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六十九章 其家有雙

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六十九章 其家有雙

這世道,缺的是善,缺的是秩序,因此他一生奔走,呼喚的,堅持的,就是這仁這禮。
讀到深處,感其大仁而同悲,方信想不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這人將信將疑,帶著路來,沒有多少時間,就到了一處側門,方信就報上了名字,讓這人進去傳報去了。
這大楚帝國,風氣只略比原本地球大唐上嚴謹一些,但是也是有限,當下,夫人就帶著兩個小姐進來,一眼看去,卻是二個十五六歲的小姐,都是明眸皓齒,清麗過人,只是相互拜見,一說話,方信就明白了。
其實論得女色,這兩位小姐還略遜狐狸精一家,但是那是異族,雖然方信並不歧視異族,也知道在這方世界,與之結交,就要多上許多關係,更加不要說尋歡作樂了,但是這二個小姐,自是不一樣,於是乘著酒意,就自向二位小姐注視片刻,越看越覺可愛。
有時,細細完成基本功后,才知道嬌若驚龍,婉若游鳳,實是一生性情的凝聚。
站在船的高處,就可見到田地一塊塊,不時有農人出沒,構成美麗的圖案,不由心曠神怡,一派和平盛世之景。
方信聽了,卻總扣一個「仁」和「禮」字來理解大義,又以「中庸直道」來理解其路線和權變,再加上前世後世無數經論一一對照,這學習簡直可稱是突飛猛進。
方信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沉下心來,讀得經文大意,等讀了要意,才漸漸理解當日孔子的壯向和心愿,以及凝聚的智慧。
當下就傳宴,請了夫人與小姐上宴,卻不知方信聽了暗想:「這個作者,雖然不及唐宋八大家有名,但是也是二十四歲中狀元,後來直作到直龍圖閣進待制的牛人,當然有進士之才了。」
子路與衛國之亂中從從容容結纓而死,顏回在陋巷裡過著數十年簞食瓢飲的日子后,也自世上消失了,行仁反受其罪啊!
然孔子一生不得施展才學的空間,所謂仁,所謂禮,也只有自己作起——仁先及弟子,禮先立弟子,這仁這禮,實質是小禮小仁。
一百文是貴了,但是還要算上馬,方信想了想,說著:「也罷,就乘你的船了。」
這方,都是竹林,此時夕陽掛上了樹梢,晚霞映紅了一片,當金色陽光穿過竹林時,那偶然有的鳥叫,只會帶來更深的幽靜感,方信穿過了竹間小徑,感覺被一片翠綠幽美所包圍了,竹葉在風的吹拂下微微顫動著,發出「沙沙沙」的響聲。
方信理解之後,就說自己見解,雖然只是淡淡幾句,但是以後世學經,大義,鍊氣,都有別有精要和角度,幾有振聾發聵之言,有時甚至一言開得一門門徑,何翔被他一啟發,竟也時有聞道而悟的感覺,因此兩人研經日深,每每欲罷不能,和方信就經過一說就說了半日。
方信眉頭微微一皺,急忙起身見禮。
「不必多禮,讀書雖好,也有節制,你還應多出去走走。」何翔愛憐地說著,這個少年,現在幾如他的兒子一樣,見他讀書入迷入痴,高興之餘,竟然心疼,每日都吩咐特製膳食給他。
讀這仁禮,自然知道怎麼樣作事。
方信用筆,卻要務求在形、結構、筆意上完美,而等基礎極熟極純后,再注其神意,在方寸之間,就化得天地萬物,灑得神韻風骨,直到達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
聽了這話,方信看了看他,難怪他也身上有些淡淡的功德之氣,當下也就笑了,說著:「小侄讀書甚多,卻一事無作,不如就由小侄來主持好了,小侄也有些銀子,就多添十桶好了。」
一行人到了一處小廳,自檀木小几左右坐下,下人自然奉上幾種果點,又上了新茶,其色碧綠,方信喝了一口,就是一動,心想,這種茶藝,真是不錯,這帝國處於巔峰之時,想必茶道也昌,何時跟著大師學些,回去就算不能換得積分,也可多一分雅藝在身。
