來了,他們倆就不算在內。」今天真是碰上怪人了。
「冷靜點,扎姆卡特。」楊陽壓下自己的不滿,安撫地拍拍他的胸膛,「在這種地方,是要小心點。而且他們好不容易走下第一層,心情差點也是情有可原,就讓我和軒風過去吧——好嗎,軒風?」她看看友人。
「明天一早出發嗎?」希莉絲問道。楊陽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希莉絲也翹起唇角,重重拍打她的肩膀:「恭喜你!終於可以離家鄉進一步了!」
對了,有蜥蜴尾巴的怪物,以精神攻擊聞名的【海魔】拉菲克!公牛頭……應該是有【奪魂者】之稱的心靈系魔獸斯派德爾……要命!一頭就夠受了,還兩頭拼一起!楊陽終於明白冒險家們的死因和自己失態的原因。一頭斯派德爾就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發瘋而死,要不是有銀龍王的手鏈,她現在也躺下了。
扎姆卡特則是氣得臉發白,衝上前揪起下面一人的衣領,用力搖晃:「起來!你這個混蛋,快給我起來!」暴怒的姿態活像撞見女兒和野男人睡在一起的父親。
「原來如此。」楊陽換了只手拎起友人的耳朵,往席間拖去,「你給我乖乖坐好!」與此同時,月也伸出法杖,將路過的情人絆倒。
「你怎麼不去打?」楊陽質問一動不動的挑唆者。扎姆卡特理直氣壯地道:「我的火焰會燒壞這些寶貝!」但下一秒,他哀叫起來:「你這個白痴~~~」
還有一隻眼?剛看出那是什麼東西,帕西斯只覺腦袋好像被一隻大鎚敲中,意識逐漸模糊。
心裏燃起一線希望,緊接著又被上頭的聲音澆熄:「忍著點!我們馬上把屍體搬開!」
「啊……啊……」直愣了半分鐘,血龍王才回過神。
帕西斯聳了聳肩,轉向肖恩:「這一層沒有樓梯,不過我剛才查看了一下,左牆有點古怪。」
……
一片巨大的樹葉搖搖晃晃落下來,引得附近村莊的居民仰望指點。不一會兒,樹葉平安落地,從上面跳下幾個人。
「真正的門根本不是那道,是這道!」扎姆卡特手指絲毫看不出異狀的左牆,用明顯帶著嫌惡的口吻道,「首先,用那道門引誘人過去,中間的活板就會彈起來,把人彈到兩邊的透明鋼絲上撕裂。就算後來的人看到屍體留神,也只會發現鋼絲的秘密,不會注意到活板。爆炸的應該是好運沒踩到活板,卻被前面的彈力石打爆的傢伙。」
「好了好了。」棕發青年明朗的聲音響起,緩和了室內的氣氛。耶拉姆打開門,讓他進來。肖恩先將放了四碗醒酒茶的托盤遞到昭霆和軒風的面前:「吶,加了糖的,不難喝,喝完就沒事了。」
呼——複數的吐氣聲。
「我不想打斷你的思考,但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帕西斯用肯定的語氣道,「這裡是奇麥拉的監獄,那麼魔法陣的用途只有一個。」
「哎,客人……」
「……」
帕西斯隨手簽下大名,正要開路,被一聲大吼嚇了一跳:「重簽!不許簽古代語!!」
無形中成為領隊的耶拉姆第一個回過神,眺望遠方的道路:「因為從峭壁下來的關係,我們偏離了大道,必須加快腳程,不然今晚到不了卡倫。」希莉絲信心滿滿地道:「不用擔心,現在是往來車輛最多的時刻,我們到附近的村子問問,有沒有去卡倫的車子就行。」
找了家旅館下榻,女孩們連澡也不洗了,就窩在房裡挑選首飾,只有楊陽跟著男士們下樓。中途,肖恩想起一事,詢問月:「對了,你哪來的錢?」
「切!那條跩龍,我才不要當他的跟屁蟲!」
「這樣啊。」軒風眼珠一轉,綻開艷麗的笑容,「那麼,是不是應該再幫我買一套適合的衣服呢?我這個打扮可不像吟遊詩人。」
楊陽拍拍扎姆卡特的肩:「不是叫他施法,你看著吧。」希莉絲則拍拍月的肩:「為了大局,請忍一時之辱。」
「嗯……也是。」軒風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楊陽笑道:「這次倒不是靠肖恩,而是靠扎姆卡特,別忘了他是盜寶專家,只要跟緊他,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血龍王急忙打開抖個不停的背包。重獲自由的黑髮祭司喘息片刻,道:「那不是人體合成!」
沒人回答。過了一會兒,楊陽小聲道:「太苛刻了吧,之前的冒險家難道都通過了嗎?還有,他們是怎麼發現有二重陷阱?」
「等等,先消毒!」肖恩攔住準備施法的情人,以極為輕柔的動作脫下同伴的靴子,一道鮮紅的疤痕躍入眼帘。軒風用心痛的口吻道:「只是看上去痊癒了,裏面全沒治好!傷口到這裏(指指旁邊),差不多砍到一半!」
「這個裝置可以測出來嗎?測出來后,又要怎麼破壞?魔法還是物理?」希莉絲一連問了幾個關鍵問題。肖恩答道:「可以測出來,我曾經跟奇麥拉打過。」楊陽訝道:「肖恩你跟奇麥拉打過!?你那個時代奇麥拉的製作應該是禁止的啊!」
換句話說,也是個愛現的傢伙。
在地下,晝夜的交替都失去了意義,眾人只能靠昭霆的手錶判斷時間,接近半夜時,他們終於結束第一層的探險,來到通往第二層的階梯。
第二天清晨——
「乾脆送她一發爆炎讓她永遠閉嘴更省事。」扎姆卡特咧開一抹嗜血的笑,掌心有一團紅光在跳躍。
中午時分,楊陽一行人告別了矮人們和工地的眾人,朝山下走去。當然,兩名東城密探——楠和楓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
「什麼什麼事!你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軒風正要打圓場,帕西斯不疾不徐地道:「這個,我不想打擾各位讓我一頭霧水的友好對話,不過,稍微注意一下比較好哦。」
因為背著黑髮少女,考慮到安全因素,扎姆卡特退到第二位,讓肖恩打頭陣,幸好如此,在拐角遭遇伏擊時,他們得以迅速反應過來。
月微微揚起唇角,輕緩卻有力地道:「薩克。」
「我也幫你揉。」
肖恩伸出手,贊道:「你真厲害!」帕西斯睜大眼,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受寵若驚」形容,隨即,滿滿的喜悅取代了愕然,直達眼底。
月俊逸的小臉沁出冷汗,不是出於懼怕,而是力不從心。風壁的壓力越來越大,用以支撐的風元素卻即將見底。注意到他的情況,扎姆卡特示意前面的肖恩退開,伸出右手,道:「我數一二三,數到三,你就撤!」月點點頭。
原是綠色的褐色眼眸寒芒一閃。
「沒關係,我不介意少年老成,總比心智年齡停留在幼兒狀態的某人好。」
「人很多,我們沒進去擠,問了事務員就回來了。」楊陽脫下斗篷和護胸,用老牛拉犁的速度緩緩走向椅子,癱坐下來,「是個很大的遺迹,難度超高,有進無回,目前能確認大概情形的,只有第一層。」
「從這裏開始,就沒有冒險家生還了。」楊陽露出凝重之色。其實不用她提醒,一路上越往後,死在層出不窮的機關下的屍體越多,每個人的心中都繃緊了一根弦。扎姆卡特率先朝下走去。
「……」肖恩啞口無語。耶拉姆按摩太陽穴。扎姆卡特怒道:「你們在搞什麼鬼!」
「喂!給我差不多一點!」一手粗暴地揉亂師弟的銀髮,青年喝罵的聲音帶著更多的寵溺和一絲害羞,「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天大的事也給我打碎了往肚裡吞!」
一聲凄厲的狂嘯震撼了整個地下遺迹,眾人只覺天搖地動,眼前亂光飛舞,耳邊巨響轟隆,完全搞不清楚情況。一切都平靜后,楊陽才搖搖嗡嗡作響的頭,困惑地道:「怎麼回事?」
「不,剛剛簽名時我看到很多肖恩的名字。」軒風宣布自己的發現,「而且,一路上,有很多人綁辮子,拿鐮刀。」
「這就好。」服務生鬆了口氣,隨口道,「啊,說到寶,聽說是有不少寶貝,雖然沒人挖出來過,但是研究石碑的專家說,下面的遺迹是某個古代王國的遺址,收藏著數不盡的財寶和珍貴的魔法道具,其中最有名的一件叫【真實之眼】。」
「你為什麼不把真實之眼毀掉?」
「也許在下面。」
「你們幹嘛都看著月?他不行的,風元素體也不能把風當自己的手腳使喚。」
「嗯,很適合你。」
「我們在這裏待幾天?」肖恩問道。耶拉姆板著臉道:「視情況而定。」扎姆卡特反問:「什麼叫視情況而定?」耶拉姆指指上頭,意思很明白。
「辦法有的是,但是我不想用。」月睨視情人,眼中射出殺氣。目睹扎姆卡特翻出懸崖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所以現在他不想救人,只想把他從樹蓋上踹下去!
「因為他的速度和那把鐮刀才能這麼容易。」月分析道,「晶體獸是相當難對付的怪物,刀槍不入又擅用魔法,因為它本身就是魔力的儲存庫,但是它對魔法的抵抗力不強,加上那傢伙的速度,才能這麼容易得手,不過……」
肖恩沉吟道:「很有可能。下面關奇麥拉,上面設置陷阱讓好奇闖入的人知難而退,同時也有防止奇麥拉逃走的作用。」扎姆卡特聳了聳肩:「不管有沒有奇麥拉,不找到財寶我是不會回去的。」語畢,走向剛剛所指的暗門。餘人對視一眼后,也紛紛跟上。
「啊,對哦。」扎姆卡特三步並兩步走到對面,站到一塊半米長的方磚上,蹲下用炭筆做了個記號,四下看了看,起身跳到另一塊磚上,食指從左往右劃出一條光線,道:「這裏開始,沒有問題了,一個個跳過來。」
「你你你……」可憐驚嚇過度,連話也說不完整。
「我在外面比較好控制。」敲敲壁面,帕西斯給了他們一個沉穩的笑,突然眨眨眼,嘴角上揚,「扎姆卡特,你最好讓月出來透透氣,他好像快憋死了。」
惟有扎姆卡特看他不順眼,龍族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而且是大有問題!
