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42章 擄人
段譽只覺耳邊響起一聲斷喝，如暮鼓晨鐘，心神一震，彷彿一頭清水當頭敲下，頭腦機伶伶一清。
王夫人冷笑一聲，斜睨蕭月生，冷冷道：「你是什麼人，蛤蟆吃天，好大的口氣！」
蕭月生臉色一正，暗自點頭。
蕭月生看一眼，卻是美人兒，覺得眼熟，馬上省起，此女與無量山洞中的玉雕相似。
王夫人冷笑：「哼，無量劍東宗的掌門！……小小年輕就做了掌門，少年得志，也難怪這般輕狂，竟闖來咱們山莊來！」
蕭月生苦笑著擺擺手，搖頭嘆道：「罷罷，你既不學，便不學罷！」
他也不想勉強，憑段譽的身份，將來的大理皇帝，不學武功倒也無可厚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身為帝王，安全自有護衛操心，豈輪得到自己動手？！
他一眼看透這王夫人的性子，自信霸道，不屑於說謊。
蕭月生三人雖然憑著一蹬之力，射出極遠，卻究竟要往下落，馬上便落入湖水中，嚇得王語嫣緊閉雙眼。
蕭月生腳下催動凌波微步，身形移換，飄逸瀟洒，十余劍刺至，竟然被他一一避過。
他掃一眼，周圍群雌環繞，個個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沒見到段譽，便再次一聲長嘯：「段——兄——弟——！」
被她嚇住，段譽有些悻悻然，轉頭四瞧，忽然身子緊繃，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後面。
他不死的勸道：「段兄弟，你已經習得六脈神劍，花些心思精熟了，即使不傷人，也用以自保，大丈夫若不能安身立命，豈不窩囊？」
蕭月生揮劍如光雨，卻是密密麻麻，抵擋住八柄劍，遊刃有餘，關照著段譽，免得這王夫人一時心狠，做出什麼不智之舉，去對付段譽。
「廢物！」王夫人冷哼一聲，揮了揮手：「都上去，給我拿下了！」
如今乍見到真人，便如洪水決堤，積蓄的感情再難壓抑，傾瀉而出，故對王語嫣如此痴迷。
蕭月生身形一閃，迅如閃電，倏的來到王語嫣跟前，右掌一探，抄起她柳腰，隨即再一閃，出現在段譽身前，左掌一抓，提著他腰帶，倏的飄出十幾丈遠。
她吃驚的望著蕭月生，喝道：「你究竟是哪一派弟子？！」
不過，她卻看過母親施展，雖然年紀幼小，卻印象深刻，此時一見，陡然認出。
「唰——」一聲輕嘯，蕭月生周圍十余個青衣少女同時出劍，劍尖嗤嗤作響，竟是凌厲非常。
他回頭看一眼追來的眾女，長笑一聲，雙腳猛的一蹬，三人頓如箭矢離弦，直射出去，在湖面上掠過，嚇得王語嫣一聲驚叫。
段譽看
蕭月生身在後世，見過不少的美女，一見這少女，也不由怦然心動，暗自讚歎極美。
蕭月生掃她一眼，搖了搖頭，轉向段譽，沉聲喝道：「段兄弟，醒來罷！」
蕭月生見到段譽，不由呵呵笑了起來。
中年女子眉清目秀，重重一低頭，沉聲道：「是，……大夥一塊兒上，拿下這個狂賊！」
蕭月生摸了摸鼻子，他報出姓名，只是為了打響無量劍的名號，以便將來成為天下第一派。
蕭月生神色從容，將要落水之際，右腳尖忽然一點左腳背，身形倏的一提，忽然拔高，再次掠了出去，恰好落到了小舟上。
而王語嫣卻緊盯著蕭月生，生怕他一不小心，殺了自己母親。
「帶上來！」王夫人一擺手，淡淡吩咐。
卻沒想到，無量劍倒也有些名望。
