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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雙鏡後傳 血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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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雙鏡後傳 血裔(上)

是驕傲地去死,還是卑賤地活著?兩難的抉擇擺在他面前。
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對他的依戀,對他的愛慕,就好像呼吸,自然得不需追究「為什麼」。
「真美,真美。」
莫非斯!竟然是莫非斯!
是這樣嗎?他愣了愣,從來沒想到那個層面。隨即,淡淡的笑意在他唇畔化開,是血族特有的優雅,和他天生的雍容自在。
散射的能量一息就剷平了石怪的大軍,卻無法動搖巨大的花苞,而維烈的目標也不是消滅它,雖然他很想。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自從洛洛滿月那天突然出現,送上一堆夫妻倆消受不起的禮物后,魔界宰相就固定日子來舊識家閑晃。每年的四月十三日,就成了大人們的噩夢,小孩子最期待的節日。
離封印解開只差一口氣時,舊魔界時代結束了。
越是食物鏈的末端,天性越敏銳,反而是他這個空有力量卻無法使用的上層,遲鈍得可悲。
中斷封印的反衝和敵人的攻擊一併打在身上,飄散的血霧染紅了視界……
沒有理會她,杜賓犬衝著巷口吠叫。洛洛終於起疑,探頭張望:難道有什麼?
放射形、綻放形、漣漪形……奼紫嫣紅,色彩斑斕,絢麗得令人目不暇接,如痴如醉。空氣里瀰漫著清新的甜香,而非刺鼻的火藥味。宮裡的人都被驚動,紛紛奔出來,同樣陶醉地仰望這一幕。
但是害處更大。過多的魔力凝成堅固的【殼】,貪圖他力量的妖魔也抽取不出來,更別說他自己。他成了徹底的廢物,連被食用的價值也沒有。
看不見的魔力波絞碎了數以百計的石怪,倖存者們發出無聲的哀叫,震懾于瞬間張開的無形力網。維烈沒有施加毀滅性的打擊,從敵人的反應看,它們並非單純的覓食,而是有組織的侵略。那不揪出主謀,相同的事態還會再次發生。
他很詫異:「可以遮嗎?怎麼遮?」她更驚訝:「你……你的父母沒教你?」幻術是最最基本的法術,下等妖魔一進化到半妖魔就能自由使用,上級魔族必須通過父母教授,但也是一學就會。
剎那的輝煌漸漸進入尾聲,突然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天際,化作碎散的金箔落下,像下了一場繽紛的黃金雪。
「這個嘛,那種覓食手段,對我而言是恥辱。」維烈微笑,紅瞳在月下異樣的妖艷,「我也不必吃得那麼難看,因為我是血族,只需要鮮血和精氣就夠了。」驀地,他敲敲腦袋,「嗯……不對,那是舊時代的事了。現在有我頒布的法律,不再是那麼無序的環境,只為了變強大而活太悲哀了。」
覓食、躲藏、漫無目的地旅行,單調的生活使他逐漸麻木,直到遇見那個溫柔的水妖。
「北斗,別跑啦!」
追兵太多了,其中又不乏力量強大的貴族下仆。而他那時的水平,勉強只能和一個中級妖魔持平。
意外的,第一個出生的妖魔,竟然是那個害他差點溺斃的蘑菇怪。
幽魂們不能說話,無法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也無法告訴那些名為妖魔的種族:你們有多麼幸福!
『呵呵,那洛洛不就是我的溫蒂了。』
六歲的楊洛晨自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
手下的溫度異常的高,翻過他的身體,躍入視野的是一張慘白的清俊臉龐。強忍擔憂地檢查,沒找到傷口,洛洛用盡全力背起他,跌跌撞撞地往家跑:「爸爸!媽媽!」
「失誤,失誤。」多少有點反省,維烈只閃避不還手,漸漸又打起壞主意,「不過晚上景色一點很漂亮,萬家爭輝,謳歌破滅的火焰之美……呃!」這回連楊陽也忍不住加入——沒人性的傢伙!
「怎麼了嘛。」看看他們再看看自己辛苦的成果,魔界宰相很是傷心,「我們都吃這個啊。」
「那個?」他用大拇指比比空中的深紫色光球,「我似乎沒那麼臃腫難看。」她失笑搖頭:「不是那麼黯淡的光芒。嗯……我曾經在書上看過,人界有一種叫太陽的光源。」
「出現了,出現了……」
雖然他本來就不是人,以他的力量而言,這種程度的破壞也算極為節制,但這種只圖自己快活的態度,實在欠扁!