「那傢伙說有個很方便的道具,可以不用點火把。」說著,掏出一顆乒乓球大小的小圓球往空中一扔,出乎眾人意料,到達臨界點的球沒有下墜,而是停在空中,發出柔和的白光。
被喻為最堅硬石材的青晶石牆壁崩塌了一角,從裏面伸出形狀像是彎刀的巨大物體,反光的表面不像生物,倒像是某種金屬。肖恩在千鈞一髮之刻召喚出光牙,擋住從天而降的兇器,排山倒海湧來的力量令他悶哼了聲,左腳後退半步。
※※※
看到他們的反應,服務生笑了:「客人沒見過這兩種水果是吧?」五人連連點頭。
「哎?」
眾人輕笑起來,小小的不快煙消雲散。
「就憑你,也想左右我的意志?」
好容易撬開笨重的屍體,眾人喘著粗氣看向被壓在底下的青年,卻見他一臉恍惚,兩眼獃獃地直視前方。
飄浮在空中的人沒有回應,見狀,肖恩連忙站起,左手傳來電擊般的痛楚,分散注意力導致的反噬剝奪了他的力氣,幾乎是跌的跪下來,虛脫地喘氣,只急得五內俱焚,偏偏動彈不得。
耶拉姆總結道:「那麼,佛利特,鑄劍的事就拜託你了。」佛利特拍胸擔保:「沒問題!」
得出問這個傢伙等於白搭的結論后,月、肖恩、楊陽和希莉絲四個對這方面比較清楚的人開始討論。
「咦?」好幾個聲音一齊驚噫。
基於本能的恐懼,奇麥拉尖叫起來。
快到第五層時,眾人先後聽見詭異的聲響,身為風元素體的月敏銳地感到空氣中的異動,毫不猶豫地舉起法杖,念出起動語:「風壁!」
「你不想吃就不吃好啦。」彷彿引證「大胃王」三字,昭霆夾起最大的一塊燉肉扔進碗里,正要夾第二塊時,被扎姆卡特阻止,食物爭奪戰爆發。
「不用,旅館都有醒酒茶提供,我去叫櫃檯做。」說著,肖恩匆匆跑開。耶拉姆低聲嘆息:「那也要灌得進去。」
「不做得過分點,她們哪會吸取教訓!」血龍王露出罕見的嚴肅之色,厲聲道,「聽著!那個遺迹絕對非同尋常!如果你們是抱著這種輕慢的態度,就不要去!」
「誰?誰觸動了機關?」
「聽起來好像S·F。」軒風咕噥了一句。肖恩問道:「那下面有合成生物咯?」
「小心,這一層的奇麥拉還沒被解決掉。」肖恩的警告有些多餘,但隊伍里確有幾個人忘了適才打倒的是看守者不是奇麥拉,小小心虛了一下。
「這是幹什麼?」不僅軒風愣住,昭霆和希莉絲也錯愕不解。楊陽解釋道:「我們昨天去了解過,非冒險家不得進入遺迹,肖恩和月已經考好資格,只剩下你,所以我們決定讓你扮成吟遊詩人,吟遊詩人可以任意出入冒險場所。」
「不是要不要去,而是一定要去。」
「我們幹嘛騙你們!」肖恩急道。
「你又沒說……」肖恩委屈地扁嘴,忍不住蹲下來,拿起一塊晶磚端詳,試圖挽救。昭霆好奇地湊過去。其他人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奇怪,怎麼這麼容易?」
楊陽的吶喊幾近嘶吼,在絕望的衝擊下,她自己也不知道喊了什麼,「求求你!出來!幫助我!救救我的朋友!基里亞斯——」
不知道這對主僕間的秘密對話,楊陽感激地道:「索貝克,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這批人就全軍覆沒了。」
被端上來的水果確實新奇,一籃像放大版的堅果,一籃像蜷起的刺蝟。不止月,楊陽等人也愣愣地瞧著。
「我的給你。」扎姆卡特殷勤地道,遭到拒絕:「我不喜歡甜食。」
「你這笨蛋,幹嘛撿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趴在主人肩上,隨著他閃避的動作顛來顛去的刃霧忍不住抱怨。
「痛!」肖恩的後腦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而這一震,也讓另一位睡美人醒了過來:「嗯……」
昏暗的視界掠過幾縷流光般的銀絲,分外美麗,帕西斯一怔,抓在手裡,頭皮傳來的感覺告訴了他這是什麼,再看應該戴著幻象手鐲的左腕——沒有!!!
「這裏應該就是讓那麼多同行有來無回的罪魁禍首,要小心點。」
月柔和的嗓音沉靜地響起:「現在下結論還太武斷,我剛才瞄了眼石碑,上面的文字是超古文字,那是對我那個時代而言,也是傳說的文字。」希莉絲驚訝地道:「那公會怎麼能翻譯出來?該不會是胡謅吧!」
攤主打包完才發現找不出,月扔下一句「不用找了」,示意情人背起包裹。
「佛利特呢?」楊陽奇道。肖恩從廚房裡探出頭:「他喝醉了,還在睡,我剛剛去叫他,叫不醒。」楊陽站起身:「那我去叫他,不然我們把飯吃了,他一會兒出來看見,會氣瘋的。」昭霆叼著麵包道:「你不會像叫我一樣叫他吧?」
「超古文字和現代語……嗯,對你們而言就是古代語差異不大,差異大的是文明。據說超古時代的魔法文明是無法想象的繁榮,但他們過於注重魔法道具和合成生物的研究,終究讓那些失控的東西毀了自己。」
「為什麼要簽名?」昭霆習慣性地發問。
耶拉姆將最後一隻鍋子放在桌上,軒風一瞅裏面,訝道:「這麼早就吃肉!?」
「賓果。」首代西城城主豎起食指,給了他一個嘉許的笑。
楊陽回過神,笑道:「啊,一個陌生人。」
「討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軒風不以為然。楊陽也和她站同一戰線。
刃霧叫道:「你瘋啦!這種破銅爛鐵你也看得上眼!?」
糟!肖恩大急,但因為也有長針射向他,使他來不及去支援同伴。
帕西斯露出訝色:身手鈍了好多!是一千年沒鍛煉的緣故嗎?
「真是神乎其技。」肖恩由衷欽佩。扎姆卡特當仁不讓地昂起下巴:「當然!」
※※※
「你為什麼和扎姆卡特一樣喜歡放馬後炮!」肖恩一邊怒吼一邊奔近,正要劈下去,猶豫了一下。這次月非常及時地說明:「如果不能一次性清除就沒用,同化還是會繼續進行,最多慢點。」
扎姆卡特不顧情人的抗議把他塞進背包,這個舉動非常有先見之明,光球再一次劇烈晃動,數十根觸手將眾人拋上拋下,撞上牆壁又滾下地面。四個少女強忍嘔吐的慾望,死死捂住嘴巴;男士們的感受也好不到哪去,一個比一個面無人色。
回到旅館,夜已深,楊陽拖著疲倦的身子打開房門,見三人還坐在床上擺弄首飾,不禁嘆氣:「拜託你們差不多一點,又不是從沒打扮過的村姑。」
「啊——」
昭霆呻吟:「嗚哇~~好變態的陷阱!誰設計的?」
「哎,對了,你就保持這樣子吧,可以節省風元素。」肖恩完全從實際角度出發的建議,換來少女們感激的注視,月仇恨的目光。
「哦,原因。」
「光盾!」
「耶,有幫上忙啊?」
「耶!那是你的同族?」華爾特大吃一驚,看向遠處的屍體,臉上漸漸浮起煩惱的表情,「嗯……沒關係啦!殺死我的原來是美女而不是怪物,我爽都爽歪了!」
狂暴的怒吼幾乎撕裂它的耳膜,刃霧反射性地後退。小羽跌了出來,撞在它身上。
「別不識好歹,臭小子!老子又不是安迪,有那麼好的耐心哄小孩!肯貢獻我強壯的胸懷讓你哭哭啼啼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搖籃曲啊。」
「哼,我只是不想落得梅菲安一樣的下場罷了。」刃霧別過頭,瞥見主人黯淡的神色,終是忍不住關懷,「你撐得住嗎?」
月站出來:「薩克,把地板打開。」
眼看就要發生殺人命案,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適時地響起。
「好啊。」
「怎麼了!?」耶拉姆和希莉絲拿著武器衝出房間,然後是睡一間房的扎姆卡特和月,最後是衣著最整齊的軒風。他們沒有看向發出尖叫的人,而是獃獃看著讓她發出尖叫的兩個人。
「哦——」
這下完了……雖然立刻安上第二箭,但楊陽知道自己來不及了,對方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然而,出乎意料的,也許是被那一箭嚇怕,奇麥拉一邊發出咕嚕聲,一邊往後退。
「陽,你心情很好嘛。」昭霆沉著臉道。她剛剛差點從山崖上滾下去,因此心情很不好。扎姆卡特轉頭提醒情人:「月,下面很滑,你小心點。」
「呃……啊?」肖恩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勉強睜開眼睛,「維烈……扎姆卡特,什麼事?」
「是哦,靠力量手鐲。」昭霆咧開嘲諷的笑。扎姆卡特立刻朝她丟出筷子,隨即欲哭無淚地看著碗里的肉,在他採取行動前,月先一步警告:「不許用爪子抓。」
「啊~~那要怎麼辦嘛!」
噗!倒地的上半身噴出黑色的霧氣,肖恩猝不及防,被噴個正著,還沒反應過來,感到肋下一緊,身子騰空而起。
※※※
總之,這人的感覺就像一株蓓蕾,乍看不出色,仔細體味,任何人都能察覺國色天香的內在。
顯然,這是頭亞利安族和魔獸合成的奇麥拉。
「我去叫醒她們!」扎姆卡特撩起袖管,動作透出濃濃的暴力氣息。彷彿知道他要做什麼,月不甚在意地提醒:「電壓放低點。」
除了不知情的扎姆卡特,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那個人身上。
「不,那是光元素的凝結體。」月一眼看出羽翼的奧秘,頓了頓,道,「能做到這一步,他的光魔法造詣很高。」
「什麼!!!」
暗門後面和第一層相同,是條長長的甬道。不同的是,天花板和兩邊的牆壁都發出淡淡的熒光,一直漂浮在眾人上空的光球就失去了照明的作用。
四位男士目瞪口呆。楊陽扶著樓梯的把手,擠出僵硬的苦笑:「啊,說得確切點,是我和希莉絲宿醉,昭霆和軒風不省人事。」
「奇怪,矮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建造這樣的地方啊。」楊陽皺眉道。月一語驚醒夢中人:「如果是建造關押合成生物的地方,就不奇怪了吧。」眾人震了震。軒風結結巴巴地道:「但……但是我們來的時候沒碰上啊。」不是她膽小,正常人對於那些違背自然的生物都會產生生理上的厭惡。
度過了第一關,接下來的陷阱也一一破除,但是勘探的過程極為枯燥冗長,楊陽不禁擔憂:「照這個樣子下去,兜完整個遺迹大概要好幾天,我們的食物會不會不夠?」扎姆卡特頭也不回地道:「我包里有得是吃的!」
觸手宛如巨大的蛇擺動著身體,在密閉的空間里掀起猛烈的颶風,蛛網般的裂痕不斷爆響,碎石紛飛。沒有擊中目標的卵塊依然擁有強大的殺傷力,炸開的碎肉堅硬如鐵,細密的血珠也變成可怕的兇器,地下大廳頃刻間成了一個血色的地獄。
昭霆依依不捨地鬆開手指,眼睜睜看著奄奄一息的月被情人搶回去,用力搖晃:「月!振作點!」
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撫上她的背,不同於死靈王的龍威,火蜥蜴的壓迫感,那是一種穿透肉體,直刺靈魂的寒意,混雜著生理上的厭惡感,彷彿有無數的小螞蟻鑽進皮膚,在血管里流竄,使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連一根指頭也無法動彈,直到遲來的聲響傳入她的耳中。