段譽眼睛所望方向，裊裊走來兩名少女，一個是丫環，長得清秀動人，若在別處，也是惹人沾上。
蕭月生一怔，劍光驀的大亮，「叮叮叮叮……」一連串的清脆響起過後，眾女長劍紛紛飛出。
「不對！」王夫人搖頭，緊盯著他，哼道：「你使的是什麼步法？！」
王語嫣玉臉惱怒，瞪一眼蕭月生，疑惑看了看兩女：「阿朱阿碧，是你們……？」
蕭月生笑了笑，腳下不停，仍踩著易經八卦方位，身形飄逸如滑冰一般，淡淡道：「我乃無量劍掌門，能是哪派弟子？！」
此時，王夫人已經不再掙扎，一動不動，只是斜睨著他，眼中泛著怨毒之色。
……
「連曼陀劍陣也不成么？」王語嫣沉吟著問，轉頭專註的盯著蕭月生他們的打鬥，黛眉越蹙越緊。
「你放開我娘！」王語嫣急忙伸手，嬌聲喚道。
他萬萬沒料到，段譽竟然不走。
「小姐……」身後的丫環輕聲道。
「當！」清鳴一聲，裊裊不絕，王夫人手上長劍飛出，他身形一閃，迅如鬼魅，出現在王夫人跟前，右手一握一提。
蕭月生一怔，大是意外的盯著段譽。
不過，若非無量洞中的玉像，讓段譽一直熒牽夢繞，他乍見王語嫣，也不會如此失態。
方才他故意長嘯兩聲，卻是震懾之意，免得這王夫人發了狂，自己忍不住宰了她。
劍光閃爍，環繞他周圍，同時刺向中間的他，自上方望去，宛如蓮花怒綻，絢爛動人。
他內力深厚，當世無敵手，且吸收了少女們的內力，雖然不同，也足以令她們右臂酥軟，用力一震之後，再也握劍不住
蕭月生無奈搖頭，苦笑一聲，這段譽倒是倔性子，無論如何勸，總是不學武功，偏偏武功往他身上撞。
蕭月生臉上露出笑容，一團銀芒在胸前閃現，猛的一漲，化為漫天的光雨，撒落頭上。
「神仙姐姐……」段譽喃喃低語，痴痴望著裊裊而來的少女。
蕭月生轉頭打量一眼王夫人，搖頭道：「這女人是個瘋子，不可理喻，放了她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咱們先走，到了船上再放她！」
他眼中精芒閃動，隱隱透出殺機，在原本的書中，他已然了解了這位王夫人，暴虐殘酷，動輒殺人做花肥。
蕭月生朝這邊掃了一眼，與王語嫣的目光一觸，暗贊她明眸善睞，委實動人，怪不得段譽如此痴迷。
「凌波微步？」王語嫣明眸一閃，精神一振。
「是——！」八名青衣少女嬌喝一聲，輕輕一掠，圍住了蕭月生，也將正在圍攻他的女子們一塊兒圍住。
她臉上毫無擔心之色，對刀光劍影似是毫無感覺，只是專註的盯著蕭月生的劍，想要瞧出什麼。
王語嫣與蕭月生的目光一觸，忙縮回來，只覺他雙目深邃，彷彿無底的深潭，一不小心會陷進去。
……
段譽痴痴盯著她，好像已經丟了魂，眼前這位少女與無量洞中的玉像重合在一起，彷彿神仙姐姐復生。
「我宰了他！」王夫人輕喝，肩頭一動，便要下殺手。
少女看了一眼段譽，又望向場中的打鬥，遠黛一般的眉毛蹙起，似是不解的搖了搖頭。
……
少女點點頭，繼續向前走，經過段譽身邊，對他視而不見，徑自來到王夫人跟前：「娘……」
他並不著急結束，反而如貓戲老鼠，劍光護體，任憑八女招式精妙，刁鑽狠辣。
段譽雖乍見王語嫣，卻如見了很久，情根已然深重。
他抬頭望向蕭月生，看到了王語嫣玉臉滿是擔憂，看著她輕蹙的黛眉，段譽頓覺心軟，忙道：「蕭兄，快快放開王夫人罷！」
「語嫣，你來做甚？！」王夫人臉色一沉，柳眉皺起，神情不悅。
王夫人落地被接住時，蕭月生身形已在岸邊。
「走！」一聲嬌叱響起，隨即段譽踉踉蹌蹌而來，一個青衣少女在他身後催促。
她轉身兩步，一下來到段譽身邊，抽出旁邊一個少女的劍，抵在段譽脖子上，斷喝一聲：「姓蕭的，住手！」
