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36章 解決
最怪的是，不見他嘴皮動彈，那是何人在說話？！
「咱們走罷！」蕭月生暗自點頭，有如此勇氣，難能可貴，若再有足夠的運氣，當可有成就。
……
「你不會說是武林高手罷？」那胖胖同伴笑道。
葉二娘抬起頭，輕聲嘆了口氣，幽幽道：「你們打架便打架，小點兒聲，莫要擾了我孩兒睡覺！」
「好——！」岳老三歡呼一聲，葉二娘的功力他是曉得，這一掌下去，姓蕭的便是銅筋鐵骨，也要玩兒完！
「嗤——！」一聲輕嘯響起，蕭月生倏的移形換位，身後一段樹枝落地，正是段延慶的一陽指。
他搖頭苦笑：「先生，沒想到他們不進城，卻是我想岔了……」
「啊！」葉二娘發覺有異，無形的勁力湧來，她多次與段延慶切磋，自然曉得這是一陽指。
……
「是！」吳副幫主凜然抱拳。
「你是哪裡來的傢伙，竟敢笑我，吃我一剪！」岳老三見吳副舵主在身前，小眼一瞪，怒喝一聲，揮剪攻過來。
蕭月生忽然一頓，劍勢一緩，左手食指突然在虛空中一點，所點方向正是坐著的葉二娘。
別人能原諒自己，自己卻無法瞧得起自己了！
段延慶一支拐點地，身子騰起，另一拐虛虛一指，發出「嗤」的一聲輕嘯。
吳副舵主登時便知，自己情報有誤，這三大惡人並不想進城，而是露宿於野外。
……
蕭月生腳下不停，仍在疾馳，勁風凜凜，眼前景物飛速倒退。
吳副舵主忙道：「他們三個人，蕭先生你一個人，……我還是跟過去看看罷！」
通過這幾日的鞏固，他漸漸明了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的神通，小乘境界，初得的神通，乃是無相化為有相。
「老夫的身世，你不必曉得！」段延慶的腹語平平緩緩，聽不出喜怒哀樂來。
見蕭月生臉色不善，心中思忖，難不成，是怪自己的情報不準。
夜風徐徐，此時卻變成了刀子一般，吹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他想說話，卻張不開嘴。
「你莫使妖法，我便敵得過你！」岳老三大聲道。
蕭月生輕哼道：「上一次因為救人，我唯有不戰而走，事後想來有些丟臉，……今天，咱們定得好好較量一番，分個高下！」
「媽媽，君君要媽媽！嗚……」她懷裡的小孩兒忽然哭了起來，聲音嘹亮。
「這如何是好？」吳副舵主焦急道，看他情形，不像是沒有大礙的模樣。
葉二娘一臉溫柔神色，輕聲呵護：「不哭，不哭，我就是媽媽呀，好君君，媽媽唱歌給你聽……」
葉二娘懷裡抱著一個小孩，約有兩三歲，虎頭虎腦，她正低頭逗弄他，一臉慈愛神色
其餘三人哈哈大笑。
「嘿嘿，吃我一剪！」岳老三得意的笑，鱷嘴剪一下張開，剪向蕭月生左腕。
「就在這裏了！」蕭月生沉聲道，放下左掌。
岳老三轉身便走，來到段延慶身邊：「老大，這小子更厲害啦，我對付不了！」
清秀的同伴笑道：「小乙，咱們這城牆太高，即使天下第一高手來，也是飛不過去的！」
「難不成，你還是皇子身份？」蕭月生笑問。
「好，既如此，咱們並肩殺敵，你指路，儘快找到他們！」蕭月生慨然應道。
他看出吳副舵主武功低微，而自己的身法又不及蕭觀瀾，自然要在他身上下功夫，這一下便使得姓蕭的不能不救。
他又對一旁的葉二娘道：「喂，三妹，你還不幫忙？！」
過了一會兒，好上一些，他能微眯著眼睛，看周圍景物飛快後退，彷彿身在激流之上。
玉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小乘時，他一個人在山上，故並無體會，後來遇到人了，偶爾施展，方才覺察其妙。
蕭月生指了指松樹林，臉色陰沉，淡淡道：「樹林里！」
小乙忙不迭的點頭：「對對，胖子說得對，正是武林高手，施展輕功飛過去了！」