因為沒有小販攔路,他們很快到達遺迹現場,一個公會的事務員迎上前,檢查了他們的徽章,遞出一本人名冊:「請簽名。」
「喂喂,扎姆卡特!」楊陽衝上去拽住友人跌跌撞撞的身子,一邊捂住她的嘴一邊回過頭,「應該你先過去啊!告訴我們哪塊磚可以踩!」
奇麥拉發出刺耳的吶喊,不同於先前的慘叫,這是蘊涵強大魔力的音波衝擊,已然搖搖欲墜的石壁再次迸出了裂痕,青年的身體也微微一晃,不過絕大多數是驚訝的緣故。
「當然不是,是開啟的機關。」扎姆卡特彎下腰,往小門裡窺探,看了會兒,皺起眉頭,「有點麻煩。」
「啊。」帕西斯笑了,這是真正歡暢,不帶一絲陰霾的笑容,「是很想,很想很想。」
「沒什麼,沒什麼,你們進去吧。」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事務員走向另一群冒險家。一行人表情各異地目送他,昭霆忿忿地道:「真是沒禮貌的人,竟然罵肖恩騙子!」
至少楊陽還知道正常情況下一男一女睡在一起不妥,可是這個人……很有默契地,人人背轉過身,哈拉著離去。
「凈化!」不再浪費時間,肖恩吟唱水系的治療咒文,只見一團藍熒熒的光包住楊陽的小腿,片刻后,啵的消失。希莉絲緊跟著將早已凝聚完魔力的雙手虛按在傷口上方。隨著緩緩變淡的白光,肌膚回複原本的光潔細膩。
儘管失去了雙手,魔力人偶卻沒有退縮,大口一張,朝棕發青年噴洒灼熱的烈焰,在他避開后,全身射出密集的針雨。
光球隨著他的意志往上升,塵灰瀰漫,大塊的青晶石從頭頂剝落,觸手的衝擊連天花板也吃不消,卻反而省了楊陽等人的力氣,他們不受阻礙地回到了第六層。
「呵呵,沒有這麼厲害,我還是比較擅長武藝。」帕西斯和顏悅色地回答。三個少女輪流纏著他問問題,好奇的程度連她們自己也詫異。
「我們八個人,四票對四票,分不出結果,加上你,就可以決定了!」
那是個相當普通的旅人,穿著也是旅人喜歡的連帽斗篷,唯一的特點是帽檐拉得很低,但還是看得出是張平凡的臉。肖恩也瞥了他幾眼,過去某個原因讓他養成留心周圍人的習慣,而這個人也給他一種奇妙的違和感,可是他放出殺氣試探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反應。
綁辮子?拿鐮刀?餘人一致看向隊伍里唯一綁辮子,使用鐮刀的人。
這個青年雖然沒有維烈、肖恩那種讓人親近的氣質,卻有股特別的魅力,混合著神秘感,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挖掘。
楊陽默默遞出筷子,對佛利特道:「我是要鑄給西城城主貝姆特·瓦托魯帝。」佛利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他啊。」
楊陽驚訝地睜大眼,打量那把弓。簡潔的弓身沒有任何花紋,確實頗為粗糙,卻看得出是一刀一刀用心刻出來的。她胸口一熱,誠摯地道:「謝謝。」
雖然只是句淺淺的讚揚,對他的意義卻非同小可。
「浮空之盟!」
「聖光彈!」希莉絲失聲道。擁有強大攻擊力的聖光彈是光系高級法術,即使高階祭司也最多只能一次發十來個,這傢伙居然咒語也不念就扔出幾百個,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是啊,你是一個人嗎?一個人還能下到這裏,真了不起。」楊陽習慣性地擔起外交任務。帕西斯微微一笑,這一笑脫去了禮貌的外衣,將他的魅力一下子增幅十倍,幾個少女看得心跳加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是用作弊的法子下來。」
「好啦好啦!」
「為什麼有人要冒充他?」月困惑地問道。昭霆立刻加油添醋地給他講發生在提拉的事。一行人就一邊聊一邊走進遺迹的入口。
「嘿,是我和死小鬼……」
是這裏了!安箭的手罕見地抖了一下,因為奇麥拉已經接近到相當的距離,如果這一箭射不中,動彈不得的她會被那條尾巴打成肉泥。
「……你安慰人的本領,還是一如既往的爛。」
連接各個房間的大廳里,他們就大剌剌地躺在中間。說得確切點,是一個躺在地上,另一個躺在他身上,周圍橫七豎八地扔著幾隻酒瓶,還有兩隻喝空的牛奶杯。
「我操他XX的!不要我們不吭聲你就神氣了!」血龍王暴怒地踢了腳球壁,用力之大,使銀髮青年擔心結界不是會毀於外部的打擊,而是內部的破壞。
「好的。」作吟遊詩人打扮的少女笑了笑。
「怎麼?」
「有客人來了。」說著,他側過身,讓牆壁里刺出的巨大錐形物刺了個空。餘人嚇了大跳,反射性地往後退。當看清破牆而出的物體時,月皺了皺眉:「又是看守者。」
餘人面面相覷,從彼此臉上看到相同的無奈和焦慮,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跳得過去也沒用。」扎姆卡特指著遠處牆上一個炭筆畫的記號,「那裡有二重陷阱,落地的瞬間就會發動。我看了下,只有一塊磚沒問題,你們誰有自信一定跳得到那塊磚頭上?」
軒風拈起一條串著清一色粉紅櫻貝的項鏈嘖嘖讚歎,其他三個少女也湊過去,各自挑選看得上眼的商品。
「你們忘了?下面還有頭包子怪,有它擋著……」
「不簽名,怎麼證明你們進去過?」事務員奇怪地白了她一眼,「這座地下遺迹已經是公會的設施,探險也算是公會的委託,只有簽了名,我們事後才好幫你們存檔,再給予你們相應的獎勵和提升。」
「還問,你這樣很傷感情哦,小師弟。」
「那怎麼辦?」昭霆試著去拉那透明的薄膜,卻拉了個空。扎姆卡特哼了聲,一手托著楊陽,一手按住液體表面。除了月,每個人都大驚失色,希莉絲衝口道:「住手,扎姆卡特!你會燒到她的!」
冰樣的殺氣籠罩了整個空間,連沒什麼智力的奇麥拉也從這股不尋常的氣氛中感覺到了「危險」的訊息,觸手齊發!目標卻早已離開原地,圍繞四壁開始移動。
「……客人!客人!」
「啊啊,確實,看她們的熱乎勁,今明兩天是別想走了。」楊陽苦笑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我們也很久沒去公會了,趁這個機會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月介面:「公會?是冒險家公會嗎?」
「啊!」腳下一絆,她跌倒在地,這才恢復了點理智,隨即,一股焚燒般的劇痛從小腿炸開,令她不由得蜷起身子,大聲慘叫。
軒風為「美女」二字心花怒放,刃霧氣得齜牙咧嘴:「什麼!不要詆毀我的名譽!我才不像……」
兩個少女以同樣歡喜的笑容迎接匆匆跑下來的眾人。
咔!奇麥拉胸部的甲殼掀開,從裏面噴出壓縮氣體般的青色光塊,帕西斯仗著武人的警覺及時避開,卻不可避免地被氣塊帶起的暴風連翻幾個筋斗,掉在大廳的另一頭。
「嘖。」血龍王一臉倔強地別過頭,死要面子的他明知理虧也不肯承認。
「好啊!你叫啊!我倒要看看是他先毆我,還是我先毆你!」
「我想請你幫我鑄一把劍。」
「這樣啊。」肖恩坐回去,大快朵頤,吃到一半東張西望,微微皺眉。
「這樣啊。」軒風十分失望。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子!」華爾特又擰了擰他的腦袋,才微笑道,「後會有期。」
「什麼!」餘人大吃一驚。
楊陽遙想當時的情景,忍俊不禁。軒風也掩嘴直笑:「那後來是誰解決的?」
「很可愛吧?」少女們綻開獻寶的笑容。
又過了兩、三個小時,眾人才陸續走出房間,聚到餐桌上。肖恩已經消氣,快快活活地幫耶拉姆端早飯。
「宿醉!?」
肖恩用指關節敲了敲牆,道:「看起來好像是青晶石,這麼硬的石頭,應該不會有機關吧。」
「難怪你看到這梯子一點也不驚訝。」昭霆恍然大悟。軒風用熱情的口吻道:「那你和肖恩一樣是魔武雙修咯?」
三分鐘后,一行人坐在乾草車上,悠哉悠哉地往大路駛去。到目的地時,因為車主和肖恩聊得投機,還不收約定的錢。
「嗯嗯,是禁止的,但是打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哎,反正是很難對付的傢伙。一開始我不知道它是奇麥拉,鉚足了勁打打打,它居然皮也不掉一塊,確切得說,是掉了又長出來。我以為它是魔獸,用偵測魔法找它的魔核,挖出來一看卻是塊紅色的東西,這才知道是奇麥拉。啊,和魔獸不同,奇麥拉的魔力源被毀后,並不會馬上死亡,有時候會分裂成原本的生物,有時候會發狂,所以這時候要特別小心。」
「嗯?」
「那幫你點些水果吧?」肖恩提議,「剛剛我看到有幾種新奇的水果。」月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咦?」
「你顧好你自己吧。」月這麼說並不是出於逞強,他的身體是風元素的凝結體,比常人輕盈許多,即使絆到也可以馬上恢復平衡,反而是扎姆卡特一路上跌了無數跤,維烈的運動神經讓他成為隊伍里最笨拙的一個。
「嗯。」帕西斯早有準備,拿出被他剽竊外貌的冒險家的徽章。
歡暢的笑聲于同時揚起,充滿了殘忍的快意。
「你說之前,先看看別人的情況吧!」刃霧的處境也不比他好,被夾在兩者當中,都快斷氣了。禍不單行,楊陽等人正好在這時趕到:「索貝克!索貝克!沒事吧?」
市集非常熱鬧,商品琳琅滿目,有西城本土的香料、藥草、駿馬和武器;南城的茶葉、畜產品和水果乾;北城的毛織品和酒;中城的楓糖和花精露;以及東城的海鮮和各種魚骨做的首飾,令人目不暇接。農人們也忙著販賣秋季最後的收穫,舊谷、雞蛋、馬鈴薯、米麥做的小吃等等。
「空間魔法!」肖恩衝口道。楊陽大吃一驚:「什麼!它居然會空間魔法?」連她也不會空間魔法,一頭怪物卻會,天理何在啊!
連同楊陽在內,每個人都用「你已無藥可救」的眼神瞅著他。
「看看這些符咒,六系魔法全有,魔法師們的最佳幫手!」
「加油!已經看得到迪諾河了!只要再加把勁,我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走在平地上!」
剛剛只是震撼的空間此刻大幅搖晃,土石崩落,塵沙飛揚。這波攻擊徹底粉碎了奇麥拉的長距離戰力,銀髮青年幾個跳躍,掠至半空,揮劍劈下。
連環爆炸。
帕西斯眼裡浮起怔忡,彷彿第一次認識懷裡的人。曾經,這個男子是他追逐的目標,他總是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跌倒、爬起、傷痕纍纍地為他們撐起一片天;看著他義無返顧地走向戰場,和自己的摯友對決……懊惱自己的無能,怨恨自己的弱小,幻想有一天能和他並列,為他分擔那壓在他肩頭的重擔,而現在,他是否有了保護他的力量?
