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九十九章 獲罪
縣丞鄭永澤聽了，木著臉，然後揮手讓他下去，這時，天還沒有亮，蠟燭將盡，有僕人上前，新點上燈，然後默默退出。
「是，大人美意，我等明白了，在大人的英明指揮下，我等率領衙兵誓死抵抗……」主簿喬傑穎立刻接著說著，而縣丞和縣尉，都浮出喜色。
「快快，送大人回到縣衙！」吳傑頓時把門板一拆，周圍衙兵立刻反應過來，粗粗包紮著，然後就把方信抬上門板上，連忙朝著縣衙疾奔而去——那裡有上好的傷葯和大夫。
除了被撲滅的房子上，還在不斷冒起的濃煙外，這個縣城已經恢復了平靜。
「政事，就先由縣丞大人來處理。」方信說了這最後一句，然後，就見各人行禮，慢慢退了出去。
「是！」
氣數是什麼呢？
「這次功勞太大了，分下去也不會少上許多，下面作戰士兵有功，也可分得，具體就是你們來安排吧，最後，衙兵廂兵八百，歿於此役者百人，餘下人人帶傷……」
「這次軍功甚大，斬首千數，更是難得，不過，這事，要有個說法，以全大家之功，那我先說吧，這次逆賊進攻，夜襲入城，此時，我等都在縣衙之中，商量抵禦敵兵之事，受此而擊，諸大人聞賊而起，誓死而搏……」方信說到這裏，咳嗽了一下，語氣轉輕。
「李大人，你身為榜眼，才幹驚人，一縣主官，政績突出，我素來佩服，這話又是何意？」縣丞鄭永澤連忙出來避嫌說著。
「請大人示下。」
這時，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吳傑大喝一聲，拔出刀來，攔截住了第二刀，後面衙兵更是連連拔出刀來，一起刺了過去。
天意達成，也要借於人事，而人事不會憑空而來，總要有個醞釀發酵的過程，這過程就是死中求活的一線生機。
方信立刻命人，將首級清點，並且笑地說著：「把首級都腌好，這可都是日後的功績！」
片刻之後，就見大夫出來，見到眾官，就「啪」的一聲要行禮，縣尉古慶斌已經不耐煩地說著：「別行禮了，說，情況怎麼樣？」
說到這裏，方信甚至動用了一些玉如意的力量，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的決心。
而且，說不定縣中也會出問題，方信很清楚如果再這麼下去，一定死無葬身之地，就算靠著自己玉如意和一身武功而不死，那唯一的路也只有與世為敵，從官身變成流賊，當然，按照自己揣摩的天意，自己變成流賊，卻也變成了破壞朝廷的一股力量，反會順了天意，氣數自可再恢復提升。
遠處大火已經被人撲滅，各個街道大門緊閉，驚恐不安，穿過一處街道時，見得才被撲滅了火的房子，隱隱可見一些屍體，甚至其中部分，變成僅可辨認的焦炭。
張陽卻是不退，說著：「諸位大人，大人的情況
「這全是大人之功！」在場的官員說著。
等諸人都出去了，方信就對著艾貝爾淡然說著：「現在你差不多也感覺到一些東西了吧，現在已經是戰時，朝廷旨意必是特快，最多不過一個月，你們隊中討論討論，怎麼樣行動，不過我不希望你們干涉到這裏的戰爭，這裏不是你家的位面，明白嗎？」
並且還要自己自動上奏，時間也要儘快。
「張大人，知縣大人腹部中了一刀，已經入內治療，吳傑身為衙門班頭，卻保護不利，哼，已經責了三十棍，等大人稍好一點，再作處置！」
「是的，是的，這些事情，我們來辦好了。」諸人連忙說著。
這幾和當年第一次被襲擊何其相似，方信大驚之餘，再次調動玉如意的力量，功德光輝立刻衝起，內息和身體，這才得以調動起來。
那原本氣息全無血肉模糊的屍體，突地一刀。
「見到了嗎？如是城破，就算不屠城，百姓也必成魚肉，哎，百年開國，以殺止殺，現在還是必須這樣。」方信感慨地說著。