吳副舵主大覺驚異，轉頭四望，段延慶的一張臉被火光照著，彷彿死人的臉，身體僵直不動，如一個死人般。
「一陽指！」岳老三小眼瞪得溜圓，詫異的盯著蕭月生。
蕭月生身形一閃，快如鬼魅，右手一抄，右臂接過下落的小男孩，左手一掌印向葉二娘。
一陽指在旁人眼中，無形無相，但在他眼中，卻清晰可見，光華燦爛，不遜於自己的劍光。
蕭月生看他嘔得腸子都要出來了，搖頭笑了笑：「吳舵主，你且在這裏等著，我去去便來！」
小孩兒哭聲更大，似被岳老三的粗聲粗氣嚇得，葉二娘搖頭他身子，輕聲唱道：「噢，不哭不哭，媽媽唱歌給你聽，搖搖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
「小乙呀，你這話沒人信！」另一個清秀的同胖搖頭，笑容滿面。
一個胖胖的士兵拍了拍他肩膀：「小乙，難為你了，晚上眼不好使，還要跟咱們一塊兒巡哨！」
小孩兒被封了穴道，小臉兒通紅如蘋果，已然熟睡過去。
倏的一停，由極快轉向靜止，吳副舵主再也無法抑制嘔意，蹲在路旁，哇哇吐個不停。
他心思轉動，為消三人戒心，裝成想討回場子的。
他性子嫉惡如仇，對四大惡人的名聲早有耳聞，欲除之而後快，卻一直不能朝面，如今有了機會，若是害怕而避開，這般怯懦
「段延慶，你使的是一陽指罷？」蕭月生劍光如電，卻氣定神閑，說話從容。
蕭月生一言不發，一口氣奔到了邕州城，華燈已上，城門已關，無法進入城中。
三人掠過高聳的城牆，如蒼鷹展翅，滑落地面，牆上有士兵巡邏，一人看到了他們。
卻不想蕭月生掌勢不變，渾不顧葉二娘的左掌，葉二娘大覺愕然，再閃身已然不及，「砰砰」兩人同時擊中對方。
小乙看了看城牆，又看了看同伴，無奈的搖搖頭，暗自疑惑，可能自己真的看花了眼。
岳老三大聲罵道：「奶奶的，先把這姓蕭的宰了，你再哄孩子罷！」
「明明有人的……」名叫小乙的兵士忙道。
「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替我交還他父母，我且運功療傷。」蕭月生笑了笑，將右臂上抱著的孩子遞過去。
兩人身法如電，吳副舵主用力眯眼睛，卻睜不開，眼皮被風吹得沉重無比，淚流滿面。
吳副舵主大驚，聽說四大惡人厲害，天下那麼多高手，沒人奈何得他們，卻不想竟如此厲害，氣勢比英雄蓋世的幫主還要凌厲幾分。
隨即「當」一響，一陽指精準的擊中了長劍。
段延慶不語，「嗤」一聲輕嘯，又施展一陽指。
「我去會一會他們，你且在此，如何？」蕭月生沉吟著說道，一幅商量的語氣。
他皺眉沉吟片刻，搖頭嘆道：「另兩人都在，還真沒把握，唉，試試看罷，……在哪個方位？」
蕭月生身形一側，指勁貼著身子掠過，差之毫厘。
葉二娘雖受傷，卻並未昏迷，右肩不能動，左手仍能出掌，擊向蕭月生胸口，逼他撤招。
他不時伸手指，如路標一般指明他們的行路方向。
「嗯，你去吧。」蕭月生點頭，闔上了眼睛，雙手掐了一個印訣。
「好了！」蕭月生的聲音發澀，放開吳副舵主。
另有一個人拍拍他肩膀，寬容的道：「算啦，咱們都知道，一到晚上你眼睛就不好使，一定是眼花啦！」
空地上坐著三個人，正圍著一堆篝火坐著，見到他們，轉身來瞧，六道目光射來，寒電森森，宛如六柄劍出鞘，隔著這麼遠，已然通體發寒，如墜冰窖中。
現在，一刻也不能耽擱，說不定自己在找路的功夫，葉二娘又殺了一個小孩兒呢！
吳副舵主大感驚異，這年約四十，風韻猶存的嬌弱女子，便是無惡不作葉二娘？！看著委實不像。
為何他們四個惡名天下揚，卻逍遙至今，不就是因為武功高強嘛，誰都惹不起。
他忙道：「還有段延慶跟南海鱷神！」
不過，她懷中抱著一
蕭月生身形不停，如一縷輕煙，徑直飄向了豐悅客棧，翻牆進了他小院中。