那之後又過了數百年。
在這裏,力量代表了一切。
「真是荒涼,沉淪沼澤似乎該清理一下了。」紅衣旅者恍若散步地慢慢穿越暗魔森林,一隻手拎著野餐盒,嘴裏嘟嘟囔囔,「空氣這麼差,連坐下喝個午茶都不行。」
蒂亞開拓了他的視野,教會他知識和許多有用的技巧,他們也很談得來。同進同出的次數多了,每個人都把他們當成一對。包括蒂亞的弟弟莫非斯,總是姐夫姐夫地叫。
血族本是群魔敬畏的實力派,可惜他是例外,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逃跑和隱藏,就成為他的保身之道。
他訝道:「那不是很厲害嗎?下級妖魔要修鍊好久才能擁有人形。」她比手划腳地解釋:「不是,他們好像一出生就是那樣。沒有魔力,也沒有妖力。但他們有叫做魔法或科學的技術,能發揮出不亞於我們的力量。他們也非常聰明,喜歡團體行動。」
而這次的情況更為嚴重,他察覺了【異界】的氣息。
「冷靜點,洛洛。」楊陽發揮無與倫比的鎮定功夫,指揮父女倆,「他會自己治愈自己,你不用擔心,好好看護就行——諾因,跟我來,我們有必要通知大家一聲。」
經過這件事,楊陽和諾因發誓再也不碰維烈做的任何食物。
魔界。
咬緊下唇,洛洛試著忽略這股陌生的情緒,把濕毛巾放在他額上。
※※※
暗色的黏液噴濺出來,卻在半空自動轉彎,一點也沒沾上如血的長風衣。
「你要快點好起來,維烈。」
粘濁的液體隨著某樣異物躍出花心,是一張人臉,慘綠而青筋交錯的醜陋,微微刺激了維烈的記憶,卻跳不出對應的名字,也沒有因此停止暗中的小動作。
最後一句話,對初戀的少女而言,是一道血淋淋的傷。
他也成了倒霉蛋的一員。
「呵呵,洛洛,你真可愛。」維烈笑了,宛如紅寶石的瞳閃過一道異彩,拿走她懷裡的皮卡丘。洛洛一愣:「咦?」
「蟲……」
「等我調試好就還你,先做頓大餐補償你吧。」
「我很幸運,至今還沒被貴族看到。」
砰!遠處的噴水池廣場響起一聲爆音,明亮的禮花打著旋升空,一邊繞出她的名字,一邊發出「祝洛洛生日快樂」的清脆童聲。然後,是盛大的光雨洗禮。
她還是個優秀的歌手,吹奏的草笛能打動最冷漠的石妖。
腳下的土地探出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傘狀的乳白色蓋子細膩而光滑,柔軟的支柱還不及小指尖長,似乎受到驚嚇的樣子,搖來晃去地扭動著小巧的身體,發出細細的顫聲。
「不是恩情。維烈,你不認為責任是與生俱來的嗎?你凝聚了你所有族人的力量,這本身就是個奇迹。那你擔負的,必然是名為『奇迹』的責任。」
「那,大家和睦相處不好嗎?」洛洛天真地道,「維烈叔叔明明也喜歡爸爸媽媽。」
「哦。」他聽得新鮮不已,第一次感覺世界是如此遼闊。
「我來看我未來的新娘啊。」依然一身紅的魔界宰相回以花粉滿天飄的燦爛笑靨,輕鬆閃過男主人熱切的劍雨「洗禮」,眼明手快地接住從窗檯往下跳的小女孩,「洛洛,下次不可以做這麼危險的動作。」
「爸爸,別玩了啦!」正絞乾濕布的洛洛憂心如焚,「他燒得好厲害,你快想想辦法!」
披散的發不同於原本的殷紅,是彷彿紅寶石溶液染成的明艷色澤;襯著毫無瑕疵的五官,完美耀眼得令人無法逼視;光潔的前額以流線型的金屬裝飾出荊棘之花,與秀長眼中的血瞳一樣顏色。
※※※
魔族沒有靈魂,死亡就是永恆的安眠,除了一顆叫做【核】的珠子,什麼也不會留下。
後來他才知道,他不像血族的部分,來自他的父親,被同族稱為【卑劣者】的男人。
※※※
「你不是這種人。」展開翅膀,綠髮少女白玉似的臉龐第一次滑下兩行晶瑩的液體,「維烈,我求你一件事:萬一我們擋不住,請你再設一道屏障,復甦魔界。」
但他並不打算長住下去。
「過段時間我有事,所以提前送生日禮物。」維烈放下洛洛,變魔術般亮出一隻淡黃色的布偶,「來,皮卡丘。」
看這勢頭,不像朋友,十有八九是仇家。
他就那麼不分場合地瞅著,然後被偷襲者打下懸崖,掉進虛海。
過去有認知卻沒有實際體會。維烈就是那麼理所當然地出現在她的生命里,融合得像她的一部分。
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他心下撇嘴,當時的他是不折不扣的文盲。魔界的文獻都被統一保管,只有歷史悠久的名門望族有機會學習接觸,而很遺憾的,他的家族早就被毀滅了。
該死!他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日子!