氣數之事，就在於放大和縮小各種各樣因素，假如自己氣數盡折，那稍有一點不利因素，也可能放大到最大，這樣的話，平時不太可能出現的事情，也會出現，被郡中省中陷害毫不稀奇——別的不說，假如全省多處郡縣淪陷，自己獨得大功，這就有陷害之機了。
軍法森嚴，主官如死，那按照體制的親兵就要處死，而平時官法，雖然沒有軍法這樣森嚴，但是一縣之主被刺，如是死亡，隨身班頭，立刻就是流放發配的大罪。
眸中兩點幽幽之火，方信凝神思考著，剛才已經明白，現在更是心中已經有了定計。
這個消息，立刻傳達到給了諸大人，接到喜報還沒有來得及歡喜的官員，立刻又接到了這個壞消息，個個人人失色。
以方信四階陰神之能，就算沒有玉如意，也可隱約感知禍福，但是剛才，卻反被某些感覺吸引到陷阱中，而被那個詐死者反刺一刀，最可怕的是，自己心智迷惑，一時間竟然來不及反應，如果不是有著玉如意本身鎮壓氣數，如果不是這個身體，數年來積累著許多功德，而功德聖光某種程度上，是破除命數的最上之法，自己就會這樣窩囊的被殺了。
一葉而知天下秋，為什麼殺了羅卡和嘎桑祭祀，滅了這一千軍，會反而折了氣數？莫非這次大難，真是天意？
「不是我一個……而是……」說到這裏，他咳嗽起來，人人都見得一絲鮮血從嘴邊溢了出來，頓時大驚失色，說著：「大人，不必多語，快快躺下休息。」
就在這時，刀尖已經刺入了衣服，方信這時武功已經非同小可，麻痹一去，立刻硬生生的疾退，饒是如
方信喘息了片刻，擺了擺手，又說著：「這次功大，我們上下都可分些，一個也不要落下，宋文晨，你知道怎麼樣辦了吧，寫上奏章，報上郡中省中和朝廷，寫完了，先給各位大人看看，然後再來報於我！」
「大人，大人，你沒有事吧！」才殺了這人，周圍的衙兵立刻喊著，見方信腹部鮮血染紅了一片，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吳傑也臉色蒼白起來。
這裏當然是西南，有名的瘟疫之地，意思就不必多說了，聽了，人人變色。
當然，大家都知道，方信為知縣，這首功是怎麼樣也抹殺不了，都思考著怎麼樣既突出各人功勞，又體現方信的英明神武。
前世，方信在地球上看「死神來了」這系列電影，其實也可以看成氣數的表現，當然，萬事萬物，沒有這樣極端就是了。
不過，想在這方天地中，對抗天意，目前只是妄然，別的不說，如是自己繼續阻擋天意，那天意就會毫不留情將自己碾碎。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宋文晨連聲說著，見方信閉上眼睛，似是吃力，就連忙說著：「大人，現在大事已成，你可安心先休息，其它的事情，由各位大人來。」
諸人頓時一喜，立刻自動按照等級，站成一排，不約而同的向裏面魚貫而入。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接著一聲石破天驚的炸雷從半空中落下，驚得正廳中人人變色。
「鄭大人，我這傷，也起碼三個月才好，雖然敵軍大敗，已無攻城之力，但是畢竟是亂事，萬事如麻，你覺得現在我這身體，還能主持嗎？」方信苦笑地說著：「你不必說了，這事就這樣定了，我正是為萬民計，纔此奏章，我等為官，豈能貪其官位而不落實乎？」
「是，大人說的是！」吳傑應著說著。
這話一出，頓時諸人面面相覷。
一夜之間，官兵死三十七人，負傷三百零一人，但是前來侵犯的一千蠻司，全軍盡滅，清點屍體，裏面竟然有羅卡和嘎桑祭祀二條大魚，下面小寨主三人。
在床上躺著的方信，臉色蒼白如紙，見了各人行禮，他擺了擺，說著：「不必多禮，就直接說些事吧！」
方信點了點頭，就要帶著數人離開，這時，滿地屍橫遍野，鮮血流在了街道石塊之處，有的甚至還形成小小的血池，令人觸目驚心。
最簡單的比喻，世界萬物之大，莫不言測，每一項，都可能有利，也可能有害，有運時，天地皆為其助力，無運時，一人舉世為敵！