她身子強行一扭，卻仍晚了一步，右肩頓時爆裂，濺出一蓬血花，衣衫炸碎開來，露出一個洞，裏面血肉模糊。
他看著粗豪，招式卻快如閃電，吳副舵主想要閃避，卻來不及，眼前一花，脖子一緊。
……
「已經解決了。」蕭月生閉著眼睛，緩緩說道。
吳副舵主知機告退，轉身瞧了一眼，終於離開，暗派人手，保護這座小院。
有這股暖流在，侵入的寒風便不那麼難受。
蕭月生變掌為拳，「叮」的一聲，擊中鱷嘴剪邊沿，它一下子飛了出去，嵌進一棵松樹上。
「我自保足矣！」吳副舵主一臉堅持。
他們四個人一組，在城上巡邏，委實枯燥無比，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說笑取樂。
好在，背心處有一股暖流，不停的湧進來，流遍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蕭月生一擺手，搖搖頭：「多謝貴幫相助，若我自己來找他們，無異大海撈針！」
見蕭月生臉色緩和，吳副舵主鬆了口氣，忙道：「稍盡綿力，微不足道，那咱們……？」
段延慶不甘示弱，用腹語術道：「不錯！」
「砰！」一聲悶響，吳副舵主剛閉上眼，暗嘆我命休矣，忽然脖子一松，忙睜開眼，只見岳老三踉蹌後退一步，蕭月生出現在自己身旁。
蕭月生手下不停，笑道：「我聽說，一陽指非段家嫡系弟子不傳，你又姓段，莫不是段氏一脈的？！」
吳副舵主大喜過望：「先生為武林除一大害，功德無量！」
長劍形成光雨，劍勢更疾，逼得段延慶只能後退，恰是退向葉二娘的方向，不知不覺中，越來越近。
蕭月生身形一閃，走了個「之」字，恰好避開岳老三，沖向段延慶，腰間一閃寒光，隨即化為一道流星劃過天空，光華燦爛，墜向段延慶。
「可我明明……」小乙急道。
他吸了口氣，強抑緊張，明白自己坐井觀天，自己徒有勇氣而已，這些人的武功，自己一招也接不住。
眼前豁然開朗，火光閃閃，他抬頭一看，卻見松林中開闢了一塊兒空地，幾株樹倒在地上，顯然剛被人放倒。
他卻是攻心之術，段延慶的身世，他一清二楚，也知他是段譽之生身父親。
說著話，他看了看蕭月生，忙又轉過頭，這位蕭先生膽氣如此忒足，竟敢同時對付四大惡人之三。
吳副舵主覺得背後暖流一斷，轉頭望去，卻見蕭月生臉色漲紅，身形
……
那兵士指著蕭月生三人的身影，吃吃道：「有……有人……」
若是兩個人，自己怕是不成，一個人嘛，應該沒有問題，一塊兒去也好，可直接找到他們，省時間。
……
吳副舵主忙道：「就是這個方向，他們距這裏十幾里，好像要到邕州城來投宿。」
他心知蕭月生之意，是怕自己累贅。
「你們笑什麼，不相信我？！」小乙氣哼哼的道。
他覺得自己難得聰明一回，甚是得意。
吳副舵主暗自苦笑，豈止有一些麻煩，麻煩大了去啦！四大惡人中的三個，便是幫主親自現身，也是無可奈何啊！
蕭月生催動神行訣，身法快如電，吳副舵主體內溫煦，如春風吹拂，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抬頭望了望四周，暮色更深，月亮還沒有露頭，自己似乎被籠罩在雲霧裡，隱隱能看到周圍情形，卻看不清晰。
他步子極大，兩步跨到近前，鱷嘴剪快似閃電，攔腰剪至。
蕭月生笑了笑，不再說話。
落到地面，吳副舵主頭暈眼花，剛才城牆太高，他看得頭暈。
「叮叮叮叮……」清脆響聲連綿不絕，蕭月生與段延慶糾纏在一起，劍光如雨，籠罩住段延慶，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
……
他長嘯一聲，松林簌簌。
他三個同伴轉頭看去，左顧右盼，卻無所見。
他元神強大，一里之內，一切皆清晰呈現於腦海中，他發覺了葉二娘，抱著一個小男孩。