方信成為秀才后,才可讀一些地理類的知識,知道陳良縣地處帝國的西南,大江灌溉著肥沃的平原,開發出大量的良田,是有名的糧倉產地之一。
豐年,時節好,玉香田舍,酒滿漁家。算浮世勞生,事事輸他。便恁從今酩酊,休更問、白雪籠紗。還須仗,神仙妙手,傳向畫圖誇。」
方信略一思考,卻說著:「如今非漢唐,本朝太祖定鼎大楚,以文章為貴,小侄平時卻也不多吟,中了秀才之後,才知詩詞還是文人風流所在,所以揣摩了一些。」
儒家以仁論聖,雖與天地來說,不過人道之說,不及地,不及天,更不及大道,然字字讀來,領其原意,又想及當年。
方信的目光落在兩岸,這時陽光燦爛,天上白雲倒映在水中,水面粼粼,左面是一處小林,而右岸上,土地開闊平坦,田野交錯,不時看見農家。
白色宣紙之上,磨墨之間凝思,墨成,下筆如神,凝重之間見飄逸,縱意之間見規矩,卻是不假思考,一筆寫就。
兩個小姐卻不用多說了,性格迥然有異,但是都算不錯。
他聽見了喧鬧的聲音。
何舉人喝了一口茶,見他神色恭謹而不卑,坐在那裡,自然有一種別人難以模擬的風姿,這種風姿似是洒然,又似無羈,還像從容,其實少年相貌不過略顯英俊,但是此種深入骨髓,卻幾有天人之姿。
方信就隨手取了一百十文錢,給了,也就牽著馬上了岸。
有時,靜靜的練字,似乎只是片刻,就又是一個下午了,達到了方信這種境界,自然讀書寫字,都是突飛猛進。
後世不知,不能把握這一平一治天下中隱含的大仁大禮,卻拿小禮小仁為道,直到後來更是發展到森嚴禮教可殺人的地步,這又豈是孔子原意?
就此一念一持,已是站得人道絕頂。
方信自深入這法后,有時,讀著這字字句句,撫摩著這卷卷之心,一個人道聖賢的一生,就如此掠過,不經意之間,淚就流了下來。
在孔子看來,自己宣傳一輩子,都是星星火火,不知道何時就熄滅,也許自己作的,全部是無用功罷了,然,就如他的弟子孟子一樣,他雖然沒有說出「雖千萬人吾往矣」,卻一輩子堅持著,說出了「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句話來。
方信一瞥之間,覺得此人豪爽之中,又有著儒雅之氣,笑意不帶虛假,當下就多了一份好感,直直上前,拜倒在地:「小侄拜見叔父。」
又認為多國戰爭,殺人滿城滿野,實是禮制崩潰的緣故,因此儘力提倡禮,其實這禮,本意就是秩序,一個擁有完整秩序的國家,自然就沒有戰亂了。
宴后,自此方信便在這飛里園中住了下來,他冷眼旁觀,不消數日,早已將園中諸人察看得明白:何翔能守住好大基業,自然不凡,但是膝下無子,只有兩女,對他卻是極是欣賞喜愛。
「賢侄的學業真是日進了。」這天,方信才寫完一幅,正在欣賞,卻見後面來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作吧,還有,從今天起,不必讀書了,還要多休息才是。」何翔有些心思,見他學業日長,短短時日就突飛猛進,雖然還比之自己略差一分,但是中舉卻不成困難了,說不定再過二年,就是十八歲中舉,十九歲中進士!
「你心到甚好,不過,哪來這樣多銀子?」何翔也知道這侄子很是作了點事,手上也相對寬裕,平時下人中風評甚好。
過了半個時辰,何翔越看越是喜歡,以凈手(上廁所)為名,就吩咐下去,晚上開宴,用上最好的規格,並且開在內院,吩咐自己的二個女兒都出席。
「快取筆墨來!」何翔連忙吩咐的說。
方信這些日子,倒不是虛度,他一心向著何翔求學,不但是學諸多經典,就是連茶藝也一起學了,而何翔每每和他論學,都對方信博學讚嘆不已,至於對經文有些不解其微妙大義,那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畢竟才十五歲,安能與沉研數十年的儒士相比?