一時間，室內靜了下來，只聽見裏面那換藥和包裝的聲音。
但是如是氣數不行，煮飯時會漏電，走路時會摔交，天上也會掉下重
「是，大人，請大人休息吧！」
「你的意思是什麼，別吞吞吐吐，快說！」縣丞鄭永澤這時也忍耐不住了。
又擺了擺手，說著：「上月來信，吾家二妻都已產子，本縣這時回去，也是一樂，諸公就諒解我這點私心罷！」
所以才問一聲：「難道真的獲罪于天？」
「就是喬大人立刻召集衙門差役和衙兵，進行抵抗，才得以一線可戰之機。而縣尉大人親率五人衝出，以召集軍營會戰，指揮若定啊！」方信咳嗽地說著：「縣尉大人奮起一呼，齊志青率軍相搏，以八百兵擊潰一千土著，敵軍大潰，縣丞大人見此，大呼，關門打狗，因此張大人拚死而戰，手刃八人，關得城門，得以全殲！其中，書吏宋文晨打開倉門，武裝民兵，也是一功！」
「為什麼？我戰勝了敵人，一方面得了功德，一方面氣數大折呢？難道真是獲罪于天？」
一睡到中午，方信醒來，也不出聲，眸子幽暗，此時，玉如意自動旋轉護主，將所有影響都隔離在外，心智清明之極，如此默默思考著。
因為消滅自己這個絆腳石，有多種方法和可能，自己直接提出離開，那自然這個可能就變成了最大的可能，若是不然，只怕其它更加可怕的可能，就會醞釀發酵，那時再想全身而退，反而不可得了。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離開這郡縣，只要自己不擋著這個天意，不繼續削去氣數，自己這身體還可存活，那雖然有些魯莽，也會被有些人認為貪生怕死，但是自己應該順了這數——以受重傷為由，上奏求返鄉！
就算不死，這三十棍，也是打的理所當然。
「回稟各位大人，知縣大人的傷很嚴重，刺入內臟，並且失血很多，而且，小人怕受傷寒，雖以酒洗之，但是這裏……」大夫說到這裏，停口不說。
正當方信跨過一具屍體，準備離開時，異變突發。
「是，大人的傷很危險，如是要愈合，也不是一時一日的事情，而且最好的轉移內地來治療，不然的話，只怕難以愈合。」
數把長刀毫無阻擋的，刺入了這人的體內，這人呆了一下，才轟然而倒。
但是，人人都聽的眼睛發亮，說實際的，這夜裡，就是方信一人指揮的，雖然大勝也可分些小功，但是現在，卻是全縣主官直接指揮的大功了！
清點屍首，斬一千零六級，個個是剽悍的壯丁，可以說，此縣中所有蠻司不過二萬，真正壯青不過四千，這次一下子折了四分之一，而且，還是其中精銳之士，實際上就使蠻司的實力，至少去掉了一半。
「尚在草擬，還在細細清點，首級是一千零六級，土司長刀一千十一把，牛皮甲五十一副……」宋文晨嚴肅地說著，但
歷史上，天下大變時，許多人未造反時，舉步艱難，這就是天意在逼著他們，一旦造反，立刻氣數大增，數月之間，原本區區賤民，就可集兵數萬數十萬，豈是無因？就是因為順了這個天意，自然有著氣數加身——當然，他們並非真命，只是為真王開路，當他們使命完成後，就氣數折盡，只有走向窮途末路了，如果知機，投靠新主，說不定還有機會保全，如是不然，只有身死族滅的下場！
就算如此，但是還是推辭了半天，又在群官的應聲下，縣丞鄭永澤這才喜滋滋應了，在他看來，縣中賊軍，的確已經失了元氣，不足為患，至於安昌省的全局，哼哼，朝廷大軍一到，這些賤民豈不都成粉末？
說到這裏，他眸子幽黑，希望不要這些傢伙，反而投靠蠻司，妄圖作些什麼，不然的話，只有誅殺了，畢竟他們前來，其實只是旅行的，不是來改變的，有點腦子的，都會明白，不能破壞了帝國和歐洲合作的基礎。
卻聽到方信頓了一頓，疲倦地說著：「……賊軍甚猛，幾破衙門，本縣身受重創，腹中染血，然奮力指揮，終得大勝，唯其傷重，請求回鄉治療，縣丞鄭永澤才幹卓越，素有威望，可為縣令……」
當奏章完成，當場抄錄，諸官聯署，當天就從驛站中，以三百里快速向郡中、省中、朝廷連報——這種「馬上飛遞」，就真正是快報，十里換一馬，百里換一人，真正日行三百里，就算是到帝都，也只要五天時間。
