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36章 雷霆
卻是那藏僧的金鈸脫手飛出，旋轉著撲向蕭月生，嗚嗚作響，如高速旋轉的螺陀。
受他真氣一牽引，徐婉君經脈真氣流轉，嘔意淡了一些，接過徐錚的手帕，拭拭嘴角，臉色已然蒼白，比馬春花好不了多少。
雄壯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直線，直直射出，如弩箭平射，軌跡沒有弧度。
話未落，忽然被咳嗽打斷，吐角又吐出一絲血，臉龐蒼白，更顯嘴角血漬鮮紅，紅得刺眼。
另兩人一左一右，護在他身側，呈三角形，跟著撲上來，倏的，一團金光射向蕭月生，速度奇快。
不僅是徐錚，馬春花也心中好奇，不知師父在搞什麼名堂，看著甚是怪異。
「這裏的觀主便是我。」蕭月生目光一閃，如電光迸射，隨即隱去，心中惱怒，傷了馬春花，便如傷了他自己。
「吧啵啦哩奇呶！」另外三個藏僧勃然大怒，一人拔刀出鞘，寒光一抹，另一人提金剛杵，還有一人，使的卻是一隻金鈸。
「哇」馬春花再吐一口血，瞪向那後退著藏僧，他這一吼，蘊著龐大內力，深厚之極，她傷上加傷。
「你便是觀主，正好！」大喇嘛點頭，一指道觀：「咱們正追一個大惡人，他跑去你觀里了！」
此刻間，他臉色從容，無悲無喜，心如澈澄的湖水，映照萬物，不生半點兒漣
「哦——？」蕭月生微眯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語氣淡然，有一絲玩味：「我若阻攔，大喇嘛你又如何？」
大喇嘛身子微微顫抖，隨著時間過去，顫抖得越發厲害，彷彿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蕭月生闔上雙眼，劍指點在大喇嘛眉心，一動不動。
「喀嚓」一響，兩個藏僧相撞，聲音清脆，是骨頭的斷裂聲，聞之毛骨悚然。
看著徐婉君拚命的嘔吐，似乎連腸子也在吐出來般，他搖頭笑了笑，一派瀟洒超逸氣度，與剛才動如雷霆，判若兩人。
馬春花曾隨馬行空走過鏢，見過死人，雖不舒服，反應卻不那般強烈。
「斬妖除魔，義不容辭！」大喇嘛凜然而道，神情肅重，雙掌在胸前合什，寶相莊嚴。
……
徐錚見她無礙，便放開她，朝馬春花那裡瞥一眼，見到她眼底的笑意，似是笑他是個好丈夫，不由臉一熱。
「你們是找我的罷？」蕭月生望一眼前頭的大喇嘛，淡淡說道，吐字如珠，清晰入耳。
「砰」一聲悶響，藏僧倒射而回，筆直射向揮刀的藏僧，身體劃過一道紅光，如隕石墜下，帶著火紅尾巴。
蕭月生似乎來不及躲閃，金光直直撲到他胸口。
「砰」的一下，他撞在五丈外的大樹上，撞下
「叮」金光徑直穿過蕭月生，嵌進背後牆中，只露出半截兒，閃著金光，邊弧細銳，薄如紙處。
蕭月生右掌按出，下一刻，出現在藏僧身後，恰攔在他後退途中，右掌印在他背心。
大喇嘛臉色鄭重，一幅慈悲憫人狀，搖搖頭道：「那人惡貫滿盈，不能放走！」
此時，蕭月生氣定神閑，道袍飄飄，正站在馬春花身邊。
「不勞操心！」蕭月生撤去按在她背心的左掌，臉色一沉，冷冷道：「我自有安排。」
他右臂伸出，似要出掌，左腿後退，欲形成弓步，卻未來得及做出來，便被定住。
馬春花惱怒叱道：「師父，他們胡攪蠻纏！真是可笑！」
「轟隆」又是一響，如悶雷再響，蕭月生又一掌拍出，動作不快，拍向持劍藏僧。
這一退，他畢聚生平之力，超常發揮。
蕭月生步履緩慢，走到雕像般大喇嘛跟前，打量他一眼，輕輕嘆息一聲，胸上神色頗為複雜。
「你先治傷罷。」蕭月生皺眉，對馬春花擺擺手，轉頭對大喇嘛，輕輕一笑，淡淡道：「裏面沒有別的人，只有家眷，不能進去。」
