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駕崩

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駕崩

「朝廷征了西南,眼下卻難以維持,可是我朝的制度和學說,卻已經流傳在那裡,如是蠻司不屑,自是萬幸,如是蠻司也學我朝,分君臣,用法度,行政治,立郡縣,舉大軍,那二十年後,我朝中興,也難以收復,如是我朝再有什麼,那……」方信猶豫了一下,又說著:「學生觀得千古歷史書,見得自晉時來,涼、衛、金、楚,都是一胡一漢之格局,深以為憂啊!」
嚴敏冷汗流下,不作聲來,這樣一說,的確是他自己取死。
就在這時,一人慌慌忙忙跑進來,靠著方信低語說著:「主上,魯府派了人來,有大急事呢,來的人,是嚴先生,現在在側西六房中等候著。」
片刻之後,一切寧靜,方信這才慢慢走了出來。
只見嚴敏離開李府,卻是毫無目的的走著,穿過了二條街,轉到了城根的一個荒廢的園子中,這時,夜已經深了,四周無人。
「你的責任,其實就是通報我魯府中的大體上消息,你仔細想想,這些年來,除了一些秘密,府中大體的實力和動向,我可曾向你隱瞞?你通報上去,上面放心,那下面也放心,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反而上下都不好,這就是為政為爵之道啊!而各府邸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些秘密,你說,至於造反嗎?」
前世小說中——開國時,君臣總是英明,而亡國時,君臣總是昏庸。
「李睿崛起,本侯自是為子孫計,結個善緣,不想你竟然也處處設計,要阻攔于本侯,這也罷了,你竟然敢於拿本侯之女魯舒蘭為餌,引得葛元成殺之,讓本侯與李睿決裂,這等用心,是朝廷要你作的?還不是你私心所用!」說到這裏,魯侯眸中閃過冰涼的寒意。
「剛才嚴敏所說,的確是事實,本侯已經通過三種途徑獲得了消息。」魯侯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以後,天下多事了。」
「很有可能,就見其有沒有效法中原,建官立制了,如是,必是大患。」方信回答地說著:「蠻司野蠻,一時建官立制,不但無有文弱之憂,反而集權之利,自是難以對抗。」
「是,是小人有取死之道,不過,小人承師門之令,雖是必死,還需搏一搏,還請魯侯寬恕!」嚴敏慘然一笑,說著:「還請侯爺離開數丈。」
其實李母何氏,此時也只有四十歲左右,雖然是白喜事,但是還是帶著喜悅。
「撤出西南,又談何容易?大楚立國,從沒有失了這樣大的土地,誰上書言得撤退,誰就難以保住仕途,說到最後,還是必須以新君名義下旨,只怕對君威有損啊,等太子成年,體會過來,安能不怒?至於半省藩國,臣服朝貢,體面上是好些,只怕未必能作到!」魯侯起步而走,在狹小的亭子中慢慢踱著步。
略一遲疑,就見得他慘笑一聲,出了門。
「而且,這幾年來,西南戰局相持不下,已經耗費了朝廷八百萬兩銀子,朝廷國庫為之一空,再加上天災人禍,撫剿地方,就算是先帝,也舉步艱難,因此太子登基后,內外交迫,只怕再難支持西南戰事。」魯侯說到這裏,噓出心中的一口寒氣。
方信聽了,不由倒吸一口氣,這比地球上當初滿族還要完備先進。
「那還請侯爺指點。」
魯侯聽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著:「果是世上奇男子,李睿,你已經封爵,可得一妻三平,還有一平妻之缺,可願意娶我之女舒蘭?她對你可是情種深重呢!」
「那依你看來,這蠻司,反是大禍了不成?」魯侯再走幾步,問著。
方信也自不語。
而官吏腐敗,軍士鬆弛,卻在其次了。
「一開始,自你入府,我就知道了。」魯侯平淡地說著。
嚴敏竟然還是行個禮,這才坐下。