率性的血族青年不明白,騎著空馬,他離開了雷克特島。
「會,以後我每年都會來看你。雖然這次是工作中途蹺跑,不過剩下的量不多了。」
不過,我在舊時代有朋友嗎?欠缺緊張感的魔界宰相不看場合地回憶,反正他自信敵人的程度不能拿他怎麼樣。
跌落的身體狼狽地滾了兩圈,其中一半是演技,維烈還有餘力。
好可愛的小東西……
閃過他的撲擊,幽魅的笑聲忽高忽低地回蕩在灰色的空間里,歇斯底里中蘊藏了無盡的惡意,「維烈·賽普路斯,你還是老樣子。」
可是現在,她卻感覺有一條看不見的巨大鴻溝,橫亘在他們之間。
說是罪人,其實不過是權利鬥爭的失敗者和誤入的倒霉蛋。要比罪孽,魔界哪個不是滿手血腥?
非常重要的事,卻想不起來。
「蒂亞,那樣的想法太沉重了。如果我悲觀點,不是會把自己定義為族人的復讎工具?」
記憶的谷底,好像有一塊晦暗的碎片,沉澱著,捉摸不著。
「維烈叔叔親自下廚?」
下一秒,他被撲了個滿懷。
「是媽媽說小孩子不可以任性,要乖。」
要麼吃同類要麼被吃,弱者沒有說話的餘地。只有強者有發言權,可以肆意踐踏比自己柔弱的生命,但他們隨時也會被更強大的上位者吞噬,化為妖力或魔力。
「維烈,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洛洛的生日還沒到呢。」
『相信你自己。你創造的歷史,絕對正確!』
依舊是搖搖擺擺的樣子,愣頭愣腦,對他佯裝要踩下的大腳丫,驚嚇地連聲低鳴。
「一定有毒,你不能吃!」
「蒂亞……」她為什麼相信他?
出手狠辣,毫不猶豫。對於膽敢冒犯自己的宵小,魔界的實權者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洛洛……」
偽裝被剝除,露出約五米尺徑的洞口,從中傳出大得出乎他意料的吸力。穩住陣腳,維烈進入名為夾縫領域的緩衝地帶。
「維烈,你這個狡猾的傢伙!」
「維烈叔叔也是這樣?」
「我也說不清,不過我一定會在洛洛十五歲生日以前趕回來。」
踩在腳下的土地,呈現出詭異的暗青色,植物也是深紅、灰綠、藍黑之類的顏色,形成一片濃稠黯淡的色調。渾濁的氣流不時翻滾,視線不明的遠方偶爾響起細小尖銳的叫聲。
「呵呵,謝謝。」維烈大方地笑,在他看來剛才那個甚至連吻也算不上。洛洛卻羞得連耳根子也紅了,訥訥道:「維烈叔……我叫你維烈好不好?」
這是一般的血族絕對不會有的思考迴路。
「死者的事我不管,我只要活得對得起我自己就行了——你的恩情,我會報答。」
就是這麼緊急的時刻,他停在路中央。
洛洛又叫又跳地歡呼,楊陽和諾因臉上劃下數根黑線。
「當然。」
雖然她也只是個中級水妖,能夠教他的有限,但正是因為有了基礎,他才能自己摸索著修鍊。
突然,楊陽叫出聲:「等等!那個東西……是活的!」
「壞蛋!壞蛋!」小拳頭捶打他的背,「這麼晚才來!」
因為她有個最最溫柔的媽媽,兩個最最疼她的爸爸(沒錯,是兩個),還有個最最最帥的叔叔。
因為看蘑菇而淹死。
他的幻術被破解了。
「這樣啊,那我教你好了。」
「好啊。」依然縱容的語氣,只是深處多了一絲興味:這小丫頭害羞的樣子挺可愛的。
讚歎聲此起彼伏。洛洛伸出手,接住一片晶瑩的雪花,不可思議的溫暖,同時醇厚的男聲在她耳邊低語:「喜歡嗎?」
洛洛聽得張口結舌,無法想象眼前優雅的男子打野食的模樣。
「是是。」維烈好脾氣地笑道。
理智比感情更快行動,崩裂的黑色觸手瞬間重組,與紅髮青年交手了數回,兩敗俱傷地反方向彈開。
※※※
她也有資格擺出這樣的態度,他身處的雷克特島是遏止虛無侵蝕的唯一關卡。島上的住民翼族張開綿密的結界擋住無所不在的混沌之力,守護著整個魔界。
「失誤。」他只是蹲下來,嘀咕了一聲。
「好好吃,真想不到你有這樣的手藝。」黑髮少女真心讚美。紅髮青年露出當仁不讓的神情,卻絲毫不損及他溫和悠然的氣度:「小意思,下次讓你們嘗嘗真正的豪華料理。」
「出遠門!?要多久?」
認識我!?維烈一愕,手中的火焰也象徵主人心境地吞吐:是曾經的手下敗將?還是舊時代的殘民?