……
大喇嘛皺起眉頭，迅速打量他一眼，臉色肅重，沉著聲音問：「爾是何人？」
他重重一跺
一盞茶時間過去，蕭月生輕吁一口氣，慢慢收回劍指，雙掌在胸前結了個印，按到小腹丹田，再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目光如實質，隨即恢復如常。
「啊！」那藏僧驀的大吼，如晴空打了個霹靂。
蕭月生身形一閃，接住正倒下的徐錚與徐婉君，搖搖頭，渡過一道內息，身形又一閃，出現在持刀藏僧身後。
觀其雕像般的模樣，一股沛然之氣撲面而來，想必容他出招，必是雷霆萬鈞，不可阻擋。
「砰！」如擂軍鼓，藏僧猛的飛起，如被撞飛的皮球。
「砰」的一響，聲音沉悶，地面似乎顫了兩下。
見同伴飛向自己，藏僧稍一遲疑，終是舍不去同門之誼，把刀一擲，雙手猛的推出，掌風呼嘯。
「師父！」馬春花驚叫一聲，徐錚與徐婉君亦大吃一驚，臉色頓時煞白，心忽的一下懸了起來。
徐婉君搖搖頭，蒼白臉龐笑了笑，對蕭月生道：「道長，我失態了。」
「嗯。」徐婉君點點頭，不再逞強，眸子不敢瞥旁邊，盯著道觀大門直直往前走。
「呃……」她猛的彎腰，蹲到地上，大口嘔吐起來，身子一抖一抖，難以自抑。
他臉沉如水，從容出掌。
馬春花、徐錚、徐婉君
她從前是大家閨秀，雖然丈夫是總鏢頭，她卻從未出過鏢，沒見過死人。
徐錚與徐婉君只覺眼前世界一轉，頓時一陣發黑，漫天皆是金星，旋轉不停，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
蕭月生身形驀然閃現在擲鈸藏僧前，左掌按出。
徐婉君只覺一道清涼進入體內，如一條冰涼的小蛇，在經脈內飛快躥動，轉眼之間，已遊走一周，倏的消失不見。
他動作輕柔、緩慢，如一片羽毛，悠悠貼了上去，大喇嘛身子隨之一顫，如被電擊。
目光閃動，在四人身上轉了轉，他語氣越發輕描淡寫，道：「你們闖入我觀中，是為何事？！」
馬春花輕聲道：「大嫂，你回去喝點兒水，歇一歇罷，……莫讓小思思出來。」
眼睛剛一看清，恰看到兩個僧人抱成一團，骨頭斷裂，然後猛的撞到牆上，不成人形。
她一指獃獃站著的大喇嘛：「師父，這個傢伙如何處置？」
他動作不快，卻頗怪異，前一刻剛出掌，下一刻，右掌已按在他胸口上，沒有中間過程，似是兩個人同時出招。
他搖搖頭，似乎拋去雜念，右手抬起，食指中指駢成劍，點向大喇嘛眉心處。
兩個藏僧飛快撞到道觀牆上，
他心神忽然晉入一玄妙境界中，驀然之間，周圍世界彷彿都慢了下來，清晰無比，一草一木，一樹一葉，對面男子眉毛，皆洞悉於心，了如指掌。
「婉君，要不要緊？」徐錚關切的問，見她嘔吐模樣，憐惜之意溢滿於胸。
他們不管先頭喇嘛，刀光如匹練，劃過一道白虹，直劈蕭月生，嘯聲嗚咽，如惡鬼索命。
馬春花忙閉上嘴，剛才被人打傷，丟了師父的臉面，依她對師父性子的了解，自己可有苦頭吃了！
「嗤——」這抹白光劃過人們眼帘，聲音方才響起，已到了大喇嘛跟前。
「轟隆」一聲，如天邊打一道悶雷。
……
「你……」大喇嘛神情惱怒，僧袍乍一飄動，便要動作，白光已及身，叱責之聲未及出口，身體已僵住，一動不動。
頭腦清明起來，眼前恢復，漸漸看清景物。
蕭月生擺擺手，神情溫和，笑了笑，道：「初次見到這般場面，誰都難免如此。」
「好啊，我便是妖魔，倒要見識一下你們手段！」蕭月生冷笑一聲，袖中突然飛出一道白光。
金鈸速度奇快，超過刀光，旋向蕭月生。
徐錚來到徐婉君身邊，拍拍她背心，渡過一道真氣，兩人真氣同源自凌波微步，雖略有差別，卻能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