既決定將無量劍建成天下第一派，須得拿出行動，從現在開始，便得維護無量劍的威名，不容人褻瀆。
……
她轉忙頭，低聲道：「娘，他是誰？」
「武功便如利刃，若是拿在手上，總會傷著人的！」段譽搖頭，不以為然。
「還好還好！」蕭月生放開王語嫣，哈哈大笑一聲，忙道：「調轉船頭，快調轉船頭，莫讓那瘋婆娘追上來！」
……
隨即他一笑，心中瞭然，看段譽的眼神，不停的瞟向王語嫣，便知究竟，卻是為了美人兒。
而一個劍派的威名，往往是用血來鑄就的。
「這是我王家的凌波微步！」王夫人冷笑連連，滿臉不屑：「偷學我王家武功，竟又到我王家來放肆，班門弄斧便是你這般！」
「哈哈，此事真是好笑之極！」蕭月生仰頭一聲長笑，身形飄逸，在十余柄劍中遊刃有餘，衣角不沾。
「好劍法！」段譽吆喝了一聲，王夫人轉頭一瞪眼，目光冰冷，直透心底，他禁不住閉上了嘴。
他心中暗笑，自是不能承認這是凌波微步，否則，認祖歸宗，豈不麻煩？！
蕭月生笑道：「哈哈，這一回，段兄弟可知武功之重要了罷？！」
肌若凝脂，目若秋水，瓊鼻貝齒，無一不美，委實仙子一般，不似凡塵中人，怪不得段譽叫她神仙姐姐。
王夫人冷冷看著他，與他對視兩眼，偏開眼神，冷冷道：「你是來找段譽的？」
此時，雖然小舟疾行而來，卻仍隔著十余丈。
其餘女子皆往後退，八名青衣少女則向前，與她們擦肩交錯而過，長劍刺向蕭月生。
她們周身瀰漫森冷氣息，來到近前，倏一下分成兩排，各自一站，長劍斜指蕭月生。
……
「動我就掐死她！」蕭月生輕喝一聲，神情冷淡，掃眾女一眼。
八位青衣少女縱使劍招精妙，腳下移形換位，方位刁鑽，偏偏無法破開蕭月生的劍光，如隔靴搔癢一般。
「住嘴！」眾女齊齊嬌叱。
蕭月生微微笑了笑：「在下蕭觀瀾，忝掌無量劍東宗！」
「原來是無量劍東宗的掌門，怪不得這般狂妄？！」王夫人點點頭，恍然大悟。
他心思一轉，思維如電，已轉了數個念頭，與其勸段譽離開，或是強拉他離開，令他牽腸掛肚，不如端掉禍根，將王語嫣一塊擄來。
他心中殺機萌動，臉色卻露出笑容：「小小的無量劍，不足掛齒，不知王夫人有何憑恃，如此小瞧咱們無量劍？！」
聲音滾滾，在整個太湖上裊裊不散。
況且，他也存了偷師學藝之心，見識天下武功，擷取精華，融匯貫能，洞徹先天後天之妙。
他打量幾眼之後，
不過，沒有學武之心，即使有了奇遇，也是枉然，便如他一般，縱使內力上身，若不懂運用，無異小孩耍大斧，能傷人，卻都是誤失而已。
蕭月生大吃一驚，食指一點，「嗤」一聲輕嘯，一道無形劍氣破空而至，瞬間點至劍上。
不過，與她身前的少女相比，卻是熒光與皓月，頓顯黯然失色。
「我是絕計不學武功的！」段譽搖頭，神情堅決。
「叮叮叮叮……」一連串的清鳴聲，連綿不絕。
阿碧忙划槳，小舟很快掉頭，遠離曼陀山莊而去。
他轉頭對王夫人道：「夫人，放了段兄弟，咱們皆大歡喜，如何？」
「蕭兄，你笑甚麼？」段譽俊臉緋紅，不好意思的道。
「哼！」王夫人冷笑一聲，緊抿著紅唇，她雖知有凌波微步，卻並未學會，也未見到秘笈，自然不知。
王語嫣觀察著蕭月生的劍雨，沉吟片刻，道：「他的劍法好像不是無量劍法，便又有些無量劍的影子！」
蕭月生笑了笑，轉頭瞧去，對這幫少女不甚理會，雖然個個橫眉豎眼，功力卻差得太多。
蕭月生微微一笑：「我無量劍派的步法而已。」
王夫人臉上閃出惱怒，冷哼道：「他腳下施展的是凌波微步，咱們王家的武功！」