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他蜷起身子,墜入深沉的休眠。
雷克特島位於虛海深處,又有結界保護,如果不是內部人員泄密,外界要找到是千難萬難。莫非斯會懷疑他,無可厚非。
喜歡!?楊陽和諾因掉下一身的雞皮疙瘩:太可怕了!
魔界終究是毀滅了。
縱橫交錯的灰白色光線包圍住他,維烈只輕輕一掙就擺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向某個特定目標。所過之處,慘綠的鮮血狂飆。
輕柔而悅耳的女性嗓音一遍一遍地回蕩開來,喚起深埋的回憶。
而他的母親,是像鳳凰般高傲凜然,吸血族的女王。
「他以為是你泄露了島的位置,跑去找你算帳了。」蒂亞簡單地回答。
配套的首飾還有項鏈、臂環、手鐲和戒指,是他以防萬一親手製作的魔道具。
有什麼關係,我也有六分之一的魔族血統。
「啊……爸爸。」
矛盾的天性,和從出生就烙下的孤獨,是糾纏在他骨髓深處的毒。
「嗯!」洛洛綻放出比煙花更燦爛奪目的笑靨,忽而小臉泛紅,蜻蜓點水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可惜我要出趟遠門,不能常來看你了。」
他和蒂亞其實不是那樣的關係,那個風一般的翼族少女待他如長姐,嚴厲而不失溫柔,儘管她外表看起來比他小。
她的性子卻是頑皮的,初見面就用尾巴拍了他一頭一臉的水。
「維烈……」
洛洛並不高傲,她就是看不上任何男性。
她身邊並不缺追求者。幼兒園就男女通吃,女孩羞答答地送小手絹,男孩圍著她獻殷勤。大了收到的情書巧克力鮮花更是不計其數。而在魔導國,那些油頭粉面的貴族少爺也絞盡腦汁,想攀上她這朵貴重的寶石花。
突然,以葉片為掩護色的蟄伏者伸出銳利的爪子撲向獵物,滿腦子飽餐一頓的念頭。這顯然是個智力不高的下等妖族,不然光看到所謂的食物是人類的形貌,就知道是不能招惹的上位者。
「呃,範圍稍微大了點。」維烈賠笑著摳摳左頰。
不到兩秒,他冒出個賴皮的念頭:能不能驕傲地活著?
不是透過項鏈傳來,而是實實在在的聲音,洛洛轉過頭,看見一襲紅衣,以及和記憶里一模一樣的清俊容顏。
「那隻能放著不管嗎!?」
※※※
身為魔導國的公主和一個普通學生,洛洛必須時常兩頭跑,日子過得繁忙卻充實快樂。
天哪!這下夫妻倆不但寒毛直豎,胃更翻攪起來,不敢想象這個男人烹飪的菜肴會是什麼味道。
沒有力量,理想再偉大也枉然。這一點,實用主義者的紅髮青年再清楚不過。
看著滿地碎晶,他流不出淚,他的眼睛像紅寶石做的,從出生就一直乾涸。
「當然了,我的手藝可是一流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能夠打傷他的敵人,絕對非同小可,不儘快做好準備,等大禍臨頭就遲了。」
蒼白的臉上沒有淚,是接近死寂的平靜。
黑髮女孩先是高興,隨即悶悶地別過頭。魔界宰相不解:「怎麼了?」洛洛從來不會對他使臉色,莫非是叛逆期到了?可是,現在太早了吧。
洛洛也連著幾天食欲不振。
「哈哈,我們的口味可沒有你們這麼挑剔。為了生存,任何有魔力的生物,都直接生吞活剝下肚。要麼吃同類,要麼被吃。只有高等魔族有挑瘦揀肥的餘裕,不過他們一般也不會特別去烹飪。」
「我、我給你的禮物啦!」
「十五歲……」洛洛急忙掰手指,浮起失落之色,「還要好久。」維烈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記:「我不是給了你一條項鏈么,悶了就用那個跟我說話。」
「你是火魔……哎呀,是血族!」
這樣的菲娜,在他走了以後,被狩獵的貴族看中,帶回宮殿,活生生地做成雕塑。
不過,這個活潑開朗,甚至有點大大咧咧的少女,內心深處一直牢記著一個諾言。
「沒有,我以為血族都死了,也許貴族的宮殿還有一兩件收藏品吧。你好弱,原來也有你這樣弱的血族。」
※※※
「那,我要維烈叔叔。」
「會不會打擾你?」洛洛直覺他是去辦所謂「大人的事」,就像媽媽照顧紅茶店,爸爸偶爾被穿著怪異的叔叔帶走,幾天不見蹤影一樣。
魔界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唯一的光源是一顆巨大的紫色光球,據說是某代魔王掏空魔力凝結成的。除此之外,就只有貴族的宮殿終年點著青白的磷火,以及閃著紫黑色光芒的虛海。
「蒂亞,我很想答應你,可是——」設結界也罷了,他會拼老命試試,但復甦魔界?他哪有這本事啊!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丑呢。」白皙的掌心湧出艷紅的光芒,與戰鬥姿態截然相反,魔界宰相笑得極為謙和禮貌,「抱歉,我的世界不歡迎不懂禮節的入侵者,如果有美麗的外形或有趣的性子也罷了。」
發現源頭,以慢悠悠和迷糊出名的魔界宰相反而不急了,設下凈化結界,喝紅茶配蘋果派度過悠閑的午茶時光,才拍拍衣擺起身,把茶具洗乾淨放回野餐盒,扔進次元空間。
血族沒有夫妻的概念,只有共享壽命和力量的【伴侶】。
上級妖魔全是陰晴不定的瘋子,一發作就不問青紅皂白地屠殺。如果是有真本事的貴族或追隨者也罷了,像他這樣只能以色媚人的次理品,一定是第一批的炮灰。
「你怎麼調味的?」楊陽理智地不問素材,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他荼毒,就當習慣了。不料,對方的回答令堅強如她也臉色泛青:「人界的調味料都是添加劑,對人體有害,所以我用的是我們魔界純天然無公害的調味料——魔翎蟲的粉末。」
※※※
好帥哦!