他倆交談的聲音很輕,卻瞞不過帕西斯的耳力。刃霧有點幸災樂禍地道:「叫你變徹底點你不聽,這下好了,惹來這麼多注目。」
「不·要。」黑髮少女兩手環著血龍王的頸項,舒服地靠在他背上,瞅著棕發青年的眸滿是笑意,「這把弓救了我的命,我要留作紀念。」
「哦,什麼事?」佛利特熱心地道。
「好漂亮!」昭霆和希莉絲由衷讚美。其他人卻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從前纏維烈,現在纏肖恩,你知不知道羞恥啊?」
「什麼!你叫我安靜?信不信我叫維烈出來毆你一頓!」
眾人忍俊不禁,楊陽和昭霆更發出吃吃的笑聲,心想佛利特如果在這裏,一定會破口大罵,往他身上扔戰斧。
「你在看什麼?」扎姆卡特奇道。楊陽笑道:「沒什麼啦。」應該是巧合,臉長得完全不像。
「剛剛那個不是空間吞噬,是普通的扭曲空間。先布下結點,在觸發的瞬間,對最終能量中心的干擾引發小規模的空間紊亂,從而打亂瑪那的分子排列,造成那種看似消失其實是還原的現象。從魔力量來看,等級也很低,應該無法將全身都防禦到,只要我們動作快……」肖恩說到一半,瞥見幾個拿刀劍的都一副茫然的表情,苦笑道,「總……總之,它不是無敵的,我們動作快點,配合好點,一定能打敗它。」
「監禁!」肖恩和月異口同聲。
被光劍砍斷的觸手無法再生,飛快地減少,奇麥拉發覺不妙,忍痛噴出了卵塊。它捕捉不到青年的身影,乾脆一次性噴出將近一半的血肉,同時揮舞所剩不多的觸手,試圖將敵人圍殺在內。
這座綿延的山脈擁有所有礦山的特徵,就是寸草不生、地勢陡峭,一路走來連小溪也不見半條,偶有堅硬的灌木從岩縫裡冒出來,粗糙的地表滿是碎石,山路也斷斷續續的,一行人走得十分辛苦,楊陽卻愉快地哼著歌,精神抖擻地打頭陣。
「是嗎?我去看看。」肖恩毫不遲疑地奔向左邊。扎姆卡特背著楊陽跟上去:「笨蛋!要看也是我看!」
「等一下!」希莉絲攔住他,「萬一下面是直的,碎塊掉下去會砸傷她們的!」
「昭霆上哪去了?」
靠左牆的是月,因此雖然肖恩和耶拉姆及時打落了箭,扎姆卡特還是嚇出一身冷汗,當下厲聲盤問。眾人無聲地指著一個方向,那是他的右腳,此刻正陷進一塊磚里。
「我在夢裡也懷念這樣的小月月!」
「太好了,恭喜你!」肖恩由衷為她感到高興,突然想起一事,「啊,這樣的話,我的弓就沒用了,放你那兒也累贅,不如還我吧。」
說時遲那時快,女冒險家剛觸到壁面,五人腳下的地板就消失,吞噬了他們。
「聽起來好危險吶,我們真的要去嗎?」
眾人恍然大悟。耶拉姆皺起眉:「可是……」往常和他一樣慎重的黑髮少女這次卻顯得輕率,輪流指著肖恩、扎姆卡特和月:「沒事的啦!有他們三個在,再可怕的遺迹也難不倒我們的!」
這是他剛剛成為死靈法師時做的冥靈珠,一共六個,分給肖恩師父和菲莉西亞他們一人一個。他現在還記得華爾特一邊嘟囔「陰森的東西」一邊小心地把冥靈珠系在佩刀上的模樣。如今,刀在人亡。
扎姆卡特突然停下腳步,盯著右側的牆,餘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瞧見一個炭筆寫的朝下箭頭。昭霆奇道:「這是什麼?」楊陽擊了下掌:「對了,一層已經探察過了,這個應該是冒險家留下的記號,提醒我們小心陷阱。」
「他媽的!說來說去,還不是那傢伙不好!換作我原來的身體,這種牆只要輕輕一撓……」
眾人給他面子,不好說什麼,一方面也是信任他的能耐,就還是軒風和月各靠牆,中間從右往左依次是楊陽、昭霆、肖恩、希莉絲和耶拉姆並排走。
轟!拖曳著光尾的箭正中奇麥拉的要害,巨大的身體爆散開來,血雨紛飛,能量波化作風在廣大的空間里肆虐,影響所及,連地面也微微晃了晃。
呃……也是。眾人面面相覷。
及時隱身的帕西斯一手捂著嘴,竭力忍住笑意,綠眸蕩漾著深切的情感。
「很有可能。」月點了點頭,詢問情人,「薩克,你有跟合成生物打鬥的經驗嗎?」
「為什麼?」昭霆三人不解。她們只聽服務生說同伴去了多羅村的遺迹現場,其中的內情統統不知。
啪!珍藏著過去影像的珠子碎成粉末,帕西斯緩緩抬頭,充血的眸噴射出炙熱的恨意:「就是你這傢伙,殺了華爾特。」
「……三!」再一次的,洶湧的火浪吞噬了隱藏於地下的異形,威力之強,甚至融化了兩邊的青晶石牆壁。白霧散盡后,眾人面前出現一頭身長十尺,形似斑馬,卻長著鼠尾的怪物。
「對!先去現場看看,如果可以,我們就進去!」肖恩的建議看似穩重,其實也鹵莽得很。四票對一票,耶拉姆只好答應。
「32塊。」褐發少年不假思索地報出答案。
「哼!引誘陷阱!」扎姆卡特啐了一聲。餘人不解:「呃?」
當下八人分成兩派,吵得日月無光。
是你有多好,他就有多壞吧。楊陽在心裏嘀咕,瞄了月一眼。
帕西斯停步轉身:「別跟我討價還價,這把劍最多值三十銅板,我還給多了。」(注:1銀幣=50銅幣)小販啞口無言。其他以為撞見冤大頭的小販見狀也不敢上前踢鐵板。
「什……!」
「天!這也是奇麥拉嗎?它……它看起來像機器人啊!」軒風驚呼。
此言一出,人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致搖頭表示不知道。調息片刻,楊陽怒吼:「這個混蛋!我叫她不要亂跑她還給我亂跑!」肖恩苦笑安慰:「算了,就當多找個人吧。」
帕西斯手指地面。這一看月也變了臉色,急迫地道:「快!幫忙移開!不用移很多,一點就行!」於是其他人一頭霧水地再次當起苦力,用九牛二虎之力將奇麥拉的下半身移動了約摸十厘米的距離,裸露出來的是好像圓周的一角和幾個奇形怪狀的符號。
下樓的過程很平安,昭霆興緻勃勃地追問友人「被燒那一刻」的感受。軒風的答覆是苦笑,那樣的經歷讓她想起被架上火刑架,差點燒死的不快回憶。
「當然是找魔力源了。」耶拉姆抽出鞭子,白了他一眼。希莉絲也笑嘻嘻地拔出穿甲劍:「這一仗你們魔法師沒用,乖乖待在一旁看著吧。」聞言,昭霆歡呼了一聲。
傻師父。
「你們倆別吵了啦,先幫我把頭髮拉好!」
「……輕點……你這個笨蛋……」被搖得全身快要散架的月氣若遊絲。扎姆卡特連忙停下粗暴的動作,困惑地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根本是在找機會打扮吧!」扎姆卡特噴火。
索貝克:
「為什麼不騙?不要說同伴什麼,進來這裏的,包括隊友,都是競爭對手。你們派兩個人過來,走一遍給我們看看,我們再過去。」
「你們看這個!」軒風指著附近的地面。餘人湊過去一看,只見用炭筆潦草寫著兩行大字。
「啊~~啊~~不知道會不會有箭從牆裡射出來,或者後面跑出滾石。」昭霆興奮得蹦蹦跳跳,大有觸發陷阱的衝動。楊陽涼涼地道:「真的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會救你的。」
「這叫刺梨,這叫殼果,是隱捷敏亞的特產。」
「那麼,你們最好不要參与多羅村遺迹的探險,會送命的。」
「呀!」離得近的楊陽手忙腳亂地拉下咬住他手腕的刃霧,「對不起,它突然——」
「死小鬼!!!」
在看到小門時就有某種聯想的軒風興奮地道:「沒關係!有一個人可以辦到!」
那是個身披斗篷的青年,左肩趴著一頭冰藍色的小獸,插劍的手停在半空,滿臉驚愕。看清他的面目,楊陽和肖恩齊聲道:「是你!」
「你在幹什麼?」恰好開門的楊陽撞見這一幕,抓住準備繞第八圈的青梅竹馬。
一個低沉的聲波傳遍全場,人人大驚失色,當瞧見流浪傭兵舉起劍,更是心臟噗噗直跳。
※※※
隨著兩人的靠近,冒險家們的神色逐漸緩和,女冒險家首先表達歉意:「對不起,我們太緊張,才會懷疑你們。」楊陽友好一笑:「沒關係,那過去吧,小心不要碰到鋼絲。」盜賊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們打頭陣,看來還不是完全放心。
「我跳不過去!我沙灘跳遠最差了!」楊陽臉比苦瓜。昭霆咽了口口水:「我應該跳得過去,不過能不能讓那個洞開著?這樣怪怕人的。」軒風看看長長的裙擺,嘆了口氣。希莉絲自信地道:「我沒問題。」耶拉姆和月都不說話,沉默的意義卻大有區別,一個代表「行」,一個代表「不行」。
「……」
不耐煩再立於防守的位置,肖恩用光牙抵擋右臂不知疲倦的敲擊,另一隻手握住暗鐮,劈向關節。
「哇!你們看,這串貝殼項鏈好可愛!」
嗚哇~~~帕西斯捶胸頓足,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一隻銀白色的小鳥從他胸口竄出,飛向手鐲:「我去!」
是他!那個很像神官的人!他也來了!
「攻擊,把這些人全殺了。」
「不奇怪。」帕西斯軟化的眼神凝聚起來,變得如刀鋒般犀利冷硬,甩手丟出一枚光球,照亮了黑暗的地底,「是這傢伙搞的鬼。」
驀地,她一個激靈,全身如墜冰窖。
下一秒,她聽見從自己口中逸出的慘叫聲。
「可是……」扎姆卡特和昭霆異口同聲,被打斷:「沒什麼好擔心的!肖恩是我宿命的另一半,在月給他定幻石以前,我們都共用一個身體,睡在一起有什麼關係。」
「嗯?會啊。」
「討厭,我不過想搔搔他的下巴。」
「哼哼,大兩歲也是大,何況你入門最晚,『小』師弟。」華爾特故意加重那個「小」字。帕西斯氣得咬牙切齒。
楊陽目瞪口呆——才一段時間不練習,她就退步得這麼厲害!
一行人說笑著朝通往第四層的樓梯走去。
「嘿,只要我不死,這個就破不了。」帕西斯雖然笑著,心裏卻頗不輕鬆。剛剛那一擊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而這一千年他一直迴避使用光魔法,現在臨陣磨槍,也不知道頂不頂得住,「總之,先上去。」
「蠢死了,下來!」希莉絲揪著耳朵把他從「垃圾」上拖下來。
「這樣啊,那筆借一下。」楊陽先在掌心寫了個「月」字,讓黑髮祭司照抄下來;再寫下肖恩的全名,讓他對照著寫。
肖恩指著一顆「刺梨」,怯生生地問道:「這個怎麼吃呢?」
「明白!」紅髮少女回以一笑,遊刃有餘地躲避魔力人偶明顯變慢的攻勢,打算在肘部或肩膀再補一擊,徹底廢掉它左邊的戰力。
「啊啊啊——」暴走的叫聲響徹整座地底迷宮,隨之響起的還有眾人的大笑。
「人類不會造出這樣方便所有種族行走的梯子。」
「大清早的,發什麼瘋。」啐了啐舌,黑髮少女慢條斯理地爬起來,拍拍棕發青年的胸膛,「昨晚我和肖恩聊了會兒家常,就不知不覺睡著了。」因為和銀髮青年見了面,又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她現在心情好得很。
漆黑的浪潮淹沒了光罩和裏面的生物,奇麥拉的肌膚逐漸變得灰白,雙眼蒙上渙散,緩緩倒下。帕西斯吁了口氣,正想上前幫她合上眼,身子卻不聽使喚,彷彿被什麼粘性極強的東西粘住。同時,奄奄一息的奇麥拉奮力一搏,噴出壓縮氣彈。
「咦……啊!」楊陽還沒領會這句話的意思,就為接下來的景象瞪大眼。青年幾個助跑高高躍起,一雙雪白的翅膀從他背上延伸開去,抖落無數晶瑩的羽毛,帶動他往天上飛去。不止她,和他並肩奔跑的昭霆三人也吃驚得停下腳步,目瞪口呆。
昭霆棕色的眸子燃起熊熊怒焰,叉腰道:「死小鬼,你插什麼嘴!有本事的話,你也殺一頭合成獸,讓我刮目相看!」
「我的法杖里有個儲物空間。」
一路上不時有冒險家擦肩而過,走向村子的方向,到目的地時,更是只見人山人海。小販們拿著各式各樣的貨物兜售,穿著樸素的村民在自家門口擺攤賣水,直把眾人看得矯舌不下。
「……」銀髮青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竭力咽下哽咽聲,淚水卻無法克制地沾濕了臉下的衣裳。華爾特明白他需要發泄,一動不動地任他摟著,但是半刻鐘后,他沉不住氣了。
「抱歉……因為太高興……」
「真是堅強。」肖恩讚歎了一聲,但這句話沒人聽到,因為一群小販圍住了他們。
……等等,刀口朝上?她一怔,擦去疼出的淚水,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隻青筋暴凸的大手,牢牢握著刀柄;再往上,是呈現奇異扭曲姿態的人體;最後,是一張血肉模糊,瞳孔放大,凝固著驚怖的臉。
帕西斯臉色大變。他是最了解禁錮的痛苦的,一想到對方也和他一樣,那麼長的歲月被關在一個狹小的地方,哪兒也不能去,也不能和外界溝通,就渾身發抖。
月開始對這個青年刮目相看,奇麥拉的事並不是人人都知道,起碼要接觸過史籍才會有所了解;而單獨闖過第一層,一擊解決奇麥拉,也充分顯出他的智慧與本領。
帕西斯拉回飛散的意識,撐起疼痛欲裂的身體,甩了甩頭,「我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昭霆!」楊陽和肖恩齊聲叱喝,後者更給了她一個暴栗:「說得太過分了!我在耶拉姆的年紀,也沒他這麼厲害!」頓了頓,他不放心地轉向耶拉姆:「你今年十七歲對吧?」
階梯很長,梯級卻很密,一行人辛苦地走著。過了會兒,扎姆卡特道:「這不是人類造的。」
奇怪,今天總覺得被人盯著,可是又沒惡意,好像還……
連滾帶爬,楊陽拚命逃離讓她恐怖的根源,漸漸的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五感都消失了,腦袋裡唯一的想法是——好可怕!好可怕!
