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19章 散手
她笑道：「師父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隨緣而行，他與師兄緣份甚淺，強求不來！」
蕭月生裝作不知，這一陣子，行為舉止大異從前，不再窩在院中打坐入定。
馬春花充耳不聞，身形一閃，陡然加速，瞬間消失在屋中，等馬行空衝出來，僅見到她出了院門，消失不見。
這便是人性，換了什麼人來，都難免如此，馬行空如此想法，卻也算不得錯。
「我是怕爹你惹惱了師父，他的脾氣可不大好！」馬春花笑著，慢慢的沉下臉來，黛眉籠罩一層薄愁。
馬春花隨著馬行空回到屋裡，卻是一言不發，任憑馬行空如何說話，皆是微闔雙眼，似已入定。
馬行空道：「可是……」
他大步流星，施展輕功，終於在蕭月生的小院前，追上了去，一把拉住馬春花的手，嚇出一身冷汗。
馬春花黛眉一軒，白他一眼，心下不滿：「爹——！」
「春花，來來！」馬行空見到她，忙招手讓她過去，問道：「道長可出關了？」
馬春花坐在他身邊，拿著一本書看，一抹殘陽照在她臉上，彷彿一塊紅玉。
他苦笑道：「這也都是為了錚兒，他攤上我這麼一個師父，武功低微，實在冤得慌！」
蕭月生道：「那好！該處理的事，都理清了，過兩天便出發
「看來，真要死這份心啦——！」馬行空長長一嘆，身子軟下來，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馬春花輕哼：「師父的武功傳與你們手上，明珠暗投！」
蕭月生輕咳一聲，放下銀杯。
如今合虛返還訣在第二層，打坐鍊氣，收效甚微，便是煉上一百年，也難突破第二層，需得另闢蹊徑。
蕭月生一身道袍，跏趺坐在榻上，慢慢睜開眼睛，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嘻嘻，爹，我這不是著急嘛！」馬春花拉著他胳膊，輕輕搖晃，膩聲說道。
書房中，馬行空坐下來，搖頭嘆息。
他或是在校武場上，看眾人練功，或是拉著馬行空下棋，至於徐錚拜師之事，提也未提。
「師父要走么？！」馬春花一驚。
他做這一行已久，閱人無數，對於這位觀瀾道長，卻是心中沒底，高深莫測，古怪異常，難以揣度。
此時馬春花一拉下臉，轉身便走，他不由一慌，春花她心直口快，若傳到觀瀾道長耳中，大事不妙，於是奮步直追。
「不過，我也不會傳與師兄武功的！」馬春花又道。
馬春花毫不猶豫：「我自然要服侍師父的！」
一個月後，他單獨一個人，悄悄離
當他看到蕭月生閉關，躲避自己，馬行空便心中有數，徐錚拜師之事不可為。
她拿著木盒，直接來到校武場上。
蕭月生擺擺手。
她正是鮮花綻放時，加之修鍊抱虛訣，容光逼人，舉止間帶著幾分嫵媚動人，乍然一笑，艷光四射。
馬春花重重點頭，深以為然，隨即，她笑起來：「爹，師父准我傳五招散手給師兄，算是了不得的恩情啦！」
「這是為何？」馬行空忙道。
蕭月生一挑眉毛，裝作不知，好奇的望著她。
馬春花本是一肚子氣，覺得爹爹貪心不足，委實可恨，但見他滿臉懇求神色，心下一軟，輕哼一聲，轉身跟他走。
「徐少俠的傷，已經無礙，明日傳他武功罷！」蕭月生道。
……
馬行空跺了跺腳，右拳擊打在左掌上，無奈的嘆了口氣，忙大步流星，追了出去。
「你這丫頭，真是反了，給我回來！」馬行空騰的站起，沉下臉大聲哼道。
「五招……？」馬行空搖搖頭，滿臉苦笑。
她知道這五招散手的威力，當初她僅是學了三招，便已經敵得住馬行空。
馬行空眼睛一瞪，哼道：「小丫頭，造反了，敢這麼說爹！」
馬春花秀臉帶怒，恨恨哼了一聲，道：「算啦，我不傳啦！」
……
馬春花搖頭一笑：「哼，你就是瞧不起女人！」