整個上海市停電,影響所及,方圓百里的電線杆爆炸,家用電器漏電引發火災。楊宅幸好有結界保護,只焦了一半。
楊陽正拿著傘出門迎接,聽到呼喚立刻趕來。
『維烈叔叔是彼得潘嗎?』當時的她興奮得尖叫連連。
太長太長的時間,長到幾乎連自我也迷失了。
「你不想做貴族的下仆?那幹嘛不把臉遮起來?」
當然,也有逃不掉的時候。幸好他的身體複原速度異常的快,似乎是那些核帶給他的唯一好處。
咻!史列蘭第一時間衝出去,興奮得爬窗的小洛洛還遲了半拍。
反擊在電光火石間。
「……如果什麼也沒留下呢?」
他苦笑,一為她的直白;二為突然發現的認識:原來下等妖魔都能看出他的底子,難怪針對他的攻擊從來沒停止過。
混沌停滯的虛無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島嶼懸浮。看似狹小,在飄蕩的無數生靈看來,卻是壯觀到可怕的成就。因為這裡是虛無,罪人的流放地,只能進不能出的監牢。
憤怒的大喊在爆炸聲中也清晰可聞,包含著深不見底的恨意,「除了逃跑、躲藏,你還會什麼?你忘了是誰給你容身之所,又是誰無恥地背叛?你怎麼對得起姐姐,你怎麼對得起蒂亞!」
「那就在黑夜裡創造歷史,只有你可以。」冉冉升起的少女俯視他,綻開比太陽更耀眼的笑容,「相信你自己。你創造的歷史,絕對正確!」
「你爸爸發現,又要大吼大叫了,夜晚應該是享受寧靜的時刻。」維烈一指點唇,紅色的高挑身影和身後的滿月異常相符,洛洛看傻了眼,第一次覺得:維烈叔叔也好漂亮。
心底像有一把鈍刀在割,緩慢地,用力地,割著。
「迪爾薇亞。」
史列蘭爸爸總是這麼吼,伴隨著無止境的咒罵;諾因爸爸和媽媽含著血淚告訴她維烈如何背地裡耍陰謀,玩弄折磨他們的悲慘過往,但楊洛晨每次聽完,只覺得——
「洛洛……」做父親的痛心疾首。做母親的反而不擔心,因為這不過是孩子的童言童語,而男方也是嘴上玩笑,畢竟年齡相差太大了。
※※※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在這裏編織時間,制定法則,開創歷史,給予一部分生命棲息地。
她的長相像爸爸,性格也比較相近,卻不會任性得讓人生厭,暴躁得不近人情。這多虧楊陽教育得好,又以身作則。
維烈,維烈……
能夠仰賴的,只有強韌的肉體,和一次次死裡逃生磨練出的武技。
「明年見!」和劍拔弩張的氣氛相反,洛洛熱情地揮手。
幸好,還是拾了回來。
「你明年還會不會來?」
洛洛綻開如花的笑靨,堅定許諾:「嗯!我會努力長大!」
真是悲慘的死法,連神經一向堅韌的魔界未來統治者也欲哭無淚。
「是他們欺負我啊,如果我不採取正當防衛,就被他們分屍了。」
僵硬了數秒,三人一齊沖向洗手間,大吐特吐,吃得最多的洛洛和諾因尤其慘烈。
這麼一鬧,很多貴族都知道了他的存在,對他大感興趣,日子越發難過。
不過他還沒有墮落到去諛媚,雖然主要原因是他看透這個法子更不安全。
抬手釋放了一個幻術掩蓋絕世的美貌,意識到后,維烈苦笑。
「有什麼辦法,對魔族用治療術只會殺死他,這裏也沒有醫生能幫他看病。」
「……你不怕我學成后,反撲你?」
但是他沒有!