「你文才武學都是一時之選,如是走正途,不去干密碟之職,得秀才舉人甚至進士,為官一方,封妻蔭子,誰能輕易折你殺你?就算走武路,以你武功,也可在軍中出頭,說不定還有為將之福——下輩子,別當這種下職了!」說完,魯侯的手就一揮。
「你有此言,我也甚欣慰,你在東卷胡的紀家母子,本侯就絕不追究,對外,也說是你病死,有體恤的,還是應該給的。」魯侯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頓了頓,回頭說著:「你跟我多年,我還有一言給你。」
「安昌王原本就是西南最大族,朝廷征服西南,也只是分拆成三族,無能剿滅,而此人就是嫡系出生,又得三族之助,所以才得以成事,據說現在才二十有八!」魯侯沉聲說著。
「學生自然不敢。」方信回答地說著。
方信略一思考,也隨手將那把潛淵劍取了出來,跟著上去。
「教者仁也,化者禮者,教而不化,罪也,化而不教,暴也——我就是在這上面,就有大憂啊!」方信緩緩說著,似乎別有心思。
嚴敏慘笑,拔出劍來,頓時,刀劍之聲而起。
方信沉思片刻,起身,跪伏:「李睿拜見岳父大人。」
「李睿怎敢,舒蘭是侯爺之女,安可為平妻?」
「是的,不至於,造反不靠陰謀詭計,大體上的實力,你都報了上去,有沒有圖謀不軌,這很容易分辨,府邸有些秘密,那是留著萬一時,逃命留脈用的,其實和造反無關,你為什麼千方百計要打探呢?就這一點,你就有死罪!」魯侯說到這裏,聲音轉寒。
歷代小說,以為一切都在君心,只要使皇帝明白問題,就可改革,實是天下之笑話。
「那?」
巷內轉過來一批人,為首的,竟然是魯侯,其次,正是張藝,他臉色冷凜,帶著二十個穿著黑衣,手按長刀的精壯大漢。
逃命,留下一線血脈,這都是各府邸最後一著,以延續家世,想把這個都搞清楚了,那就等於要逼人絕路,這種作法,當然是取死之道。
這一胡一漢之格局一說,魯侯本是度步,卻聞言心驚,幾是一個跟頭跌下,當下扶住了柱子,大聲厲喝:「胡說!」
歷史的悲哀,就是明明白白,卻挽回不得,就如人的衰老,誰都知道,可是又有幾人能挽回得了?
方信對此卻早已經了掌如心,他蹙眉沉吟地說著:「假如這樣,那西南必不可保,如果將斷不斷,欲撤不撤,只怕朝廷一半力量,都要拖在西南泥潭上消耗,這樣再來幾年,朝廷必被挖空了不可,這樣的話,內外交迫,形式還要惡劣,還不如當機立斷,在西南入口處駐紮重兵,轉而防禦,多出的力量,來穩定朝政和內地,等太子成年,修養幾年,中原之大,自然可圖收復,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朝廷在西南打一勝仗,逼的西南蠻司簽下和平之約,許半省為藩國,臣服朝貢。」
本來,古時,將軍都有專斷之權,大楚為了防止將帥割據,卻規定糧草和兵甲,由朝廷供應,一次最多供應一月之糧,以掌握前線作戰軍隊的命脈,這在平時還沒有事情,但是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就不得了。
皇帝駕崩,驛馬自然要向天下各省郡發喪,這是國之大喪,臣民三年要為之哀悼,是不許在其間有著結婚的事情。
魯侯經代世家,秉性雍容,這時繞亭彷徨,可見其心情,方信正思量著,魯侯已站定,望著星空,乾澀地問著:「你有什麼章程?說來聽聽。」
如今,今上龍御歸天,太子登基,嚴敏這樣的棋子,就自然可隨意打殺了,諒想朝廷,也只當沒有看見。
「侯爺,此人所說,皇上駕崩,可是真事?」方信滿懷憂鬱地問著。
張藝應命,他是隊正,正九品官身,當下就手一揮,二十個士兵手持長刀,徐徐圍上,張藝冷然說著:「嚴先生,就請上路罷!」
「竟然是侯爺親來,正是我的榮幸。」嚴敏這時反而鎮靜了下來,說著。
「我已經明白。」方信點了點頭,說著:「今日不可撤了,這也太著形跡,那明日開始,自然要為聖上致哀。」