何翔看到上卷,已是大喜,讀到後面,更是拍膝驚奇,說著:「好佳作!真是吾侄,這等文才,莫說舉人,就是進士也中了。」
有些藝道,多重其意而輕其形。
「你的經都讀完了?」到了後來,由於懂得的越來越多,這讀經的速度越來越快,簡直讓何翔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認世上的確有天而授其聰者。
如問其它,這些都是可學可行,唯詩詞盡顯才氣和筆力,因此方信自然是抄襲了,雖然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宋,此唐也非那唐,自然沒有宋時風流人物,而且平時讀書人之間,也常有詩詞來往,也沒有見到上許作品,不過考慮到穿越者的存在,怕撞上了車,因此特地選了一首不算太熱門的詩詞寫就。
方信這才醒悟過來,問著:「多少時日了?」
這船家就搭了木板,先讓馬過上,又請了方信上船,就開始搖了起來,船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穿行在了小河之中。
遙想孔子當年,行走諸國,求學傳學,見得世上多亂,相互討伐,民不聊生,眾生而哭,所以孔子一生,都以仁為道。
回來之後,又說到了詩詞,就問著:「賢侄才學文章,我已知了,難怪十五中得秀才,就是現在中舉,也是可得,不過,你平時可曾寫些詩詞來?」
二位小姐被叫來時,就知方信幼時曾有婚約,雖然含糊,沒有指定是其中哪個,也不曾有文書來去,但是總是有這一層關係,剛才過來,還心有些期待和害怕,一來之後,一眼就覺得方信一表非俗,心中大定,等與之交談數句,見得風采,更覺得溫和從容,丰姿如神,幾時超越了自己深閨時才子的想象,不時偷眼看他,這時看見方信有些放肆的眼光,兩位小姐都是雙頰飛紅,低下頭去。
「啊,不好,卻忘了回信給母親大人,這可等及了。」方信聽到轉眼之間,就已經快過半年,頓時一驚。
夫人陳氏端莊秀麗,人是穩重,只是略有些拘謹,不過人卻是不錯,相處得久了,卻也越發覺得溫和。
理解上就算有粗陋不到之處,也只被何翔稍一指點,就自理解,一卷經來,竟然不到一月,就全部貫通,已可和何翔互相述論。
當然,通過談話,方信也才知道,這個舉人何叔父,名翔,卻本是縣中書香世族,十九歲中了秀才,二十二歲就中了舉人,次年二十三歲時曾考進士,未中,他本是豪爽洒脫之人,當下回鄉,就不復再考,縣令曾有意讓他出仕,也被推辭了。
姐姐何瑤生有媚骨,自有麗質,只是自幼受了熏陶,卻是嬌而不妖,媚而不盪,而妹妹何容兩邊小梨渦兒,還是天真未鑿,當是未語先笑,都是釵環裙襖,二人一樣的妝飾,叮噹著響而來。
這可真是一個好地方,才出了竹林,就遇到了一個人,這人先是拿起竹棍,等見到了穿著青衫,還牽著馬匹的方信,心下就疑了起來,上前說著:「這位相公何以從這裏出來,這裡是何老爺的田地竹林,等閑人是不許進來。」
方信卻一時不知其意,當下就應了。
這古時酒,度數都不高,方信也就不以為意,於是放量而飲,有了些醉意。
「快快起來,讓我好生看看!」何舉人卻連忙扶住,好生端詳著,只見十五少年,英俊瀟洒,神態從容,丰神飄逸,這一身青衫,竟然難以掩蓋住那種出塵之資,頓時大喜,說著:「還真有當年你父之風。」
開始時,何翔還考問方信各經義,但是後來方信對答如流,對這頌讀經文這節,倒已經全然放心了,因此方信來后,只過了數日,每日就持經,講解其中微妙大義,這就是舉人和進士的功課了。
片刻之後,人聲就來,卻是一個中年男子同樣穿著青衫出來,人來沒有到,就笑地說著:「今日一早,就有喜鵲落枝,還不知是何事,卻原來是故友之子,我的侄子,你快快進來,讓我看看。」
心裏已有幾分喜歡,但雖是秀才,卻未知內蘊才學如何,思量試他,遂與他說些文章故事,方信其它方面不明白,但是要說引經據典,卻天下幾無勝於他者,當下隨口答著,卻字簡意深,對答如流。
這時,跟著何翔出去,才發覺外面竟然下著雪,他身有聖力,這些日子日益凝練,卻真正是沒有感覺到寒冷侵襲。
「好好,可有佳作?」
直到一處河流,河道狹小,邊上滿是竹林,船家說著:「相公,到了,這就是飛里園了,相公可上去。」
直探心源,宛然無外,此是修鍊。
「寒日穿簾,澄江憑檻,練光浮動餘霞。蓼汀蘆岸,黃葉襯孤花。天外征帆隱隱,殘雲共、流水無涯。登臨處,瓊枝瀲灧,風帽醉欹斜。
方信住在此中,他自己就有五百八十兩銀子,隨手打點下人自然寬裕一些,但是也控制著不多,別讓人覺得他反而無知可欺。
見禮之後,就自上宴,這宴上美食美酒,座人美人如玉,再看下去,卻見走廊外草香花茂,石怪澗幽,方信心中爽快之極,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就和眾人談笑,又論些文章典故,詩歌精要。
這等人才,又是親戚,又是友人之子,安可放過?所以還親近才是。
可是孔丘一生,見此征戰不絕,眾生痛苦,又豈能脫得人道,去問大道?