醒來時,他邂逅了蒂亞。
那一刻,他笑了,笑出了眼淚。
東躲西藏了多久,他數不清。就像遇到菲娜之前,度過多少日日夜夜,他也毫無概念。後來才從妖魔的口耳相傳中拼湊出:竟然有數百萬年。
「沒有關係,可以任性啊,心理扭曲的小孩子才可怕。」不良教育家背著父母挑唆人家的女兒,「洛洛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這世上沒有我弄不到的東西。」黑眸一亮:「真的可以?」
「別打了啦!」洛洛抱著皮卡丘大聲勸阻,急得眼淚汪汪。維烈第一個注意到,隨手掃諾因飛上枝頭倒掛,將楊陽困在結界里,蹲下來撫摸她烏黑的發梢:「乖,不哭。」洛洛抽抽鼻子,漆黑的大眼睛仍是淚光盈盈,配上清秀的臉蛋,好不惹人愛憐:「維烈叔叔不要欺負爸爸媽媽。」
和她心目中那個人相比,這些小鬼頭就像上不了檯面的蝦米,連給他提鞋也不配。
光是消化這些感情,就讓幼小的他疲憊不堪。
強行開啟封印,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永遠治不好的暗傷。即使如此,他也連一個生命都沒能救下。
「怎麼會,我最喜歡小洛洛了。」
幫忙母女倆把不速之客搬進卧室,安置妥當,諾因才回過神,懷疑地左瞧右瞧。史列蘭更用指頭戳啊戳,確認真實度。見狀,楊陽無力地道:「就算他要捉弄我們,也不會任你做出這種動作。」
『在黑夜裡創造歷史,只有你可以。』
還說什麼我十五歲生日以前會趕回來,維烈叔叔是大騙子!
「請你幫我找莫非斯,還有保管這塊源之石。」
「你這傢伙!」劍光爍爍,直指他全身要害。
要追上去嗎?不,這太草率了,也許是陷阱,深入敵境也是不智之舉,那麼……
「維烈!!」
※※※
摩擦著犀利的短刀,綠髮高束的少女彎起細長的眼,露齒而笑的模樣像夏季的風吹過草原一樣清爽。
因為他解除不了咒術,也不忍心她用那種方式生存。
看風、看水、看花,品嘗美味的水果而不是腥氣的肉類,這些生活樂趣,也是她教的。
「維烈,我第一眼看到你,覺得你很像一樣東西。」
他需要強韌的肉體,才能撐住魔力釋放。他已經發現了,隨著他的進步,那層殼有鬆動的跡象。只要他變得更強,封印解開是指日可待的事。
「還有,為什麼叫我那個名字?好怪。」
「你……你用那個蟲……」洛洛因為噁心而說不下去。維烈歪著頭:「我也在奇怪,你們人類,可以面不改色地品味料理好的熟食,卻對材料的來源反胃作嘔,那明明是一樣的東西啊。」洛洛聽不太懂,只是誠實地訴說自己的感想:「我不知道,就是不舒服,維烈叔叔不難受嗎?」
那是種絕代風華的氣質。
「果然你為了創造這個世界費了很大力氣。」敵人陰陰地笑。
誤差。轉動目光看清周圍,維烈又是放鬆又是懊惱地吁了口氣。他本來想用給洛洛的項鏈當媒介躲進楊宅,結果緊急傳送還是偏移了目標。
「你終於想起來了啊,姐夫。」
映入眼帘的是沒有上下左右的灰色世界,其中蠕動著千奇百怪,膚質像是石雕的怪異生物。
魔界本身就是有魔力的土地,加上源之石的力量,成長到一定程度,就能孕育出生命。
核總有吃完的一天,到時他要怎麼辦?
那麼帥的維烈叔叔,為什麼爸爸媽媽這麼討厭他呢?