「沒有辦法,西南的事情,我已經說了,當斷者斷,就可保得二十年朝廷氣數,只要太子成年,穩定了朝局,而等天災熬過,如能體察民情,以民意為天意,兢兢顫顫如履薄冰,矯治時弊,那就有中興之日,到那時,或可收復西南。」方信說著。
「侯爺,您是什麼時候,知道小人的身份呢?」嚴敏問著,這是他心中大惑。
方信苦笑,只得說著:「為朝廷效命,自然不辭。」
其實,開國時那批人,自是一時之選,應運而生,但是以後真當天下無人了?嚴格的說來,後世君臣,雖不及開國時有銳氣,但是經驗上更是豐富了許多,因此無論何時,相比較,最多是六四分開,斷無很大差距。
嚴敏的聲音有些恍惚:「是七日前的事情,現在明旨還沒有發下來,宮中消息本是絕密,但是其實這樣大的事情也隱瞞不住,據說聖上批著西南奏報,又有晏陽省奏報,忙到了深夜,突的就駕崩了,崩時還執著硃筆!」
方信帶著三妻,伏身行了禮,由於是白喜事,因此少許音樂,並沒有把新建的那群侍女班子帶出來。
「好好,本侯立刻就辦,明日就舉行婚禮,別等朝廷明旨下來,反而要等上三年!」魯侯哈哈笑著,伸手扶起說著:「愛婿請起,有婿如此,本侯也不勝之喜。」
「哦,還請岳父大人明說。」
「本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平妻還是妻,不會要你休正妻,你我都是大丈夫,是否,可一言而決!」魯侯斷然說著。
方信是主人,自然在正堂,這時,李家府中,已經集了一幫人,吳傑改名為吳興,作為府兵之長,也有權列席正堂,還有就是各官員和他們的夫人小姐,按照官位和輩分大小,分列在席上——一席正是一家人。
這句話一出口,方信略皺眉,感覺到裏面不吉之意,再凝神看去,卻見得他已經黑氣籠罩,甚有死兆。
「我讀過你的書,你那句——教者仁也,化者禮者,教而不化,罪也,化而不教,暴也——實是說到了要點上,西南如是再征下,必用此句才可太平!」魯侯想了想,卻笑地說著:「我想,你不久,就會獲得朝廷重用了,最多三年。」
說著,就一揮手,周圍的人都退了出去。
「至於李睿,他為榜眼,遷於西南為縣令,還不是你的密奏所至,你真當你所作所為,我等不知嗎?如此種種,觸目驚心,而小事我還不去說它,你自己說,本侯可會容你?」魯侯冷笑地說著。
「果然是不凡啊,不愧是張雪林的弟子,你這種氣度,我到那時,未必有。」魯侯似是不勝感慨地說著。
魯侯沉重的點頭,卻比他直白多了:「這次顧命大臣,其他人也就罷了,內閣高明統,卻有些不妥,這並不是說此人才能不行,而是此人原本是根基有些淺薄,剛剛被先帝委以重任,為了豎立自己威權,只怕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朝廷內閣爭權上,這樣的話,西南必糜爛,數年來的先帝的綢繆布局,都會化成流水啊!」
「是,我的確有取死之道!」嚴敏喃喃地說著。
這魯侯,其實富貴榮華,全在於朝廷,自然忠誠于朝廷,但是如說全忠,也不盡然,比如說,皇帝一死,他就立刻斬殺嚴敏,毫不猶豫,自非純臣——以後種種,也自然為家族和後世考慮,不過,這才是人之常情。
魯侯也不以為異,說著:「來的正好,你我談談。」
當下說著:「如此,就成大禍,不過,聞說安昌王,本無多少根基,為何還能上位?」
「坐!」魯侯溫言說著。
「所以說,嚴先生你才略過人,武功也是一時之選,卻走錯了路啊,朝廷派你等入各府邸,其實,你當我們不知?只是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上欲知,臣配合,你的殺身之禍,其實不在這裏,多少朝廷密探,在各府邸,還不是活的好好的?作事作人,糊塗些就是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啊!」魯侯似喜似悲地說著。
嚴敏點了點頭,靜了片刻,想說些什麼,終沒有說,苦笑的一下,起身說著:「那我就去了,爵爺如是還有照顧之意,可與東卷胡那裡照顧一下紀家母子。」