「對了。」走到半路,扎姆卡特突然停下腳步,從背包里掏出一把豎琴,塞到軒風懷裡。
突然出現的怪物和之前在樓梯上遇見的魔力人偶一樣,明顯是金屬製品,只是外形笨重許多,移動也沒有那麼快。肖恩喚出暗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下它兩條臂膀。幾個少女都大聲叫好。
「呃!」
『她在看你耶,會不會認出來了?』
楊陽在黑暗的窄道內翻滾,直滾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就在她快要吐出來的前一刻,重重撞上一樣堅硬的東西,頓時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幾個凄厲得像是獸嚎的叫聲驚醒了她。強忍嘔吐感,她吃力地撐開眼皮。
楊陽的熱情相對小很多,只在胸針的攤位前晃來晃去:「這些胸針倒是不錯。」
「這是光明神祝福過的聖劍,各位戰士帶把在身上吧!」
「你沒事吧?是不是受傷了?」
然而,到了第二層,誰也沒了休息的閑情。階梯的盡頭連接著一座寬敞的大廳,由林立的石柱支撐著穹頂。中間,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和骨骸,有的被切成一塊一塊;有的全身爆裂開來,內臟和骨頭四散著。即使看慣了這種場面,眾人還是很不舒服。
嗤笑聲打破了死寂,眾人接連吐氣,帕西斯的神情柔和下來:「不過念在你讓我看見妻子的份上,給你個痛快吧。」語畢,他左手食指按在劍鋒上,收回灌注在上面的神力——協調神的力量會給予非協調的產物莫大的痛苦——隨即,右手往前一送。
「不要從中間走,繞過來!」見他們平安無事,楊陽鬆了口氣,招手道,「這扇是真的!那扇是誘餌!」女冒險家和另一個戰士模樣的青年聞言踏出一步,剩下像是盜賊的瘦長男子卻面露懷疑,拉住兩個同伴:「等等!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
「……」兩方的成員都用眼波朝唯一的裁判施壓,帕西斯心裏是無條件支持肖恩,也就是主戰派,但面上,他沒有用這個理由,手指身後:「我根本不用表決,它已經被你們吵醒了。」
「說的容易。」楊陽嘆了一大口氣,打開佛利特的房門,「好了,我去叫人。」
「諸位,委屈你們做趟墨水啦。」肖恩一邊向筆頭的暗精靈們道歉,一邊像一位了不起的書法家般舉起筆,然後——我畫我畫我畫畫畫!
扎姆卡特急退三大步,清俊的臉龐漲得通紅。少女輕佻的舉止沒有勾起他的慾火,卻勾起屬於魔界宰相的靦腆。
「作弊?怎麼作弊?」昭霆總喜歡刨根問底。
「什麼味道啊,真難聞。」昭霆捂著鼻子。帕西斯的唇畔卻揚起笑意:「死靈魔法啊……真懷念的味道。」肖恩保持半跪的姿態,對下面的同伴喊道:「快點!這個魔法的作用是魔力封鎖和束縛,但我也動不了,快上來把魔力源毀了!」昭霆三人二話不說開始往上爬,只是他們的身手遠不及肖恩靈活,爬得磕磕碰碰。
看清的瞬間,血霧籠上青年的雙眼,沖毀了所有的理智。
軒風掩不住訝色,她曾親眼見過月吃楊陽的醋,此刻卻這麼大方,實在很反常。
「當然了,我對各位印象很深刻。」帕西斯只失神了剎那就收起所有的情緒波動,端出無懈可擊的禮貌笑容,右手撫胸欠了欠身,「請容我自我介紹,我叫索貝克,流浪傭兵索貝克。」
「好大啊!」
「等等,你們過去的話,也有可能掉進異空間!」楊陽急忙阻止,心念電轉,「而且……它為什麼不用空間魔法攻擊我們呢?只要把我們關進異空間……」
寶物在下面一層,告辭。
「報仇。」
※※※
「不行。」耶拉姆加重語氣。肖恩勸道:「以後再去吧,楊陽他們的行程很趕。」正要跟著勸說的楊陽突然啊了一聲,揮手要服務生離開,低聲道:「我們去吧。」
扎姆卡特臉色鐵青,昭霆放聲大哭:「嗚哇——陽!」
萬一軒風醒過來……
「你?」佛利特懷疑地睨視他,但是有喝酒的前例在,他不敢再冒冒失失地挑釁。扎姆卡特不甘示弱地道:「我也可以舉得起來!」
「啊~~~真是太可愛了!」
來人吐出清脆嘹亮的嗓音,一手叉腰,一手瀟洒地將大劍扛在肩上,俏麗的臉龐咧開豪邁的燦笑,瞅著青年的棕色眼珠閃爍著壞心的光芒:「嘿嘿~有點想讓你就這麼粘在那兒,瞧這個姿勢多別緻。」
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一頭幾乎佔據了全部空間的巨大怪物,形狀像個捏壞了的包子,看不出是什麼生物合成的,覆蓋著漆黑硬殼的身軀有節奏地一起一伏,彷彿睡著了一般。
「啊,我……我沒事。」帕西斯不由自主地答道。
一言未畢,響起一聲尖叫,眾人轉過頭,看見軒風被一大團液體狀的東西包裹住,面露痛苦地僵立著。
受不了嘈雜的楊陽大喊,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這個也很好!」肖恩飛快地削了只刺梨,邊吃邊評價。見狀,楊陽、耶拉姆和扎姆卡特也好奇地各挑一隻嘗味道。
「切!你不救我,肖恩會救我,對吧?」昭霆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人。
「啊……索貝克,謝謝。」楊陽和軒風驚魂未定地道。
奇異的,好像什麼東西蠕動的聲音緩緩放大,震懾了每一個細胞,絞痛了每一根神經,紊亂了剛剛停止的呼吸,楊陽用盡全身的力氣,迫使自己一點一點地抬起頭,面朝聲源。
楊陽和軒風也不介意,樂得走在前面——同伴們的臉可比這些陌生人好看多了。不料一心防著她們的盜賊,連腳步也力求一致,因此撞到了身旁的同伴。
劇痛消磨了她的意志,好半晌,楊陽才鼓足勁舉起弓,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定位。她非常用心地瞄準,自信這次一定能射中目標,可是木箭劃出一道拋物線后,掉在了地上。
聽到最後三個字,帕西斯終於確定了,狂喜之情如泉湧上,濕潤了雙眸:「華爾特!!!」
耶拉姆開口道:「越來越暗了,把火把點起來吧。」因為傾斜的關係,這裏已接受不到上方射下的光線。扎姆卡特依言掏出火把分給眾人,正要點燃時,忽然皺了皺眉,又拿下背包翻找起來。
昭霆首先叫道:「開什麼玩笑!那麼高我們怎麼夠得到!」希莉絲用泄氣的口吻道:「看來我們只能負責騷擾的任務了。」說著眼望情人。肖恩點了點頭,示意他主攻。
扎姆卡特默然。他早就領會了火元素之心,身體也經過火精靈改造,不會受到火焰灼傷,但其他人不行,超過八段的爆炎散發出來的熱量就足以將他們烤成焦碳,更別說他打算用十二段的魔法。
希莉絲瞥見楊陽背上的長弓,睜大眼:「這是……基里亞斯?顏色怎麼——」
「這把劍不錯。」帕西斯拿起一把「聖劍」,掂了掂重量。
「不客氣……哎呀。」帕西斯心疼地瞅著裂開幾道縫的劍鋒,「果然是破銅爛鐵,沒辦法。」他一把扯下斗篷,灌注了氣勁的布料變得如鐵般堅硬,擊飛了再度襲來的針雨。與此同時,肖恩也劈開了魔力人偶的身體,徹底粉碎它的戰力。
昭霆口齒不清地咆哮。一旁,軒風被電得話也說不出來,全身不住痙攣,只差沒口吐白沫。兩人的慘狀看得楊陽和希莉絲膽戰心驚:「扎姆卡特,太過分了……」
「原來是魔法陣啊。」肖恩擊了下掌。
搔下巴!?一干男士都打了個寒噤。
「知……知道了啦。」昭霆小聲道。換作平常的她,決不會這麼快受教,但扎姆卡特盛怒下釋放了龍威,駭得她立馬低頭。軒風也垂頭喪氣地道:「對不起。」
「原來小陽是弓箭手啊。」軒風欽佩地道。扎姆卡特放下啃了一半的蘋果:「對了,你的弓呢?」
於是一吃完飯,五人就直奔多羅村。
紅髮少女的臉色立刻黑了一半,站在她身後的軒風「哎呀」一聲,自言自語道:「好相配的畫面啊。」讓她另一半臉也黑成鍋底色。
兩頭妖獸戰戰兢兢地看著這幕血腥的場景。
不知為何,這個語調觸動了肖恩心底的某根弦,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用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語氣叫他不用擔心,然後……
「你怎麼這個樣子?」
月和肖恩同時施法,只見三人下墜的速度一下子變慢,幾棵生長在峭壁上的松樹則是急速瘋長,形成一大片堅固的綠蔭,托住了三人。楊陽、希莉絲和耶拉姆鬆了口長氣。
帕西斯無精打采地坐在樹上,兩手撐著腮幫,望著黃昏的天空不知想些什麼。刃霧跳上他的頭,用肉掌連連拍打他的前額:「把真實之眼毀掉啊!你不想繼續用『索貝克』的身份和他們一起旅行嗎?」
「謝謝,希莉絲。」啪,最後一扇門關了,留下肖恩一個人站在大廳發愣。
除了涵養比較深厚的楊陽和月,每個人都露出憤怒之色,扎姆卡特第一個發作:「你們不信拉倒!管你們去死!」
「軒風!」楊陽和昭霆大喊。
「你太寵她們了。」耶拉姆不以為然。肖恩笑道:「沒關係啦,扎姆卡特教訓過她們了。」正要把空碗端出去,他啊了一聲,對黑髮少女道:「楊陽,出來一下。」
「刃霧,還愣著幹什麼!快幫我撿回來!」抽了兩下抽不出來,帕西斯火冒三丈。
「看你不像騙子,怎麼……」事務員搖搖頭。肖恩訝道:「什麼騙子啊?」
華爾特一臉「我就知道」,隨即轉為錯愕,最後是深深的溫柔與疼愛。他拋開無刃,兩手抱緊懷裡的身體:「辛苦你了,帕爾。」
「是機器。」月證實了她的懷疑,「應該是超古時代另一項發明——魔力人偶!奇麥拉的看守者!」
楊陽獃獃看著這一幕,一切都平靜下來后,她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神兵,熱淚盈眶。
「不行!你給我待在那裡!不,滾下來!那傢伙我來收拾!」
連慘叫也發不出來,軒風和昭霆用拳頭搗住嘴;希莉絲咬緊下唇;楊陽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人體……合成。」
「安靜——」
※※※
「是彎的也沒用!這是雙重的陷阱,蓋子被破壞,下面的人就會被捅成蜂窩!」
半分鐘后,樓上傳出驚人的慘叫。