「好罷！」蕭月生忽然發出一聲長嘯：「船來！」
蕭月生負手不動，想要看看這王夫人究竟為何這般狂傲，這幫少女有何驚人藝業。
段譽苦笑道：「蕭兄莫要取笑，我那武功時靈時不靈的，被她們制住了，根本使不出來！」
他心中瞭然，這中年美婦便是無涯子與李秋水之女、王語嫣之母——王夫人了。
無量劍在雲南一帶，卻是名門大派，頗有幾分名望，只是跟四大惡人這些頂尖人物相比，頗有差距。
「咱們撤！」一個女子忽然喝道，身形疾退。
蕭月生心思一轉之間，已然洞徹了因果。
蕭月生呵呵一笑：「你說這是你王家武功，那你施展看看罷，讓我見識一二。」
他內力深厚之極，一切精妙招式，他完全不理，只是憑著密不透風的快劍硬抵下來。
王語嫣盯著他撒下的漫天劍雨，看眾女如螞蟻撼大象，無處下手，迷惑的問：「他使的是無量劍派？」
一百多米遠處，一葉小舟正疾行而來，月光朦朧，操槳的兩人身著斗笠，看不清臉龐。
「哼，這個狂徒挺棘手！」王夫人見八名青衣少女無可奈何他，氣得臉色陰沉。
王夫人冷笑一聲，懶得理會
「凌波微步！」王夫人叫了一聲，明眸圓睜，秀臉滿是驚訝。
「是，夫人！」眾女嬌聲應道，聲音清脆。
隨即，他右臂一振，王夫人頓時被拋了出去，手舞足蹈飛向八個青衣少女當中。
……
蕭月生臉色一沉，雙眼精芒陡迸，射向王夫人。
他目光之下，又有一群人靠近，當先是四對青衣女子，穿緊身青色衣衫，手執長劍，在月光下映著爍爍寒光。
他通識佛經，辯才便給，蕭月生一見他要辯論之勢，知機的打住，一旦辯論開來，幾天幾夜也弄不清。
長劍揮動，劍雨綿綿，抵擋著八名青衣少女的長劍，他再掃一眼段譽，搖頭嘆息，真乃孽緣，段兄弟實不該與這個王語嫣相見的！
蠢蠢欲動的眾女頓時一滯，望向掙扎不已的王夫人，她頭被迫朝天，說不出話來。
「蕭兄小心！」段譽忙叫了一聲，他也看出了這八個青衣少女的狠辣與不凡。
「夫人……」一個中年女子遲疑了一下。
他當初對玉像便已經極思慕，只是以為並非真人，所以雖然思慕，卻也有節制。
蕭月生搖頭，笑眯眯的道：「段兄弟的六脈神劍呢？……難不成憐花惜玉，不忍辣手摧花？」
環佩叮咚中，一個鵝黃綢衫女子從中央裊裊而來，卻是一個三十左右的中年美婦。
三人輕飄飄落下，小舟晃也不晃，阿朱與阿碧迎上來，滿臉歡喜神色，看到王語嫣，不由一怔：「姑……娘……」
王夫人不耐煩的一擺手：「少啰嗦，給我上！」
蕭月生點頭，抱拳一禮，笑了笑：「失禮了，……段譽乃我朋友，可在此處？」
王夫人點頭：「嗯，這套步法不知他怎麼學了去，威力大得很，怕是困他不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八位青衣少女，劍法凌厲，又狠又准，竟同時攻向自己八個方向，封鎖了所有的移動位置，除了硬擋，別無他途。
段譽被推搡著向前，直到王夫人跟前，青衣少女方才做罷。
王語嫣忙道：「娘，我來瞧瞧莊上來了什麼敵人。」
王夫人秀臉刷的一下沉下來：「哼，無量劍？！……在我眼裡，卻是狗屁不如！……你小小的一個無量劍掌門，竟也敢在此放肆？！」
王夫人脖子被他掐住，提了起來，腳尖離地，在空中撲騰，雙手抓著他胳膊，想要扳開他的大手。
對這門步法她聞名已久，惜乎無緣一見，琅環玉閣中有各派武功秘笈，像六脈神劍，一陽指，降龍十八掌等絕世奇學卻是空著的，其中也有凌波微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