馬行空受不住她的撒嬌，呵呵笑道：「你著個啥急？！」
他慢慢閉上眼睛，嘆息一聲，唯余寂寥。
「爹，你就死了這份心罷！」馬春花打斷他，嬌嗔道：「你太貪心啦！」
「師父，我去啦！」馬春花迫不及待，想將這個好消息帶給師兄與爹爹。
說罷，扭頭便走。
馬春花坐在他對面，秀臉沉下來，哼道：「爹爹，你莫不是還在奢望，想讓師父收下師兄吧？」
馬春花嘴唇動了動，輕哼道：「師父，就怕人家不稀罕，還是算了罷！」
校武場上，吆喝聲不絕。
馬春花點頭，笑吟吟道：「師父出關了，答應我傳師兄幾招呢！」
「春花，走走，快去傳給你師兄罷！」馬行空忙不迭說道，帶著幾分懇求的語氣。
他將自己關在小院里，整日練功，所練的，便是馬春花所傳的五招散手。
馬行空頓足長嘆，拍拍自己的額頭，本是一件好事，卻被自己弄得一團糟！
蕭月生笑了笑，搖搖頭，道：「過兩天，我想出去走走，你是呆在這兒，還是隨我一起？」
「咱們偷偷的走？」馬春花壓低聲音。
馬行空道：「既然你都能拜在道長門下，你師兄為何不成？」
馬行空慢慢
徐錚自傷好后，宛如換了一個人，沉默寡言，整日里沉迷於練功，一天說不上十句話。
她又道：「爹，你不了解師父，他可是金口玉牙，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說了不收師兄，斷無可能改主意的！」
蕭月生與他，相處融洽，言談甚歡，蕭月生博學淵識，又不賣弄，而是深入淺出，平實樸素，雖不多說，卻每言必中，搔中他的癢處，恨不得引為知己。
蕭月生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
說罷，她扭頭而去，不再理會馬行空的呼叫，秀臉一片陰沉，只覺胸口有一團棉花堵著。
馬行空磨破了嘴皮，過了半個時辰，說得口乾舌燥，馬春花終於開口，緩緩道：「爹放心罷，我不會說與師父聽。」
一連數天，馬春花都窩在蕭月生的小院中，苦練武功，避而不見父親，偶爾去師兄徐錚那裡看看，看他的恢復如何。
這一日，蕭月生坐在小亭中，眯著眼睛看殘陽，手上把玩著一隻酒杯，醇香四溢，杯中是上等竹葉青。
馬春花有些懊惱，哼道：「我爹他貪心，覺得五招太少，我不想傳師兄散手了！」
她最終傳了徐錚五招散手。
「嗯，」蕭月生輕輕點頭：「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出去走走，可增長見識。」
馬春花輕扯一下他袖子，低
「爹，你多想啦！」馬春花柔聲安慰道。
……
馬春花抬眼望去，道：「師父，怎麼了？」
「呵呵，好罷，有總比沒有好！」馬行空打起精神，伸手搓搓臉，笑呵呵道。
……
「明白！」馬春花聲音放輕，語氣短促，帶著幾分神秘的神情。
但這急不來，放鬆心性，等待那閃現的靈光。
「這便好，這便好！」馬行空大喜，鬆了口氣，拿起旁邊桌上涼茶，痛飲而盡。
馬行空點頭，二人回到他的書房中。
僅是三招，飛馬鏢局中，無人能敵。
但這麼好的機會，足以讓徐錚的命運改變，卻白白錯過去，委實不甘心，乍聞得傳五招，難免心存怨氣。
「他還是不答應收錚兒為徒？！」馬行空嘆息一聲，搖搖頭。
他如今也清醒過來，知自己貪心了，一片心思，全放在討好女兒身上，想求她回心轉意，傳五招散手給徐錚，于願足矣。
馬春花收拾利落，提起木盒，飄然而去，臨出門時，轉頭嫣然一笑，百媚橫生。
她嘴角噙一絲笑意，盯著書卷，明眸放光，正看在興頭上。
他知曉女兒性子看著溫和，卻也是執拗得很，現在再說，徒勞無益，唯有迂迴曲折，才有希望。
馬行空也是知趣之人，知道若再多說，徒惹蕭月生不喜，這般人物，勉強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