幸而到安全地帶的距離不遠,每個人都覆險如夷地跳了過來。軒風拍拍胸口,喘了口氣:「好危險的地方,要不是有扎姆卡特,我們就完了。」驀地靈光一閃,對最後一個跳過來的黑髮祭司道:「小月月,把地板全鋪上風盾!這樣我們就不會碰上陷阱了!」月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魔力!而且因為是第一層,我才能夠施法,越到下面風元素越稀薄,我能使用的法術也越少。」
「不知道,我碰到擋路者都是直接燒個精光。」
「咳!咳!」肖恩困難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溢滿關心的眸子:「沒事吧?」
「喂喂,受傷的是我不是你。」
「該死!」肖恩小聲詛咒了一句,收起暗鐮,將左手的光牙拉長,幻化成一把細長的穿甲劍,深深刺進奇麥拉的甲殼,「血咒縛殺!」
「食人魔皮做的護身符,包你有來有回!」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
「能看得出嗎?」月沒有來過這樣的場所,也一籌莫展。
「當然了,他是這座礦山的所有人,偶爾會過來巡視,我見過他幾次。」
「哇,這頭奇麥拉好瑞氣千條!」楊陽感嘆。扎姆卡特清俊的臉龐泛起興奮的紅暈,語氣充滿熱力:「沒錯!是瑞氣千條!殺了它!殺了它我們就發財了!」
「不用,我包里有得是。」
「別碰她,會髒了你。」銀髮青年打斷,語氣充滿冰冷的嫌惡。妖獸霎時噤聲。
「喂,你!」佛利特不知何時坐到他旁邊,把一隻酒瓶重重放在桌上,「咱們再來比!」
楊陽頜首贊同:「的確,人類向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事情。」昭霆不服氣地反駁:「也許造這個遺迹的人很體貼呢!」餘人自動無視她的發言。
「我本來也是死靈法師啊。」帕西斯嘀咕,再次充耳不聞師父的命令,光翼一振,飛向魔力源,眼角瞥見奇麥拉的額頭裂開一道縫,緩緩打開,射出湛然的光芒。
「沒你想得這麼糟啦!」見狀,華爾特急忙亡羊補牢,「那顆珠子有催眠的作用,我等於是睡到今天。而且……那個奇麥拉不但能吸收肉體,還能吸收靈魂,你等於是救了我!」
四個女孩的歡呼響徹房間。
「應……應該是巧合吧。」肖恩結結巴巴地道。扎姆卡特呸道:「是巧合才怪!」肖恩頓時驚慌失措:「那怎麼辦?我馬上把辮子放下來!」
竟然想出這種歪主意,真不知道這傢伙是天才還是白痴。月不無敬佩地凝視連連呼痛的肖恩。楊陽奇怪地拉拉扎姆卡特的鬢髮:「你剛剛怎麼不發威?比如燒那個頭?」
「風之觸。」月念出起動語,只見扎姆卡特前方的地板翻開,露出黑漆漆的底部。肖恩咋了咋舌:「好長!我跳是跳得過去,可是不助跑也不行。」他說話間,地板已經合上,恢複原來的樣子。
眼前金星亂舞,好一會兒才有模糊的輪廓浮現。她身處的似乎是個非常大的空間,四周也蕩漾著柔和的光線,只是比上面弱很多。
「這就是暗門?」眾人啞然——太小了吧!
「咦,怎麼有兩扇門?」
劍刺入的部位浮現出鮮紅色的圖騰,濃烈的血味滲入空氣,以圖騰為中心,耀眼的紅色光波沿著堅硬的表皮朝四面八方擴散,很快就將那龐大的身軀全部納入,猶如披上一件血色的外衣。
「他掉下去了!」肖恩按著球面,焦急大喊。
「是矮人造的就有可能。」扎姆卡特撇撇嘴,神色有一絲不屑,「剛剛的梯子就像是為那種小短腿設計的。」
是哪個缺德鬼!?楊陽怒極:竟然把刀亂扔!!扔也不扔好點,刀口朝上!!!
「不……不會有這麼噁心的怪物吧?」昭霆顫聲道。月還是那副波瀾不興的鎮定模樣:「當然有,不然超古文明也不會毀滅了。值得慶幸的,拿姆魯也和那個時代一起滅亡了,下面頂多是它的小弟。」
抬起頭,蕩漾著笑意的綠眸映入七彩的霞光。
這個女人好可怕!!!
「喝!」
「哇,好神奇!」軒風讚歎了一聲。楊陽關懷地問道:「維烈他好嗎?」扎姆卡特挑了挑眉:「你看我有多好,他就有多好了。」
離得近了,菜鳥們也沒看出暗門的存在,扎姆卡特卻胸有成竹地在牆上拍了幾下,一個四四方方,尺許寬的小門就出現在偏上方的位置。
疼痛使她沒辦法思考下去,竭力起身,扯下斗篷包紮傷口。期間楊陽的手不住顫抖,冷汗直冒,包紮的瞬間,更是痛得差點暈過去,幸好奇麥拉移動緩慢,她又逃得遠,一時半會兒才沒過來。
「啊呀!」女冒險家踉蹌了一下,撞到壁面。扎姆卡特暴出一聲驚喊:「不要碰牆!!!」
「什麼小孩子!你也不過大我兩歲!」
「不行,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言下包含著令人背脊發冷的可怕意圖,刃霧不禁打了個寒顫,但是對方下一句話又讓它的恐懼如春陽融雪般消失了:「不過,真的很開心呢。和肖恩師父並肩戰鬥,和華爾特見面……今天之前,連做夢也想不到。」
一下到帕西斯和奇麥拉打鬥的一層,眾人就看見倒在地上的同伴,連忙奔過去。
「……」這回扎姆卡特用哀怨的表情瞪著他。
「你……你……」帕西斯腦海一片空白,連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真的?」眾人喜出望外。
「因為……想到……我的同族殺了你……」帕西斯斷斷續續地道。
噝!!
「沒忘啦!……咦,你怎麼還在上面?不是叫你……算了,你是光系法師吧?血咒縛殺的味道會讓你不舒服,快點下去!」
「……真是的。」看著吵成一團的同伴,楊陽啼笑皆非地搖頭。希莉絲詢問兩個魔法師:「有沒有辦法把他們弄上來?」
聽到「安迪」兩字,帕西斯才注意到不對勁:「華爾特,你怎麼還在這個世界?」怒氣被打斷的西城城主不假思索地道:「哦,我被吸進了那顆珠子,沒法去冥界。」
「痛痛痛!」
無數黑色的光彈憑空出現,打向地面的眾人,連繞著奇麥拉牽制的昭霆三人也被波及,陷入手忙腳亂的境地。帕西斯一甩手,數以百計的雪白光團疾射而下,一個不漏地砸中黑色光球,爆炸的能量波掀起亂流,颳得眾人東倒西歪。
「弱點在哪?」肖恩已經完全將他當作一部百科全書。月一臉無力:「知道我會不告訴你嗎?」肖恩咋了咋舌,格開魔力人偶敲擊下來的右臂。左臂被從后撲上的希莉絲纏住,她以閃電般快捷的速度繞到側邊,將穿甲劍狠狠刺進魔力人偶的關節。
「嗯。」
放下一顆心的帕西斯將吐氣聲壓抑在適當的範圍里,另一邊,逃脫毒氣威脅的眾人擔憂地跑過來:「肖恩,沒事吧?」
「呃!」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答案,每個人都錯愕不已,肖恩甚至回過頭。帕西斯皺了皺眉,提醒道:「小心腳下。」
「我來!」希莉絲衝出來。肖恩接手軒風的位置,抱起楊陽,小心地扶她坐下。昭霆和扎姆卡特擔憂地圍上去。耶拉姆和月警戒著周圍,當看到遠處的屍體,眼裡閃過驚異。
「哎喲!」「痛死了!」「啊呀!」
「掉山崖下了。」楊陽說起這件事就一陣肉痛。
「哦。」昭霆恍然大悟,搶過羽毛筆,「那我簽第一個。」餘人也跟著寫下自己的名字。
「由不得你。」
「滾!!!」
話音剛落,她清晰地看到位於奇麥拉肋下的魔力源,取下背上的長弓。
「我來!」肖恩和扎姆卡特自告奮勇。楊陽正想指定前者,月插口道:「讓薩克背你吧,他可以不用手勢施法。肖恩是戰士,背著人不方便戰鬥。」一錘定音。
「呃……啊!」帕西斯回過神,第一個反應是撫摸耳鬢,短短的,有些粗糙的髮絲;抬起手,幻象手鐲好端端地戴在腕上。
「我!我能用!」肖恩舉手,「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用大劍。」
希莉絲誠摯地邀請:「你願不願意同我們一道走呢?在這種地方,互相有個照應比較好。」楊陽和軒風也出聲挽留。
「什麼沒有大礙!你的腿差點斷了!」軒風厲聲斥罵,轉向眾人,「快點!快幫她看看!我只能做應急的處理。」
「幫了很大的忙呢!」
「如果你想使用禁咒,決不可能。」
「失誤,失誤——哎,誰能扶我一把?腳麻了。」
放射狀的火焰從青年掌心噴射而出,餘人不及阻止,就見軒風毫髮無傷地摔倒在地,大口喘息,包住她的液化晶體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
「哎呀哎呀。」
「真搞不懂這些叮叮噹噹的玩意兒有什麼好的。」扎姆卡特抱怨。肖恩請示掌管財政的人:「乾脆幫她們買回去吧,耶拉姆?」後者還沒表態,月彈出一枚水晶幣(注:貨幣中最昂貴的一種,古今通用),道:「把這些打包,我們全要了。」
「……必須打起精神來。」非常沒面子的血龍王背轉過身,餘人強忍著沒發出笑聲。
「哎呀,出乎意料的純情。」軒風掩住嘴,眼裡浮起狡黠的笑意。在她採取行動前,楊陽無奈地出聲:「好了啦,軒風,別逗他了。」
「它的身體,這些晶體是叫做【魔法水晶】的特殊礦石,對魔力的吸收和容量是礦物之最,一顆小指頭大的就可以賣五千金幣!」
「哇!老鼠!」幾個少女放聲大叫,不約而同地捂住臉。她們可以對屍體和魔獸毫不動容,卻無法面對這類動物,何況眼前的景象確實令人作嘔。
依然是非常密的梯級,已經很疲憊的楊陽和軒風不得不扶著牆走,肖恩看得頗為不安,衝口道:「累的話,我來背你們吧。這樣扶著牆,可能會觸發機關。」
插滿了光針的奇麥拉抽筋了幾下,豁然爆散。帕西斯沒有為這個變故吃驚,信手擊落飛向自己的肉塊,盯著改變了外形的敵人,綻開詭異的笑容:「出來了。」
「不要吧~~~我頭還在痛耶!」
喘著粗氣,楊陽將法杖拿在手裡,尋找友人的蹤跡,以免待會施法把她卷進來。軒風躺在她們掉下來的窄道附近,毫髮無傷,只是昏了過去,而心靈魔法對沒有意識的人是毫無影響的。
輕巧落地的刃霧咕噥了一句,往剛剛散開的眾人跑去,一邊跑身體一邊漲大,而毒素越來越淡,最後完全吸進了它體內。
「我……我想有力量手鐲,應該……」
「不會有問題吧?」昭霆表示懷疑。對這句不信任的話,月投射出冷冷的目光。扎姆卡特更一腳踹在她屁股上:「你去試試就知道有沒有問題!」
第四層和二、三層一樣,是個彷彿大廳的寬敞空間,不同的是,地上鋪滿了像是鑽石顆粒的晶體,反射著四周蕩漾的光線,分外絢麗。中間更屹立著一頭晶體堆砌而成的怪物,模樣像龜,只是沒有殼,金光閃閃甚是刺目。
