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84章 設陷
程靈素明眸白他一眼，明白他的話，沉著臉哼道：「他們搶不去的！」
程靈素一怔，轉頭望向他：「什麼？」
程靈素一動不動，話也不說，臉上若有所思，似是有什麼心事。
蕭月生轉頭瞧她，她明眸澄澈，在星光下閃閃發亮，宛如月光映泉水，不由暗自讚歎之美。
他又道：「他們的本事，學了令師幾成？」
兩人並肩而行，蕭月生道：「程姑娘，你與毒手藥王，是師徒罷？」
蕭月生呵呵一笑，不再多說，提著另一籮筐，鑽進了一處草叢中，趴伏下來。
蕭月生撫掌一笑：「這就更熱鬧了，令師的那些遺著，醫書，是全留給你了罷？」
程靈素驚奇的看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真懂藥草，點點頭，手掌攤開，上面一粒藥丸：「現在吞下，還來得及！」
程靈素默然，點了點頭，澄澈的眼中閃過一道哀傷。
程靈素只覺一股熱氣吹到耳朵里，頓覺身子一軟，忙一推他，明亮的眸子惱怒的瞪他。
程靈素哼一聲：「你莫要胡說！」
她咬字清晰，說話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卻條理極清，寥寥幾句話，已然講明師兄師姐們的恩怨。
見沒有人應道，那跛足女子用燈籠點了一束草，很快白煙瀰漫，一會兒功夫，整個樹林皆被白煙籠罩。
蕭月生忽然道：「莫說話，有人來了。」
「……也好。」
蕭月生挑著兩隻籮筐，一筐裝著一個人，另一筐輕若無物，尋常之人，無法挑得動。
蕭月生笑而不語，他三丹俱結，已是百毒不侵，自不會說出來，免得驚世駭俗，反而有吹牛之嫌。
蕭月生歉然一笑，身子挪后一步，夜色雖深，卻無礙他眼，見到程靈素臉頰酡紅。
程靈素淡淡道：「我要去見見幾位師兄師姐。」
蕭月生暗笑，與聰明人說話，便是有趣，省卻很多功夫。
他覺得甚是有趣，兩人並肩挨在一塊兒，淡淡香氣鑽入他鼻中，如蘭如麝，清幽動人。
一會兒功夫，遠處有一道綠油油的光慢慢接近，乍一看，彷彿狼眼一般，來勢很快，靠近了看，卻是一盞燈籠。
「不錯！」程靈素冷冷道。
蕭月生看一眼藥丸，皺眉道：「苦嗎？」
程靈素橫他一眼，冷冷收回藥丸，扭頭不理他。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看姑娘你的手段，應不是尋常之人，又居於此處，與毒手藥王關係必然非淺，是他的關門弟子罷？」
蕭月生擺擺手：「那就算了！」
蕭月生點頭，輕哼道：「好得很，我正想問一問，他們哪個下的毒手，我紫陽派弟子何處得罪了他們！」
程靈素斜睨他一眼，心中暗驚，其人心智之敏銳，第一次得見，便
蕭月生聽罷，搖頭嘆道：「你這些師兄師姐，學了一身使毒的本事，便肆意而為，你師父是個和尚，心腸忒軟，對他們過於寬宥了！」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且收著罷，不必浪費丹藥。」
「令師臨終前，定傳於你絕招，以制衡他們幾個罷？」蕭月生問道。
程靈素臉色在黑暗中變了變，默然片刻，緩緩點頭：「不錯，先師法號無嗔。」
「你又笑什麼？！」程靈素有些著惱，蹙著細細眉毛，清澈晶瑩的大眼瞪著他。
蕭月生低聲道：「你的師兄師姐，除了他們幾個，還有么？」
兩人走了一程，經過一片樹林，黑漆漆的，有幾分蕭瑟之意，蕭月生道：「這麼晚，咱們去做什麼？」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他們是你的師兄師姐？」蕭月生低聲在程靈素耳邊道。
「極苦！」程靈素哼道，斜他一眼，對他的挑剔大是不屑。