因為核也被他砸碎了。
美麗的菲娜,溫柔的菲娜,她是他的老師,他當成母親敬愛的女性。
溫潤的嗓音如月夜的清溪,滌人心脾。笑容是永遠不變的悠閑。一言一行,無不風采翩然。明明是中上的容貌,卻散發出傾城佳人特有的,湮滅紅塵的魅力。
「難道是衝著我們來的?」諾因也浮起鄭重之色。
「洛洛,不行!」
還血口噴人!楊陽和諾因怒極,卻不得不承認如果有機會,他們是會痛毆維烈一頓。
「是這裏了。」
沒有人教導他,他餓了只能吃族人的核。因為個個死不瞑目,記憶全是怨恨和不甘,有用的訊息並不多。
「人界?」
好久沒這麼落魄了……魔界宰相死性不改地沉浸在新鮮感里,從記憶深處浮現的俏顏卻令他的笑容當場凍結。
「老實說,我自認不是那塊料,不過我會報答你的恩情。」
蒂亞希望他能留下來,和她們一起抵抗虛無入侵。他拒絕,說明原因。
借喘口氣從熱鬧的宴廳里溜出來,洛洛扁著嘴在花園裡閑逛,鑲有蕾絲邊的雪白裙擺下,纖足泄憤地踢著小石子。
這天半夜,她聽到敲窗聲,爬起來一探,驚喜地張口欲呼,被一隻大手堵住:「噓!」
但敵人也有,而且不下殺手的原因愚蠢得讓他好笑。
晶瑩剔透的美女,像魚鰭一樣展開的雙耳流動著如水的淡藍色澤,有透明質感的手腕也連著薄如蟬翼的翅,濕潤的眸像融化的煙水晶。
「那是你不請自來的叔叔!」
「誰答應把洛洛嫁給你了?」諾因將半身擠進體內,還劍入鞘,口氣也很不好。維烈一言不發地指指懷裡的可人兒。洛洛順勢舉手:「我!我長大要嫁給維烈叔叔!」
「我給你添麻煩了嗎?」洛洛有點惴惴不安。維烈笑著抱起她:「沒這回事,我很高興看到盛裝打扮的小洛洛。」秀髮飛揚的少女朝他綻開人比花嬌的笑容,偏偏這個時候,不解風情的第三者橫插一腳:「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的?」
「維烈叔叔捉弄我。」
有意識的一刻,看到的就是滿地半沙塵化的族人。
他在屍體中誕生。
仰頭注視空中細小到幾不可辨的灰色凹洞,維烈一貫悠然的眸浮起罕見的凝重。
真是可悲的習慣,弄得他連移動和傳訊的力氣也沒了。
「哇——」小洛洛開心地摟住,臉頰在柔軟的毛上挨挨擦擦。本來提心弔膽的楊陽和諾因鬆了口長氣,總算這次不是什麼吃人的怪魚;恐怖的魔界植物;漂亮卻詭異的飾品;外表可愛實際粗暴的「寵物」;關押著上千妖魔的嚇人箱;會吐舌頭的書和燃燒著靈魂之火的骨燈。
熟悉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她扔下繩子,飛奔過去。
舊魔界是標準弱肉強食的世界。
形狀像巨大花蕾的異界來客吐出黑色的孢子云,轟碎了他的防禦,粗如兒臂的黑藤捲起他清瘦的身軀,施虐地絞緊。
「你又來幹什麼!?」
正納悶,窗外就響起熟悉的親切嗓音:「洛洛。」
被飼養的杜賓犬拖向小巷,身穿運動服的少女大呼小叫,「我們要趕快回去,不然就淋成落湯雞了!」
老了老了,真的老了。魔界宰相暗暗嘆息,岔開話題:「算了,不說這些,洛洛馬上要上學了對不對?」女孩用力點頭:「嗯!」
這一刻,少女才意識到自己和這個男人是不同的生物。
大睜的紅眸浮起震驚,接著是恍然大悟。
真相淹沒在黑暗裡,而這真相也愚蠢得不值一提。魔王城堡有關於雷克特島的片斷記載,偶然翻到的貴族,垂涎翼族女子的美色,發動大規模的搜索,最終一手葬送了魔界。
現在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圓,紅髮殷然的他在她窗前伸出手,帶著她乘風翱翔。
費盡心血,他把她救出來,親手砸成碎片。
※※※
「當然是活的,普通的玩具怎麼能顯示出我的誠意。」維烈打了個響指,「表現一下,讓小公主看看。」電氣老鼠依言飛起,使出成名絕技「十萬伏特」。
「不喜歡,我喜歡你叫我洛洛。」說著,黑髮少女又擁緊他。魔界宰相暗暗苦笑:還是個孩子啊。
「咦,你不喜歡我正式稱呼你嗎?」
結印的手凍住,低喃的聲音是無法克制的動搖:「莫非斯……」
「呵呵,洛洛,你真可愛。」維烈笑意加深,揉揉她的發,「這一點像你媽媽。」
有時他還會通過一些弱者絕對不會認同的方式消遣,調劑放鬆自己。畢竟無聊的歲月是那麼漫長,而他肩負的又是決不能卸下的沉重責任,不疏通內心的通風口,維持精神的安定,後果不堪設想。
只有他,和魔界的殘渣。
暖意沿著額心的寶石流入漸漸虛弱的身體,補充流失的體力。
下一秒,他出現在半空,右手一撕。
「你見過我的同族嗎?」隱藏起匕首,他試著表示友好。
「人小鬼大什麼意思?是答應了嗎?」洛洛堅持要得到答案。維烈被她眼裡的認真打動,猶豫不定,敷衍這種事他做不出來:「這個嘛,等你長成符合我審美觀的可愛少女,我會考慮讓你成為我的伴侶。」
「這傢伙怎麼會受傷?不會是裝死吧。」
一個人在那個孤絕的宇宙,編織著遙不可及的夢想。
出乎意料,端上桌的四菜一湯外表看上去很正常,香味更是清冽撲鼻,勾動食慾。未免獨生愛女有什麼閃失,做父母的只好抱著「試毒」的心態動筷,同時洛洛也豪邁地抓起一塊裝飾得非常好看的白切肉塞進嘴裏。
他連進食的方法也不知道,毫無狩獵技巧,撕開肉喝血是很簡單,但這是低等血族的做法,與生俱來的自尊從根本上抵制。