「沒有,多虧了它。」楊陽指指變回原樣,被軒風抱在懷裡的刃霧。帕西斯用兩根指頭拎起它的脖子,像搖鈴似的搖來搖去:「又吃美女的豆腐,你小子知不知羞?」
「今晚可以做個好夢了。」
「那就毀了真實之眼!或者我去幫你毀掉!」
「啊。」月恍然大悟地低叫。餘人還沒領會,獃獃看著原本美麗的銀色花紋染上活像塗鴉的墨跡。肖恩動作飛快,一眨眼就為魔力人偶做完新的紋身。
「希莉絲,不要硬拼!它力氣很大!」雖然清楚情人有一身精湛的武藝,肖恩還是禁不住擔心地叮嚀。
「我們會為你搭個愛的小屋,一輩子供養你的!」
「這裏沒辦法夠到嗎?」肖恩問道。儘管翻不了白眼,扎姆卡特卻是一副翻白眼的表情:「夠得到我還用得著說麻煩嗎?」
「……」月被掐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在八個手爪間苦苦掙扎。肖恩和耶拉姆正要上前搭救,扎姆卡特已先一步英雄救美:「放開他!」
「好逗趣的怪物。」昭霆咧開笑臉。扎姆卡特躍躍欲試:「這麼大,夠我玩了。」
「我是為了不讓你們把鍋子弄灑了!」肖恩百忙中回道。
「重簽!不能用古代語簽名!」
「那……麻煩你了,扎姆卡特。」楊陽紅著臉道,為拖累同伴的自己感到十分害臊。肖恩對扎姆卡特道:「我幫你背包。」三人很快分派好各自的任務。
「他怎麼突然不動了?」昭霆眼尖,第一個發現異樣。楊陽回憶片刻,恍然大悟:「糟糕!是催眠!」希莉絲跑得最快,喊道:「索貝克,醒醒!」
「……索貝克有這麼脆弱嗎?」餘人面面相覷,為同伴的過分緊張感到不解。儘管他們還摸不清這個青年的實力深淺,但從他至今為止的表現,無論如何也同「弱者」兩字掛不上勾。
「忍耐點!你總得給我施法的時間!」用教訓晚輩的口吻訓斥完對方,帕西斯收起光劍,一邊變幻手勢,一邊吟唱咒文,「包容萬物之負者,為光所棄者,請回應我的訴求,開放您的懷抱,賜予我的敵人永恆的安眠——冥神之翼!」
「快走吧,不要浪費時間。」耶拉姆的發言,永遠是最現實的。
「嗚嗚~~肖恩~~」兩人用感動的淚眼看他。楊陽和希莉絲也悄悄鬆了口氣。
「哎呀,好像不能開玩笑了,老人的心臟果然不太好。」大劍揮出兩道劍壓波,斬斷了透明的蛛絲。帕西斯踉蹌了一步,目光卻自始至終定在「他」臉上。
「……」
「退上去!在這種狹窄的地方施展不開!」改坐到他肩上的月大喊。肖恩駁回他的命令:「不用,它的個頭更加施展不開,不過你們上去點,免得被波及!」餘人依言退後。
「我很高興啊,可以順便磨練演技。」帕西斯滿不在乎。這時,幫忙敲打牆壁的希莉絲喊道:「你們過來聽聽,是不是不一樣?」扎姆卡特跑近,聽她敲了兩下,頜首肯定:「是這裏。」
「對啊。」
這時,最上面的昭霆和耶拉姆已經看清襲擊者的全貌,那是個彷彿木偶的人形怪物,關節都用圓球相連,但它的樣子遠沒有木偶可愛,平板的臉部沒有五官,只有一隻好像玻璃珠的眼睛;兩手從肘部以下是兩把偃月刀,通體漆黑,四肢和身體都繪著宛如花紋的銀色圖騰。
對豆沙包情有獨鍾的血龍王懷著怒氣朝包子怪發出加強版的火球,然而中途,火球扭曲了一下,無聲無息地消失,與此同時,每個人都感到一股輕微的不適感。
「裏面有開門的扳手,可是方向稍微有錯的話,就會卡死;旁邊還有混淆用的機關。」
「怕啥!有肖恩護航,再危險的地方我們也能來去自如!」
「什麼!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矮人摸了摸鬍子:「聽起來像是雙手劍,你到底要鑄來給誰?你們當中好像沒人能用這樣的劍。」
「你們看這個花紋。」
回到樓下的大廳,服務生很快遞上菜單。扎姆卡特盡點甜食;肖恩仔細研究了半天,選了最價廉物美的套餐;於是耶拉姆跟他點的一樣;月懶得在這種事上費腦筋,隨便點了幾個菜;楊陽本想照著昭霆三人的喜好點,眼角瞄見一個青年走進大門。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招。」肖恩也瞄到上頭的人,嘆息著跳上奇麥拉的身體。「這下只好爬山了。」爬了會兒,他想通一件事,大叫不好。
手腕一陣劇痛,帕西斯震了震,回過神。
噝!
「幫我拿一下。」肖恩把托盤遞給她,跑進自己的房間,不一會拿著一張弓和一袋箭走出來,「這是我花了一晚上做的,不好,但將就著可以用用。」
「你……」帕西斯脫下幻象手鐲,露出本來面目,欣喜地看到對方眼底閃過一絲微芒,他用顫抖的手指撫摸她的臉頰,輕聲道:「認得出我嗎?」
「就是!」扎姆卡特振振有辭地道。眾人一致拿白眼瞪他,迫於群眾壓力,他一邊擺手一邊後退:「好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去!我會騙小孩子?」
笑飽后,月對儼然另一位領導的肖恩道:「分開吧,三個四個走,這樣遇到襲擊時比較有反應的餘裕。」肖恩剛點頭,扎姆卡特紅著臉低吼:「不用!我不會再漏看任何一個機關!」
「為什麼要我背?」扎姆卡特抗議。餘人齊聲回答:「因為你力氣最大!」
奇怪,他的身材好像神官!楊陽還在盯著他瞧。
「羽落術!」
翻身坐起的亞利安族青年,表情不悲不憤,反而狂笑起來。
「嗯哼,不行嗎?」軒風略抬粉頸,纖細的食指在他胸口畫圈圈,吐氣如蘭,「男人要大方點,才會受到女士的歡迎,就像你的情人一樣。」
與此同時,帕西斯也注意到人群的異狀。
喊到最後幾個字,一股熟悉的感觸從掌心曼延至全身,眼前光芒大盛,手自動舉起,握著那散發出歡愉波動的光,光飛快地凝聚、成形、最後變成一把半人高,造型古樸,通體金色的長弓。
銀髮青年的速度超越了風,足不點地地在粗如樹榦的觸手間穿梭,每次急停和迂迴都伴隨著大蓬的血雨。鋸齒狀的細長光劍從他掌心延伸開去,給予奇麥拉莫大的痛苦。每當一根觸手抽筋著倒下,它就發出一聲哀嚎。
「放手啦!你可是戴著力量手鐲!」希莉絲緊張地上前捍衛情人。
剛才的恐懼爬上背脊,只是這次輕微得多,小腿的傷維繫了神智,楊陽看見了醜陋的公牛頭和羔羊的上半身,以及覆蓋著鱗片的下半身和長長的蜥蜴尾,一陣戰慄。
不!楊陽不知從哪兒湧出力氣,拋下弓,大聲喚道:「基里亞斯!基里亞斯!」
「走,回房解釋原因。」
風之月21日,留宿礦山的一行人在尖叫聲中迎來黎明。
「太好了!他還活著!」
「住手,薩克!使用那種程度的火焰的話,我們會吃不消!」
「吔吔吔!!!」不但肖恩,走在另一邊靠牆的月和前頭探路的扎姆卡特也驚訝地轉過頭。
啊啊~~如果他長得美,絕對是個曠世尤物!軒風又是激賞又是遺憾。
「要走過才知道。你們跟在我後面,不要碰到牆。」拉拉背包帶子,扎姆卡特大步朝前走去,感染了他的無畏,餘人也輕快地走起來。
接近中午時分,一行人終於打點妥當,浩浩蕩蕩地離開旅館。
所剩無幾的風元素帶著眾人朝上飛去,由平地化為圓,將他們包進一個青色的球體。但很快,兩個施術者就露出力不從心的表情,球面的顏色也迅速黯淡下來,千鈞一髮之刻,帕西斯及時吟唱咒文:「曙光女神之護界!」
正聊著,服務生端來飯菜,兩個大胃王立刻狼吞虎咽;楊陽和耶拉姆慢條斯理地開動;惟獨月嘗了幾口后,就不再動筷。
「那所有的攻擊都無效了。」月信任肖恩的判斷,就事論事道。
「跳動的炎之精靈……」咒語念到一半,月柔和輕雅的嗓音逐字浮現:「……據我了解,高級的奇麥拉融合度都達到80%以上,所以不會有分裂的情形出現。但相對的,魔力源會非常堅固,至少魔法打擊完全無效……」
死裡逃生,楊陽整個人癱軟下來,發誓今後一定要好好練習箭術!
話音剛落,一根人體粗的觸手蹦出地表,嚇了正好站在附近的昭霆一大跳。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觸手接二連三地冒出,伴隨著大量的碎石和塵風,地板也出現了些微的搖晃,肖恩和月當機立斷地發動魔法:
「哈哈哈,未老先衰!」昭霆抱著肚子大笑。這回換楊陽賞她一拳。肖恩訥訥道:「對……對不起。」
每個字的吐出都包含著針刺般的痛楚,已經差不多被協調神同化的身體無法接受來自黑暗的力量,但帕西斯還是用超人的意志完成了魔法,合起的雙手湧出溫柔的暗黑色波動。
「就是這傢伙放老鼠嗎?」扎姆卡特冷笑,踏前一步,這時,奇麥拉的身體中央冒出一條白線,接著擴大為白色的光束,切口卻沒有流出一滴血,還跳躍著彷彿電極的遊絲。屍體就維持站立的姿勢倒下,露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那也很噁心啊!」昭霆歇斯底里地大叫。帕西斯卻冷靜下來,體內的騷動也慢慢平息。肖恩鏗鏘有力地道:「管它什麼來歷,先打倒它再說!」
「好像是在這裏全軍覆沒的。」楊陽忍著反胃感觀察對面的出口,周圍一具屍體也沒有,可見這些冒險家都是沒走到那裡就死了。
『你這個惡劣的傢伙。』刃霧對主人的喜好不以為然。
「各位是一隻團隊嗎?看上去成員很齊全。」帕西斯一一掃視眾人,眼光疏離而好奇,完全符合「陌生人」應有的表現。
「嗚……」
昭霆問走回來的耶拉姆:「你幹嘛突然抓著人家?」
「索貝克,你說!」楊陽驀地迸出一句。
事務員拿回名冊,掃了眼,皺起眉頭:「這兩個名字是誰簽的?」看清他指的地方,肖恩和月舉手。
過了約摸半刻鐘,角落的人將一枚銀幣放在桌上,吐出清越的嗓音:「老闆,結賬。」
「啊!小便急死了!都怪這傢伙!」蹬蹬蹬,又一扇門關了。
『不可能,幻象手鐲的力量連肖恩師父也看不透,何況她。』帕西斯鎮定如恆,眼裡浮起笑意,『不過,我倒挺想露出原本的樣子去騙騙她。』
手指處,是一條繞過山腳蜿蜒向遠方的銀練,兩邊延伸開去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和灰漠不同,這片平原分佈著農田和村莊,迪諾河的支流彷彿玉帶一般散落其中,在陽光下晶瑩閃爍。接近中部的地方,一座都市臨河而建,土黃色的城牆在這個距離也能夠感受到一股厚實感。那是西城中部最大的郡——霍威爾郡的主城卡倫。
糟糕!射程不夠!楊陽懊惱地咬緊下唇。這把弓是肖恩精心雕刻給她,無論大小重量都非常稱手,但畢竟不能改變它是張劣質弓的事實!