「見過侯爺。」方信拱手為禮,同為爵封者,無需跪拜,下位者拱手為禮就可。
嚴敏頓時明白了,臉色蒼白,說著:「不至於。」
這也是正禮,方信笑著看著。
其實前世歷代改革就可以看見,改革者,罕見有好下場,大權慢慢旁落,再無偷天換日的力量,這才是最大問題。
「聖上有了太子,太子年幼,加大了監督,這也很正常,我想各府邸,都會配合,可惜的是,你又有取死之道,我數你幾點,葛元成的事情,本是招攬,但是你竟然反而在其中搞鬼,逼殺了他的父母妻兒,讓他與本侯為敵,這點用心,實是險惡,本侯豈能容你!」
此刻,府中正堂和二處側房,都點上了巨燭,照得雪亮,各擺了十幾桌酒席,隨吃隨換,正堂當然是自己人,或者親近貴重的人,而側房就是旁親和慶賀的士子,加起來,來吃宴的,也有二百人。
挽回了,也就不是人,而是神仙。
說到這裏,他就哭了起來,方信對這個皇帝並無多少印象,但是也只得陪著流了幾滴眼淚,顯示了一下臣子的哀悼。
不過,魯侯也是明白人,雖然呵斥,但是仔細一想,卻真是如此,想罷,看了方信一眼,冷冰冰說著:「李睿你學參造化,洞察古今,自是不凡,卻也不可妄言。」
「魯侯,小人有一疑,還請侯爺明示。」
遷棺之後,自然就必須辦宴,這可是大事,因此有來往的人,都前來慶賀,方信文章名動天下,這種事情,就算是別郡來不及,本郡的學子總要前來慶賀,因此熱鬧非常。
這新的埋葬地點,自然也算是好風水,福蔭子孫三代延綿富貴也總是有的,正符合了李家目前的身份地位。
真正的差距,卻在於國家享國日久,盤根錯節,力量穩固,就算是皇帝,也有心無力,實際上難以對抗龐大的階級,以及國家的衰老。
見了人,卻又是一怔,只見這人臉色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他平時本是風流雅俊的人,但是此時,卻老了十歲都不止,方信甚至見到了他的白髮!
「安昌王登基,多仿本朝,軍政合一,編十二府,十戶設一佐,有佐長,百戶設一營,有營長一人,千戶設一總,有總長一人,萬家有一府,設一都督。而淪陷百姓,又設郡縣,管理漢民,以作耕作!」
方信頓時一驚,連忙對著京城的地點跪下行禮,才凝聲說著:「嚴先生,你這個消息是那裡來的?」
「哦,說來聽聽。」
嚴敏哭了半刻,才停下來,說著:「雖是秘不發報,但是其實已經有所傳聞,只是普通臣民不知罷了,魯侯也是要我來發消息給你,朝廷不可一日無主,太子雖然年幼,不日也會登基,那時自有明旨,爵爺知道了,以後就不必多辦宴就是了。」
方信點頭表示明白,就聽見魯侯說著:「本侯大概不能親去了,但是你大概會到危險地方去,你現在是正六品,估計先在內地當一知府,又轉到安昌入口處為都督,當然,這也是本侯的估計,說不定還有特恩,本侯先給你提個醒。」
方信閉口不語,在這裏為政多了,他才知道前世讀的小說何等可笑。
等方信起來,魯侯又嘆地說:「愛婿,你還不知,現在安昌省已經有一半淪陷,安昌王已經自封登基了。」
方信一怔,只是舉杯向大家敬了一下,然後只是一躬,就起身,出了門,那人領著,就到了一處房中,走了進去,方信就笑地說:「嚴先生,怎麼在這裏,不去裏面一起喝酒?」
方信光明正大的收了夏盤為府戶,又主持了遷棺儀式,這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到了三月中了。
卻見嚴敏低聲說著:「爵爺,皇上駕崩了!」
「恩,侯爺說的是,聖上駕崩是國之大事,只怕朝政要動蕩一段時間,西南的局面,正打到關鍵時,如果一旦朝廷多事,錢糧兵甲供應不上,只怕……」說到這裏,方信停口不說。
蘭姬這時,卻已經外人都可見的身子了,因此行了禮,李母何氏就立刻命起來,然後分坐列席,這時,正妻何瑤和平妻何容,釵環裙襖,叮噹行禮,卻是代替了方信和老夫人,下桌執酒挨桌相勸。
「說吧,你都跟了我多年了。」