就在這時，房間中出來一個侍女，大家望了上去，正是前些日子知縣大人新收的那個戴貝的少女，她輕聲說著：「各位大人，大人醒了，請各位大人入內。」
「下雨了！真是風雨欲來啊！」諸人都如此想著。
聽了這話，人人都說著：「大人英明！」
「大人，有何吩咐？」外面就有人進來。
離縣衙其實並不遠，沒有多少時間，方信就被運到了縣衙之內，立刻，大夫上前為方信治療傷口。
一處被拆開的房間，方信心中一動，似乎裏面有一種吸引力，不由上前看去，卻見裏面是一個院子，院中處處是鮮血，七八個土著橫屍在地，鮮血淋漓，而附近，卻是這家的男人，女人，小孩，屍身上尚呈剛乾涸的血漬，顯是土著走投無路，闖入民居進行頑抗，足裏面被驚動破門的平民，當然是不分男女老幼，全部亂砍亂殺。
「睡了一覺，好些了，你的奏章可曾寫好？」
「叫諸大人全部進來，並且叫戴貝進來伺候！」方信吩咐地說著。
「那本縣就先去休息了。」方信哈哈一笑，說著，他沉下心來，已經看見了玉如意中，多出了一些功德，但是奇怪的是，這卻是未見的紅色。
「這次，本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艾貝爾就進來了，她說著：「大人，要不要我來為你治療一下？」
「是，大人！」張陽興高采烈地說著。
方信這時睜開了眼，眸子幽黑，說著：「不要，等一些時日，郡中可能派人來查看我的傷情，至少必須等到那時。」
方信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當然沒有外表看的那樣傷重，只是說著：「如果你們信的過我，就趕快離開這裏，這是我最後的忠告，你先退出去吧！」
「你等清點，確實無錯？」
見她冷哼了一聲，退了出去，房間中無人，方信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取出了玉如意，只見玉如意中，一片紅光，足有一百份，正是剛才獲得的功德。
「這全是大人之功，多謝大人提拔！」在場的人，都肅然跪下，行大禮，這樣說的話，這份功勞可就大了，每人晉陞一級都綽綽有餘。
這事關大事，沒有多少時間，縣衙之中主官，當然，齊志青在外面等候，全部到了裏面，而宋文晨紅光滿面，等到了房間內，行過了禮，排了座，卻露出一臉關心：「大人，您醒了？可曾好些？要不要用些粥來？」
當然，這極耗馬匹物資，無重大事情，不得濫發這種快速公文，違反規定，均要治罪，但是現在，自然就不一樣了，這完全有資格三百路快報，甚至四百里也可以，但是就沒有多少必要了。
等張陽和齊志青趕到縣衙內時，縣丞鄭永澤、縣尉古慶斌、主簿喬傑穎都已經在位，見得這兩人滿臉滿身是汗，甚至還有著鮮血痕迹，縣丞鄭永澤就喝著：「去，淋浴之後，再入廳內來說話。」
但是照著自己，卻見自己頭頂之上，一片黑氣，原本的官氣，已經被壓制到最低，只餘一線頑強的維持著。
「大人，那你為什麼不肯治療，而想離開呢？」艾貝爾問著：「我不覺得形式不好啊，就如你所說，敵人已經損失了骨幹精銳，攻城只是徒然無功而已！」
突生變肘之間，方信竟然沒有絲毫預感，但是刀光才出，方信卻已經發覺，立刻要動作，但是隨之大驚，發覺全身的神經一時間全部麻痹了。
至於玉如意的功德，那未必就局限於此方天地了，所以才得功德吧，咬著牙，細細想著，方信眸子幽黑如火。
「大人明鑒，確實無錯！」
想到這裏，頓時洞察天機，把握玄術，毫不猶豫，喊著：「來人啊！」
張陽聽了，才沒有說話，這時，周圍已經有人燒湯侍候沐浴，他也自去了，只是一刻，二人又過來，都坐在大廳椅子上，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