水聲響動,她游到他面前,近距離注視他的臉,不掩讚歎:「你好漂亮!沒有貴族抓你去當玩具嗎?這麼美的長相,魔王的寵物大概也比不上。」
她笑著游遠,再度澆了他滿臉的水花:「如果會被你捅一刀,就代表我警覺心不夠,關你什麼事啊。」
怎麼會!大睜的眸充滿驚訝,雖然本能在被縛的前一刻護住了要害,維烈還是清晰地感到體內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消失。
室內安靜下來,洛洛的心卻沒法寧定,不停地幫他擦汗。青年的臉色蒼白而泛著病態的潮紅,無血色的唇逸出斷斷續續的囈語,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妖魔天生會被美貌和力量吸引,妖族的傾向尤其明顯。
虛海通向虛無,那裡是罪人的流放地。
「沒有。」他語氣很平淡,「他們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紅髮青年揚唇,露出她同樣熟悉的閑散弧度:「果然是呢,我的小公主長大了。」
身軀龐大的半妖魔轟然倒地,越過它,維烈繼續未完的旅程。
雷克特島太和平了。修鍊法術合適,武技卻無法提高。
比起一個瘋子,還是雖然有少許惡劣,本性卻善良的統治者好吧。他心安理得地想。
「嗯,時間差不多了。」拍拍她的背,維烈手指夜空,「看著哦,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洛洛精神大振,好奇地抬頭。
虛無本是不允許生命長存的死亡之海,像魔界這樣巍峨的陸地,自然會被蠶食瓦解,引來眾多放逐者或迷失生靈的環伺。儘管有他的力量守護,也難保不出萬一。所以必須定期巡視,看是不是有漏洞。怠惰如他也不會在這項任務上偷懶。
「噗!」維烈忍俊不禁,捏捏她玫瑰色的臉頰,「人小鬼大。」
冰冷的雨絲滲入衣裳,喚醒昏沉的人。
他下意識地接過紅如血鑽的橢圓形寶石,不解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結界出故障了嗎?莫非斯沒和你在一起?」
然而大意往往會招致悲慘的下場。
「你以為魔界是一開始就有的嗎?也是我們的祖先建立的,和你一樣,在破滅中重生。」
「光。」
然而,在他走了以後,那龐然大物動了動,而這,應該是不會發生的情況。
而且他是純血族,和需要慢慢進化的下等妖魔不同,生來就有智識,也過早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天崩地裂中,渾身是血的蒂亞從天而降,再次和他相遇。
「喲,兩位,好久不見。」姿態灑逸地招呼,維烈直接瞬移到天上,「今天是喜慶的日子,我也不留下礙眼了——洛洛,明年見。」
迪爾薇亞·德修普,是她魔導國的專用名。
那麼漫長的時光,還遠遠不及和菲娜在一起的六年深刻。他現在還清晰地記得:她笑起來眼波流轉,耳朵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顫動。
「你們倆也來嘗嘗。」沒有跟他們爭辯,維烈直接下達最後通牒。
「!」前所未有的美味在唇齒間化開,楊陽感動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諾因和洛洛狼吞虎咽,父女倆的吃相如出一轍。
「那,等你變強大,你會回來嗎?」她凝視他,眼底閃爍著某種情緒,他只看懂希冀。
「對,那裡住著一種叫人類的弱小生物,樣子和我們差不多。」
「抱歉抱歉,不過還沒到點不是嗎,我很守時的。」拉開少許距離,維烈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清澈液體,「乖,不哭,再哭妝要化了。」洛洛用淚濕的眸子惡狠狠地瞪他:「不許再用這種口氣!我已經長大了!」
「啊?」魔界宰相愣住。黑髮女孩殷切地道:「我本來要嫁給維烈叔叔當新娘,可是雷瑟克叔叔說要把王位還給爸爸,帶著莉莉安娜姑姑隱居。我做女王后,只能『娶』人,不能『嫁』人。」
「哪,皮卡丘,這回可以放心地和它玩了。」
「維烈叔叔~~~」抱住他,洛洛幸福地蹭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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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遲早會被虛無吞噬。你知道嗎,古神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聽說每時每刻都有異界無聲地消亡。」
逃走、堵住缺口、暫時性地封住敵人,對現在的他已經是極限。
不是外界因素,是……腦中迸出清明的火花:【蝕月之刻】!血族最虛弱的時段!
「像什麼?」他有一絲好奇。
聽罷,綠眸的翼族少女沉默了良久,點頭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