「如果會燒到她,我就不會被稱作【紅蓮的魔導師】了。」
多心了嗎?他忖道。
「昭霆!」
「哦。」
「喂!住手!」肖恩一把抱住抓狂的昭霆,走在他旁邊的希莉絲則努力地按下她掐向耶拉姆的手。楊陽忍無可忍地喊道:「誰會水系魔法?澆她!」被吵得也有點不耐煩的月柔聲道:「我不會水系魔法,不過我可以送她回地上待著。」
……真是死要面子的龍。楊陽、耶拉姆和希莉絲放心之餘也有點無奈。軒風打圓場:「算了,扎姆卡特也不是故意的。」肖恩附和:「龍的平衡感很好,那樣跌跤,應該是維烈的緣故。」
「等等,對方沒有殺氣,別冒然挑釁。」耶拉姆制止。希莉絲附和:「看看能不能從旁邊繞過去,我們是來找寶物的,不是來殺怪的。」肖恩理智上贊成兩人,好鬥的本性卻不甘心和平解決,因此選擇沉默。
「我同意!」扎姆卡特第一個投贊成票。想起服務生提到的魔法道具,月也有點心動:「嗯……先去調查看看,總沒有問題。」
扎姆卡特哼了一聲,簡短地道:「血的教訓。」眾人再次默然。
總算完工,肖恩遞還名冊和羽毛筆。事務員盯著紙面,露出詫異之色:「你叫肖恩·普多爾卡雷?」
「!!!」來不及體味感動的滋味,楊陽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搭箭、扣弦、瞄準——放!
柔和的光輝從他掌心射出,轉眼充滿了球體的內部,薄膜的顏色也從青色變成白色。說時遲那時快,他剛布好結界,四壁和地面就爆出無數裂痕,縱橫交錯的觸手掀起致命的狂風,挾帶數以萬計的碎石到處肆虐,有兩根還直接抽中光球,使得眾人摔成一團。
對首飾完全沒興趣的四位男士,交換著「女人就是女人」的目光。
沒有了!最後一個同族!肖恩師父認不出我,華爾特死了,菲莉西亞死了,大家都死了……最後還是剩下我一個!
「咦,各位還不知道嗎?是這樣的,半個月前,多羅村的農夫在開墾荒地的時候挖出一塊石碑,冒險家公會派人調查后發現,下面有一片很大的遺迹。消息傳開后,很多冒險家進去探險,都沒出來過,所以冒險家公會已經決定封了出口。」
因為無聊而顯得沒精打採的昭霆立刻精神大振:「對!魔界的食物好吃極了!拿點出來吃吧!」不等扎姆卡特拒絕,軒風用商量的語氣道:「那個,我也希望吃點東西,分散一下心情。」楊陽和希莉絲點頭附和。
肖恩彈了下響指:「不用讓他們上來,我們下去就行。」
剛剛是聽得入神,現在是聽得悚然。
「嘿嘿,謝謝。」楊陽回以靦腆的笑容。昭霆不滿地道:「也恭喜我啦!」希莉絲還沒答話,軒風擊了下掌:「好!我們來好好慶祝一下吧!」
※※※
剛轉過拐角,走在最前面的扎姆卡特就望見等在樓下的兩人,驚喜地喚道。
閃耀的盾牌擋住了攻擊,隨著一記悶響,卵塊爆散開來,噴出斷裂的肢體和支離破碎的器官。包括帕西斯在內,人人失神了剎那,這才看清那血色的東西是無數血肉包裹而成,表面還粘連著許多扭曲變形的人體。
「軒……咳咳!」一開口,反胃的感覺就如泉湧上,楊陽乾嘔了幾聲,才勉強緩過氣,支起上身,這時,她整個人僵住了。
「有人來了!」軒風驚呼。楊陽朝門口跑去:「糟糕!得告訴他們這扇是真的!」
月想得深入:「不知道這一層是不是和上面一樣沒有樓梯,而且旁邊太窄,弄得不好,可是脫逃無門。」肖恩正缺這樣一個借口,點頭如搗蒜:「對對!還是解決它比較放心!」
「陽!陽!」引起這場騷動的罪魁禍首飆過來,上下檢視表姐,「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扎姆卡特則跳起來衝到情人身側,慌慌張張地道:「月,你不要誤會!這裏面是有原因的!」
「變化植物!」
「嗯。」月彷彿沒看見般舉起法杖施法,「風盾。」話音剛落,一道青色的光幕覆蓋在恢複原狀的地板上,大小正好和陷坑吻合。肖恩吹了聲口哨:「妙!」
鏗!隨著沉悶的聲響,遭到攻擊的部位發出銀光彈開了刀鋒,青年因為吃驚連退兩步。
地底,刃霧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呼喚應該在附近的主人:「帕西斯……」
「嗯。」砰,一扇門關了。
「不——」扎姆卡特衝到恢複原狀的陷阱前,跪下來捶打地面,「該死!我應該斃了他們!」昭霆急得六神無主,只道:「怎麼辦?怎麼辦?」肖恩默默喚出暗鐮,準備將蓋住陷阱的地板破壞,跳下去救人。
踩著光梯,帕西斯的步伐就和走真正的樓梯一樣悠閑。希莉絲見狀問道:「索貝克,你會魔法嗎?」
「大家火氣都很大嘛,要不我唱首歌?」軒風一指點唇,綻開嫵媚的笑容。昭霆不得不給友人面子,轉頭道:「你又不是真的吟遊詩人,唱什麼歌?」
這個笑話好冷!
服務生綻開自豪的笑容,隨即用擔憂的口吻道:「請問,各位是冒險家嗎?」忙著吃水果的眾人以含糊的唔唔聲回應。
才站好,他本能地一讓,對原想抓住他胳膊,卻只抓到衣角的少年笑道:「什麼事,小哥?」
扎姆卡特回過頭:「不用擔心,再高明的機關師也沒法在這種地方安置陷阱。」看清兩人的樣子,頓了頓:「到下面,我們休息一下吧。」
「笨蛋,你長眼睛沒有,它身上施加了魔法無效的咒文,你不會以為那些花紋是裝飾吧?」月罵起來人來還是那麼優雅輕柔,用辭卻極為毒辣。
好一會兒,她才勉勉強強聚起疼得七零八落的意識,抵擋幾乎不是人挨的痛苦,看向自己的腿。腳踝偏上的位置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骨頭恐怕也斷了,血像噴泉似的湧出,而造成這道口子的兇器,就躺在不遠處。
「哦,那你陪月去吧。」
「就是它幹掉那頭怪物?」耶拉姆用大拇指比比四分五裂的奇麥拉。楊陽搖頭:「不是,是先前——對了,你們在上頭有遇見奇麥拉嗎?」昭霆激動地道:「有!當然有!爆噁心的!全身粘答答的活像鼻涕蟲,肖恩一見它就腳軟了,還抱著柱子哇哇大叫,真是沒出息!」肖恩面紅耳赤,囁嚅道:「我……我說了怕那種嘛。」
「你……」耶拉姆黃玉色的眼珠有著微量的困惑,盯了他片刻,鬆開手,「沒事,抱歉。」
與驚人的成果不符,血龍王一邊哀叫一邊抽出紅腫的拳頭,連連甩動,疼得眼淚汪汪。楊陽一臉受不了地捶了他一記:「用肉拳打牆,當然會痛!」其他人也是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咦,它怎麼了?」幾個少女指著奄奄一息躺在他懷裡的刃霧。
咔啦!沒有沾上一滴血的長劍發出一聲脆響,碎成粉末。帕西斯咋了咋舌,端詳只剩劍柄的佩劍:「我都用劈的了還這樣,真是……」
「真實之眼——我們需要這個寶物!《幻之錄》上記載,真實之眼擁有看透一切幻象的能力,有了它,就可以找到龍眠了!」
倒抽一口涼氣,楊陽徹底冷靜下來,看清屍體共有三具,正是那三個冒險家,死態完全一致,都是七孔流血。抬眼,一頭巨大的異形躍入視野。
「好!那我們一起!」肖恩問也不問是什麼辦法,拍了下他的肩膀,率先跑出去。帕西斯笑了笑,脫下斗篷遞給楊陽:「幫我保管一下。」
「我的名字好長。」肖恩一邊抄一邊抱怨。希莉絲安慰:「這下你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對於這樣匪夷所思的情景,事務員的反應和每個正常人一樣——沉默。
見扎姆卡特一臉困惑,希莉絲解釋道:「陽一路上試著召喚過很多次,都不成功。」
佛利特惡狠狠地瞪大眼:「還在痛?我可是不省人事!腦袋瓜像有十條龍在裡頭鬧騰,你有我厲害嗎?」肖恩苦笑:「這個……」楊陽開口解圍:「佛利特,別為難肖恩了,我們今天就要出發。而且,我有事請你幫忙。」
「我……我沒想到嘛……」
※※※
褐發少年一向冷然的臉微微陰沉,一字一字道:「我·十·五·歲。」
真是的,肖恩師父無論在哪個時代都這麼容易出風頭。微微皺眉,他加快腳步想要追上楊陽一行,被事務員攔下:「請出示你的冒險家徽章,還有,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解決了照明問題,一行人繼續往下走,約莫半刻鐘后,階梯終於到達底部,在視野里展開的是一條寬廣的道路,可以讓八個人並列也不顯擁擠,天花板也非常高,清一色用像是青晶石的堅硬石材建成,牆上結滿了蜘蛛網,幸好因為季節的關係,沒有蟲蟻之類的昆蟲爬來爬去,幾個愛潔的少女沒有反彈出現。
「怎麼了,月?不好吃?」楊陽第一個注意到。
不過太快樂也有太快樂的壞處,像這會兒,當一排飛箭從左側射出來時,眾人差點就來不及反應。
「我好得很!」
月點點頭,扎姆卡特指著自己:「我有資格!」
一個華麗的十字斬,堪稱前人智慧結晶的魔力人偶就化作四塊大型垃圾,倒在地上。肖恩得意洋洋地擺出Pose:「成功!」
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軒風感嘆。楊陽和昭霆也興緻勃勃地左顧右盼。打進入西城,她們還是頭一次來到大都市。卡倫的建築和北城一樣,都是石築,卻沒有埃特拉人喜歡的繁複裝飾,注重堅固和實用,毫無多餘的耗材,單獨看是不精緻,整體看來卻有一股簡約大方的美。
楊陽試著挪動,這回痛得連慘叫也發不出來,只能僵著身子,啜泣著等待痛苦過去。她敢打賭,再動一下她絕對會死掉!
「沒……沒事,我的身體不是真的身體,沒有中毒,只是嗆到了。」
「至少……我會讓你沒有痛苦地死。」
楊陽試著抬了抬腿,再敲敲地板,驚嘆道:「哇,完全不痛了!」
「……」
眾人看著她的劍士服,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