「中了一掌，沒有大礙。」蕭月生苦笑點頭，跏趺坐到假山前的一塊兒石頭上。
蕭月生眉頭皺了一下：「這倒有些麻煩……」
吳副舵主遲疑了一下，輕聲問：「先生，葉二娘她……？」
蕭月生苦笑一聲，不再多說。
「先生，他們在哪兒？」吳副舵主雙眼炯炯，顧盼四周，並無發現。
兩人接著上路，蕭月生一手搭在他身後，度過去一股暖流。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他們有三人，個個狡詐兇殘，殺人如麻，我怕護你不住！」
「嗤——！」一道厲嘯聲驀的響起，聲音尖厲，宛如數匹布帛同時撕裂發出的聲響。
蕭月生毫不遲疑，凌空而起，一手攬著小男孩，一手搭在吳副舵主後背，城牆太高，升到半空，上升之勢一竭，他左腳尖一點右腳尖，身形陡的再升。
他亦知蕭月生之意，是嫌自己拖累，他卻只能裝做聽不出來。
「哈哈，老小子，讓我扭斷你脖子！」岳老三大笑一聲，迎了上去，雞爪般的手籠罩吳副舵主。
說罷，他輕飄飄而行，穿進了松樹林中。
蕭月生借勢疾退，倏的擋在吳副舵主身前，左掌探出，抓向鱷
吳副舵主忙小心接過來：「先生放心，我定會發動人手，找到孩子的父母。」
他看到蕭月生眉頭挑了挑，轉頭望過來：「身邊還有誰？」
周圍本就暮色深沉，乍進樹林中，光線更加黯淡，看不清太遠。
蕭月生身如行雲流水，飄飄而行，如足不沾地，吳副舵主緊跟在他身後，知道馬上便是一場惡戰，心中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好，就去會一會他們！」蕭月生長笑一聲，身形再快，吳副舵主眼前一晃，頭暈目眩，胸口發悶，開始噁心起來。
「見面不如不見，……你何苦來送死？」怪異的聲音響起，彷彿從極遠處傳來。
「奶奶的，姓蕭的，是你！」岳老三跳起來，哇哇大叫，小眼睛瞪得溜圓，狠狠瞪著他。
「喂，姓蕭的小子，你想跟老大較量，純粹找死，我岳老二先陪你玩玩！」岳老三大聲叫道，揮著鱷嘴剪撲上來。
吳副舵主若有所失，經絡內溫暖的氣息散去，醉人的感覺消失，大是不舍。
他暗自驚駭，便是縱馬馳騁，也沒有這般快。
吳副舵主臉色大變，身形一展，忙沖了過去，顧不得危險。
蕭月生不與他瞪眼，掃一眼葉二娘，似是毫不在意，飛快掠過，轉過頭去，淡淡道：「段延慶，咱們又見面了！」
「段延慶，葉二娘，岳老三，別來無恙？」蕭月生負手而行，來到他們跟前，淡淡道。
吳副舵主暗自咋舌，這般狂風暴雨一般的劍法，自己一招也接不住，那段延慶是個殘廢，雙腿不成，只能用拐走路，卻依然不落下風，委實可怕，不愧是四大惡人之首。
蕭月生眼中清光一閃，如明月照大江，對他的心思已然洞徹。
他深吸一口氣，瞧一眼蕭月生，見他臉沉如水，眸子湛湛生輝，毫無畏懼之色，不禁勇氣大生，轉眼直視三人。
「等等！」吳副舵主忙起身，用袖子抹了抹嘴角，苦笑道：「咱們一起去罷，我雖武功低微，總能幫一點兒忙。」
「真的，剛才真有一個人用輕功飛過去了！」小乙急切說道。
一切存在而不可見的，在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下，皆可化為可見，如經絡，如內力，如人心。
「走——！」蕭月生左掌一搭他背心，眼前景物變幻，飛速後退，一棵一棵樹閃電般靠近，又閃電般掠過身邊。
兩人奇快無倫，轉眼的功夫，已經跑出了十幾里，蕭月生身形忽然一頓，停下的地方乃是一處松樹林。
「吳舵主，她在何處？」他正發怔，耳邊聽得溫潤聲音，忙道：「蕭先生，葉二娘並不是一個人……」
蕭月生負手而立，看著他撲過來，卻無動作，神情自若：「岳老三，你自取其辱，莫怪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