蕭月生呵呵一笑，道：「江湖傳聞，這毒手藥王，千變萬化，一會兒是和尚，一會是書生，一會又是屠夫，更有甚者，還是一跛足女子，哈哈，原來真身卻是和尚！」
程靈素輕哼一聲，扭頭過去，腳步輕盈，心下卻甚是喜悅，卻也暗嘆，這個傢伙確實狡猾。
……
……
「你笑甚麼？！」程靈素皺眉哼道。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嘆道：「你這幾位師兄師姐，心性好不到哪裡去，見你逐他們出師門，豈能不翻臉？」
他非有意輕薄，只是當初一見到程靈素，便如多年的朋友，親切異常，便少了許多顧忌。
……
走了片刻，又進到一片樹林中，程靈素停下，道：「到了，他們還沒到，那筐放到那株樹下。」
程靈素暗自著惱，對其語氣大是不滿，扭頭斜睨著她，哼道：「你為何不問問我，是不是我下的手？！」
「不錯！」程靈素哼道。
蕭月生興緻盎然，忙道：「閑來無事，時辰應尚早罷，不妨說說，聊以解悶。」
這時候，兩個噴嚏聲響起，籮筐一動，自里出來一人，正是蕭月生先前擒著之人。
兩人不發一言，周圍蟲鳴啾啾，偶爾傳來一聲夜梟鳴叫，夜風掠過樹梢聲，隱隱入耳。
他嘆了口氣，臉上泛出悲憫之色，道：「世間之事，大同小異，師父屍骨未寒，弟子們便迫不及待的反目成仇，全是為了一點兒遺產罷了，真是可悲可嘆！」
提燈籠的是一個跛足女子，左高右低，顯然右足跛了，但手上提著的燈籠卻平穩異常，走路極快。
蕭月生笑道：「你是要施展毒術了，……你師兄師姐們，與你頗有恩怨罷？」
程靈素搖頭
蕭月生忽然「撲哧」一笑，他們模樣委實逗人，像是蛤蟆吹氣一般，他忍不住笑。
這雙手，若放在一個絕色美人身上，只是錦上添花，看不出多美，但她肌膚泛黃，容貌平常，這雙手卻顯得格外的美。
程靈素搖頭，明眸露出緊張神色，透過草叢，看著外面，這一會兒，他們三人已經打了起來，各自點燃毒草，用力吹氣，將煙吹到對面。
「嗯——？」程靈素蹙眉思考，隨即抬頭，恍然道：「弟子們一中毒，你便動身趕過來的罷？」
「令師已經故去了？」蕭月生又問。
程靈素橫他一眼，哼道：「他們本性不壞，只是看不透一個情字，弄得終日不得安寧，令師父生厭。」
「你這話何意？」程靈素皺眉問。
這長袍儒巾的老者模樣狼狽，與先前二人罵了開來。
蕭月生點頭，放下肩膀，提著裝人的籮筐，放到那棵樹下，飄身回來，笑道：「他莫不是你的師兄？」
蕭月生嗅了嗅，空氣中有一絲檀香味，輕聲問：「醉馬草？」
蕭月生呵呵一笑，搖搖頭。
一會兒過後，程靈素抬頭看一眼天色，遞給蕭月生一粒藥丸，低聲說道：「含在嘴裏，別吞下。」
程靈素道：「先師淵深如海，我們這些弟子，僅得皮毛。」
「這般
她指了指裝人的籮筐，又指了指兩丈開外的一株大樹。
程靈素撇撇嘴，扭過頭去，不理他了，心下卻驚異，沒想到他年紀不大，卻似看破世間的老叟，世情洞徹，瞭然于胸。
他搖搖頭，微微一笑。
蕭月生也不相擾，嗅著淡淡清香，只覺心中一片平和，彷彿入定一般，喜樂安寧，恨不得永駐於此時。
兩人瞪來瞪去之際，那兩人已經喊了幾聲，恰好掩住了二人的動靜。
程靈素明眸一閃，隨即恍然，低聲道：「三大劇毒都能抵得住，小小的醉馬草，自然不在蕭大掌門話下！」
那女子雖跛，相貌卻甚美，兩人俱四十來歲，一前一後迅捷而來，神情緊張，左顧右盼。
蕭月生道：「令師可是留了個難題給你。」
這女子身後跟著一個大漢，身形魁梧，腰間插一尖刀，一臉的橫肉，相貌兇惡，狀似屠夫。
蕭月生道輕輕一笑：「若你的幾位師姐師兄在，那下手之人便不是他們。」
他心神卻被她的手所吸引，修長瑩白，細膩如白玉一般。
蕭月生微微一笑：「毒手藥王的手段，誰人不知，武林中人可謂是聞風喪膽，哪個有膽子冒充，……無外乎他的弟子們罷，就是你的同門師兄師姐們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