那船家看見了青衫,就非常恭敬:「這位相公,去飛里園,大概黃昏時就可以到了,一共一百文。」
到了中午,船家卻打上一條新鮮的魚來,煮了奉上,同時還有一些粗米飯,方信也就用了點,下午,繼續行船,也是無話。
「佳作不敢,唯路上行途,靈感之下,得一詩一詞而已!」方信謙虛地說著。
「無妨,我每月都授人傳信,你不必擔心。」
「小侄偶在攤位上買下二件東西,不想都是前朝古玩,倒一時發了筆小財。」
三日上午,方信來到了陳良縣,這裏水路甚多,宛然蛛網,見此,方信就找到了一家船家,這船也不大,就可容三五個人,問著:「船家,去飛里園,一人一馬,多少錢?」
這十數年來,在園讀書養性,不但家業日大,而且學問也日精。
不過,方信敬而不拜,或者說,拜而不臣,收拾了心情,又自研究著字帖,這世上當然再無王羲之,但是卻同樣有其它大家出現。
推崇周禮,也是周早期秩序完備,各諸侯雖是藩立,到底不敢私動刀兵,出於歷史的局限性,孔子與其說是推崇這具體周禮,不如說是推崇這完備的秩序。
有時,練著練著,雖然房間中只有他一人,方信也就會發笑,劍道的黃金圈奧秘,幾如在內。
孔子儒家之說,其實全在仁和禮上,仁就不必說了,只有後世誤解之理,那有落後之時,一片仁心,自可動得天地日月,至於這禮,也萬無過時之理。
「我正要找何老爺,這是飛里園吧,是的就沒有錯,你且帶路。」方信說著。
遙想魯哀公年間,孔丘已老,而世道尚亂,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不時看見一些鴨子和鵝,靠近河流的耕牛不時發出低鳴,方信也就取出一卷書來,又默默看著,以增加學問。
方信笑著:「這我自了,哦,外面何事如此?」
「讀完了,叔父,細節還未純。」方信謙虛地說著,但是實際上,儒家之道,已得其要,其它不過是火候罷了。
但是方信也自聰明,話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其實這理解上,也是一樣。
但是這不管怎麼樣,都是美人胎子,方信心中在想,原本地球上,怎麼沒見過,到了這片數方世界,卻真正多見了一些。
「每年過冬,都有青黃不接之人,我家減免些田租,或者施些米粥,也算是寥表心意,人總不能餓死,到了明年,打發他們去作工就是了。」何翔淡淡地說著:「不過本家也只能每日施粥十桶,過者不侯,這也是防得物議。」
「說的好,讀經是一輩子之事,溫故而知新啊,切不可自持聰慧,卻不知純化。」何翔語重心長地說著。
「痴兒,已經是十二月了,快過年了,你卻恍然不覺。」
說著,就拉走進去,方信很不習慣這種拉手而行,但是這在這時,這是表示親密的舉動,也只有受了,入門進去,就是一個花園,佔地闊大,幾有別有洞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